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不变的自恃了得的张狂笑容。
“久等了~”
恨恨瞪他一眼,源志轻蔑地哼了声。
“别这么冷淡嘛~这两天是有点事走不开,一有时间我就立刻跑过来了啊~”男人歪着头眯起眼睛,“由里那边也等不及了呢,怎么,考虑好了吗?”
“他不会答应的。”和泉冷冷的声音响起。
眼中透出惊讶的神色,男人勾起个斜斜的笑容:“有个这么为别人着想的‘朋友’真好啊~我也想要了呢?”
“随你怎么做。”
透过微弱的光线,源志隐约可见他憔悴的面容。
心头一紧,他赶忙插话:“我知道了,我答应你,你先放了他。”
看都不看他一眼,男人颇有兴致地松开领带,径自走到和泉眼前:“那件事过会再说,这边可是更有趣呢~”
抬起他的下巴,男人细细端详着他毫无表情的纤细容颜。
“这么一看,还真是出乎意料的漂亮呢。”
斜眼瞟他,和泉隐忍不做声。
“我越来越中意你了啊,怎么办?来做我的情夫看看?”
“你这混蛋——”怒上心头,源志下意识要向他冲去,却苦于被缚,只能拉动座椅发出吱吱的声响。
回过头,男人厉声叱道:“我不是叫你闭嘴吗!你最好给我安分一点!吵死了!”
源志不服地回敬他:“你才是快点给我从他身边滚开!”
冷眼瞪他,男人一个箭步上前,重拳打在他右颊上。
脑中回荡起钝声的闷响,切实的剧痛加之几天来的疲惫一涌而上,眼前甚至瞬间闪过几道白光。
啐了口血,源志勉强撑起溃散的身体。
“你就这点水准?”
“哟~还真有点骨气?”说着,男人的拳头接二连三落在他身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咬紧牙关以承受住冲击,不时逸出的低声呜咽还是让男人露出了促狭的笑容。
打到他失去知觉才终于住手,活动着手腕的筋骨,男人微笑面向和泉:“怎么,看到‘朋友’被打,连叫也不叫一声吗?”
“……这样比较好。”
先是一怔,随即他哈哈大笑:“你还真是够有趣啊,我说认真的,要不要跟我?”
“那算什么?”
“算什么啊……恋爱?”边擦拭手上的血渍,他拉过一张椅子与和泉面对面坐下。
思忖片刻,和泉面露难色地反问:“为什么?”
“说为什么的话,当然是因为我爱上你了?”
“理由是?”
男人若有所思地撑起下巴,认真想了想:“还真是第一次被这么问……爱什么的,没有理由很正常吧?”
“是吗?”
“那你总该恋爱过吧?”他试着换一种说法。
“没有。”和泉果断摇头。
这下连该惊讶还是该同情都不知道了,男人困扰地皱了皱眉:“要怎么说明呢,所谓恋爱呢,有点像对人的特别好感,那种有点微妙的感觉,能想到吗?”
和泉只是直直凝视他。
“我果然不适合解释这种事……啊蠢死了,为什么我非得跟个少女似的啊?!做一次就知道了吧?!还是行动来的有说服力!”不耐烦地站起身,男人三下五除二解开捆缚和泉的粗绳。
被绑的地方残存着青紫色的淤血痕迹,长时间不活动导致关节异常酸痛,突如其来的松懈感使得困意一涌而上,和泉勉强撑起眼皮,继续与他的对话:“为什么放开我?”
“好歹我刚刚才做了爱的表白,而且要做的话怎么也不能把你绑起来吧,我又不是有特殊癖好。”男人一脸的无奈。
“要做吗?”和泉瞄他一眼。
“不然我可没办法解释下去。”
“但是,我累了。”
而且又渴又饿。
“……”没想他出乎意料的逆来顺受,男人顿时无言。
要是他极力挣扎奋力反抗,说不定还能多少激起自己的嗜虐心,放在当下的状况,男人的兴致打消了大半。
已经搞不清他到底是在撒娇还是单纯的孩子气,总之不妥善处理不行。
一手环住和泉的腰,男人浅浅一笑:“那去我的房间——”
话音未落,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踹开。大开的门前,本庄及大和正分别手持铁管球棒,虎视眈眈地扫视房中的情形。
下一秒,两人身后闪出高永的身影,一看到和泉,就不顾一切地扑了上来。
“和~~~泉~~~”
被推开至一边的男人诧异地望向这幅光景,随即警觉地向门外看去。
单手拎起球棒,大和灿烂地笑着对他说明:“放心啦,外面那些家伙现在都在睡觉啦~”
“什——”不待他出声,本庄冷不防的一铁管敲下去,随即男人重重仰面倒地。
“这么一来就大功告成了。”露出胜利的微笑,本庄得意地拍了拍手。
门外又现出几个人影。
“看来已经结束了啊~”挥舞着手中的木刀,敬司不满地感慨了声。
如月则匆忙上前替昏迷的源志松了绑,轻声唤醒他。
恢复意识的瞬间,源志反射性鱼跃而起,见和泉毫发无损才又瘫了下去。
“前辈!拜托你振作一点啦!”
筋疲力竭的源志干脆将体重全部压在如月身上:“好累……”
“前辈!”
见一行人从宅邸中平安归来,由里从庭院中的一辆车上跳下,飞奔至源志眼前。
“啊!!!笨蛋大哥居然敢打伤你!”
“由里……?”这又是什么状况。
一旁的本庄代为解释道:“多亏她才能找到这里。”
“哈……?”
事情的大致经过是,两人失踪后,觉察到不寻常的众人开始四处寻找。不久与由里接触,好不容易让她回心转意,并借此知晓极有可能是由里的大哥绑架了两人。在她的指引下,才得以一路追来。
由里决心就此放弃源志,和泉在出版社方面的事宜也已打点妥当。据说这还是本庄及大和劝了她整整两天的成果。
总算解决了一件麻烦,连同源志的告别会,如月特意在店里办了次盛大的庆功宴。送走了本庄大和,紧接着又是搬家又是找新工作,足足忙了半个多月。
其间由里再未出现,本以为就此切断了与她们一家人的孽缘,不料半月后的一天清早,源志正要出门打工时,恰巧撞上前来拜访的由里的大哥。
“哟,牛郎。”
“哟什么哟啊?!”脑中闪过那日的片段,源志当即气不打一处来。
优雅后退一步,他微笑着举起手中的花束:“我可不是来见你的,能请你让开吗?”
“你找上原?!”
“我更喜欢叫他和泉。”不顾源志的阻拦,他快步闯进玄关,四下环视后,径直拉开一旁的房间拉门。
听到动静,埋头看书的和泉抬起头望向门口,刚好与他四目相对。
“你……”
“多日不见。”放下花束,男人大步上前。
见和泉不语,他又说道:“你可以叫我芳巳,之前因为一些杂事耽误了行程,总算能腾出时间,我就立刻来见你了。”
紧随在后的源志一把推开他:“你自己在那边一个人念念叨叨个什么啊?!快点滚出我家!”
踉跄几步,站住脚的芳巳淡定整理好衣着,无视他继而对和泉说:“我想过了很多,也许上一次我的态度显得有些轻浮,所以这次我想认真的请求你,能成为我的人吗?”
听到最后一句话,还欲发作的源志彻底怔在原地。
“抱歉,我没有那种打算。”
轻声回他一句,和泉继续低头看书。
“啊啊,真可惜。”早料到会有这种结果,芳巳一副理所当然的失望表情。
回过神来,源志上前挡在和泉身前:“这样你可以走了吧?!”
“刚才那件事只是今天来这里的目的之一,下面的才要进入正题呢。”恢复狡黠的笑容,芳巳笑嘻嘻地从大衣中取出一只档案袋,“这个,你该不会说忘了吧?”
“那是——”下意识一步上前,却被他轻易躲开。
觉察到不寻常的和泉再次抬起头望向两人。
“冷静点冷静点,不听听我的打算吗?”芳巳愉快地吹了个口哨。
“事到如今你还想怎样?!”
“其实呢,我是想,如果今天告白成功,就把这个当作私人藏品,不过呢,果然没办法啊~所以只能还给你们了。”
“那你还不快点放下走人!”说着,源志就欲一把夺下他手中的纸袋,芳巳则巧妙地转了个圈,绕开他,侧身靠在和泉身旁。
“怎么说我也算是刚失恋的人,总该给我留下点美好的回忆才说的过去吧?”
与他视线相会,和泉冷冷反问:“你觉得怎么才算‘美好的回忆’?”
“比如说,一个告别吻?”芳巳以开玩笑的口气打趣道。
凝视他片刻,和泉放下书,一把拽起他的衣领拉向自己,同时凑上前去,温柔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出人意料的行为使得芳巳和源志双双愣住。
一吻完了,见他一副出神的表情,和泉又意犹未尽地轻舔他的嘴唇:“这样够了吗?”
“……够、够了……”睁大眼睛后退一步,处在半受惊状态下的芳巳禁不住玩味起刚刚的一幕。
再怎么也想不到会由一向冷漠的他主动。
该说是不可思议,还是无法置信呢,越不理解他,就越想试着去理解。
这样不就无限循环了吗?
啊,果然还是想要他。
颇感遗憾地长叹一声,恢复平静的芳巳如约将纸袋交出。
收下档案袋,和泉转向源志:“打工。”
快迟到了。
半天才反应过来,源志匆匆拖起芳巳走出房间。
“刚才那个算是什么啊……”本想质问他,却没什么底气。
有目共睹,那一吻怎么看都是和泉主动的。
芳巳揶揄一笑:“这你应该问他才对吧,我就是想插手你们之间的事也是有心无力啊。”
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源志一拳锤在他后背上:“没别的事了吧,以后别让我再看到你这家伙。”
“别这么凶嘛,我算是欠你个人情,如果遇到什么困难的话随时可以联络我。”
那就回见。微笑着摆摆手,芳巳坐上停在街边的一辆车急速离去。
遥望着消失在街道尽头的车的背影,脑中又浮现出点滴片段。
“烦死了。”
源志无意识嘟囔一声。
开春,气温回暖。
瞥了眼窗外春意盎然的风景,转过头,眼前却是一脸苦大仇深的天城。
“为什么我们非得陪你喝闷酒啊……”一口气喝干罐中的啤酒,源志又开了一罐。
难得的休假,本来是打算跟和泉一起去外面走走的。结果一大早天城就摆着一副死相上门,说是跟男人分手了,心情忧郁,来找他们借酒浇愁。
“啰嗦死了!”愤懑回他一句,天城又泪眼汪汪地趴在和泉肩上,“为什么每次都不顺利啊……老师,你说我到底哪里不好?”
源志不满地插话:“照我说你去找个女人肯定就对你死心塌地了。”
“你想吵架吗?!”
“乐意奉陪!”
摩拳擦掌的两人间一触即发。
无声放下书,和泉抬眼望向源志:“樱城,我想吃奶油泡芙。”
“……”
“……”
顿时消了气,源志起身走进厨房,天城则继续开始念念叨叨。
“我都有用心的啊……为什么每次都坚持不到最后呢……”
“没有那种事,你做得很好了。”环住他的肩膀,和泉轻声安慰道。
侧身躺在和泉腿上,天城撒娇似的磨蹭着,缓缓合上双眼:“还是老师最温柔啊……”
用指尖梳理着他的发丝,和泉平静地望向窗外。
淡蓝色天空一望无际,鸟雀在抽出新枝的树梢跳跃,树下,映着斑斑点点的新绿。
明媚的阳光传来阵阵暖意。
眯起眼睛,和泉重新翻开书页。
边算着烘烤时间,源志伸了个懒腰,走出厨房。
“你那样是对他太好了。”看到枕在和泉腿上沉沉入睡的天城,他沉下脸。
“有吗?”
“啊啊,你不觉得就算了。”坐回暖桌中,他嫌麻烦地叹了声:“大白天就开始睡啊。”
“要叫醒他吗?”
根本不用费那种工夫,只要你一站起来就绝对给他摔醒了。源志在心中抱怨一句,嘴上说的却是:“算了,他的心情也不是不能理解。”
其实是完全不能理解啊,跟个男人谈什么恋爱还落到被甩的地步,这种事情拿做茶余饭后的笑话来讲讲就好,为此伤心到放着大好春光不顾,在朋友家里枕着男人大腿睡觉,这种事怎么想都无法理解啊。
果然同性恋的大脑构造就是跟正常人不一样。
正在他暗自感叹时,和泉忽然反问一句:“恋爱,算是什么?”
“啊,那种东西……很麻烦啊,没办法解释吧。”毕竟这么大的人了,就算忽然被问到恋爱的事,也只觉得那算是世上理所当然的存在之一,却说不出个具体的一二三。第一次恋爱是什么时候,上次恋爱是在何时结束,下次恋爱该从哪里开始,说实在的源志从来没考虑过这种事。
爱上了就是爱上了,不爱的话也没办法。差不多就是这种感觉,要付诸言语果然还是勉强了点。
若有所思点点头,和泉低声喃喃自语:“都这么说呢……”
捕捉到他话语中的关键字,源志下意识绷紧神经:“你还问过什么人吗?”
“芳巳,他说做一次的话就会知道了。”
在脑中搜索半天才勉强想起那正是由里大哥的名字,源志慌忙丢下手中的杂志:“喂你该不会跟他——”
“但是我最近只跟你做过,还是不知道。”和泉一本正经地说明道。
松了口气,源志困扰地抓抓头发:“最近……吗……”
就是说他以前跟别人做过,并且以后也不确定会跟谁做,可以这么理解吗?
这种心情算是什么啊。
为什么我非得一个人莫名烦躁啊。
把一切归咎为季节的错,源志继而担心起另外的事:“你怎么了吗?”
要是他说一个人太寂寞了想找个情人的话,那源志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谢天谢地,和泉换了个话题:“没有,我只是在想怎么能让他打起精神。”说着,以眼神示意“他”指天城。
“那种家伙放着一个人没关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