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立+番外——飞灰

张伟整理完各种资料交上去之后，南逸紧跟着进入了班主任老师的办公室。

“哎，小伟子，南逸呢，怎么这都上课了还不回来，不对劲儿啊！你见他了没？”已经上课很久了还不见南逸回来，楚风不由觉得奇怪。南逸虽算不上是书呆子但也绝对不会白白浪费上课时间，旷课就更加不可能了。他跟其他人的交往虽不坏却也从不会为其他人影响到自己的学习，这种情况实在是十分奇怪，楚风不由担心。

“南逸啊，见了。刚我回来的时候在办公室门口碰见了，他好像是有事儿去找班主任吧。”张伟随口答道，连头都没抬。每次楚风看不到南逸都会问，张伟已经习惯了。没办法，人家两个人一起跳级过来的，又一直是同桌，关系好是应该的。张伟却没有注意到，楚风的脸色却因为自己的话而瞬间变了几变。

“办公室……”

“对啊。怎么了……”听到楚风的喃喃自语，张伟抬起头来想一探究竟却只看到楚风冲出教室的背影。

“怎么回事儿啊这是，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找不到人说话，张伟只能再一次跟自己聊天。

“……考虑好了吗？你这样做是很冒险的，万一那边不行的话，将来会很难办的。你这样的好学生如果就因为这样失去机会的话是很可惜的。而且，就算报名也不回影响到你在那边的申请，就当作是一次练习也好啊……”从教室里冲出，一路狂奔。来到办公室外面的时候，楚风刚好听到这么一段对自己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的话。

“是的，老师，我已经考虑很久了，我一定要走。这是我的决定，希望老师能理解。”南逸的声音。

“唉，这样的话……那好吧，只能祝你好运了！这样，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我开口，老师别的不行，帮你多找几套题还是可以的……”

语重心长的话，应该很悦耳的。老巫婆跟人说话很少有这么和颜悦色的时候，但是听在楚风耳里却刺耳无比。下边老巫婆还说了什么，但楚风已经无心再听了。他要走了么，一个人，甚至连招呼都不曾跟自己打一个。靠在墙边，楚风觉得无比的讽刺，那样的努力，还是不能靠近他么，还是“别人”么？一阵失神，连南逸什么时候从办公室里出来站到自己面前的都不知道。

“楚风！你怎么了，怎么站在这发呆啊？”走出办公室见到楚风站在门口发呆，南逸奇怪之下出声发问。

“没事，我想找老师说点事儿，刚才见你在就没进去。既然你出来了，那我进去了啊，你先回去吧。”抬头敷衍了一句，楚风转身进了办公室。落荒而逃。不敢再继续面对他，怕自己会在下一秒揪着他质问为什么要离开也不告诉自己。

又跟老师确定过之后，楚风才清楚缘由，仍是觉得讽刺。南逸不是要现在离开，他申请了哈佛的入学考试资格，决定要考哈佛所以不参加高考了。有些安心。只是，这样重要的决定他都不曾告诉自己呢，甚至连提都没提过。自己果然还是不能走近他么，连朋友都算不上么！

南逸，对除他以外的人你就真的这么无情么，连朋友也不能做么，在你身边两年还是一点痕迹都不能在你心里留下么，甚至要离开了也不能事先说一声么！

南逸，你够绝！

虽然得到过提醒，对南逸的冷漠是有做心理准备的。只是，在最开始的时候，楚风几乎都要被骗过去了，南逸是那样的开朗活泼亲切随和。与冷漠骄傲之类的词语似乎是沾不上边，也是在后来的后来才终于明白那只是一层伪装，就像自己一样。在那近乎完美的伪装之下，是冰冷的拒人千里之外。于是，在之后的时间里，几乎形影不离地粘着他，使他适应并习惯自己的陪伴；不停的缠着他，努力缩小他与自己的距离；做什么都拉他一起，希望可以有一天使这成为习惯……

虽然有过准备，但是楚风一度相信自己的努力是有成效的。到了现在，虽不敢说南逸已经将自己当做好朋友了，但是至少应该比其他人金一些吧。但是真的到了要面对的时候才发现，原来那只是‘自以为’。还是难以接受啊，南逸的冷漠，特别当对象是自己的时候。

两年的时间可以发生也已经发生很多事，但是最重要的那件自己似乎忘了让它发生呢。

即然这样，南逸，下面我会教会你什么叫做朋友，什么叫做重要的人。我会让你知道这世界上除了他，除了你们的未来，还有很多别的事也是不可以忽略不可以缺少的。

虽然不敢与他比，但是我要你心里有我的一席之地。

南逸，我要你因我改变。

“张伟，楚风去办公室都这么半天了怎么还不回来啊，你知道他找老师有什么事么？”教室里的南逸，做完一套题之后还是不见楚风回来，觉得有些奇怪，转向后面询问。楚风虽然也很得老师们的欢心但却是极不喜欢去办公室的，平常除非老师叫，连办公楼都不愿靠近。今天主动过去已经够奇怪了，居然还呆了这么久都不见回来，实在是反常啊。

“不知道。你们俩臭小子，一个个的，今天都跟抽风似的，我哪知道啊！”刚刚因为南逸被楚风摆了一道，现在南逸又来问楚风，张伟不由的口气冲了起来。

“哦……”被顶了回来，南逸也只得放下疑问。本来想跟楚风说自己不参加高考的事的，既然他不在，那就等他回来了再说吧。

南逸等了一天也没见到楚风回来，到第二天见到楚风时这件事却已经被他忘到了九霄云外。在南逸看来，这并不是多重要的事，走的时候再说也是一样的。反正现在大家学习都很忙，说了也没什么意思，说不定还会影响楚风学习。这件事就这样被南逸搁了下来。他不会知道，这样一个不经意的决定，为自己将来的道路增加了多少麻烦。

第六章

过了春节，高中生活已经接近尾声。淡淡的离愁笼罩着所有人。而在这离愁之上，是对即将到来的高考的期待与恐惧。紧张不安的情绪几乎控制着所有人，但是南逸与楚风是例外的。

南逸是早已确定了不参加高考的，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努力复习，准备将要到来的入学考试。而楚风，早在知道了南逸的决定后就也从老师那里拿回了自己的高考报名表，既然南逸不参加了，他是绝对不会去浪费那种无谓的时间的。

哈佛的入学考试，似乎比高考还要有难度，但南逸乐在其中。自己选的，当然心甘情愿，甚至因着这可以与那人更进一步的机会而觉得期待。这与其他人对高考的期待截然不同，别人大多是抱着早死早超生的心态，希望快一点来一个了结，这样悬而未决的恐惧是最折磨人的。无论结果好坏，结束了就清净了，再不用为它担惊受怕，寝食难安。也就终于可以停一下，休整下从上高中开始就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本来就已经是很紧张，再经过老师家长轮番的强调，神经更是得不到一刻的休止。更何况，很多人，甚至直到进考场的那一刻都不曾明白过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来考试，除了家长的期待与他人的目光，似乎自己从这几乎要使人脱一层皮的考试中并不能得到什么有用的东西。这种迷茫更加剧了他们的不安与恐惧，前途的未知与结果的迷离加在一起，一切使教室甚至整个校园里的气氛也紧张到一触即发的境地。

在三月初的时候传来的一个消息，使的原本就沉重的气氛变得更加低迷，所有人的压力也更大，加着恐惧在里面。这个班的一个女生，很可爱的人，在不前去世了，因为一场恶疾，无药可救。人缘很好的一个女孩，单亲却很阳光，大家都喜欢的一个人。年前还好好的跟同学玩闹，现在却不能再回来。生命的脆弱，突然之间展现在他们眼前。那样残忍的方式，决绝，不留余地。巨大的恐惧，灭顶而来。

南逸虽不会觉得恐惧，却还是忍不住会想到那时的一切，那个人，那件事。深入骨髓的记忆。以为已经忘记了的一切，又一次被提起，在脑海里反复上演，不能回避。似乎已经不能安静。午夜梦回，那时的场景每每重现。只是还必须压抑，不能再回去了。虽如此，南逸白天还是一如既往的努力，不能受到影响，绝对不能。而努力中加着的兴奋与轻松愈来愈明显，让人忍不住为之侧目。考试结束，一切就都结束了。

到目前为止，其他的手续、证件都已办好，现在只等过了入学考试就可以了。而根据南逸做过的哈佛历年的入学考试试题来看，过关根本就是轻而易举，甚至拿到高分都是有可能的。不过，虽然这样，还是不敢掉以轻心。毕竟，这守系到自己与那人未来的大事，南逸不会允许有一丝的不确定存在。这时的南逸还不知道，在前方不远处，等着自己的是那样的惊心动魄，刻骨铭心。

又是新的一天，南逸照例早早的就起床背英语了。到国外的话，英语是很重要的。

拿起手机看时间的时候却意外的发现了一条未读短信，是陌生的号码。很奇怪，知道自己有手机的人不少，知道自己手机号码的人就屈指可数了。因为种种的原因会跟自己联系的人就更少了，几乎就只有楚风和那个人了。楚风一向是直接打电话的，他说发短信太麻烦，不如打电话来得直接。而且楚风从来不用别人的手机，虽然不清楚原因，但楚风的这个习惯他还是知道的。而那个人，在自己的强烈要求下，已经答应了考试结束之前不会“打扰”自己。他答应自己的事，一向会做到。况且，现在这个时间起床也不符合那人的作息规律。

不想在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上浪费时间，南逸直接按了读取。下一刻，却因震惊而激动得不能自己。

“南逸，是我，莫倾。听说你回来了？有空联系我”屏幕上轻描淡写的两行字，却在南逸心中激起了滔天巨浪。

莫倾，再次念起这个已经被自己刻意遗忘了很久的名字，南逸心中还是止不住的激动。他回来了么，他主动跟自己联系了呢。可是，为什么是现在？一切都已尘埃落定，自己也已经要走了，再联系还有什么意义呢。莫倾，最无情的那个一直是你呵。

虽然激动、挣扎、痛苦，南逸还是回了短信。不敢打电话，怕再次听到莫倾声音的自己会忍不住失控。

曾经那样的喜欢过的人，那样的全力以赴，那样的全心全意，那样的不顾一切，那样的疯狂。那样一生只能有一次的付出全给了这个人，虽然没有得到回应，但那个时候的莫倾，似乎已经是自己的全部了，不会，更没有多余的心情与精力去在意其他，有他就好，其他都不是问题。然而，那样浓烈的爱，灼伤了自己，也伤了他。最终只能惨败结局。虽然是受过伤，南逸却并不后悔有过那样的经历。虽然没有得到回应，虽然痴心空付，虽然在莫倾之后自己几乎不能再爱人，但是莫倾值得。这次不知道为什么莫倾会主动联系自己，这不合他的性格，与自己一样，莫倾是几乎不会主动跟人联系的。当年的自己与莫倾都是对方的例外。不是唯一，但对那时的南逸来说已经足够，长久冰封的心是被他解救出来，虽然是用友谊，单方面的。

短信发出不久，南逸就听到了不算熟悉的自己的手机铃声。是他。

颤抖状下通话键，却不知要用什么样的开场白。

“你好？”“好久不见？”……能想到的似乎都不合适，只好沉默。

“南逸，是我，莫倾。”话筒里传出的声音熟悉又陌生，却是曾经刻进南逸骨血之中的调子。

“莫倾，是我。你……”艰难地开口回答，却在说到一半时被人打断。

“你什么你？几年不见你怎么变得这么生疏，声音都不对劲儿了。怎么，才几年不见就不认识老同学了？！我回来了，刚好听说你也在，就给你发条短信确认下。在家么现在？”电话那头的人，一如以往的熟络，侃侃而谈，甚至开起了玩笑。声音轻快，语气愉悦，仿佛曾经伤人至深的那些事都不曾发生过，只是南逸记错了而矣。

“没什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都不知道……”南逸回答，与他一样的若无其事，声音却不自觉变得低落。那样的过去，影响了自己一生的曾经，是现在怎样的呵护都不能抹去的，是多么漫长的时间都不能冲淡的，是再怎样伪装都不能不露痕迹的。

“哦，刚回来没几天。前几天都忙着收拾东西，刚闲下来。你现在在家么，在哪上班啊？”那边的人却好像什么都没听出来，很快的回答，只是在开始的时候顿了一下。

“没在家，我也很久没回去了。我现在还在上学，快高考了。”下意识里，南逸并不想让莫倾知道那人的存在。于是，顺带掩盖了部分事实。虽然对方很可能并不在意，但是好像只有这样自己才能安慰一点。

“我说呢，你怎么一直不会来，原来是在上学啊。怎么样，什么时候有空大家聚聚？原来的老同学在家的我基本都联系了，大家都没问题，你呢？”似乎没有听到高考两个字，莫倾发出邀请。

“我就不去了，最近挺忙的，实在抽不出来时间，你们玩儿吧。”其实，最重要的是，我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你。我做不到你的若无其事，我忘不了过去……

“南逸，你小子现在怎么也学得这样，一点不厚道啊！大家都来，就你忙。怎么着，你要上大学了就不认识以前的老同学了？这么快就把我……我们忘了？看不起我们啊！”似乎不能相信，电话那头的人语气变得激动起来，甚至开始错误的断句。

“不是，不是，我最近要考试，真的很忙！要不这样吧，你说个时间，我尽量过去。”并没有听出刚才那句话中明显的不对劲，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南逸随口敷衍。不能见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

“得了，南逸，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少在这敷衍我，你就给句痛快话，来是不来，就一句！”似乎背南逸明显的敷衍激怒，对方的声音也出现了明显的不同。

“好好好，去！行了吧。”虽然不愿面对，但毕竟不能将莫倾对自己的误解漠视，尽管听起来像适意的，但那是莫倾啊。

“早答应不就好了么，非让我跟你浪费这么多口舌。你小子，这么多年不见还是这样子，一点都不爽快！那就这样，回头我再通知你具体的时间地点，先挂了啊。再见。”目的达成，已没淤说下去的必要。

“再见……”对方已经挂了很久，南逸还是保持着通话的姿势。发呆。这一刻，南逸忘记了复习，什么英语、什么考试都不能再唤回他的注意力。

莫倾，你还是这样，对一切，不，或许只是对你不在意的人吧，从来都是粗心大意。你从来不会知道，我曾经所有的犹豫都是因为你，所有的快乐都是来自你，所有的朋友都是因为他们是你的朋友……

既然你想见面，那就见吧。所有的事，也应该有一个了结。为了你，为了我，更为了我与他的未来。已经接受他，就该跟你彻底告别了。

第七章

离上次接到莫倾的电话已经一个星期了，南逸虽还是有些不安，但已经越来越平静了。也是呵，毕竟从开始到现在，在心里乱想的就只有自己一个人而矣。莫倾是一直把自己当兄弟的，那些事他也并不知道的特别清楚。在莫倾心里，自己那时候只是在没事找事吧。现在自己已经决定了要接受那个人，对莫倾虽不能完全忘记，但也只能是朋友了。朋友见面，很正常。见朋友而矣，不需要忐忑。

只是，为什么会有小小的期待在心里呢，还是不能忘了你呵。可是，也只能是朋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