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
「啊啊…痛啊……!」可怜的维兰德扯着嗓门大叫,瘦弱的身子被强壮的杰西差点压成肉泥薄片。
「啧啧!可怜喔……娘娘腔,你还好吧?叫成这样,一定很痛是吗?」杰西惺惺作态假意问候身下的人儿,其实心里
早笑到翻过去。
哈哈!这次就算没压断他肋骨也足以让他痛上三天三夜吃不下饭。
「你这个无赖,还不快起来,你知不知道你很重,唉呦,痛死我了……」维兰德骴牙列嘴叫着,天哪!他怎么那么倒
霉,遇上这只死皮赖脸的大肥猪。
呵呵!杰西又幸灾乐祸干笑两声,才慢吞吞地从维兰德身上爬起身。
「唔…妈的,你这流氓…真痛死我了……」维兰德扶着腰,缓慢站起身,一张俊脸痛到眼泪差点掉下来。
突然,一个踉跄,重心不稳的他又双脚发软往前跌去,眼看着那张俊美的天人容姿就要捧成满脸瘀青的大花脸。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有力的大手适时拉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往温暖的怀中一带,「怎么啦,小公主,你喝醉了吗?
怎么运路都走不稳了?」
呵呵,杰西讪笑看着他,高壮结实的身躯顺势将维兰德整个人拥在怀中,俨然形成一幅骑士护公主的模样。
「这……」突如其来的肉体亲昵,加上杰西一张脸以放大数倍的模样贴在自己眼前,维兰德一张俏脸突然从脖子一路
血气翻涌、直红上了耳根。像个被不良少年轻薄的女孩一样,又羞又怒大声开骂,「妈的,你这不要脸的色狼,快点
放开我!」哈哈!杰西又是一阵狂笑,这家伙的反应真是有趣极了。
「混帐,你再不放开我,我就跟老师告发你的恶行,说你下课后不回家,偷偷躲在管风琴里面睡觉,有辱神圣的教堂
清规,让学校开除你!」
杰西仍是笑着,松手放开他。「我说,可爱的小公主,这句话应该是我对你说的吧!下课后不回家,一个人偷偷躲在
教堂里弹奏神圣的管风琴……啧啧,真是糟糕哪,你说,这事要是让校长或其它修士们知道了,会怎么样呢?」
啊!维兰德这才想起恩斯特老师曾特别跟他交代过,他是私下授权让他动用管风琴,如果被其它人发现,别说是他,
就连老师都会遭殃的。
这……怎么那么倒霉,遇上这无赖!
维兰德瞪他一眼,「那又怎样,我躲在这儿弹管风琴,你躲在这儿睡觉,一样都要受罚;你要敢把我的秘密说出去,
我也不会放过你的,真要退学大家一起退,我才不会怕了你!」
杰西俊挺的眉心拧起一道折痕,觉得这家伙有点难缠!
没错,他躲在这儿睡觉的事如果被人发现,那他以后不但没地方窝,搞不好还会被校长跟修士臭骂一顿,严重的话说
不定会被扫地出门。想当然尔,他家那满嘴神圣道德经的老爸老妈也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见他不吭声,维兰德继续道,「其实,你不说、我不说,不就没人知道吗?你睡你的觉,我弹我的琴,谁也没碍着谁
,这样不是很好吗?」
「有什么好的,你琴术那么差,弹起琴来比猪叫还难听,谁睡得着啊!」杰西老实不客气地说。
「你!」维兰德气得咬牙切齿、全身毛发直竖。「管风琴本来就很难操控,有本事你自己上去弹弹看!」
「弹就弹,那有什么难的。」杰西一脸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立刻往演奏台上走去。
不会吧!维兰德吃了一惊,「喂喂?怎么?你也会弹管风琴吗?」
杰西不理会他,一个劲儿往前走。
「喂!我可是先跟你声明喔,这是神圣的乐器,不会禅就别胡来,顶多我不笑你就是了,你可别硬搞,把琴给弄坏了
……」喂,我说的话你到底听见了没,我……」
「吵死了,你闭嘴行不行,哪来那么多废话?」
「你敢骂我!」
「骂你又怎样,过来坐下。」杰西凶狠地指指演奏台上的椅子,要维兰德坐下。
「做什么?为什么要我坐下?」维兰德搞不懂他想干嘛。
杰西仍是一脸瞧驴蛋似地看着他,「你坐下来弹奏键盘的部分,我帮你拉音栓,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管风
琴音乐!」
「啊……」维兰德半信半疑看着他。帮他拉音栓?不会吧!这可比亲自演奏还难哪!他既不了解琴师弹奏的习性,也
不熟悉曲目难易,竟异想天开想帮他拉音栓?哈哈……果然是大外行一个!
「怎么?吓得手脚发软不敢弹了?」杰西见他一会皱眉、一会儿大笑,这家伙该不会吓傻了吧!
「弹就弹,谁怕谁啊!」维兰德轻轻松松跳上演奏台,往椅櫈上一坐,翻开乐谱。
「这首……可以吧!」坏心地转转眼珠子,他故意挑了首高难度的。哼哼!这小子自告奋勇要帮他拉音栓,当然不能
让他太好过。
「我没意见。」杰西耸耸肩一副无所谓。
「那就开始吧!」维兰德喊道。
☆☆☆
眼前这架管风琴在图林根地区虽称不上顶级,但二十七组音栓及千百根音管也够考验演奏者的功力了。
维兰德缓缓调匀呼吸,将十指放到窄长的键盘上,熟练且技巧性地压下,低音提琴深长撼人的音色立刻传出,按着是
低音管,然后清脆铿亮的大键琴也开始加入,愈来愈复杂的对位赋格曲式,让整个音乐呈现出多元化的丰富悦耳,当
然,也让维兰德渐感吃力、手忙脚乱起来。
杰西站在一旁,不动声色看着他,突然,唰地一声,他熟练地在一个弱起拍上准确无误地将复合音栓整个拉出,优美
柔和的长笛与小提琴音色立刻响起,同一时间,双簧管与低音管也协调奏出,整个教堂里充满了无数华丽的器乐声。
小提琴、大提琴、长笛、小号、双簧管,犹如一个小型管弦乐团般磅礡惊人。
维兰德听着惊人的声音,不敢相信这是透过自己的双手演奏出来的。当然,他知道这有大半功劳得归于在左右两侧分
毫不差帮他控制音栓的杰西。
看不出来这家伙竟是个管风琴高手!
「专心点,注意拍子。」一旁,杰西低沈出声,将维兰德因震惊而分心的注意力拉回。
「呃……知道了…」维兰德赶紧将思绪拉回乐曲上。
「音量太大了,把气阀关小一点。」
「啊…是…」杰西一声令下,维兰德赶紧试着调整,「这样可以吗?」
「再小一点……」
「这样呢?」
「嗯……差不多了,很好……继续保持,不要停。」
神圣清澈的旋律不断持续着,时而轻柔、时而澎湃,时而低语、时而激动,洁净华丽的音色,像是透过教堂细长尖锐
的塔楼,轻飘飘飞上了天,直接传达给慈悲的主耶稣聆听。维兰德胸口激动的情愫愈来愈高亢,一直以来,他知道自
己的琴技并不差,但因长年累月缺少一位默教契良好的音栓帮手,所以对许多高难度的曲子常常只能望谱兴叹、束手
手无策。
没想到,在这座毫不起眼的小教堂,从这个小流氓、这个安斯达特城头号不良少年身身上,竟能让他见识到这么完美
的管风琴音乐。
天哪!这一定是上天赐给他的奇迹!
「喂!脑袋瓜别胡思乱想……」杰西见他一脸思绪飞扬的样子,忍不住又叨念了句句,「要结束了,记得,最后给十
二拍就衍了,低音提琴千万则放。」一边提醒身边的人人,一边将手上音栓推回,杰西认真专注的脸上闪着锐利的锋
芒。
「知道了……」维兰德用眼角余光瞄了他一眼,一脚将踏板直踩到底,牢牢稳住。
怦地一声,响亮恢弘的音色从管风琴前端直传到教堂顶楼,屋宇拱壁嗡嗡作响、回声声不绝,为这首繁复的练习曲画
下完美的句点。
一曲完毕,两人早已累得额头、颊鬓都渗出许多汗水。
「天哪,真是太棒了!」维兰德兴奋得整个人几乎要跳起来,连忙从椅櫈上翻下,兴兴高采烈拉起杰西的手,「你听
见了吗?听见了没?很棒吧!」
「嗯…还好啦!」比起维兰德的兴奋,杰西似乎觉得很稀松平常。
「什么还好!明明就很棒啊!」维兰德兴奋地将杰西的手愈抓愈紧。
「这……管风琴这玩意不就是这样嘛!」杰西本来想嘲笑这小子实在有够乡巴佬,这点雕虫小技就让他高兴成这样。
但……这小子怎么这么兴奋啊,紧抓着他的手不放就算了,还不停对他左搓搓、右揉揉。妈的,他一双手又白又嫩、
软绵绵的,跟个女孩儿没两样,被他这样一搓一揉,害他原本一肚子想损人的话全便在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偏偏毫无察觉的维兰德还一个劲儿笑得柔柔媚媚,耍赖大叫,「不行、不行,以后你得帮我拉音栓才行:」
「什么?帮你拉音栓!」
「对啊!」维兰德点点头,彷佛早忘了眼前这人曾是他的头号天敌,「瞧!我负责键盘,你负责音栓,多完美的组合
啊,简直就是天作之合!」
什么跟什么啊!
「我才不帮你拉音栓呢!」冷冷地,杰西不客气浇熄他一头热。
有没有搞错,叫他堂堂太阳兄弟联盟会的会长帮这个娘娘腔的小贵族拉音栓?不干、不干!这么丢尽老大尊严的事要
是让他那些兄弟们知道,不笑掉大牙才怪!
「怎么?帮我拉音栓很丢脸吗?」维兰德也不高兴地板起脸。
「没错,跟你这穷酸小贵族沾上边的都没好事。」
「你!……维兰德真想痛扁他一顿,可为了将来的合作大计着想,也只能咬咬牙,将众所有怒火往肚里吞。「谁说跟
我在一起没好处?」维兰德驳回他的话,大步走到壁坚墙边,拾起放在地上的书包,松开系带,从里边掏出一个约巴
掌大的圆形红盒。
他小心翼翼地将红盒取出,递到杰西面前。「瞧!漂亮吗?」
「这是什么?」杰西看到递过来的红盒上有着繁复的手工精雕,料想应该是个高级口品。
「这是『狂欢的戴欧尼索斯』,采意大利雅西西的粉红玫瑰石雕凿的,你可别小看它,光这表层的雕工费少说也要五
十个塔勒。」
「什么!五十塔勒。」杰西瞪大眼,他父亲一个月薪水也不过一百塔勒,这个劳啥子的玫瑰破石头竟然要五十塔勒,
太没天理了吧!
「打开看看。」维兰德露出一脸得意。
杰西好奇接过盒子,掀开盒盖。玫瑰色大理石盒内装的是一颗颗咖啡色像糖果似的玩玩意。
「这又是什么?」
「这啊,可特别了。」维兰德抬高尖细的下巴,一副很了不起的样子,「这叫巧克力力,是目前法国上流社会最新流
行的贵族食品,我好不容易才拜托我叔叔帮我买来的,吶,这糖果吃起来香香甜甜、味道美味了,你也试试……」说
着,拿起一颗巧克力糖,也不管对方愿不愿意,便往人家嘴里塞去。
「唔…你……」杰西一下子被塞的满嘴糖。
「怎么样?好吃吗?」
香香浓浓带着奶香的巧克力糖溶入口中,第一次吃到巧克力的杰西,只觉这糖果既特别又好吃,一点也不像他家那些
干瘪粗糙的杂粮野菜,吃起来总是食之无味。
真是的,有钱人家吃的东西就是不一样!
「喂,怎样,好不好吃?」维兰德又间了次。
「嗯……还不错啦!」杰西随口敷衍着。
开玩笑,就算真的很好吃也不能当面承认,他可不想这么没骨气被这小贵族给轻易贿珞。
「喂,杰西……」看他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维兰德突然软了语气。「其实,我很可怜的……」
什么?可怜?「哈哈,你在说笑话吗?」杰西张口大笑,顺手又拿了一颗巧克力糖塞进嘴里,「你家有钱有势,吃好
的、穿好的,功课又好、人也长得漂亮,如果这样还算可怜,那我跟我那票兄弟们岂不是要去跳莱茵河自杀!」真是
的,这些有钱人家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不是这样的……」维兰德解释道,「小时后,我爸爸请过不少老师教我学习音乐,我的管风琴也学了不少时日,可
一直没有适当的音栓帮手,我朋友虽多,却也没人能帮上忙……杰西,你不是一向最讲兄弟道义、又喜欢帮助弱小吗
?就当是帮帮我吧!」维兰德仰头望着他,水蓝蓝的瞳眸里泛起一抹悲柔。
嗯,这……杰西望着可怜兮兮的小脸蛋,说真的,这家伙不张牙舞爪、凶悍撤泼的时候,实在挺惹人怜的。瞧!那鼻
子长的直挺挺也就算了,还那么小巧精致,简直就像艺术雕品一样,还有那张红嫩嫩的小嘴巴,看上去比刚洗好的樱
桃还可口,让人恨不得咬上一口。
天哪!他要是个女人,他一定一口把他给吃了!
「杰西,你要是肯帮我,下次,我不但带巧克力给你,我还可以请我家的厨师帮你准备其它好吃的食物,像是熏火腿
、梭子鱼、烤小羊、清烧西葫芦……啊!或者你喜欢吃甜点,我可以请他做一些水果馅炸饼、干贝苹果、橙汁南瓜…
…」
一大串听起来可口名贵的菜单,让杰西嘴巴里的唾液开始大量分泌。
「嗯…这……」他吞了吞口水,内心掀起一场前所未有的天人交战。
「杰西,你向来都很热心助人的,不是吗?」维兰德软软的语调再次响起。
听到这轻如微风似的诱惑软语,杰西体内一股莫名的热流飞也似地直冲脑门--
妈的!不管了,不过是帮这小鬼头拉拉音栓,反正也没什么损失。
「好吧!既然你这么有诚意,我向来又富有骑士精神、喜欢帮助弱小,算了,就勉为其难答应你吧!」杰西抬高下巴
,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真的吗?呀喝!太棒了!」维兰德乐得举高双手大叫。
「喂喂!别高兴得太早。」杰西挥挥手,要他别叫得太大声。「你要记住,我帮你拉音栓的事,千万要保密,不能让
任何人知道,你要敢说出一字半句,让我那票兄弟们知道,以后休想再找我帮你拉一根音栓!」
「放心吧!你不说、我不说,有谁会知道啊!」维兰德笑得开心极了。
呵呵,看来这小流氓也不是很难搞嘛!
瞧他,随便装装可怜,灌灌迷汤、虚捧几句,他就一副乐得飞上天的样子答应帮自己拉音栓,果然个头脑简单、四肢
发达的野蛮乡下人。
☆☆☆
就这样,原本指天咒地、誓不两立的两人,居然有了共同的嗜好,那就是--躲在教堂里弹奏管风琴。
不过,在练习之前,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就是填饱两人的肚皮。
自从发现杰西是个见「食」眼开的人之后,为了巴结他,维兰德每天不遗余力、亲自坐镇指挥督促他家厨师准备上等
「诱饵」,务必牢牢锁住杰西的胃。
一方面除了喂饱杰西外,也顺便犒赏一下劳苦功高的自己。
「嗯…好吃……」维兰德捧着今天早上巴尔赫姆帮他们烤的栗子水果蛋糕,跟杰西两人窝在教堂角落,争先口后你一
口、我一口抢着纸盒中软绵绵、香喷喷的甜食。 正值青春发育期的男孩食量原大就大,他们两个又是学校里出了名
的超级过动儿,每天跑上跑下,一整天下来,肚子总是饿得咕噜噜响翻天。
理所当然地,维兰德每天下课后的点心服务,就成了杰西一整天学校生活中最期待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