“官人你在说什么!这可是你的骨肉!”李氏惊呼道,不可置信地瞪视着陈珞,仿佛陈珞有多古怪一般!
第二十四章
李氏这般态度倒叫陈珞不由得一愣,难道说问题还出在自己身上不成?他前前后后思考了一番,突然注视着李氏理直气壮的眼睛,定是那白影给李氏下了什么咒,要不然她又怎么会变得如此古怪!“夫人,这孽种是万不能留的!无论如何都要打掉!”
李氏古怪地看着陈珞道:“官人,你这是怎么了?你我盼了十年好不容易才盼到一个孩子,你却要我打掉!莫不是中邪了?”
“中邪的是夫人你!”陈珞不禁提高了嗓门,决绝地说道,“这不是什么孩子!这是妖怪!横竖我不会让这个孽胎留下来的!”
“官人!”李氏一下子刷白了脸,嘴巴动了几下,似乎想要说什么,又生生地将话咽了下去,两人沉默了许久,她才缓缓开口道:“官人,你怕是病糊涂了,还是好生养好身子要紧。”
“我清楚的很!你肚子里的那个究竟是谁的种,我再清楚不过了!念在你我多年夫妻的情分之上,你只要把这孩子打掉了,我便既往不咎,否则……别怪为夫无情!”
“否则什么?难道官人要休了我不成?”李氏阴森地说道,那话语之中幽冷逼人的寒意扎扎实实地令陈珞吃了大惊,死死地盯着李氏,眼前这阴冷可怕的女子真的是他同床共枕十年的发妻吗?
“你——究竟是何人!”心底的疑问忍不住脱口而出,李氏微微变了脸色,道:“官人这话什么意思?”
“啊啊啊——不好了——出人命了——啊——”夫妻二人正对话着,却听到门外传来一个急促的尖叫之声二人微微一愣,相互看了一眼,那声音似乎是春梅的……
李氏还没来得及去开门,便看到门被直接推了开来,春梅一脸惊恐地跳了进来。李氏见她满脸惊慌,汗流浃背,发髻全乱,活脱脱像个疯婆子一般,皱眉嫌弃道:“慌什么,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半点规矩都没有地便闯进来了。”
“夫……夫人……老爷!出……出人命了!”春梅气喘吁吁结结巴巴地说道,方才她去后院找柳絮,却没有想到找不到柳絮,却在草丛之中找到了一具尸体,吓得她早忘记了柳絮,慌慌张张地便往回跑!
“出什么人命了?!”陈珞严厉一声大斥道,瞪视着春梅,那一脸的威严令春梅更加害怕,抖抖索索地便将自己所见全说了出来:“老……老爷,方才奴婢去后院找柳絮,看到一个人影躺在草丛中,奴婢还以为是哪个家丁在偷懒,才想上前训斥……没想到……没想到……上去一看却是一具……一具干巴巴的尸体!”她那时还用手碰了一下,想想都恶心!不行!她回头要赶紧去庙里拜拜,去了这一身的晦气!
李氏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半眯着眼睛瞧着春梅,冷冷地说道:“胡说什么,好好的院子怎么会有尸体出来?”
“夫人,我没有胡说!真的!”春梅着急地说道,这么大的事她能乱说吗?
“扶我去看看!”陈珞勉强自己从床上爬起来,只是他身体摇摇晃晃的,站都有些站不稳,李氏看了他一眼,却没有上前扶他,只是淡淡地说道:“官人,你身体尚弱见不得风,还是不必去了,妾身去看看便好了。”
“春梅,去把柳絮叫来!”陈珞也不理会李氏,吩咐春梅道。
春梅看了一眼李氏,便见李氏森冷地看着自己,令她不敢动弹,用余光瞄向陈珞见他满面肃穆,也是十分的吓人,倒叫她不知道该不该去……
“怎么?我才在床上躺了几天,你们这些个奴才一个一个都不听话了!是不是不想再在这陈府干下去了!”陈珞见春梅半天没有反应,为之气结,这些个奴才!他才这么几天不管事就不把他放在眼里了!还是说这么多年都是他看走了眼,这李氏全然与他认知的李氏不一般?
“是……是!奴婢这就下去!”春梅见陈珞发威,不敢再怠慢便往门外跑去,正好看到柳絮站在走廊之上,似乎就等着陈珞唤他,不禁松了一口气,又忍不住对柳絮发火道:“柳絮!还不快些过来!老爷找你呢!也不知道你刚才死到哪里去了!你眼里还有没有主子呀!”要不是他,自己怎么会看到尸体,这小子果然是一身的晦气!
“是,春梅姐。”柳絮轻应了一声,神情还是那般木然,看得春梅越发生气,上前便是狠狠踩了他一脚,见柳絮看向自己,便恶人先告状地道,“看什么看!反应这么慢,怎么能伺候好老爷!”
柳絮只觉可笑地摇了摇头,便闷不吭声地朝门内走去,却并不看向李氏,直直地上前扶住陈珞,关心道:“老爷,您怎么下床了?”
“嗯,你扶我到后院去看看!”陈珞一边朝外走去一边说道,走过李氏边上之时,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竟感到李氏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只是他现在也无暇管及李氏,还是先去后院看看究竟出了什么事比较要紧!
第二十五章
陈珞赶到后院之时,院中已经挤满了人,脸上的惊惧与恐慌是他曾经看到的——与那日发现他母亲的神情一模一样!心中一紧,也来不及问些什么,便直接闯入人群之中,众人见他来了,自然也不敢挡着他的道,纷纷让开了空隙来。
透过空隙,陈珞便看到一具干巴巴的男尸,那尸体干枯而蜡黄,一对瞳仁以散的白珠子瞪得硕大,全然地凸出在眼眶之外,只靠着经络连着,似乎摇晃几下,便能将那眼珠子摇下来。嘴巴却如没了牙齿的老太太紧紧地闭着似乎被人蒙住了嘴巴而无法张开,身体严重扭曲,整个筋骨都被扭了个个,胯骨差不多扭了个直角过来,看得出来死前曾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而拼命挣扎着,全身像是所有的血液都被吸干了一般,干了的肌肉一条一条地贴在骨骼之上,泛着死气沉沉的枣红色,带了一点点油腥,如同尚未完全风干还带了一点油水的腊肉,看得人胃里一阵恶心。
陈珞勉强定住自己的心神,努力咽了口口水,压制住自己略微颤抖的声音,拿出一家之主的威严来冷声问道:“可知这人是谁?报官了没有?”
“老爷,已经报官了……这人……我们不认得……”众人面面相觑,皆摇了摇头,并非他们眼拙,而是这干尸早已五官变了模样,谁还能分辨出他是谁来着!要不是他穿着陈府家丁的衣服,就连男女也难以分辨!
“没人认得此人吗?”陈珞皱着眉头问道,无论这人是谁,必是他府中之人,而他死得如此离奇,这等的惨象也绝非普通人所能为的,难道又是那个白影不成!那白影究竟想要干什么!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孽事招来如此一个凶神恶煞!无处发泄心中恨怒地紧握着拳头,扶着他的柳絮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肌肉的紧绷,以及全身所散发出来的怒意。
他满面忧愁地看着陈珞,柔声道:“老爷莫要气伤了身子。”他现在的身子可经不得气!眼睛的余光瞥向那尸体,看了半日,一些些光芒自他的眼中闪烁了几下,道:“老爷,他似乎是管柴房的张三……”
“好像是张三!”“对啊!都一天没有看到他了!”“真的是他!”经柳絮这么一提醒,众人突然想起了这么一号人物,胆大的再瞧了那么一眼尸体,果然和那张三有些相似,纷纷点头附和道。
“老爷、老爷!官府来人了!”
陈珞听得身后有人嚷嚷,转身望去,便看到陆飞珏带了一队官差,大步朝这边走来,他挥了挥手,对下人们道:“你们都先下去吧。”众人立即便做了鸟兽散了。
陈珞又示意柳絮扶自己上前,对陆飞珏行礼道:“陆兄。”
陆飞珏点点头,就朝那尸体走去,皱着眉头问道:“陈兄,你究竟得罪了什么人?”这两起命案间隔时间不过半月,而且死法都这般离奇,而且他每次想要调查陈母之时,总觉得有股子莫名的力量在阻挠着自己,令自己浑浑噩噩而无法思考,似乎是一股非人的力量!甩了甩头,暗笑于自己,他好歹也饱读圣贤书,怎么也信起这些有的没有的来了?
他敲了下头,聚神低下身子,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尸体,这次的尸体虽然也古怪得很,但是比起陈母的尸体来说却也好了不少,至少是一具完整的,应当会有许多线索留下。
他翻来覆去地给尸体检查着,掀开那尸身的衣襟,便看到他胸前有一个碗口来大的洞,外大内小,似乎是什么椎形物所刺出来的,洞口直直对着心脏,可以清晰地看见内部完好的已经干瘪了的与烤干了的猪心无异的人心,对方虽然想取这人的性命,只是却不急于一时,似乎在制造伤口之时还希望这人是活生生的。
而这伤口平滑不像是钝物所造出来的,但是却也不像是利器,若是利器瞬间穿透只怕这心脏之上必定也会有伤。此人死前虽然有所挣扎,但是显然他的力道远小于对方,完全被压抑住而无法动弹,他的双手臂上有明显的勒痕,但是对方如何在左右压制住他的双手之时,又用凶器在瞬间穿过他的胸膛而又不伤及他的心脏的呢?又是以何种方法抽光他身上的血液的?他实在是百思而不得其解!
又上上下下地将干尸扫视了一遍,眼尖的他突然凝视着那干尸捏紧了的拳头,在那干硬的指头缝里扯出一小块布头来,这块布是……
第二十六章
“陆兄可有什么发现?”陈珞见陆飞珏呆愣在那里,便好奇地问道。
“你……呜……”陆飞珏还未来得及开口说什么,只觉得脑子里一片嗡嗡作响,胀痛得厉害,突地他觉得自己的身子不像是自己的了一般,猛然上前对陈珞怒道:“这府中种种只怕都是你这妖人弄出来的!”
“什么?陆兄你说什么?”陈珞对于陆飞珏的突如其来实在大感莫名其妙。
陆飞珏一双眼睛充血得发红,混沌地盯着陈珞,面部的神情诡异至极,突然厉声道:“来人呀,将这妖人拿下!”
不仅仅是陈珞,官差们也被陆飞珏吓了一大跳,他们家老爷做事一向有板有眼有根有据的,什么时候这么武断地就抓人了?对方还是他们家老爷的好友呢!虽说他们家老爷一向铁面无私,但是现在也没证据说是陈老爷啊,何况陈老爷总不至于杀了自己的娘吧?而且陈老爷是举人老爷,没有证据也不是能够随便乱抓的!
一个年纪比较大的官差忍不住开口问道:“大人,您可有证据?”
陆飞珏眼珠子一瞪,怒道:“本官要你们抓人就抓人!罗嗦什么!”
“这……”官差们有些为难地看向陈珞。
陈珞和柳絮都十分吃惊于陆飞珏的突然转变,他简直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说陆飞珏也中邪了吗?陈珞郁闷地看向陆飞珏,说起来那日陆飞珏单独一人见过李氏以后便变得十分古怪起来,莫非中邪也能传染?!
柳絮沉思地打量着陆飞珏,他刚刚看得分明,包括陆飞珏刚刚一瞬间的变化,这么说来他……眼光中流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他的脸在瞬间充满睿智起来,全然不见原本的木讷。
“怎么?!还不给我动手!”陆飞珏厉声呵斥道,面露凶光,令众官差无奈之余却也不敢怠慢,上前架住陈珞道,“陈老爷,得罪了,我们也是奉命……”
“等等!”陈珞大叫了一声,甩开官差,言道:“陆兄……”
“放肆!谁与你称兄道弟了!”陆飞珏横眉斜视,十分地不给面子,令陈珞更觉难堪,也板下了一张脸,怒道:“好吧!陆大人!你要知道我可是有功名在身的!可不是你随随便便说抓就抓的!你无凭无据抓我可是犯法的!”
“哼!区区一个举人也想压制本官?!”陆飞珏冷冷一笑,道,“你还胆敢和本官论法?告诉你,在陈仓本官就是法!本官想抓谁就抓谁!你们还不快些将这凶手押回衙门去!”
“大……大人,要不要等等看,这陈老爷在京城可是有人的……”一个官差小心翼翼地附在陆飞珏的耳边道,这陈珞好歹在这陈仓也算是有些声望,更是与京城里的一些达官显贵往来亲密,并非好惹的主,再说他家老爷平时不是也和这陈老爷关系十分要好吗?
陆飞珏冷哼了一声,道:“本官岂是胆小怕事之人!今天既然说要抓他,本官就一定要抓他回去,罗嗦什么!还不动手!”
“是、是!”官差们不敢再犹豫,上前将挣扎着的陈珞给扣住,便要押回衙门去。
“你们!你、好你个陆飞珏!”陈珞气得一脸的青白,挣扎着想要脱离官差的限制,只是他身子到底还虚着,没有挣扎几下,胸口的气猛然一堵,他便晕了过去,不禁将几个官差吓了一跳,惊慌着回报道:“大……大人,陈老爷晕过去了!”
“想要装死蒙混吗?”陆飞珏冷酷地笑道,“照样给本官押回去,要是到了衙门还没有醒,就给本官用水泼醒!”
“等等!”柳絮见他不管陈珞死活便要将陈珞带走,他慌张地便想要阻止,只是才不过碰触到陆飞珏的一个衣角,他便如同触电了一般将手猛然缩了回来,难以置信地瞪着自己还有些麻痹的手,怎么可能?!难道说这人是个“金”人!这就怪不得了!自己前面居然都没有发觉,果然如今的他力量太过稀薄了!
可是难道就这样让这人将陈珞带走吗?眼睁睁地看着陈珞被陆飞珏带离了自己的视线,他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不行!现在的陈珞可是十分的脆弱,经不起折腾!他须快些想些办法出来,就算对方是个“金”人,但是到底只是普通人,应该不难对付,只恨他现在的力量太过薄弱……
“出了什么事了?”姗姗来迟的李氏看着柳絮呆愣地站在那里,严肃地问道。
“夫人!”柳絮一个转身,看向身后的李氏,盯着她的脸看了半日,小心翼翼地说道:“夫人,老爷被官差带走了,您快些想办法救他……”
李氏的眼珠子一转,“啪”地一巴掌便甩在了柳絮的脸上,当下在柳絮的脸上印出一个大红印来,她厉声怒道:“你这个扫把星!这次居然还害得老爷被官差抓走!给我滚出陈府去!往后不许你再靠近陈府半步!”
第二十七章
柳絮低着头却没有半声抗议,似乎早已预料到这样的结果,暗自冷笑,出了李氏意料地便乖乖离开了陈府。
柳絮出了门口,忽觉整个身子轻了不少,他微微一挑眉,想起了前些天李氏命下人们改了家中的陈设,又四处撒了些奇怪的粉末,说什么是为了辟邪,如今想来恐怕那些个家具都是按照阵法摆的,难怪他最近觉得越来越无力……他实在是过于疏忽了!只是以他现在的力量做起事情来恐怕有些不方便,难道真的要选择那下下策吗?
柳絮看了一眼陈府,又想起被带去衙门的陈珞,虽说陈珞身上有金牌,只是他却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心,就算其他妖物难近陈珞的身,可若是凡人要加害于他……不行!他需快些救陈珞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