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系不远不近——俟雾

十年级生早已经默认是归属军部的，更何况闵罗学院的王牌并不是机甲，而是星舰指挥，莫绪曾经进去探测过。如果说闵罗学院是个球形的结构，那么它的核心便是位于中央的星舰指挥专业。这里的学员无疑是最优秀的。

随着星际间战争时代的来临，适合于地面作战的机甲早就已经被慢慢代替，战舰和战斗机才是星际间战争的最佳模式。这也是文明与文明之间的差距。

莫绪理所当然地跟随在亦飏身边的时候并没有得到拒绝，而是被安排到了后勤方面，让莫绪哑口无言，他的那句“为父母报仇，我也是啊”终究没有派上用场。

曾经他以为对于报仇，如果亦飏能够支持他，这自然是好的，若是要阻止他，那就是他的敌人，这样的亦飏也不配做为亲人，想必爸妈也不会原谅他的。

可是，当此时此刻，亦飏完全是站在他这一方，甚至代替了他的时候，他却没有欢喜，只是满心的担忧。

战争可不是开玩笑的，说不定此去便是永别。

莫绪没有去后勤的相关部门报道，而是选择和阿井在一起，驾驶着他们那艘几乎被遗忘的焰灭号，偷偷跟着后面。

谢亦飏凭借自身的实力和谢家的身份也有着一千艘战舰的指挥权，蚀叶作为他的副官一同前往，其余人也有各自的位置和安排，他们都是军部优秀的人才。

联邦议会派遣的是守卫边境的第六和第八舰队，他们兵分两路向着叛乱星系而去。先头部队在多瓦少将的带领下作为先锋有着六千艘战舰，而亦飏也在其中。

焰灭号派出的高速无人驾驶战斗机携带着太空探测器忠实地将部队的情况反映过来。排成尖锥形的先头部队一往直前，气势凌厉不可挡。

尽管如此，他们看起来在太空中仍旧显得渺小而不可及。在这里一艘战舰就相当于一个人而已，数千名官兵配合默契共同驾驭着庞大而又脆弱的战舰，如果不幸坠毁的话，这一整艘战舰上所有的生命几乎都会消失。他们不是单独的人，而是战舰上的一个小小的零件而已。

阿井所带来的三级文明之间的战争记录正在反映着这一切，莫绪见过的战争并不算少，从冷兵器时代到热兵器时代，其本质从来都没有变化，变化的不过是表面的形式而已。无论是身着盔甲手持长矛的士兵，还是张牙舞爪的战舰都是放大版的攻击单体。

战争双方所比的不过是数量和指挥技巧，终究都是免不了伤亡的。

阿井看着曾经发生过的战争记录，心情沉重：“所以，他们才会让智能人去送命。这是多么精妙的打算，反正智能人制作起来快速有效的很，而且又很听从指挥，协调一致，不会反抗。”

莫绪没有回答，他可以想象那是怎样的惨烈，尽管智能人的死亡并没有鲜血带来的印记，没有嘶吼和绝望，有的只是冷冰冰的金属。但身为同类的阿井却难以表述他的悲切，所以他不会轻易制造智能人。

而且他看着早已经停止的记录，有些压抑，他已经在慢慢破解那加密的资料，所看到的一角便让他如此难以接受，他甚至不敢想象他到底是如何流落到二级文明的，似乎有着很深的隐情。

历经一个月的航行之后，他们终于和疯狂扩张领土的牡德里军队相遇了，这只是敌人的一只小部队而已，根本就不是联邦护卫军的对手。

战斗的场面和莫绪所观摩的一样，没有任何犹豫，只有那壮丽的色彩在诉说着惨烈和伤亡。他们的战舰装备尚且比不上三级文明，机甲的使用频率依旧很高，但死亡却是相通的，是真真实实做不得假的。

太空探测器带来的战斗实况转播在莫绪面前呈现，他紧了紧拳头，双目一眨不眨。

阿井悠闲地靠着躺椅上，慢腾腾地说道：“你在担心他。”言下之意，你为什么不去帮忙。

莫绪没有回答，这是亦飏的选择，他要尊重而不是阻止，就如同亦飏没有阻止他的想法一般，尽管他所针对的是谢家人，同时亦飏也有着同样的缘由，但他所承受的煎熬一定是最大的，那是他的家人，却要刀剑相向，谁也容不得谁，当真是一种悲哀。

第58章：意外

多瓦少将率领的舰队终于到达了最新报告的叛军位置，这片星域和其他地区一样的广袤，看起来庞大的舰队其实在太空中有时还不如一颗行星来得明显。

面对数量少、但是善于利用星域进行游击策略的叛军，显然多瓦少将有些焦虑，敌人如果一直躲着不出来，而时不时进行偷袭的话，绝对不是什么让人振奋的事情。事实上，他认为叛军在联邦庞大的舰队面前应该早就不堪一击、抱头鼠窜了。

想到此处，他站在指挥舰上对全舰队下令分头行动。作为先头部队他必须要做出点什么才不会显得懦弱无能。而且能够到达前线肯定是建立功勋的最佳机会。这对于自己的仕途十分重要。

副官忠实地将命令传达下去，很快便收到各小队回复的讯息。但多瓦少将很不愉快地发现有人竟敢对他的决定提出质疑。他面色不善地让副官切换通讯，然后谢亦飏那严肃的面容出现在他的面前，说着分兵过于冒险，恐会误入陷阱之类的理由。

多瓦单手附在身后，面色不变，心头却莫名火起。先不说此举是否冒险，单说谢亦飏这位凭借家世突然冒出来的家伙就让他很是不忿，要知道他可是经过一路摸爬滚打上来的，实战经验绝对比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子要丰富的多。而且他公然违抗上级的命令，分明是没有将他放在眼里。这口气，多瓦少将一想到他的身份还是硬生生忍下了，联邦有名的将军的后人，他得罪不起。

但这里军衔最高的便是他，没有人可以违背他的命令。所以总要树立点威信才是，后面的时间还有很久。至于对他违抗军令的惩罚也是不能放过的，不用想也知道这种富家子弟在这种时候都是来捞功绩的，既然这样，就让他没有机会再好不过。

多瓦少将根据情报分析，将谢亦飏所在的舰队派往了相对较为安全的方向，看他是多么的为别人考虑，看在老将军的面子上为他挡下了不少危险，而且至于战争胜利后他爱怎样自己也是没有办法反对的。

多瓦少将分明是个有经验的军人，脑子也不笨，所以对谢亦飏的安排并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毕竟这是个不会让他涉险的选择，谢亦飏应该不会不满才是。

谢亦飏皱着眉头看着多瓦少将的影像消失，面前是他将要探索的星域的地图。对于多瓦少将的安排他不应该反驳，毕竟分兵之后遇到敌人的几率更大一些，总比没有方向的四处转悠要好得多。但这里不是他们所熟悉的星域，可能面对的危险实在太多，无论是太空本身环境的恶劣，还是牧理得叛军可能造成的威胁。

区区一千艘战舰如果面对的是叛军的包围和集中力量的攻击，那必定是没有活路的。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舰队被叛军各个击破吗，这实在是太可笑了。而且他们是先头部队只不过负责打探情况而已，并没有面对大规模战斗的能力。

最为关键的是他可不希望出师未捷就丧命，而且是带着众多来自灵星的人一起。如果这样的话，让他如何甘心。

“想不到多瓦少将竟是如此的急功近利，这对我们很不利。”

蚀叶也同样一脸郑重，他扫了一眼星域图，然后问道：“接下来怎么办？其他各队已经行动了。”

谢亦飏指着星域图上的方向说道：“根据多瓦少将的吩咐行动，但这里表面看起来平和，其中有什么很难说，所以速度不宜快，加紧戒备。”

“是，少校。”

看着远处的舰队成扇形散开，莫绪有些惊讶，他看了眼阿井，然后又增加了三架无人战斗机全面监测星域的状况，当然重点是亦飏所在的方位。

这让阿井很是心疼：“喂，你知不知道制造一架战斗机要多辛苦，你这实在是太浪费了。”

莫绪没工夫搭理他，虽然他明知道阿井的话过于夸大。莫绪静静地将战斗机派往不同的方位，多角度侦查，甚至前方未知的领域也没有放过。

三个小时之后，谢亦飏率领着舰队驶入一处有陨石飘过的星域，这样的太空环境他们见过很多，并没有什么稀奇的地方。例行想上级报告了己方位置之后，继续向前行驶。

很明显他们和其他小队一样并没有更多的发现。甚至有人既是懊恼又是侥幸地猜测恐怕牧理得叛军一听到联邦派出的舰队就吓得回老家了。

就在他们放松警惕的时候，异变突生，一阵轰然巨响带来的光芒让众人迷惑，不知道到底是哪个小队遇到了麻烦。

莫绪冷着脸凝神观察那普普通通的陨石，这种陨石自己实在是见过太多，打交道的经验多了之后单凭直觉就可以发现有些不对劲。似乎他们的轨道有着某种规律一般，而不是没有自主意识的陨石应该横冲直撞的模样。

战斗机拍摄的画面虽然清晰但却容易增加辨别的难度，莫绪唤过阿井进行确认，说实话还是阿井对这些更加擅长一些。

阿井本来并没有放在心上，但看过之后却是面色大变，他按动按钮，竟是直接和战斗机相连，莫绪也看清了那陨石外围不甚明显的人工痕迹，这并不是普通的陨石。

而此时通过另一架战斗机可以发现谢亦飏他们的舰队正在接近陨石。没有等莫绪开口，阿井就已经让焰灭号加速行驶，先前为了不被发现，而远远落在后面的弊端在此时显现出来。

用阿井的话来说，虽然他们的宇宙舰外表是隐形的，但倘若靠得太近，不幸被流弹击中或者撞上某个倒霉的机甲师的话，他们还是会暴露的，而且一艘宇宙舰就算再完美，身份不明地对上舰队还是很危险的，那可是两面夹击。

所以安全距离十分重要。只可大于等于，但还没有等于的时候，莫绪就发现了那震人心弦的光芒，无声无息但却无情而狠戾，光芒过后是排成一字阵的叛军舰队，黑色的舰身和陨石几乎融为一体。而此时爆炸过后所谓的陨石早就没有了踪影。

藏于陨石内部的舰队出现的是如此突兀，发动的袭击也是骤然而至，谢亦飏的舰队先前一直在警戒中，此刻倒也反应过来直接对上敌人，没有一刻缓冲，周围甚至没有任何掩体，他们唯有战。面对着两倍于己方的舰队他们的退路早已经被堵住。

求救信息已经发出，但各队距离他们实在过于遥远，而时间是他们最需要的，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一支舰队遭到同样的袭击，谢亦飏知道他们必须得自救。唯有从包围中冲出一条口子他们才有摆脱围堵的希望。

莫绪紧盯着那壮烈的画面，终于在等到焰灭号停下之后，直接跳进机甲，一头冲进了那黑暗的太空，根据指示飞向战斗发生的星域。

画面上伤亡不断增加，但好在亦飏的舰队已经从包围中冲出，双方呈现胶着状态。莫绪将速度开到最大，然后和阿井通讯：“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可以入侵舰队的主脑，这次可以吗？”莫绪从慌乱中回神，就算凭借他一个人的力量冲过去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阿井手上的工作不停，边回道：“可以，只是看起来牧理得舰队的主脑还是个高级玩意，挺不错的，估计要花上半个小时。”就怕他们撑不到这个时候，而且那位总是给自己带来好心情的蒙祥也在上面啊，真是的，如果就这么没了还真是挺可惜的。

莫绪略微松了口气，他还有五分钟就可以到达战场，以亦飏他们的水准撑上半个小时应该不成问题的。他所能做的便是减弱敌人的攻击，莫若于先擒王这个古老的法子。他还没有能力可以全部挡住那纷飞的炮火。

方才他一想到亦飏会就此消失，心头就一阵难受，也许是这个异世让他下意识地想要寻找些依靠，他从来不怕孤独，但害怕的是虚无和苍茫。这和在修真界的感受是不一样的。

谢亦飏此时心头一片平静，他已经完全沉浸在战斗之中，什么也没有多想，他恨不得将以前所有学习到的本领都使出来，他还不能死。

左前方的战舰受损严重，他沉着地调动后方的战舰替换，以便让他们得以休整，正前方的攻击略缓，现在立即还击。

战斗如火如荼地展开，谢亦飏明显感觉敌方的攻击开始变得迟缓。难道是多瓦少将他们赶到了吗？亦飏苦笑，很明显不可能。

他转头看向副官，蚀叶已经将影像转到面前，对于对方突然改变的队形他有些诧异，但很快他就明白了缘由，看着那熟悉的机甲，他不由惊呼出声：“小绪？”

谁来告诉他，为什么本应该在后勤的小绪会出现在战场上，而且是敌方的阵营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绪现在苦不堪言，这到底是什么古怪的外形设计，明明他发射的是双相鱼雷，路线刁钻竟然很难加大伤害面积。而且装甲也十分不简单，抗烧灼，能够快速恢复护盾。敢情他这么卖力都是白做工。

战舰顶部支架上外挂的探测器早就发现了他，武器也直接冲上来。原本设想的以其他机甲师为掩护的打算也变成了自己掩护别人，看看炮火都向着自己过来了。

莫绪现在最理智的做法是直接撤离，可是明明距离就差了那么一点，他就可以到达指挥舰。怎么能够如此放弃，看看时间还有二十分钟阿井才可以完成攻击主脑的任务。他身后的舰队受损严重，几乎是在硬撑着，如果他撤退的话，情况肯定会更糟糕。

莫绪又一次躲过机甲师的袭击，看着渐渐包围上来的数十位机甲师脸色有些沉重，如果这样的话他的出现根本就没有帮上任何忙啊。

灵力在体内快速流动，然后全然贯入机甲，没有犹豫地将攻击力开到最大，看着周围化为灰烬的机甲们，他终于距离指挥舰更近一些。

七分钟后，莫绪终于接触到指挥舰，而这时的攻击也愈加猛烈。莫绪一丝不苟地闪躲、抓紧时机出手，只要让他接近战舰就有希望毁灭它。

防护再强大的指挥舰也有他的弱点，就算没有威力无比巨大的导弹，他的灵力全开也不是个摆设。而这一艘的弱点便是它的……

莫绪心头一顿，连十七的话语也没有听清，攻击也被全身猛然席卷起来的灵力打断了。好在十七可以在他没有行动能力时自主移动，这才险之又险地躲闪着。

“师兄，你怎么了，快醒醒啊。”大哥救命啊，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昏倒呢，他可不可以直接逃跑呢。真的是撑不住了喂。

莫绪陷入混沌之中，只见紫府之中灵力如同失控的河海，奔腾不休，叫嚣着要寻找出口。上一次出现这种情况是什么时候呢，是寂灭后期，这分明是渡劫的征兆。可以他出发前才不过是寂灭初期罢了。难道这太空有什么奇特之处吗？

莫绪没有时间多想，只能拼命压制住灵力，他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渡劫呢，真是太会挑时候了。就如同那悄悄到达的寂灭后期一般，莫绪发现他的修炼失控了，或者说是在异世界变异了，根本就难以压制。

趁着短暂的清醒时间，他告诉十七寻找安全去处之后就开始为即将到来的雷劫做准备，虽然这一次恐怕真的是凶多吉少。

谢亦飏的心狠狠揪了起来，他身后还有舰队在等着，可他分明恨不能立即奔过去把小绪带回来。在看到小绪越发危险的时候，谢亦飏将舰队指挥权转给了副官，然后带着机甲打开了舱门。

就在这个时候他才明白如果小绪真的出事的话，他所做的一切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就算报了仇也是一无所有。而灵星的人就算没有他的带领也一样可以坚强不息。

近了，近了，此刻的他距离小绪那么的近，很快就可以帮助他脱困。

可是，阻挡在他面前的是什么，是耀眼无比的白光，白光甚至阻挡了指挥舰略显圆润的舰身，可白光怎么会从小绪身上发出呢，一定是他看花了眼。所以他才会看不到小绪的机甲，小绪刚刚分明还在这的。

没错，他看到光子鱼雷击中了他，可是机甲的防护罩肯定会挡住的。就凭他可以一人杀入指挥舰也知道他怎么可能会被小小的光子鱼雷击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