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永远都是不觉得自己是错的,永远都认为自己占理。
“就凭你们……”这时我耳边响起一道清冽的声音,十分的干净透彻,如同腊月寒雪般冷清。
我看向开口之人,是那个让我倒霉的带着蒙面斗笠之人,我有些好奇的扬了扬眉,柳飞雪,这人散发出来的气势倒和名字相像的很。
“柳飞雪,今日就是大家一起死了,我们也要为二哥报仇。”那大汉开口道,握刀的手却带着几分颤抖。
元夕微微退了一步站在我身边,眸子锋利无比的看着周身情况。
“不自量力。”柳飞雪开口道,而后他褪下银白的手套,露出修长漂亮的双手,瞬间掌风拍向他身边最近的那人,那人还没有反映过来就浑身发黑死了过去。
在柳飞雪拍出那一掌的时,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飘入我鼻中,我狠狠的皱起眉……
“主子小心,他有毒。”元夕忙把我离开战场低声道,我有些好奇,他有毒?不是他手上有毒,难不成这个人浑身都是毒。
“谁还想来送死?”柳飞雪冷声道。
大汉浑身颤抖,哆嗦嗦嗦的握不住手中的刀。
我在一旁看了冷冷笑了两声,没有本事开始就不要说大话的好,现在下台都不好下。
“柳飞雪,你……你给我等着,八月十五洛阳武林大会定要你亡。”大汉吸了口气快速说:“兄弟们,我们走,让盟主给我们主持公道。”
欺软怕硬,我摇头,早知自己没有这个本事何必前来送死,何必把话说的那么圆满,所谓杀人偿命,你不前来挑衅他岂会多杀一人,所谓因果,没因何来果。
多死一人本是自己的错,这下却又要怪到别人头上了。
酒楼里人都散去了,掌柜的才从桌子底下爬起来抚掌哭道:“我的钱啊,我的心肝啊。”柳飞雪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我看了眼元夕淡淡道:“走吧。”
元夕拿出几两银子放在掌柜的手中。
“主子要不要让兵部带人把这件酒楼给封了?”走出酒楼后,元夕在我身后低声问道。
我回头看了那酒楼一眼,掌柜的正拿着鸡毛掸子拍打店小二指挥他们清理店内的尸体,柳飞雪却是捂着胸口跌跌撞撞离去……
我勾起抹淡笑,这人原是受了伤,总觉得这般冷清的人应当如小说中描写的那般,是深藏不露之辈,刚才他却挥手死人,想来是急于摆脱那种窘困的状况,那些人若一起上,当真不晓得谁胜谁负……
只是人都是怕死的,再想起,一切都晚了。
想到此处我慢慢吞吞转回头道:“这店这么特殊,以前为什么不封。”
里面公然死了人都没有人理会,掌柜的也不害怕,而且,这店的生意似乎不错。
“这……”元夕嚅嚅的说不出话,我打开刚买的扇子摇了摇道:“既然是为了保持某种平衡,也不用因为我的身份去封了人家店,江湖和朝廷也就那么一线之隔。”
“是,元夕明白。”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便好,此事应该在我出了酒楼的门便被忘了。
心情突然变得不错,许是人都是喜欢刺激的事务,我觉得今天出宫当真不错。
不过在拐角之处迎面碰上沈暮清的时候,我突然觉得今天不该出宫。
沈暮清领着一班家丁在大街上招摇而过,路人对他容貌惊叹,忘了收回眼的,立马被他的家丁殴打一顿,弄得人人想看又不敢看,我皱眉正准备躲避,沈暮清正好看到我……
“三哥?”沈暮清看着我有些讶异的挑了挑秀气的眉峰,绝色的脸上随后挂了抹好看的笑容道:“府上下人回话说三哥在忙,难不成是看我好欺辱,欺骗于我?”
我抬头看向沈暮清,前些日子灯火下虽知绝然,不曾想阳光下却更是绝色。
翩若惊鸿,眸子带着些许媚意,但举手投足又不会让人误以为是女子,当真堪称男子中的祸水。怪不得沈暮雪迷恋至深,不过我终归不是沈暮雪罢了。
沈暮清抬眼看向我,带着些许打探之意,而后轻咳几声。
“身体不舒服就不要乱走动,市面上不比府上,人多繁杂小心点好。”我站在一旁淡淡说道。
“三哥是在关心我吗?”沈暮清轻笑两声道:“三哥前些日子的作为,让暮清以为……”
“你我兄弟一场,做哥哥的哪有真会对弟弟凶,不过你府上的人也真是该管教了。”我打断他淡淡道,沈暮清看着我当真有些震惊。他大抵以为我开始的冷淡是一种手段吧,我也懒得猜测便开口道:“我还有事,先回宫了,你们保护好你们家主子。”
沈暮清在我身后喊了声,我装做没听到。
回去的路上元夕不停的打量我,神色更是欲言又止。秀气的容颜满是疑问。
我只得装作不知,岔开话题开口问道:“他在宫外一向如此吗?”
“……皇上曾圣旨规劝六皇子加以收敛。”元夕顿了顿侧面回答,我听了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沈暮清就是一个被宠坏的孩子,以为所有的东西都应当围绕着自己转。
自己说风便是雨,这种人着实令人喜欢不起来,即使容貌再美,在我眼中也可恶的很,所以让我喜欢上这种人,除非哪天猪能会爬树。
走回皇城,回东宫,我看到东宫门前假山旁一人站在那里,走来走去,似乎有些不安,又似乎带着一抹绝决……
009.前世今生
我顿了顿,那人竟是沈暮书。
“元夕参见大皇子。”元夕忙走上前行礼道,沈暮书吓了一大跳,面色通红手足无措的扶起元夕,看到我走了过来,对着我笑了笑,不安而且客气。
沈暮书面相秀气,只不过脸上不安的表情让他看起来有几分狼狈。
“大哥,怎么不进去坐?”我走到他身边淡淡而笑道。
沈暮书不好意思的开口,脸色微窘道:“我本是想送你些东西的,不过又怕你忙,不好打扰。”
我看到他手里握着的是石头雕刻而成的小动物,想必是送给沈奕玩的。
“进去说。”我淡淡笑道。
他看着我又看了看东宫大门,最后抿嘴点点头,透明的耳垂都红了下来。
进入前厅,元夕奉茶上来,有宫女端了金色托盘,沈暮书不好意思的把石雕放在托盘中。
宫女行礼退下。
沈暮书朝我笑了笑,伸手抓了抓头发,束冠下几缕发丝掉落,发丝乌黑柔亮,十分漂亮。
我喝了几口茶,沈暮书还是一句话没有说。
“那些石雕是大哥做的?”我用手摩挲着茶盏轻声道。
“啊……哦,是闲来无事做的。”沈暮书把茶放到案几上道,眸子有些光泽,陡然让他秀气的容颜多了一分亮意。
大抵是很自卑吧,我想,这种感觉其实我最能体会了,作为一个孤儿最容易学到的就是自卑和心灵扭曲。
我承认自己前世不是什么好人,为了能抓住上学的机会用尽了心思讨好孤儿院的院长。
后来被人收养,一开始还好,不过几年后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便对我渐渐疏远,不过对我来说没有太大差别,我拼命的读书存钱。
高中过后,养父母不想让我读书了,说是负担不起两个孩子的学费。于是我拿着s大的录取通知书和辛苦存的三千块钱去了s城。
因为我嘴甜,长的不错,所以在一家超市找了份搬运的工作,挣了些钱交了学费。
在大学期间一直在做兼职养活自己,幸好学习成绩不错,奖学金拿的不少,生活终归强些。
大学毕业后,找了份不错的工作,生活慢慢质量慢慢的提高,偶尔看着灯红酒绿车水马龙都觉得恍然如一场梦。
死之前,我手里正好有个大案子,是有关s市有名的大财团的投资。如果能做成那我银行的存钱可就不是翻一番了,所以很用心。而且说实话我们公司实力不错,企划案做的也不错,但是和老总去了那个财团几次,那个年轻的总经理jones每次对我们一修再修的方案不说好也不说差,含笑说的话都是场面上的。
因为Jones是这个财团总裁的儿子,所以过不了他这关,一切免谈。
后来老总说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就塞了些钱给他的助理,他的助理倒接了钱直言不讳的告诉我们,他们老总是个双,说完拿眼瞧我。
老总也看着我愣了愣,随即笑笑带着我离开了。
上流社会有时比社会表面最黑暗的地方还要黑,什么事都有。
我承认自己长的不错,但从未有男的向我告白,猛然走入此境地,恍然有些不知所措。
而后老总也没再提关于这个案子了,但我看的出他是挺想我陪那人一夜,毕竟那是红花花的毛主席头像,我装做不知便是了。
终于在我生日这天,大家都喝醉了,临走老总拍着我的肩膀道:“jones是认真的,你和他一起,日后日子肯定受不了罪,好好考虑下。”
我喝着酒嗯了声,这世界总归是这样子,有钱人的游戏,没钱人的痛苦。
醉酒回去,说实话我自己都有些茫然这路何去何从,不曾想一个花盆落下,万事皆休。
此次重新为人,得知不再是以前,心中说不出的复杂感觉,只是有一点可以肯定,此生我定然不愿如前世那般处处受人拿捏。
“……三弟,三皇弟,太子殿下。”隐隐觉得有人推了我下,回过神看到沈暮书挂忧的容颜。
“三皇弟,呃,不,是太子,你……你没事吧。”他眨着漂亮的眼睛看着我道。
我勾起笑容道:“没事,刚才走神了。大哥,你叫我名字吧,太子听着特生疏。”
他听后眼睛一亮,容颜秀气:“呃,那三皇弟,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请御医,你的脸色刚才很难看。”他选择了比较稳妥的称呼,看来也是小心谨慎之人。
我摇了摇头道:“无碍。对了大哥,这些石雕都是怎么雕出来的,用什么石材?”我转了个话题道。
“哦,这些石雕啊……”沈暮书听了果真不在追究我刚才失神的事情,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这个石雕,从石头的选材,到最后的雕刻,讲的很是详尽。
我看着他此刻容光焕发的样子心中好像就看到了以往的自己。
自卑之人心思隐藏的很深的,沈暮书表面上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不知内心是不是也一样,如果不是那他打的什么主意?亦或是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想到这些我皱了皱眉,端起茶喝了几口。
沈暮书大概从没这么开口过,一直讲到宫内钟鼓响起,他才恍然住口,神色有些尴尬的看着我,面上挂着极度的不好意思道:“……三皇弟,我是不是太能说了。”
我笑了笑道:“还好,宫内要传膳了,在东宫用吧。”沈暮书听了我的话眼圈突然红了最后点点头。
在正厅用膳的时候,我让元夕把席若然和沈奕也请过来了。
皇宫内吃饭的时候规矩很多,例如不能说话之类的,或许是因想起前世的无奈,此刻竟然觉得十分温馨。
饭食过后,沈暮书回自己的府上,临走看了看我小声道:“三弟谢谢你。”
我知道他说的谢指什么便开口道:“大哥,你是当朝大皇子,谁能把你怎么样。那些石雕我很喜欢,没事的话到东宫来,你我兄弟喝几杯。”沈暮书听了拼命的点点头。
看着他离去,我才回身,看到席若然和沈奕在看我,我笑了笑,走上前抹了抹沈奕的头,他愣了下,对我笑了笑,把头埋进席若然的怀里。
我看着他有些喜悦,这孩子现在对我已经没有那么冷淡了,好兆头不是吗?
席若然看着我也淡淡一笑。若是有照相机,此刻入镜头的画面当是温馨永隽。
010.东宫刺客
我每天坚持给沈奕讲故事,打发掉所有的人,在我的寝宫内抱着他在怀中,从一千零一夜讲到安徒生,从安徒生讲到格林童话……最后讲到西游记和梁山好汉,小孩子似乎都喜欢看妖魔鬼怪和打打闹闹的故事。
沈奕这些天对我渐渐的不再陌生,偶尔甚至会赖在我身上问孙悟空如何了,或者是问林冲怎么样了等等。
如果夜晚听累了,就留在我房内休息。看着他现在越来越生动有表情的样子,我觉得微微安心。一个孩子最最重要的是不能在儿时毁了他。
不过我也不会把他培养成温室里的花,那样的话日后在这个皇宫也没办法生存了。
这天,讲完水浒传,沈奕睁着眼睛兴致勃勃的看着问了好几个问题,我一一回答了。
最后看了看漏沙时间有些晚了,就哄他入睡了。
他睡下之后,我也睡下,半夜东宫钟鼓乱鸣,我灵机一动听见有人高喊有刺客。
元夕跑到我寝宫内,我胡乱穿戴好,把熟睡的沈奕小心的放到他怀中道:“把奕儿抱走,小心保护好他。”
“主子……”元夕皱眉,我扬了扬手道:“去吧。”元夕点了他的睡穴而后离开。
这刺客来的可真够诡异的,以前沈暮雪也遭人刺杀过,但就是查不出来,也不知道他到底得罪了哪路神仙,有人这么孜孜不倦的想要他的命。
“太子殿下,有刺客闯入。”禁卫军在房门外恭敬道,我心中摇头,这群蠢货,就知道他们会这般匆忙的来告诉我有刺客,正好引刺客前来刺杀我,幸好元夕带着沈奕离开了。
我打开门走了出去,如果一直躲在房间里难免被人暗地诽谤。
所以明知可能有危险我还是走了出去。
果不其然,我刚刚打开门就看到几抹黑影子从房檐上落下,阻止了我离开的路,禁卫军忙拿剑阻挡。
这些黑衣人中我知注视到正对着我的那人,他全身都是黑色的,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那双眼睛如在冰雪中浸泡过似的,看了就觉得冰寒,而且他的目光一直追随者我……
禁卫军包围着他,他从袖中滑落一方软剑在手,软剑出鞘带着几许寒光,那黑衣人持着剑在手中转了一圈,剑从手心翻转到手背,有几名禁卫军被他刺中死了。
有一名禁卫军手持长矛,刺进了他的胸口,谁知那人好不退避,应撑着把那个偷袭的禁卫军给杀了。
这人好像不在乎生死,只在乎能不能杀了我。
难道是传说中的杀手组织训练出来的死士。我眯起眼睛想,看来这人还真是下本啊。
似乎被他这种不要命的打发吓到了,禁卫军个个后退,就这么霎那,那个人向我冲来,手中的软剑直指向我的胸口,我侧身躲,却仍旧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把剑递向我的胸口,一个没武功的现代让你和一个武功高强的古代人,在古代这个地盘上谁更胜一筹,一目了然。
不过在离的很近时他眸子微微闪了闪,似乎有些讶异,动作稍微迟疑了下,就在这时,席若然不知从何处突然冲了上来,替我挨了那一剑。
那人看了忙抽出剑,看着我微微愣了下,随即从怀中掏出一个药丸之类的东西摔在地上,一阵烟雾后,黑衣人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上前抱着晕倒在地胸口流血不止的席若然,朝傻掉的禁卫军吼道:“都瞎了,叫御医。”
我忙褪下外衫捂住他的伤口。而后抱起他往寝宫内走,伤口不深,可是血却不停的流,在这样下去会死人的。
“主子,太子妃?”元夕这时走了过来,看到席若然一身血,脸色突然苍白。
“……御医来了没?”我把席若然放在床上的时候皱眉冷声问道。
“……还没。”元夕道:“太医院离东宫比较远,恐怕还要一段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