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到了这地步,生气也无济于事。
「怎么你好像一点也不紧张似的?」维兰德看他一副悠哉样,彷佛没事人。
「有什么好紧张的,只不过就是被偷了几个钱子、几袋行李,既没死人,也没缺手断脚,有什么好难过的。」他从小
就穷,没钱对他来说天经地义的事,有什么好呼天抢地的。
「呸呸呸,真是乌鸦嘴!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
真受不了这流氓痞子!
维兰德又气又无可奈何,忿忿啐了声,将疲惫的身子往后一仰,直接摊平倒在床上。
算了,先睡一觉吧!
「喂,把鞋子脱了再睡。」杰西在一旁叫道。
听到他的唠叨,维兰德不甘愿地踢了踢脚,随即将两只鞋子甩得老远,然后转了个身,缩在床上,不再理人。
见他像只小虾一样卷曲在床边,杰西好笑地看了他一下,旋即将棉被拉起,盖住他身子。自己脱了鞋袜后,也钻到他
身边睡下。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两人每天大玩特玩回来后,不管当天是否有吵嘴、呕气还是闹到大打出手,总之,最
后还是莫名其妙乖乖窝在同一张床上睡觉。
说真的,杰西自己也不搞不清这是什么奇怪的关系,明明就一天到晚吵架、斗嘴,可许多时候却又非巴着对方不放不
可!
没办法,可能旅途中只有彼此可以依靠的关系吧!他将原因归咎于唯一可以解释的理由。
凝视着眼前精致漂亮的五官,杰西将脸轻抵在他面前,「喂,维兰德,你睡了吗?」
「还没,睡不着。」闭着眼,维兰德随口应了声。
「睡不着?担心明天的事吗?」
「废话!」维兰德不客气翻了个身,背对着杰西吼道,「没钱、没车,又遇上十二月这种鬼天气,咱们拿什么回去!
」
呵,杰西不以为意笑了下,大手滑到维兰德腰际处,轻轻搂着,「喂,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曾经徒步走到威马、爱
尔福特还有汉堡那些大城去。」
「用走的?」维兰德吃惊地睁开眼。
「对啊,用走的。」杰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黑夜中听起来带了点轻柔的味道。
「走在路上,春天的时候,可以看到一整片翠绿的山丘跟草原,夏天可以见到火红色的石榴花,秋天则是满山满谷的
枫红落叶……」
「那冬天呢?」维兰德好奇地转过身子问。
「冬天……」杰西拉慢了语调,将脸庞轻贴到他面前,「银白色月光从黑夜中洒下,可以听见天使的歌声。」
天使的歌声?维兰德愣了愣。「呿,你又胡说八道骗我!」
呵呵,杰西笑了起来,「我没骗你,我真的走过很多地方,爱森纳、威马、慕豪森我都去过,走路旅行其实挺有趣的
。」
「是吗?」维兰德仍半信半疑,毕竟这家伙讲话实在太不牢靠!
「你放心吧,反正有我陪着你,咱们一定可以平安回家的。」轻拍着他的背,杰西像安抚小孩般笑着说道。
维兰德抬眼看看他,心中打着大大的问号。
真的吗?没有马车,用两只脚走路也可以回得了家吗?
唉,懒得想了!跑了一整天、值钱的东西又被偷得精光,他不想再动脑筋虐待自己了!
合上疲惫的眼帘,很快地,他窝在杰西怀中沉沉睡去。
第五章
翌日一早,维兰德将身上仅存的一些值钱物品,典当给饭店老板当住宿费。
一开始,旅店老板实在有些不情愿,可见这两个半大不小的孩子被车夫给偷了家当、又跑了马车,也怪可怜的。索性
就好人做到底,收了维兰德一倏水晶手炼还有一只玛瑙戒,算是这一个多月来的吃住费用了。
唉!真是桩赔本生意,老板不禁摇头又叹气。
出了旅店后,两人可说是身无分文了。
维兰德扫了身旁杰西一眼,他目前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眼前这个看起来既轻浮又吊儿朗当的男人了,真是超悲惨!
杰西带着维兰德、两人并着肩,沿着市政厅、大学城一路往南方城郊走去。
没有马车、没有坐骑,翻山越岭、跋山涉水,一切只能依靠与生具来的双手双脚。
刚开始,因为好奇感作祟,维兰德还觉得有点新鲜,毕竟沿路的自然山水风光都是他未曾看过的。
可是一步又一步、一街又一街、一村接一村,他开始厌烦了,走了大半天,看来看去不过就是这些光秃秃的枝丫枯木
,加上十二月天冷,郊外平野空旷,冷风呼呼吹,冻得他两颊又红又痛。
「喂,我走不动了……」维兰德终于受不了叫了起来,一屁股蹲坐在路边大石上,脱下足,揉着发疼的脚指,一步也
不想再往前走了。
从早上到现在一直都没休息,又累又渴不说,两只脚痛得几乎都没知觉了,杰西却还一个劲儿往前走。
这种鬼旅行,他不玩了!
杰西看看他,明知这小子平常养尊处优、是朵名符其实的温室娇花,却也没料到他这么不耐操,不过走几里路就累成
这样,真要照他这种瘪脚走法,何年何月才到得了家啊!
「不行,天色暗了,我们必须赶在天黑之前进城。」杰西扳起脸正色道,不给他任何偷懒休息的机会。
「可是,我真的走不动了……」维兰德指着他两只又红又肿的脚,看样子是起水泡了。
杰西皱起眉头,蹲到他身前,抓起两只红通通的脚丫子瞧了下,「你穿这种鞋子走路,脚当然会痛啊!」
真是的,哪有人穿着高跟靴爬山涉水的!
「要不怎么办,我只有这种鞋子,难不成你要我打赤脚吗?」
杰西看看他,只见那张漂亮的小脸上写着死不认输的蛮横表情,还一副饱受天大委屈的无辜样。
真是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把这小鬼给怎么了。
「唉,算了!」就当是自己欠他的吧!
「把脚伸出来,我的鞋子给你穿吧!」说着,杰西将自己脚上的平底软靴脱了下来。
这双鞋是上次在莱比锡逛街时,维兰德嫌杰西脚上鞋子太老土,硬买给他的,没想到今天竟然又回到自己身上。
「来吧,穿上这双鞋,你应该会舒服点!」杰西将软靴递到他脚边。
「那你呢?我穿了你的鞋,你穿什么?天气这么冷,不穿鞋会受不了的。」
杰西耸了耸肩,「没关系,我常打赤脚,习惯了。」
「这……」维兰德看着脚边尺寸稍大了点却材质柔软的鞋子,心里边有点过意不去,却又觉得开心。
弯下身,穿好鞋,两人又继续往回家路上走去。
杰西带着维兰德白天翻山越岭赶路,晚上则进城向当地的教会借住。
颇具爱心的神父与教士见到两个大男孩一路风尘仆仆、吃尽苦头,都非常热心伸出援手,让他们喝热汤、睡暖床,还
竭尽所能提供所需。
拜这些好心的教士所赐,两人一路上除了赶路辛苦些外,倒是吃得饱、睡得好。
旅程进入第三天后,回家的路途似乎已越来越近了。
维兰德有些兴奋,像往常一样越过小溪、踏过田埂小道一路蹦蹦跳跳走着。
不过,今天早上的天气有点怪,甚至可以说是诡谲。
先是冷风刮个不停,然后云层积得又浓又密,灰蒙蒙的云雾中几乎透不出一丝可见光,整个天空沉重得像快塌下来一
样。
果然,午后不到,就开始飘雪了。
冰冷的白雪落到地面,冻僵所有寒冬残留的丁点余温,杰西赤裸的双脚不禁连打了好几个寒颤。
「你还好吗?」注意到他的异常,维兰德开口关心问着,毕竟他是因为自己才必须打赤脚走路。
「没关系,快走,暴风雪要来了就走不了了。」拉着维兰德,杰西几乎是小快步跑了起来。
即使如此,两人奔跑的速度仍比不上纷飞的白雪来得迅速。
白茫茫的雪花彷如倾盆大雨一样,直落而下,前方去路在短短几分钟内立刻变得昏暗难辨。
低着头,忍着迎面吹来的猛烈强风,杰西紧紧拉着身后维兰德的手,深怕一个不留神,两人会走散了。
一步又一步,两个微小的身影在恶劣的气候中缓缓前进。
天色愈来愈暗、风吹得愈来愈急,大雪更是落得狂肆逼人,维兰德握着杰西冰冷的手,看着他被冻得紫痕斑斑的双脚
,心中突然泛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杰西,我们会死在这儿吗?」强风呼啸中,维兰德扯高嗓音问道。
「什么死不死的,你少触楣头!」杰西不高兴地骂了声,拉着他,又一个劲儿往前走。
「可是这么大的风雪,东西南北都搞不清楚……」维兰德仍不停说着。
「你有点男子气概好吗?一天到晚怕东怕西,难怪我说你横看竖看都像个女人,麻烦透了!」
「你--!」这家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一天到晚尽挑他毛病!「放手!」维兰德火大地甩开他。
「你做什么?」
杰西的话刚出口,突然,一阵狂风吹了过来,强烈的暴风吹得周遭树木全部弯腰行礼、挺不起来,漫天飞雪瞬间将四
周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茫茫迷雾中。
杰西立刻抓回维兰德,两只手彷佛张翼的大鹏鸟般将他牢牢护在怀中,维兰德也死命回抱住他,没办法,这种时候还
是保命要紧,吵架的事等以后再说吧!
狂风像腾空而下的暴龙凶猛肆虐着,空旷平地上两个小小的身影被吹得摇摇欲坠。
杰西将下巴抵在维兰德被风雪淋湿的发旋,忍着强风在他耳边说道:「维兰德,看样子,今天晚上,咱们得在这儿捱
一晚了。」
什么?「这儿?」维兰德望着眼前一片渺茫无际的白色荒原。
「不会吧,在这种地方过夜,咱们俩会冻死的。」
「没办法,到下个城镇至少还有好几里路,这么差的天气再走下去,只怕还不到半路咱们就被大风雪给埋了,不如在
附近找个树洞、升个火,或许还可以勉强橕一晚。」杰西依循经验理性分析着。
「那……好吧。」维兰德虽然觉得不妥,但这种时候,他也想不出其它办法,只能依靠他了。
说话同时,一阵寒风吹过,让怕冷的维兰德忍不住又缩起了脖子。
杰西见状,连忙拉开自己的大衣,二话不说,将他揽进自己臂弯里。
「哇,你做什么?」维兰德吓了一跳,想挣扎,却被杰西的铁臂紧紧扣住,动弹不得。
「喂,放开我啊,你干嘛……」
「别动,傻瓜!」低低地,耳盼传来杰西沈稳的声音,「这么冷的天气,你就委屈一下,抱着我,可以让你舒服些。
」
「这……」维兰德征愣了下。
「来,把头放低一点,靠在我身上……」
被杰西大手一揽,维兰德僵硬地将自己的脸庞整个贴在他胸前。温暖厚实的胸膛立
到为他带来一阵寒风中难得的温暖。
杰西将自己的大衣紧紧从外罩住他,又问了句,「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维兰德整个人埋在他怀中,没有答话,不过已不像刚才那样激烈挣扎了。
见他终于乖乖听话,杰西笑了笑,不自觉加重手臂上的力量,揽着他,继续往前走。
杰西搂着维兰德,紧紧密密、像两株连根树挜似的,在附近寻寻觅觅走了约莫半个钟头,好不容易总算找到一个小树
洞。
在附近捡了些干躁的枯柴,两人一前一后趴着身子钻了进去。
树洞不大,两个大男生挤进去后几乎占掉大半空间。
杰西赶忙生火,维兰德则取出行李袋内的小毯子铺在湿滑的地上,让洞内的环境稍微干爽些。
一会儿,杰西成功引燃火苗,干枯的树枝一遇上烈火,立刻霹雳啪啦响个不停,艳红的火光将洞内映得一片温暖光耀
。
维兰德偎在杰西身边,把手放在火堆上,一同烤火取暖。
「还冷吗?」杰西问着。
「不冷了,生了火就暖和多了。」维兰德看着他,笑了笑,心里一直动荡的不安总算稍稍平息。
「你呢?你的脚还好吗?」想起刚才他护着他的模样,维兰德觉得自己似乎也该关心一下他。
「还好,只是冻僵了,有点麻。」赤脚踩着雪地走了那么久,没受伤算幸运了。
「冻僵了……」维兰德看了看他的脚,突然道:「来,把脚伸出来我把你暖一暖吧。」
「什么?」
「把脚伸出来!」维兰德说着,伸手抓起杰西的足踝。
「哇,你做什么?」杰西吓了一跳。
「帮你暖脚啊!」维兰德笑道,「小时后,我最怕冷了,常常窗外一下雪就整个人抖得睡不着,爱莉萨看我冻得怪可
怜的,只好抱着我,像这样……帮我暖脚。」
说着,维兰德双手轻轻抓住杰西的右脚踝,将整个脚掌贴在自己胸前,双手还不停帮他搓揉呵气,冻僵的苍白脚指在
不断刺激下,逐渐泛起一丝红润。
杰西坐在地上,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睁着大眼,完全不知如何反应。
只好默默垂下眼,两只眼睛死盯着维兰德那张俊美无暇的脸庞低俯在自己脚边,温柔细心地帮他服务着,吹气、搓揉
、轻抚,一次又一次,从微微偏斜的角度看过去,可以见到两片漂亮的双唇正缓缓张开,又慢慢合起,然然轻轻靠近
他的脚掌背,吐了一口让人全身酥麻的热气。
那撩媚的姿势、暧昧的举动,彷佛正亲吻着自己的足踝,吸吮着他的肌肤一样,让他心中掀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惊滔骇
浪。
亲吻、吸吮?
天哪!他在想什么!?
这家伙不过是好心帮他暖暖脚而已,他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惊觉到自己充满怪异的可怕念头,杰西吓出一身冷汗,忙想将脚抽回,却发现躁热的下半身有了奇怪的变化……
咦--?天哪!不会吧!
他、他……竟然有反应了!
杰西不可置信看着自己双腿间愈来愈鼓涨的男性象征。
那不受大脑控制的好色分身不但有反应,而且还是像强力弹簧一样高高举起,直想冲破他紧绷的裤档。
眼睁睁看着这幕惊人的事实,杰西额上的汗流得更凶了,整个身子热得像火山爆发一样,差点没被滚烫的岩浆给淹没
。
吞了下口水,杰西笨拙地拉出衬衫,让长长的下襬,遮住那硬得像铁棍似的丢人反应。
要死了,他竟然对这个娘娘腔的小贵族有反应!
有没有搞错,同样身为男人,他怎么可能对他有感觉!
真他XX的见鬼了!
「够了!别再搓了!」杰西不高兴叫了起来。
再请他继续下去,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维兰德抬起脸,疑惑似地看了他一眼,突然大叫起来,「哇,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发烧了吗?」
「烧你个头,快放开我!」杰西不客气踢了他一脚,甩开他还抓着自己的温热掌心,退到一旁,死命离他远远的。
呼……大口大口喘着气,气死人了,这个粗神经又没感觉的家伙,都是他害的!
也不知道这个天杀的臭小子到底对他下了什么魔咒,他的身体竟然会出现这么可怕的反应,真是的,早知道他这么麻
烦,当初就应该将他丢在荒原上冻死算了,省得现在自己活该找罪受!
☆☆☆
这场暴风雪来得急,却去得缓。
大雪一连下了三天,仍然没有任何停止的迹象。
维兰德跟杰西每天窝在树洞里,啃着之前镇上神父送他们的干粮,饮着树洞旁的雪水,过着近乎一箪食、一瓢饮的可
怜生活。
说真的,过这种吃不饱又睡不暖的日子,维兰德觉得自己简直快被逼疯了。
可没法子,天气那么恶劣,他也只能捱一天算一天,总之,希望暴风雪赶快过去,天气一放晴,他跟杰西就能上路回
家了。
午后,望着空冷冷的树洞,维兰德知道杰西又冒着大风雪出去捡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