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立+番外——飞灰

听到这里，楚凌的表情终于有了一点波动，“老乡，你说的那个小兄弟，是什么样儿的啊？”应该是逸吧。

“哦，那个小兄弟啊，大概有你下巴那么高，瘦瘦弱弱的，真不像个小伙子啊。我们寨子里的姑娘都比他壮实。不过，别看人家瘦弱，敢一个人过蚂蟥谷呢！”现在想来，对那个少年的勇气都忍不住佩服。那么弱的样子，一个不小心就出不来了，“我还劝他等几天，看有其他人去墨脱的话还能做个伴儿，他都不愿意等。像是有急事啊。”停了一下，拉着楚凌跳过一个水洼。

“那个小兄弟现在也不知道过去了没，我把过去之后的路都给他指清楚了。就是不知道他找不找得到啊。唉，着蚂蟥谷，一般人谁没有急事都不会走这过啊，要命啊！”像是想起了什么，聒噪的向导也停了下来。低头走路，许久不曾开口。

“老乡啊，你说的那个小兄弟是什么时候过去的啊？”装似不经意的开口询问，只有楚凌自己知道心底是有多么期望得到答案。

“那个小兄弟啊，刚过去两天啊。我记得很清楚，那天要过去的人还有一个。那也是一个小兄弟，跟第一个小兄弟差不多大的样子。不过看起来比第一个小兄弟要壮一点，行动也利落得多。看起来是真有急事要办，走到谷口连带的东西都不要了，也没做啥准备，直接就冲进去了。现在的年轻人啊！”叹息一声，似乎是在表达些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

又走过一段路，迟钝的向导终于发现了楚凌的不对劲儿。楚凌虽然从一开始就不怎么爱说话，但是脸上的表情一直还算得上柔和。但是，这么久了，楚凌一直是紧绷着脸的，真是奇怪啊。自己好像没说什么啊，“大兄弟，你是怎么了？”不懂就问，热情的高原人没有那么多的拐着弯儿的心思。

“没事。”只一句，再不开口。真的是没想到，怪不得两个月前小风借口出国留学，出去之后就失去了踪迹。原来，他还是没有放弃啊。

看楚凌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向导只好继续自导自演，“那个小兄弟真是了不得啊，什么东西都不带就敢往里闯。我怕他受不了了还会回来，还专门在谷口等了他一段呢，结果天快黑了都不见他出来。也不知道现在到哪了。”那么冲动的年轻人，真不知道家里大人怎么放心让他一个人出门。

“说起来，那个小小兄弟还是我在半道儿上碰到的的呢，也不知道他一个人是怎么找到路的。真是……”词穷了，向导终于决定休息一下。

还真是心急啊，小风。就这么想抢在我前面么，连命都可以不要了。你想让我怎么办，二选一么。

不会的，不需要选择的。你的答案不也是这样么，不需要选的。

只是，我似乎要加快速度了啊。虽然不是很介意，但是被人超在前面的感觉是相当的不好啊。

再没有多说。向导似乎也感觉到了楚凌情绪的变化，在接下来的路程里异常的安静。一直到楚凌先一步离开转身走进蚂蟥谷，他两个人都没有再说一句话。也似乎，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因为提前查过这一路的状况，也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楚凌对于蚂蟥谷的现状是有了解的，也准备好了会用到的东西。

楚凌是经常锻炼身体的，体力上面与长期在山里生活的人相比都不差。再加上齐全的装备，经过蚂蟥谷的时候几乎没有做过多的停留。据说是要三个多小时才能走完的距离，他在一个多小时的时候就已经走出来了。而且几乎没被蚂蟥‘打扰到’。

没有过多的停留，只是将身上用来防蚂蟥的外套脱掉，然后简单的喝了一点水，休息了不到十分钟。继续上路，前面有牵绊着他的东西在召唤。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过去，不然恐怕自己是会后悔的。

南逸与楚风走了将近四个小时，终于回到了原来的路线上。再走上一个小时左右就能到达两天之前的目的地了。

稍事休息，送走热心的老乡。两人继续上路。

虽然时间才刚刚下午两点，照理来说两个人是一定能在天黑之前赶过去的。但是，有了一次教训，两个人一致认为还是先过去再休息。

到达的时候，刚刚才四点多一点。虽然据说是可以在天黑之前到达下一个寨子，但是考虑到两个人的身体状况，他们还是决定休息一晚，明天再继续上路。

先梳洗，然后被招待了一顿地道的农家饭。刚刚安顿好准备上床休息的时候，南逸好像隐约听到外面有熟悉的声音传来。

那样的，刻入骨髓的熟悉。

第六十一章

过了一会儿，听到有人过来的脚步声。两个人。

接着房门被敲响，南逸想要去开门的，不过被楚风按了下来。

然后是门开的声音，再然后是老乡的声音，“小兄弟，这个小兄弟说认识你们，要过来跟你们打个招呼。你看认识么？”大概是楚风点头了吧，老乡说了句‘那你们慢慢聊就走了’。老乡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逐渐低不可闻。整个世界又恢复了安静，只有还在的三个人知道，安静不过是表象。

暴风雨来临之前，海平面永远是出乎意料的平静。似乎真的是一切安好，水面无风。

只有有经验的人会知道，越是平静的前夕，后面将要到来的风雨就愈是猛烈。不可抵挡，无从预防。

唯一能做的就是接受，只有接受。

你永远不知道，它会以怎样的形态怎样的方式怎样的程度呈现出来。只有接受。

仿佛过了许久，或者只是几秒。南逸终于听到了声音，打破了这一室的沉寂，却又陷入了更大的尴尬。

南逸听到楚风的声音，他说，“莫倾？你怎么会在这里的，你不是……”话未说完就被人打断。下面是莫倾的声音，这么近那么远。

“楚风，你不就是想让我见逸才会想方设法引我回去么。我已经如你的愿了，现在我会出现在这里不也应该是你预料之中的事么，怎么你看起来好像很惊讶的样子？”针锋相对，但是莫倾现在已经没有了以前熟悉的那种会让人心折的锐气。是因为时日无多的原因么，是这样么。

虽然还是不愿面对，但是现在已经没有办法了。南逸起身，将外套穿上。本来是习惯囧睡的，只是现在条件有限，要与楚风挤一张床，只好穿上衣服了。所以，现在他下床的话，是只要穿上外套就可以了。

下床，走到门前。看到南逸过来，楚风一早就让到了一边。不是不知道，三个人见面的话会有怎样的后果，但是，没有办法呢。

而且，迟早是要知道的。早，总比迟好吧。

现在的情况，哥哥不在，自己还是有机会解释的。

情况还不是很坏呢，这样很好。已经足够了。

面向门外的方向站定，盯着眼前的人看了许久，仿佛是在确认这真的是那个人。真的是，“莫倾，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再一次被人打断。似乎，今天除了莫倾之外，没有人被允许说完整句话。这种感觉，真的是，无可言表。

只是在南逸刚刚下床的时候看了他一眼，而后莫倾的目光就再也没有落到他的身上。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听到南逸说话，莫倾才终于又看了他一下，不过也只是一下，“我不是……我不是什么？我不是快死了么，怎么现在会活蹦乱跳的出现在你面前，对么？”虽然并不是真心，但是在办有些事的时候，真心实意这种东西，还是不要的好。譬如，现在。

似是被莫倾的话吓到了，楚风很长时间没有开口，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就只是站在一边。现在终于忍不住了，这整件事里，最无辜的就是逸了。若不是遇到自己，他现在一定会是跟哥哥在一起，会很幸福；若不是遇到哥哥，他现在也一定会有别的人在疼惜，怎样都不会像现在这样；若不是遇见莫倾，他现在或许还是那个不起眼的怯懦的南逸，但是起码不用经历下面一连串的变故。这样无辜的逸，现在又是因为什么原因要被人责怪呢。没有理由的。没有理由啊。

下意识的站到南逸的前面，做出了保护者的姿态，“莫倾，你现在是什么意思。那些事情跟逸都没有关系，你是知道的。怎么你现在是在怪他么你有什么理由，又有什么立场？你没资格！”自己这样的开口，是输了。楚风知道，也想过要冷静，不能再让逸为难了，但是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了。而且，所有的源头，都是自己呢。

莫倾张了张口，像是想说些什么，但是被南逸抢先了。

没有动，但是对于楚风将自己护在身后的举动其实是讨厌的。自己不是什么‘弱质’，自然有能力解决自己的问题，不需要他人多事。愿意让楚凌插手也是因为那是自己选择的要一起共度一生的人，爱人之间自是不用分的那么清。但是楚风现在是怎么回事，以为自己是保护神么？！不需要。

心中不快，所以开口也不怎么客气，“小风，你是凌的弟弟，我也当你是弟弟。这几天多谢你在一旁照顾，但是希望你不要插手我的事。我虽然没用，但是处理自己的问题还不需要别人在旁边指手划脚。”淡淡的语气，却因为淡而更具杀伤力。不想做这么决的，但是不这样的话，终有一天两个人的关系是会变得很危险吧。不可以。

在南逸的话说到一半的时候，楚风已经是脸色苍白了。待到完全说完，楚风就变成了一副呆滞的模样。一直提醒自己，无论怎样都不能在莫倾面前出丑。但是，这已经是极限了。只能做到这一步了。慢慢走开，不再阻挡莫倾的视线。既然在前面是不被允许的，那就回到背后吧。那里才是从最开始的时候就属于自己的地方，亦是自己最终的命运啊。

看着楚风的身体由斗志昂扬的笔挺，在一句话的时间里变成丢盔弃甲的微躬，南逸也是不忍的。他对自己的好，自己是都看在眼里的，但是，那注定是错误的。就算自己于楚凌真的没有结果，跟楚风也是不可能的。注定的无疾而终。

不再多想，眼前还是先听听莫倾的来意比较重要。莫倾为人，是不会做无意义的事的，“莫倾，现在可以说你来这里的目的了。不要告诉我就只是为了来讽刺我，那不是你会做的事。”耳濡目染，楚凌对人的冷砺，对事的无情南逸也学到了不少。是以，现在他能坦然面对来自莫倾的挑战。真是不知是悲是喜。

莫倾正待开口，就听到外面又是一阵鼎沸人声。三个人都听到了，反应却是各不相同。

一人淡然无衷。

一人心下暗喜。

一人了然微笑。

第六十二章

许是了感应到了三个人之间尴尬而又暗潮汹涌的气氛，楚凌很快出现。

只是，他的出现好像并不能改变什么。反而使情况更加糟糕了。真是，奇怪啊。

看到楚凌直直向自己走来，南逸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甚至连眼光都不曾多分给他一点，只是在刚开始的时候扫了一眼就再不看他。已经没有再多看的必要了不是么，一切都已成定局。关于他的事，以后两个人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慢慢讨论。不急在这一时。

楚风倒是笑着迎了上去，颇有些喜出望外的样子。但是具体有多少是真心，又有多少是假意没有人知道。也许，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楚。不过，看他的表现，他还是很高兴的。至少，现在是。

莫倾面无表情，不过是稍稍退了一步，将通往南逸的路完全让了出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但是事实就是他将路完全的让了出来。南逸与楚凌之间没有了任何的阻碍，楚凌可以直接从院子门口走到南逸面前。

只是在开始的时候给了一个微笑，就再没有理会自己的弟弟。是有些冷落他了，但是想到他做出的事情，这样已经是好的了。经过莫倾身边的时候停了一下，不过也只是一下。

开口，第一句话自然是说给南逸听的，“看样子我来晚了一点，不过还好不算太晚。”上前，自然的将人圈入自己的怀抱。没有遭到抵抗，心下安慰，不由加大了手上的力道。目光不在自己身上，怎么可以。

回头瞪了厚脸皮的某人一眼，南逸无奈开口，却是对着莫倾，“好了，现在我们来继续刚刚的话题，”顿了顿，似乎注意了一下莫倾脸上的表情，确认他没有异样之后继续，“你来这里到底是有什么事，或者，你来见我是有什么目的？”微楞了一下。

开口的尖锐，是南逸自己都始料未及的。但是话已出口，无法，也只得继续下去。但是莫倾的话，应该也是应得的吧，这样的待遇。

只是，这样对他，还是不忍心啊。那是莫倾呵，是自己曾经心心念着的人，是自己所有温暖的来源。对于他，是怎么样都不可能会忽视的，更何况，现在是自己要来伤害他。真的不想啊。

像是也被南逸的表现吓到了，莫倾亦是沉默了许久才再次开口，“逸，我只是想，或许走之前可以再来见你一面。顺便，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些你原应该知道的事情。”低笑一声，似乎是有些无奈，莫倾开口却还是带着淡淡的宠溺。

莫倾说完，楚风上前一步，像是有些激动的样子；楚凌像是想要接着说些什么，嘴已张开；却被南逸抢了先，“莫倾，你……”虽然抢先开了口，但是南逸却并不知道自己是想要说些什么。拒绝么，自己似乎是根本就没有那个权力的。

看到南逸似乎不能说出些什么，楚风似乎是想要上前开口，脚步已踏出，却被楚凌的眼神制止了。逸，是可以自己处理问题的，不需要任何人插手。这样强势独立的，才是自己的逸啊。强悍，美丽，不可抗拒。

“莫倾，有什么话的话就现在说吧。我不认为你我之间还会有什么话是要两个人的时候才能说的。你没有意见的话就可以开始了，不愿意的话，就可以离开了。”既然已经伤了他，那就彻底一点吧。残忍这东西，永远不会有极限。

似乎是已经习惯了南逸这样的说话方式，莫倾只是笑了一下，“逸，你不会愿意让你旁边的两个人听到我要说的话。而且我要说的话对你很重要，我保证。你考虑下，要听的话就到外面的小树林里来，我等着你。半个小时之后看不到你，我会当你不想听了。”说完直接转身离开，亦是不曾回头。

最终南逸还是去了，紧跟在莫倾身后。没有理会被留下的楚家两兄弟，也不曾顾忌过他们的想法。他们，应该也需要时间来好好谈谈吧。

南逸回来，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了。没有理会在屋里等他的两个人，直接上床睡觉。南逸没有提起莫倾说的什么，也没有人问。夜凉如水，人静如初。

南逸上床后不久，那两个人也先后上床。因为多了一个人，本来就不大的床更显局促。南逸被两个人夹在中间，几乎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南逸醒来的时候觉得非常的不舒服。低头看了一下，然后不由暗骂自己。昨天怎么会想到睡在中间的？！

两个人，一个紧搂着自己的腰，头还在自己肩窝里，另外一个胳膊在自己胸膛上压着，腿还放在自己的腿上。以前的时候，也没有发现这两个人的睡姿有这么差啊。

命苦的南逸决定马上起床，再这样躺一会儿，自己今天就不用走路了。整个身体都麻木了，难受的要死，自己的小身板儿可再经不起旁边两个的折磨了。

墨脱就在眼前了，还是赶紧到了才好。不然自己的命运就相当的‘不可预估了’。

楚凌能到这里来，一定是疋姐的意思了。即然这样，自己就没有必要再回林芝去了。

先前的计划已经完全被打乱了，以后还是要继续努力的啊。不能被抛下，不能被俯视。所以，是要好好计划一下了。而且，莫倾昨天交给自己的那些东西，也必须尽快安置了。所以，南逸现在是有很多事要去做的。

至于楚风，是朋友吧。只能是朋友，最多也就是亲人了。那样的温暖，是自己曾经无比渴望的。现在虽然还是想要拥有，但是与其他的相比，似乎就不那么重要了。例如，身边这个厚脸皮又不规矩的人，楚风是无论如何都无法与他相提并论的，在自己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