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狼传说 下——三颗心

“大哥，以你的道行，不会费这么大的劲才能控制住自己，连我们几个都不会这样，你更是不应该，原先我们都觉着你就是喜欢欺负晓风，图个乐子，这些日子，我们都看出来了，你……不是，你就是没办法控制自己，我怕你……”

“什么？”朗无心问。

“你要……发情了。”

“啊？”朗无心一惊，仔细想想，红昼说的话，好像有道理，自己这邪火乱窜，百爪挠心的感觉确实不正常，也已经很久没有过了，狼妖本来就是畜生变的，成妖初期，的确会在发情的时候，祸害个人畜啥的，但随着道行越来越深，几乎是不会再这样，而且在他的脑海里，他就不记得自己发过几回情……“妈的”朗无心看看邝晓风，心中暗念，“千万可别，如果那样，晓风……必死无疑。”一念及此，他顿时焦虑得有如热锅上的蚂蚁，却正碰上邝晓风迷蒙的泪眼。

“妈的“朗无心大骂着，心中又怒又怕，那从未有过的恐惧让他恶寒遍身，他快步跑到邝晓风面前，拉起他，急切的说道：“晓风，你回仙陵山吧，红昼和灰齐送你，哥哥过两天再去找你。”

“你什么意思啊？”邝晓风甩开他的手。

雪婵走过来，把自己手腕上的舍利子拿下来，戴在了朗无心的手腕上，“晓风，不如……你听大哥的话，先回仙陵山吧，姐姐送你。”

“我不走”，邝晓风急怒攻心：“朗无心，你把话跟我说清楚了，你到底什么意思，你们……你们干嘛呀？……干嘛呀？”喊着喊着，眼泪流了出来，“我让你干，让你干还不行？我再也不跟你喊疼了，我再喊疼，我就是畜生养的，朗无心……”邝晓风一掌打向朗无心的脸，“……你他妈的王八蛋，没心的畜生……”邝晓风很清楚，和其他的比起来，离开朗无心绝不是他能够承受的痛苦，如果可以，他当初就不会走回天狼山，更不会坚持到现在。

朗无心心一狠，抬手打了过去，“滚……”

“别”，雪俊和黑羽，黑震喊着跑过来，拦在了朗无心的身前，“大哥，你不能这样，跟他说实话吧，别伤害他。”将心比心，几个狼妖伴他一路走来，没人不怜疼邝晓风的一片痴心，他那么倔强的忍耐，近乎固执的宽容，如果没有如海的深情，是不可能做得到的。

雪俊从地上扶起邝晓风，“晓风，我替大哥告诉你，他要发情了，你现在不能待在他身边，你受不住的，他会弄死你。”

朗无心伸臂一拉，把邝晓风揉进了怀里，“快走吧，离开我，马上。”

“怎么会这样？”邝晓风抱住他。

朗无心苦笑，“老天罚了你，现在……该他妈罚我了，要是你死在我的裤裆里，我都不知道怎么才能自杀？”

“哥，你不是有舍利子么？”

“没用的，我戴上就知道没用了……晓风，走吧，快走，我发情的时候，不能让我看见你。”

“我走了，你怎么办，要怎么才能解？”

“这个不归你管。”

“走吧”，红昼拉着邝晓风的胳膊，“我和灰齐带你走。”

“哥……哥……”邝晓风喊着，被红昼和灰齐拉出了朗无心的视线，雪婵也跟在身后。

寂静的山野那头，狼妖激情宣泄的嚎叫声震穿邝晓风的耳膜，也刺穿了他的心，他了解也熟悉那样的叫声，“红昼哥，他……在……跟谁？”邝晓风低声问。

“你想这个干什么？”

“告诉我。”

“雪俊”，灰齐道：“如果雪俊坚持不下来，就换黑羽，或者黑震。”

“你们？……“邝晓风惊讶不已。

“你不用这样看我们，我们是妖，没那么多忌讳，道行浅的时候，我们都是自己解决的，总好过祸害人吧。”

“可……“邝晓风看了看雪婵。

“你别看我“，雪婵脸红着，”他们不找我。”

“那我哥以前……“

“和雪俊啊……红昼……我……我们都做过，但只是做而已，我们是兄弟，没你和大哥那种感情，你不用担心。”灰齐的目光很坦率，没有一丝闪烁。

“我不是担心……我只是……“邝晓风也不知说什么好。

“晓风，你想过吗？”红昼道：”人妖有别，你和大哥不应该在一起。”

“他以前……有相好吗？”邝晓风没有接红昼的话，而是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一个他从来没有问过的问题。

“以前……不知道。”红昼摇摇头。

“你们不是一直在一起么？”

“不是，其实大哥是后来来的天狼山，我们几个认识的时间比大哥长，他有本事，我们就服他了，让他当老大。”

“他……还要做多久？”邝晓风听着那声音，说不出的难受，恨不得即刻聋了，昏了才好。

“应该……快了吧。”

“晓风”红昼又道：“想想我说的话，我是为你好，你太苦了，哥哥们都心疼你，真的。”

“我……我……”邝晓风抱着头，不再说话。

叫声低了，停了，邝晓风跟着红昼和灰齐回到了刚才待过的地方，远远看到朗无心抱着雪俊坐在那里，雪俊长的本来就很白，此时脸上更没了血色。

“雪俊“，朗无心低声喊，”兄弟，你没事吧。”

“没事“，雪俊没睁眼，笑笑，”又不是没干过，歇会儿就好。”

“对不起了，兄弟。”

“没事。”雪俊坐起来，虽然有些呲牙咧嘴，但并没有那么大的病态，“大哥，我觉得……晓风中的是妖毒，你中的是人毒，他祸害自己，你祸害别人，大哥，你别不信邪，你们俩……真到不了一块儿，不行的话……散了吧。”

“再说吧。”朗无心垂了头，余光看到邝晓风。抬眼望去，四目对视着，眼里，心里，全是愁苦，邝晓风走不过去了，停下来，靠着树，低垂着眼睑。

“晓风“，雪俊向他招手。

“雪俊哥“，邝晓风跑过去，”你……还好吧。”他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情，只知道自己说话的时候，脸很热，心却有些发凉。

“我们先去锁龙潭吧，快到了。”朗无心站起来，快步向前走，象是在躲避着什么，路在脚下，心却早已失去了方向。

26.扑朔迷离（2）

锁龙潭已在眼前，却全然不是想象中的模样，清澈透明的潭水，顶多一人半高，一眼可以看得到底，没有鱼，没有水草，更没有龙，什么也没有。

“这儿就是锁龙潭吗？”雪婵不信，其他几个狼妖也面露怀疑。

“应该没错儿，就是这儿。”

“你确信吗？大哥？”灰齐问，”难道你来过这儿不成？”要知道，这里毕竟是锁龙的，而他们跟着朗无心从东海来到这里，居然一点冤枉路都没走，即便是龙宫里有人告诉他怎么走，他对这条道路的熟悉，还是让他们有些奇怪。

朗无心一怔，“我……来过这儿么？是啊，来过么？”这么一想，朗无心立刻觉着有些头疼，“没有“，他很笃定的说了一句，又道：“你们在这里等我，我自己下去。”

“一起下去吧。”黑震道：“不是有避水神珠么？让我们也试试。”

“嗯……“朗无心有些犹豫。

邝晓风轻步走到潭边，把自己身上那颗避水神珠含进了嘴里，纵身跳了下去。

“晓风”，朗无心大惊，跟着便也跳了下去。

“大哥……“

几条身形入水，直直向下沉去，沉了半天，却哪里够得着底，这让几个狼妖顿时紧张起来，朗无心拼命下沉，直到抓住了邝晓风的脚腕，心里才踏实下来，突然，眼前的潭水变成了墨色，众狼妖心下惊骇，却都是心意相通，在瞬息间便抓住了身边最近的同伴，可能是手，也可能是脚，还可能是衣袖，或衣领，身体仍在迅速下坠，全然感觉不到水的浮力，水色和水流也不停的变换……无法睁眼，无法交谈，耳边的声音轰轰隆隆，身遭的潭水时热时冷，时缓时疾，不知道身在何处，也不知道何时落地，但他们的手却一刻也不曾松开，更因着彼此的触摸，丝毫也不慌乱，随波而走，随水而落……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豁然开朗，脚下也踩得实在，向身边看看，七个狼妖全都安然无事，不禁都有些劫后余生的感觉，朗无心的手紧紧拉着邝晓风，控制不住的发起了火，“你疯了么？”就算不是在水里，他身上也早被冷汗湿透了，邝晓风手上的骨头都快被朗无心捏碎了，他甩不开他，嘴里含着避水神珠，又不能张口，疼得差点跪下。水流湍急起来，前方黑漆漆的深洞中传出异样的声响，紧接着，一条庞然巨物冲了出来，定睛望去，赫然竟是一条青龙，那青龙通体青玉色，躯干比几只狼妖躺在地上连起来的长度似乎还要长上一些，下意识的，几只狼妖聚在一处，准备一战了，第一次看到龙的真身，吹胡子瞪眼，张牙舞爪的样子还真有些吓人，那青龙显然没有恶意，围着几只狼妖转了几圈，在邝晓风身边化成了人形，居然也是眉清目秀的样子，只是眉宇间有些玩世不恭，全然没有东海龙王身上的威凛气度，“嘿”青龙开口，笑容展开，很有几分纨绔气，“怎么哭了？吓着你了么？”

邝晓风甩着手，他那哪里是吓得，根本是被朗无心抓得。

朗无心把邝晓风拉到身后，戒备道：“你是龙王太子傲冲？”

“废话“傲冲笑着，满脸知道还问的表情，眼睛却还盯着邝晓风，”小兄弟，你的手疼啊？”

朗无心眉头一皱，也意识到自己手上的力气太重了，赶忙松开，邝晓风这才喘了口气，从背后踢了朗无心一脚。

“把珠子吐出来吧，能说话的。”

众狼妖听了，看了看朗无心，见他点头，就都把珠子吐在了手中，果然，身处潭底，却和在陆地上没什么两样，邝晓风也跟着吐出了避水神珠。

“你们从东海来的？”傲冲问。

“是。”

“我父王让你们给我带话了？”

“没错。”

“什么？”

朗无心道：“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再告诉你。”

“什么问题？说吧。”

“你知道凌芍药和秋玄恒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么？”

傲冲一震，瞪了朗无心一眼，笑问，“你会不知道？”

“我？我为什么要知道？”

“你真不知道？”傲冲仔细辩辩朗无心的表情，也渐渐收敛了笑容，”你……真的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么？”

“哦？”傲冲沉默了片刻，”狼无心，是不是……有人让你去找凌芍药啊？”

“你知道我的名字？”朗无心有些吃惊。

“回答我。”

“是。”

”谁？”

”鉴清真人。”

傲冲楞了楞，把眼神又转向邝晓风，用手一指，“他是谁？”

“我老婆。”

“你……闭嘴你。”邝晓风气得满脸通红。

傲冲走到邝晓风面前，凝神打量，“你……是人？”

“是。”

“你身上有妖毒？”

“我……”

朗无心跑了过来，急着问，“太子，你可以治他身上的妖毒吗？”

“我……”傲冲叹道：“可以暂时帮他驱除，但根治是不可能的，为什么？你们自己知道。”

“我可以变成妖吗？”邝晓风问他，目光中有急切，更有恳求。

“太难受了是吧？”傲冲流露出一些怜惜之意，“我帮不了你，人妖不能在一起，这是天条，就算是我龙王太子，也有治不好你的那一天，除非……”

“除非什么？”这一问几乎是所有狼妖异口同声的。

“你做不到的。”，傲冲苦笑，只是盯着邝晓风，“当初你做不到，现在……恐怕你也做不到。”

“能告诉我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吗？”朗无心一头雾水，从看见这个傲冲，他就觉得他神头鬼脑的，说话不着边际。

“没事，我被关得太烦了，脑子有点不太正常”，傲冲笑着走到一旁，“你们不是想知道凌芍药的事么？我可以告诉你们。”

“说。”

“圣帝喜欢凌芍药，凌芍药不喜欢他。”

“还有呢？”

“没了。”

“就这些？”朗无心道：“这你不说，我也能猜得着，我想知道的是，到底为什么不下雨？”

“狼无心”傲冲望着他，正色道：“别再问了，也别再找了，凌芍药……他受了太多的苦，他所做的一切不是希望扰乱三界，只是为了让……让自己的情人可以活下去，他为了自己的情人，舍弃成仙，他宁堕轮回之苦，也不肯背弃自己的情人……”傲冲的目光穿过冷冷的潭水，仿佛看到那姿容倾世，毅然舍身的绝代花妖，那回眸一笑，冷冷的笑，淡漠的笑，傲然的笑……连眼泪中都带着蔑视和愤恨……他至今都不能忘记他在渡魂崖上的凄厉喊声，“秋—玄—恒，我做得到……我会永远消失……再不见他，你也不要忘了你答应我的事……哥哥……凌儿走了……哥哥……”白衣坠落渡魂崖，从此天涯两不见，“凌芍药……”傲冲的心头一阵酸楚，救不了他，当初自己救不了他，现在也一样……

“他的情人是谁？”朗无心打断他的回忆，不知怎的，问起这话的时候，他的胸口很是憋闷，竟有种窒息欲死的感觉。

傲冲摇摇头，没有回答，心神仍在游离，有些事，他也不确定，只是看到这两个人，不由得让他想起了那两个人。

“太子“邝晓风大声道，”你只需告诉我们，我们可以做什么，能让天下雨，能让人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