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疑仙眼里闪烁着一股无法抑制的怒火,怒气在他胸中翻腾,全身好像有一团烈火在燃烧,从脚心烧到头顶。
其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为什么会这么愤怒,乃至如此失态。因为惜人逃跑吗,是有这个原因,但也不全是。于寒的背叛才是真正戳中了他心里的痛处,可他不愿承认。
李疑仙小心地避开那些柔软的地方,不敢对自己的内心,把一切都归咎于部下的失职。
他指着米拉的鼻子问候了别人十大代祖宗还不解气,开始挨个数落在场的每一个人。连身怀六甲的妤涵和身受重伤的昼夜二人都未能幸免,龙九稍微分神看了一会电脑,他立刻暴怒,一把抢过电脑摔在地上狠狠地补上几脚。
看见白狼不为所动地坐在那里,他心中的愤怒更添几分。
话锋一转,开始针对窦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耍什么把戏,在你眼皮子底下也能把人弄丢了,我看是你开门放他们出去的吧。”
窦朗无辜地耸耸肩,两手一摊:“这可不能怪我,警惕心是对外人的,我防谁也不能防着阁主啊。谁知道他居然趁我不注意,往我肚子上插了一刀。”
说着撩上衣给李疑仙检查刀伤,洁白的纱布缠着伤口,透着血迹。怕他不信,窦朗几下就把绷带扯了下来,伤口很新:“我说阁主下手也真狠,刀刃上萃毒也就算了,还捅得这么深。心狠手辣而且下手毫不留情,捅我的时候一点犹豫都没有,我觉得他有当杀手的潜力,我看好他哦。”
窦朗的油腔滑调让李疑仙气得连摔了两只汝瓷,咬牙切齿道:“少糊弄我,人就是你们弄走的。白狼,你也别一副事不关己的摸样,这事就跟你脱不了关系。你要是识相就把人给我弄回来,不然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喂喂,事发当晚我可是整夜都和你在一起。窦朗失血过多昏迷不醒,第一个发现人还是你,不要找不到人就让我们背黑锅好不好。你不觉得你现在的行为很幼稚吗,别人看不出来也就算看了,别把当我是傻瓜。你气成这样真的只是因为阁主外逃?我看根本就是你捡回来的那个什么于寒才是你的心头肉。”白狼根本不怕李疑仙,更是火上浇油。话一出口,房间里的所有人都冷汗直流,每个人都听出了白狼话中有话。
“你们都不把我放在眼里是不是。”李疑仙恼羞成怒,把桌子上的东西砸了个稀烂:“给你们三天时间,找不到人就全部给我滚到阿鼻地狱去受苦。别以为我不能让你们万劫不复,永不超生。”
“魔障了吧,你见过哪个神下地狱?”盖啸天整整衣服,从容地端起一杯热茶细细品尝。一边从茶水的雾气中看李疑仙脸色铁青,两眼冒火。
李疑仙激动得连声音都变得尖锐起来,他一巴掌打掉盖啸天手里的茶杯:“重黎,重黎!我的好兄弟。”他提高音量,夸张地朝盖啸天拜了一拜:“别人都说胳膊肘向外拐,我以前不相信,现在算亲眼见识了。堂堂一个创世主神连几个凡人都看不住,我看你根本就是和他们一伙的。”
“我现在也是凡人的肉体,精神再强大,一棍子也晕了好不好。”这家伙有毛病吗,一旦发火就无差别攻击。
“长进不少,还学会推卸责任了。”李疑仙干脆坐下来,冷笑一声,阴阳怪气地说:“谁不知道你爱了漓儿几千年,可惜他到死都在我的怀里,是我的人!”
面对李疑仙的挑衅,盖啸天也不以为然,一针见血:“是不是你的人那很难说,他就是看不上我,也未必会爱你。”
“你说什么!”听到这句话,李疑仙气得浑身哆嗦,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双拳捏得咔咔作响,瞪着盖啸天的双眼都能喷出火来,额头上青筋暴露。一巴掌震碎了长桌,强大的气流从他身体里汹涌而出。灵力瞬间充满整个空间,压得人喘不过气案例,所有的人都退到墙边,做出防御姿态。
盖啸天也不是给人捏的软柿子,他双手结印,迅速进入战斗状态。
“你的怒气泄到外面已经引起七级地震了,是要灭了这座城市吗?”千钧一发之际,顺真居然走了进来:“我下了这么久的暴雨已经要引发洪灾了,你现在又玩地震,究竟想害死多少老百姓。”
盖啸天白了顺真一眼,眼里的厌恶无比明显。他袖子一甩,二话不说就回了房间。
“气成这样做什么,找到他们是迟早的事,何必这么大动肝火。”顺真笑着拉过李疑仙,待他收起灵力之后,在他耳边一阵细语。
白狼和窦朗交换了一下眼神,默不作声地离去。其他人见状也跟着悄悄溜走,以免再被波及。
……
这边,于寒和姜城一起收拾凌乱的房屋,惜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于心靠在他的腿上啃南瓜子,瓜子皮吐了一地。紧急插播的新闻一直滚筒式播报早晨的地震,一群人模人样的专家出来稳定人心。新闻里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话,什么人民群众情绪稳定,次序井然之类的空话。
惜人忽然扭过头来说想吃馄饨,而且强调一定要于寒亲手包的。姜城立刻让部下去准备,不一会就买回了一大包食材。
于寒心不在焉地包着馄饨,心里却很担心惜人。他根本没想到李疑仙会发这么大的火,居然引起地震,可见是愤怒到了极点。他开始害怕,不知道惜人被带回紫雷会后,会遭受什么非人的折磨。
客厅里传来惜人和于心的笑声,那种天真无邪的快乐让于寒动容,也让他的心情更沉重。
“不要太担心,这里暂时还是很安全的。”姜城拉过一把椅子,跟着帮忙:“你怎么什么都会做,小时候过得很辛苦吧。”
“外面买着吃太贵,自己动手比较便宜。加上要照顾弟弟,时间一长就什么都能做了。”于寒笑了一下,避重就轻地隐去了在孤儿院时不愉快的回忆:“我总觉得惜人离开紫雷会以后跟变了一个人一样,一下子也说不上来差别在哪,反正就是很不一样。”
姜城扭头看了看客厅里正在和于心追打玩闹的惜人,轻轻笑了:“你知道姜女给他做药的事吗?他长期服用的药物能控制他的行为,断了那种药自然就恢复正常了。”
于寒心头一紧,李疑仙曾经说那个药是治疗先天不足症的,他究竟还有多少事情瞒着自己:“我以为姜女是帮我们的。”
“怎么可能,她一直是李疑仙的人。”
这么说来,姜女和姜城现在是对立的吗?于寒担忧地问:“那你收留了我们,不会导致母子不合吗?”
“我们从很久以前就有隔阂了,她做了让我永远都不能原谅她的事。”姜城闭上眼睛,脸上带着些苦涩:“我们二十多年未见一面,我发誓和她老死不相往来。”
“可你们毕竟是母子啊,亲人之间哪有隔夜仇。”于寒从小父母双亡,缺乏家庭的温暖,所以对亲人有种莫名的执着。每当听到别人家庭不和睦时,总会忍不住劝说几句。
“这不是我能选择的,别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白狼已经找了新的落脚点,过几天会把你们送出去,环境比这里好多了,至少能到外面透透气。”姜城转移了话题,谈起以后的计划。
“你还会和我们一起吗?”不知为何,才相处了不到两天,于寒就对这个外表年轻实际却是父亲辈的男人产生了好感。
姜城点点头,一边把包好的馄饨排好:“当然,我会一直保护你们。”
他的话让于寒很安心。
这天,大雨一直没有停,下了一整天。庆幸的是没有再次发生地震,连轻微的波动都没有,但地方电台依然关注着这次地震的话题。姜城戏称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因为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会不会让人措手不及。
他说,像李疑仙这样自视甚高的人,绝不会吃闷亏,过不了多久一定会有所动作。
于寒前一夜没休息好,所以早早就睡下了。半夜口渴才爬起来喝水,才发现于心又不在身边,不知什么时候溜下了床。
他按了按疼痛的太阳穴,颈椎的酸痛让他浑身不适,手机上显示是凌晨2点。于寒决定继续睡觉,心想于心大概又去了惜人的房间,不必担心。而且外面也有姜城的部下守护,更不会出事。他打了个哈欠,又缩进被子里,明天再告诉他不能乱跑就好。
这样想着,于寒又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惜人睡眼惺忪地走出房门,在冰箱里翻饮料喝。
于寒洗漱完毕,看到惜人就去打了个招呼。平时这个时候,生物钟极其准时的于心应该起床喊饿了,今天去不见踪影。
“我弟弟怎么还没起来?”于寒问惜人,对方显然有些茫然:“于心?他昨天没在我这睡啊。”
不在!?于寒楞了两秒之后拔腿冲进惜人的房间,果然空无一人,他急忙把所有的房间都找了一遍,于心不见了。
于寒整个人都懵了,魂不守舍。他开始回想昨天发生的一切,每一个细节,懊恼地责备自己为什么没有在发生弟弟不见的第一时间就去找他。
姜城在床上听见于寒急急忙忙的脚步声,立刻套上衣服走出来。于寒急的话都说不清楚,思绪完全混乱,惜人在旁边也很着急地帮着解释——于心失踪了!
一个大活人怎么就凭空消失?
“别急,我的部下24小时监控这栋房子,于心如果出去了一定会被发现的。”姜城说着打开大门,但门外的情况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41、惜人的自白
姜城打开大门,眼前的一切让他愤怒到了极点,仿佛一道响雷劈在天灵盖上,脸色极其难看。
门口躺着两具尸体,从穿着上能判定他们是在楼道巡逻的部下,尸体已经化为面目狰狞的干尸。姜城黑着脸,去检查其他的门户,三套房子共二十二人全部遇难。所有的尸体都只有一处伤痕,全是一击致命,而且都已经变成干尸。
眼前的情形让于寒忐忑不安,弟弟失踪、多人被害,这里显然已经不再安全了:“我得去找我弟弟!”
于寒很着急,情况越危险他就越担心于心的安危。姜城一边调派部下前来增援,一边安抚他:“你弟弟我们自然会去找,一定不会出事的,我可以向你保证!”
“我怎么可能放得下心!”难道让他什么都不做只是等待结果?他可做不到。
姜城当然知道作为兄长的他此刻有多担心弟弟,但他不能让于寒乱跑,根本就是添乱:“我可以让你去找,但是这么一来就必须派人贴身保护你的安全。人员分散以后,阁主这边可就危险了,你想看他被抓回紫雷会?”
此话一出,果然产生了效果。于寒沮丧地低下头,既担心弟弟又放心不下惜人。
姜城把他推进房里,面色严肃:“现在情况紧急,我马上联系白狼把你们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于心我亲自去找,绝不会让他出事,一定平平安安地把他带回来。”
有了姜城的承诺,于寒就算心有不甘也只好妥协。他关上大门,发现惜人躲在他身后,紧紧抓住他的衣服。他面露惊恐之色,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以为他害怕,于寒赶紧把惜人带回房间:“别怕,白狼马上就来了,你不是最信任他了吗?”
惜人神经质地啃着指甲,目光躲躲闪闪:“我的报应要来了……”他含糊地说着,样子不太正常。
“你说什么?”于寒心里惦记着弟弟,一时没注意他说什么。
“我说咱们可以利用天眼来找于心,你坐下,我教你怎么搜寻千里之外的事物。”惜人拉过于寒,向他详细讲解如何使用天眼的能力。于寒依言试验,却不得要领,只能看到百米开外的街道和行人。
反复数次还是不见成效,他不禁有些泄气。
“你要全神贯注,感觉头上有一根线延伸出去,线有多长你的视线就有多长。”惜人用更通俗易懂的形容来鼓励他再试一次。
于寒开始调节呼吸,把胸中的浊气从口中呼出,再由鼻中慢慢吸入清鲜之气。他渐渐进入状态,世界变得通透起来,视线越来越远,也越来越清晰。穿过繁华的都市、宁静的村庄、巍峨的大山、低矮的草原,他终于超脱了时间和空间。
用目光走过数千里土地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情,但在千里之内他没有找到于心。连一点线索一点痕迹都没有,弟弟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然后,他脑中的画面开始晃动,他变得不能控制自己。
世界开始模糊,最后视野又回到他们藏身的小屋。刚才还是清晨,现在却变成了深夜,世界缄默着,黑暗笼罩着大地。他看见弟弟站在惜人的房间门外,手上握着一把断剑,他表情平静地推开了惜人的房门。
于寒想喊,却出不了声,只能跟在弟弟身后一起进了房间。
惜人睡得很熟,于心站在床头看了他许久,手在他的脸上轻轻抚过。他嘴角扯起一抹冷笑,眼神忽然变得像鹰隼一样锐利,闪着寒光。那种无情的眼神让于寒害怕,他立刻断定那不是他的弟弟,不是于心!
于心俯下身去,碰了一下惜人的嘴唇,在他耳边喃喃低语。然后他走进于寒的房间,从他的枕头下面摸出那些灰白色的珠串。于寒看见自己躺在床上,对于心的来来去去没有任何反应,他开始疑惑自己看到的是过去发生的事情,还是未来即将发生的?
装好珠串后于心就这样走出了大门,门外守着姜城的部下,见他冷笑着走出房门,正要开口询问,他手里的剑已经割开了他们的喉咙。
那是一把薄剑,从中间断了一半。那把剑割开皮肤的时候,发出像水滴落在烧红的铁板上一样的滋滋声。那两人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哀鸣就倒下了,尸体瞬间变成了干尸。接着于心扫荡了其他三套房子,杀死了姜城所有的部下。
景象到这里终结了,于寒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慌忙冲回房间去检查自己的床铺。
无论怎么找,那些珠串都不见了!
“如果不是我疯了,那么就是我看到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于寒惊慌失措的样子让惜人也跟着焦虑起来,于寒难以想象自己看到的一切,他抱着头,痛苦地反复重复着:“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我弟弟不会杀人……我看到的全部都是假的,对不对?”
他求助地望向惜人,希望能从他嘴里听到不一样的答案。可惜人在听完他的叙述后,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恐怕你得做好心理准备,于心已经不是原来的于心了。”
“你不是能预测未来吗?赶紧看看未来会发生什么,我不相信,你说的话我一句都不信。我弟弟是个好孩子,他只有几岁孩子的智商,怎么可能杀人!”于寒激动地站起来,一把抓住惜人的胳膊:“用你的天眼看看未来,明天、后天、大后天,看以后发生的一切。我要知道我和我弟弟以后会怎么样!”
“你冷静一点!”惜人抱住于寒,希望他能冷静下来:“我没有办法,我很早以前就不能预测未来了,我最后一次预知的……是我自己的死期。”
于寒一惊,抬起头来:“死期?”
“对,我的死期。”惜人忽然笑了起来:“就是明天。”
“你胡说什么,该冷静的是你。”于寒气不打一处来,这什么天眼看到的都是幻觉吧。弟弟成了杀人犯,惜人明天就会死,他根本不信,一个字都不信。
“你先坐下,听我说个故事。”惜人拉过于寒的手,感觉他还处在惴惴不安的情绪中:“我知道你担心于心,可是该来的终究要来,不如趁现在让你知道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