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行迟沐——逆水寒鸢

原想遗忘那个多情的吻，就此打住，他的手却突然拂上我的脸，表情沉迷且不自觉地对我叫了一声——

“倾城……”

“喂！”我白他，顺便狠狠擦了擦嘴角，“我可不是女人……”

说完就感觉到身下的人慢慢的向自己靠拢，猛一定睛，正看见叶华辰眼神朦胧充满渴望地盯着自己瞧。迷茫却又透着清澈的波光，睫毛长又浓密，此刻正低垂着，盖住了半个眼球，却比全睁着眼睛时多了几分妩媚。

情不自禁的，拉近了彼此的距离，将两个人的呼吸连为一体。

我觉得自己就是个瘾君子，再也逃不开了。

他的手轻轻抚上我的衣襟，手指挑开衣领上的一颗纽扣，伏在耳边低沉而颤抖的说：“脱衣服。”

“呃？……”

脑海里闪过他怀里抱着我，一只手搂着我的腰，另一只从我衣摆的底部探进去，叶华辰嘴角半含着我的耳垂……好暧昧的一副画面。

脸上一烫，陡然想起他刚刚叫我……脱衣服。

咽了咽喉，咬着嘴唇，抬头，用我仅有的神智看向他。自己的手紧紧握住他的手，用力的晃了晃。

轻声的问，“叶华辰，你看清楚了吗？我，林华晨，是男人”

声音轻的，连我自己都分不清说过了没有。但是他的手还是顿了下来。

幸福的瞬间转瞬既逝，果然，他刚刚意乱情迷了，只是他一回到现实，我就受挫了。

叶华辰突然又叹气，抬手猛的一用力，两个人的姿势就变了。后面虽然还用些痛，却不及他给的深吻来的刺激神经。

并不一定钢琴师才能有一双能凑出最美妙的音乐。在爱人之间，一双爱抚的手，同样能让人音符在跳跃。

尽管我和叶华辰称不上是爱人，但是，他手指的每一个动作，细微的，让我颤动不已。即使伤口还没有好，但只要那个人是他，我愿意，光着脚，踩着玻璃渣子，走到他的面前，即使每一个幸福都是血淋淋的。

爱无关国界，无关性别，不论年龄大小。紧紧是因为，心里种下了一个种子，等到它茁壮成长了。

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开花结果。

若是哪天想要连个拔出，那只能伤及心肺。

那时候甚至不懂，叶华辰是为了什么抱了我，但是，早就病入膏肓的我，紧紧只需要那样没有结果的短暂的幸福。

但这个过程也不是一帆风顺的，排除两个人初次结合的困难之后，疼了并尝到甜头之后，门外响起的敲门声，着实让我吓了一身冷汗。

要知道我从来没有锁门的习惯，要是现在被人从门口推开来，那我们两个这种状况该要如何收场？

紧接着就听到徐爷爷和蔼的声音说道：“晨晨，该下楼吃晚饭了。”

那时，我一手抓着被子，一手扶着叶华辰的手，努力地调整呼吸，正要说一会下去。

然后刚刚因为敲门声顿下了的叶华辰却故意的一般动了起来，而且还有意无意的刺激我的敏感点。

“呃……唔……”我急忙抬手捂住了嘴，不让声音溢出来。等了一会门外徐爷爷又说：“晨晨，你在屋里吗？”

我想要回答，奈何叶华辰发狠了一样一直刺激着我。

脸被鳖的通红，却没有办法整理好自己的声音回答，而我更怕徐爷爷要是突然推门进来了怎么办。

“晨晨……晨晨……”徐爷爷又叫了两声，这时候叶华辰却出口回答了。

“爷爷，等一会儿，我现在在给他讲一个课题呢，晚饭晚点儿吃，你不用管我们了，先去吃吧。”

“小辰你在啊，是给晨晨补功课吗？难得你们两个感情这么好，好好好，那你们先忙，一会下来饭要是凉了，就叫李婶儿给热热。呵呵。”

徐爷爷估计是因为叶华辰突然对我这么好才高兴的，听声音别提多窝心了。

我白他一眼，他这谎言还真是信手拈来啊。而且这过程他动作可是一点都没有停下来。

他看我捂着手，轻笑出来。

“你……啊……笑屁啊……呃……”还是继续捂着吧。

“哈哈……林华晨，你就不想知道我在和你什么课题吗？”

什么？我眯起眼，疑惑的看他。

“青春期少年，性教育课。”他用压低的声音凑到我的耳边，闷哼着说道。

“你……去死吧——啊——”一阵痉挛。

高潮了。

第十章：罗网

醒来的时候，入眼的是空旷的纯白色的空间。艳阳的辉光透过没有遮拢帘幕的窗户，毫无顾忌地洒进来，犹如巨大的细腻的丝绒，张扬地铺在我此刻趴着的床上，落在我的身上，脸上。

好不容易清醒来，意识到这个并不是自己的房间，也不知是什么时间，只觉躯干四肢无处不疼，没有一丝力气。

我怔怔地看着病房天花的某个地方，本以为自己的理智足以应付一切，但经过昨晚，我已不能确定，它是不是还可靠。

用手死死压在腹部，蜷着身体，咬牙熬了好一阵，待疼痛稍缓，费尽的把盖住的被子踢开，仍觉浑身发烫，我知道自己在发烧，不用想是发炎了。胃因为昨晚到现在还没有进食而一阵阵的抽痛，感觉得意识都不是那么清晰了。

“叶华辰……”声音那么微弱，也许根本没有发出，我索性放弃，慢慢闭上眼睛。

或许他根本就不在，昨夜对他来说是一个噩梦吧。

“晨晨！晨晨！晨晨……”

有人在叫我，而且声音越来越大。

我倏地睁开眼睛，对方反而被吓了一跳。是徐爷爷。

“太好了，你终于醒过来了。”

徐爷爷见我坐起身来，顿时松了口气。我有点分不清楚状况的看着他，闻着周围消毒水的味道，有点眩晕。

“我……在医院？”我皱起眉，难受的想要转动，却被徐爷爷制止了。

他和蔼的摸了摸我头。走到我身旁，难得地柔声说：

“我知道晨晨你不喜欢医院，但是生病了就该来看医生，要想不呆在这里，那就赶紧把病养好了。对了，不舒服也吃点粥吧，医生说，你是发烧，脱水，还有胃粘膜发炎。问我你多久没有吃饭了呢！”说着徐爷爷板着一张脸，目光炯炯地盯着我，突然说，“老实说，你这昨天晚上为什么没有吃饭。还有你和小辰神神秘秘的到底瞒着我什么了？要不是中午小辰匆匆从学校赶回来，把昏过去的你背下楼来，我还根本就不知道你生病了。你们啊，这么大了还让人操心啊。好端端的怎么就发烧了？”

我看着神情复杂的和蔼的徐爷爷，没有忽略他眼中闪过的一丝黯然。

结果，在徐爷爷督促下，勉强吃进去的少量粥水不一会儿又被我全数呕吐出来。

剧烈呕吐终于耗尽了我所剩无几的体力，昏昏沉沉地，似乎感觉身边一片嘈杂，最后只见到徐爷爷震惊焦急的面孔……

叶华辰踏进病房时，我已经清醒过来，正吊着盐水。

他到床前看着我，久久没有说话。

守在旁边的徐爷爷看到他，站起来沉默的看着我们两人一会，静静走了出去，关上房门。

“对不起……”

我一阵晕眩。

即使在昏迷中，我也想过了千百种他可能会说的话，会做的表情。可是当他僵硬的说着这三个字的时候，心空虚的有点麻木。

人说的哀莫大于心死是不是就是这样的呢。

抵死缠绵之后，轻飘飘的丢下那么一句“对不起”，和爱人背叛之后提出分手，还奉上的这一句话，真的是对于受伤的人莫大的讽刺。

“呵，我也享受到了啊，没什么亏得。”我说话仍有些吃力，苦笑了一下。“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别忘了，我才是同性恋啊。”

自虐般地说出这句话，我居然还笑了笑。

说来，要不是你情我愿的，这种事情怎么也不会发生。

现在无论是我摆出一副弃妇的摸样，还是他一副懊悔的摸样，未免太假太虚伪了。

没想到这句话象导火线般，立刻引爆了他的情绪。话刚出口，他面色一变，突然猛扑过来，病床被撞得砰一声响，我猝不及防，吓了一跳，紧闭上眼。

“……”

许久，没有见他又什么动作，张开眼。

只见他尽在咫尺的脸，不见平时僵硬的线条，这一刻变的温柔的多了。彼此端望了一会，最后只听他一字字地说，“对不起，没有好好照顾你……”

叶华辰的话停在一半，因为我已经伸出手，轻轻触摸他脸颊上的阳光，没过多久，温热的液体就沾湿了我的眼睑。

他抱住了我。

什么也没来得及说，我们便开始用尽全力痛吻对方，简直象要把彼此揉进身体里，直到几乎窒息。

到底体力不支，我喘息着推开他：“够了……我可不想一直呆在医院。”

叶华辰嘴巴微张，俊逸的脸上微红。不多见的色彩，然而我却在心里给自己竖起了中指和食指。

“叶华辰，我饿了。”我严肃的说。

“早该想到你不会自己起床吃饭的，让你受苦了。”他温柔地张开臂膀，把我圈在怀里。

闭上眼睛，我仍感觉得到，阳光略带暖意地罩着我们。

慕尧说过，对于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人，绝对不能和他硬碰硬。你能做的就是偶尔挑战他的耐性，然后再用点苦肉计，这方法虽然有点自虐，但是最见成效。

叶叔叔说过，小辰的个性在很小的时候是随他妈妈，也就是我妈妈，有点薄情，总是把心事埋在心底，一个人的时候总该乱想。而且还有点死鸭子嘴硬的倔脾气。

小时候被摔了之后，徐爷爷每次都会说，晨晨，不要嫉恨孙少爷，孙少爷不懂表达自己的感情，才会不知道怎么和你相处的，他是喜欢你的，不然他就会当你不存在的，慢慢地你就会知道了。

秦叔叔说过，晨晨，你和小辰两个虽然还不是很要好，但毕竟一起长大的，也是兄弟。将来要是一起喜欢上同一个女生，我希望，你会懂得放手。因为不想你痛苦。知道吗？

我不会和哥哥喜欢上同一个女生的？因为我喜欢哥哥。我答得毫不迟疑。

呵呵，晨晨，你年纪还小，感情这东西半由天命半由人，……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呢。秦叔叔那个时候很怅惘的说着。可想而知他的落寞。

妈妈负了他十年，到最后把我留给他了。即使我和他们任何人都没有血缘，但是，这是仅能牵系着他们的唯一证据。

我活着，就是为了这样的存在。

一月前，慕尧撩起我的头发说，林华晨，你还真是不是普通的漂亮，我很想把这份美丽留在我的相册里。怎么样，有兴趣当我的模特吗？

我笑笑说，可以啊，你也知道我是gay，我也没什么要求，就是要么牺牲当我男朋友，要么给我找个男朋友。这条件，你自己选吧。

哈哈哈，慕尧突然放肆的笑着说，你就不怕我说，我愿意当你男朋友啊。不过，虽然对你我是很满意的，但是我可没有兴致看着你的眼睛里只有别人。林华晨，我很好奇，你和叶华辰什么关系？他，好像也不是很难对付的，怎么，要我帮忙？

好奇害死猫这话难道你不知道，我的脸突然放了下来，定定的看着慕尧。他倒是无所谓的耸耸肩，笑道，你那天告白，要不是他突然出现，我想我会答应的。

我挑眉，果然，有叶华辰的地方，就没有我能正常发挥的余地，或者说着慕尧太过腹黑了。

我当他的摄影的模特，他帮我怎么设计让林华晨主动来找我。

不出两天，我们的关系由量变转为质变了。

那时候年少无忌。我还不懂得收敛自己的感情，执意的把他也推入了这个深渊。

我张网以待，直至他落入我以温柔编织的陷阱深处。

再回首，繁华散尽。

在一切欣欣开始又悻悻落幕很久很久的以后，在某个热闹的角落里面，重新面对那张留着熟悉气息的脸孔，所有往事尘埃四起……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