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靖棠见江韶年不言不语,气氛僵持如坠冰窟,只得缓和了口气说道:“江副官,你先撤了你的兵,我们这样剑拔弩张的相对,实在是不好看。不如这样,我留你和韶矽单独相处,你们有事谈事,如何。”
江韶年似是同意了,他抬手示意,满室的士兵收枪立正,唐小五这才松了一口气,在江韶年身边低声说道:“我在客厅等你。”
这时,他忽然心里生出一丝哀愁来,觉得江韶年遇到了不一般的人,他悄悄的伸手捏住了江韶年的手心,微微施了一下力,尔后不动声色的放开了。
江家兄弟进了房间,二人无言以对,江韶矽默然的拿起毛巾擦干头发,尔后他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就这样与江韶年对峙。
江韶年在江韶矽的脸上捕捉到太多熟悉的神情,仿佛又回到从前,这个喜欢发小脾气耍性子的弟弟,倔强无声的与自己赌气。他恍惚间以为,只要自己开了口骂上几句,尔后将其抱起来哄一哄,对方就会亲热的扑进怀里撒娇似的喊一声“哥”。
这样的幻想太过短暂,他眼前随着对方的一句话蓦然清晰:“江韶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用想了,这是我的事情,和你再没有关系。”
他叫自己“江韶年”,他把那日戏院里的话还给了自己。江韶年此刻才觉得相同的话用在彼此身上,都会痛。
江韶年走向前去,勾起了江韶矽的下巴,指腹摩挲着对方,这精致白皙的脸庞,柔软的唇,在那人的眼瞳里看到自己的脸,如同照镜一般。
他的手指挑开了他的睡袍,轻轻一拉,那带子便开了,袒露出白皙的胸膛,消瘦美好的锁骨,粉红的小玩意儿静卧在稀疏的毛发之中,细长的双腿,屈起时有着优美的弧度,纤细的脚踝圆润的脚趾。这身体,在很久很久以前,都是属于他的,是他再熟悉和理所当然不过的了。
现如今,他穿着别人的衣服,赤条条的在这宅子里,兴许夜晚要承欢他人身下,曾经那细碎的声音进入别人的耳膜里跳动,胸口为另一个人起伏,连眼睛里,装的都是其他人!
对方的手指掐的自己生疼,江韶矽想要侧头躲开,却被那人一把卡住脖子,耳边传来恨恨的声音:“你知道么,江韶矽,我现在恨不得毁了你。”
江韶矽冷冷的轻笑:“那你就像那天一样,开枪打死我啊。”
江韶年收紧了力气,江韶矽直视着对方的眼睛,连张口呼吸都拒绝了,他恨不得就这样死在江韶年的手里。
最后,他闭上了眼睛,忽然之间像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梦里的自己没有长大,匍匐在哥哥的背上,憋着两泡眼泪,听哥哥说:“又没让你忍着,想哭就哭吧。”“笨蛋,他们让你跳你就跳么。明天我去收拾他们,你别哭了。”
那个时候,什么都是好的。
不知何时,眼角湿润了,他获得了新鲜的空气,大口的咳大口的呼吸,眼圈犯了红。他低下头去,掩饰自己的哭泣。
江韶年忽然拽他起来,一把把他扛在肩膀上,他头脑下垂,一滴眼泪滴向地板,在绒毛地毯上消失不见。
瞬间天翻地覆,他被狠狠的丢在床上,瞧着那人解开衣领和皮带,从枪盒里掏出枪来俯身抵上他的额头:“他们上了你,老子也可以!”
他以为他会亲他,爱抚他,哪怕是一个轻轻的抱,他在心里嘲笑自己的妄想。他眼睁睁的看着那具结实的身体覆在自己双腿之间,粗鲁的找着入口。
敏感之处被揪起,握在手里揉捏,疼得几乎冒出汗来,那人说:“怎么,姓了阮就再也硬不起来了么。”
他放弃了,颜面又能值几个钱,忽然轻叹一声,抬起长腿勾住了那人的腰身,搂住脖子抬头狠狠的亲了上去。
江韶年轻蔑的骂道:“兔子。”
他把江韶矽的双腿分到最大,用力的压向两边,微微抬起身子想要长驱直入,却发觉对方太过干涩,卡在入口处不进不退,他把手指伸进了江韶矽的嘴巴里。
唾液湿润了指腹,江韶年伸手探进了江韶矽的后身,一点一点的扩张,如此反反复复,他托住江韶矽的后脑勺,强迫对方看着自己进入。
那是一段刻意缓慢的过程,江韶年为了进入而进入,他要江韶矽清清楚楚的明白,他真正占领了他的身体。
随后是狂风疾雨的交合,江韶年疯了,江韶矽也疯了,两个人如同兽类,要把自己狠狠的镶嵌进对方的体内,那温暖的,湿润的,肉与肉的摩擦。
江韶矽从对方的眼睛里找出了轻蔑与不屑,以及偶然闪过的一丝意味不明的痛苦,他觉得不够,他在用身体报复自己的哥哥,他抬起脸来气喘吁吁的问道;“江韶年,你舒服么。”
一声响亮的耳光落在脸上,带着侮辱与轻视。他哈哈大笑,连身体都是震颤的,引来下身的战栗:“江韶年,我还要。”
他以一种放弃自尊而浪荡的姿态面对那人,翻身坐在对方的身上,迎送的腰肢在江韶年眼里如同一根尖锐的刺针。扎在眼里,疼在心上。
江韶年把江韶矽拽下床去,按在窗户上,从背后侵占了对方,他看着江韶矽的脸痛苦的贴在玻璃上,骤然生出一丝肆虐的快感。
而江韶矽的记忆全部回到了生日那晚,那一晚有一个人也用同样的姿势在同一个类似的地方这样使用着自己的身体,他恐惧的睁大了眼睛,望着窗外绿色的草地,眼前一黑,似乎以为又看到了那黑暗中明明灭灭的烟头。
他惊声尖叫,大力的推开了身后的江韶年。两个人同时倒在地上,江韶矽喘着粗气,胸口剧烈的起伏,看不清眼前的人:“滚!别碰我!畜生!”
江韶年冷冷的盯着对方,捡起衣服一一穿上。这时江韶矽的眼前恢复清明,他扶着床边站了起来,双腿打颤,拿过睡袍裹住了自己。
江韶年穿戴整齐,回过身来漠然的看了那瑟瑟发抖的少年一眼,这具身体,即使占有,也不是他的。他的江韶矽,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不存在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大洋扔在地上,转身离去。
江韶矽缩在床头,笑着泛出泪来,在他们彼此的眼中,对方什么都不是。
33、做戏
杜靖棠与唐小五大眼瞪小眼,他瞧着这个秀气的小兵蛋子,单薄的身体被略微宽大的军装包裹,纤细的腕子从袖口伸出。这样瘦的一个孩子,他这么想着。
唐小五被杜靖棠打量得十分不自在,警告似的瞪了对方一眼。哪知这一眼被杜靖棠捕捉到,恍惚间觉得哪里跟江韶矽有些相似。
俩人就这样你看我我看你,心里埋怨着楼上的人怎么还没谈完。杜靖棠对唐小五很有些好感,不禁开口关切:“小兄弟,口渴么,坐下喝杯茶吧。”
尔后他转头吩咐手下:“给军爷们沏茶。”
唐小五急忙谢绝:“不行,我们是有纪律的,不劳你费心了。”
哪知旁边的兵不乐意了:“唐小五,我们跟着江副官是去阮家要债的,他妈的一路又被拽到这儿来,气还没喘匀实呢又提枪跟人干上了,我们是司令的亲卫队,又不是他江韶年的亲卫队,凭什么连口水都不让喝!”
唐小五觉得当着外人的面这样说自己人实在有些颜面上挂不住,立即要替江韶年扳回一成:“司令把任务交给江副官负责,你们自然是要听他的。”
旁人顿时乐了:“哟,唐小五,替你男人说上话啦。”
迎着杜靖棠探究的目光,唐小五十分窘然,面红耳赤的嚷道:“你们不要胡说八道!”
众人笑翻了脸,觉着唐小五的模样很是有趣:“看,还急上了。”
这时,江韶年一脸肃然的从楼上走了下来,士兵们立刻收敛笑声立正站好。他低声喝道:“收队!”
连声招呼都不打,带着人目不斜视走出杜家,杜靖棠顿时气结,自己的地盘被搅得天翻地覆,江韶年居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可他顾不上发火,心里还惦记着房里的江韶矽,于是急忙上楼去看。
推门而入,他瞧见穿戴整齐的江韶矽坐在窗边,笑眯眯的问道:“韶矽,谈的怎么样。”
江韶矽回过头来,脸上风平浪静,似乎什么也没发生,对杜靖棠报以一笑:“没事,随便聊聊。”
杜靖棠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即又问:“你们这兄弟俩怎么看起来跟仇人似的,以前不是挺好的么。你去了阮富山那里,他怎么就跟了胡万七呢。”
江韶矽瞥了杜靖棠一眼,玩笑似的说道:“还不是拜杜先生所赐,没有杜先生的搅和我们俩哪能分开呢。”
杜靖棠的心脏咯噔一跳,江韶矽这个小玩意儿虽然成不了什么大气候,可总归是见识了他的睚眦必报,心狠手毒,若一个看不住,还真真算是棘手人物。
他不禁心虚起来:“这话从何说起呢。”
江韶矽别过头去望着窗外,显得对杜靖棠心不在焉:“过去的事不提了,杜先生你帮过我大忙,我一点都不讨厌你。”
杜靖棠对这话摸不着头脑,甚至有点瘆得慌,更不敢冒然上前动手动脚,心里憋着一口气,江韶矽近在咫尺,自己伸个手就能将其揽在怀里以解相思之苦,可他就是如同得了魔障,把对方看成不可轻易冒犯的人,看得见吃不着。
出了房门,他大喝一声:“罗回!”
罗回一路小跑听候指令,杜靖棠心理生理全都冒着一股子火气,指挥着心腹给自己找兔子:“你去挑几个样貌好的给我送房里来。”
罗回心领神会,准备领旨前去办事,哪知杜靖棠又鬼鬼祟祟的叫住了他,低声嘱咐:“记住给我找些像他的。”
说完回头示意了不远处的房门,罗回觉得此事棘手:“差不多的类型倒是可以,可长得像……是不是太难了点儿。”
杜靖棠只得松了口:“算了算了,就找那个路子的吧。”
阮陌臣听完线报,挥了挥手示意人退下,他径直上了楼。阮富山已经醒了,靠在床头被阮家的子女围了一圈,七嘴八舌的关切,阮富山头回感到欣慰,觉得子女还是爱他的。
阮陌臣冷着脸推门而入,几次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瞧见这氛围,还是忍住了。阮富山瞥了大儿子几眼,见对方依旧是个缺乏人情味的模样,顿时心里添了几分气。
阮陌寻头一遭十分乖巧的为亲爹抚了抚心口:“爸爸,你想吃什么,我叫人去买,燕雀楼的极品燕窝要不要。”
阮富山用温和的口气责备老三,听上去倒像是一种宠溺:“你啊还是给我省省钱吧。”
阮陌杨为父亲掖了掖被角:“今晚我陪护在爸爸身边,陌寻明天晚上,陌婷就排在后天吧。”
阮陌婷抱着小狗忽然一撇嘴:“爸爸,你看,关键时刻还是亲生的管用吧,你的那个养子,会管你死活么,他都跑到别人家去看什么古董了。”
阮陌寻在妹妹的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还说!是谁私下里告诉我韶矽长得真是英俊,要不是有弟弟这么一层关系,情愿放下身段追求,这样的男朋友带出去多骄傲!”
阮陌婷脸色一红,不满的瞪了瞪老三:“玩笑话听不懂么,他长得确实好看呀。”
阮富山点了女儿一指头:“姑娘家,不嫌害臊么。”
他实在难以启齿,无法为江韶矽正名,难道要子女们知道小儿子为了阮家情愿去给杜靖棠当兔子么,以后江韶矽回来要怎么做人。
阮富山因祸得福,享受了一回天伦之乐,话匣子开了之后房里十分热闹,居然把繁琐杂事全部抛到脑后去了。
阮陌臣站在一旁,终是打破了这其乐融融的景象:“你们几个先回房去吧,我同爸爸谈一些事情。”
老大开了口,那一定是正经事,其他人也不敢怠慢,识相的退了出去。阮富山却不依了,生气的瞪着大儿子:“你就不能让我消停一会儿么!这么急着把你弟弟妹妹赶出去!”
阮陌臣坐在沙发上说道:“爸爸,是关于五弟的事情。”
阮富山一听,不得不暂时压下火气:“韶矽怎么样了,杜靖棠有没有难为他。”
阮陌臣将所闻的消息娓娓道来:“江韶年走了之后,我派人去跟,他去了杜家,因为我事先告诉了他五弟的去处,这件事一定跟五弟有关。爸爸,说不定是他们联合起来算计了我们。工厂哪有那么容易着火,咱们的人和胡万七的人是分散开来的,如果一个地方着火,另外的人难道不会跑么,门房难道连个电话都不打么,居然全灭,一个活口都没有,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门被锁了,有人刻意放火。事后警察局的态度也模棱两可,他们似乎没有追查到底的意思,这是明确的告诉阮家,有人要整我们。”
阮富山一提这事就要头疼,他痛苦的揉了揉眉心,摇头示意儿子不要再说下去:“陌臣啊,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我们阮家卷进了一场阴谋,付出的代价你也看到了,可这又怎么样呢,背后的深水你敢去淌么,你的追查到底只能活活溺死阮家上下数十口人。江韶年去了杜靖棠那里,并不能说明这件事就和韶矽有关,你想的太多了。”
阮陌臣嗤笑一声,觉得父亲不过是个老糊涂,往昔精明早已随着江韶矽的出现不复存在:“爸爸,你何必自欺欺人呢,你心里也觉得他是有问题的,只是你不敢承认。其实爸爸你早就明白江韶年和江韶矽是兄弟两个!”
阮富山抬起头来,忽然淡淡说道:“即便如此,韶矽又有什么理由来对阮家不利呢,除非阮家确实做了一件对不起他的事。”
这话砸到了阮陌臣的心里,他不由自主移开了目光,他羞辱江韶矽的事情若被阮富山知道,恐怕日后不得安宁。
他只得干巴巴的说道:“上次他被送到杜家,难道不是一次伤害么。”
阮富山对于大儿子的所作所为愈发不满:“这是你拿的主意,倒是好意思说得出口。”
阮陌臣不禁愕然,他惊诧的询问:“爸爸,你究竟是喜欢他什么,漂亮?孝心?还是可以讨好巴结你?”
阮富山叹了一口气:“陌臣,这几年来,你除了公事,陪爸爸聊过一次天,逛过一次花园么。你母亲去的早,我虽然在外养女人,可依旧觉得孤苦无伴。你的孝心总是和生意连接在一起,我们生意人也要讲究个情字,难道你眼里除了钱就没有其他了么。韶矽虽说不是你们的亲弟弟,书读得也不好,是,他讨好我,巴结我,做一些下人才做的事情取悦我,可这端茶倒水本就是你们做子女分内的事情,你们这几个孩子娇宠惯了,哪一个愿意如此!就连刚才,陌杨陌寻他们难得来陪陪我,你也要为了别的事情把他们支走,我老了,我不稀罕那几个钱,我要的就是一个儿女绕膝!”
阮陌臣半晌没说出话来,他未曾想过父亲心里的积怨,会有一部分是来自于他,他以为做好了生意,扩大了家业,支撑整个阮家就是做好了长子最该做的事情。他多年的辛苦竟然抵不过江韶矽一杯热茶。
阮富山靠在床头瞧着阮陌臣:“我早些时候领他回来确实有些私心,觉得他漂亮顺眼,带出去挫一挫沈琴维的锐气,这里面是有着攀比和虚荣心的。可现在我养他养出了感情,你是家里的老大,要明白为父的心,好好对待这个弟弟,即使他有着你我不能容忍的地方,可人心是肉做的,我们待他好,他总会知道好歹。念在他这次肯为阮家放下身段主动屈身于杜靖棠,你就不要再猜忌了。”
这一番话说得阮富山自己都要动容,禁不住眼角泛出泪来,大儿子的话他不是没有听到心里去,他的内心也有恐惧,害怕这一切都是真的。可他想起江韶矽往日的小模样,心就不由自主软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