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我是藏了,我只不过是收,我瞧见一本好书,就把它收进袖子里带回去。这是我们家,我想拿就拿,还用得着和你打招呼,对不?”
说罢,幕雪逝还把脸朝向三皇子问道,企图让三皇子呼应自己一下。
武偲听到这胡话,脸都青了,把牙齿磨得吱吱响。他今天算是很讲理了,从来没这么和气地和一个人说过话,要不是三皇子在这里,他早就破口大骂了。
没想到幕雪逝出走一段时间之后竟然如此狂妄,以前任他欺负都一声不吭,这会儿像一头蛮牛一样,竟然谁都敢顶。
“你瞪我干啥?”幕雪逝依旧不依不饶,指着武偲的鼻尖说道:“告诉你,别以为我好欺负,以前我啥样我不管,现在我站起来了,你甭想再骑在我的头上。”
这话说得武偲差点儿没红了眼,魅惑的眸子沾满了雾气,整个人显得很是委屈。他看了看周围,没有一个人吱声,更没人上前为自己说一句话,甚至连站在自已身边的人都没有。武偲咬着嘴唇不吭一声,扭头就朝书房外面走。
“慢着!”
忽然一声命令,武偲猛地刹住了脚,果然,三皇子发话了。
武偲心中一紧,转过身朝三皇子行礼下跪,并恭恭敬敬地请示道:“请三皇子明示。”
三皇子的嘴角泛起一抹冷笑,他的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金黄色的弦钩,钩子不大,但是尖头处闪闪发亮,看着很是锐利。
武偲一见到那个弦钩,立刻大惊失色,赶忙朝三皇子爬了过去,在他的脚底下跪地求饶。旁边的下人都是一言不发,宇文滔死死地盯着三皇子手上的弦钩,脸上的表情很复杂。
整个屋中,只有幕雪逝一个人一头雾水,不明白为什么大家的脸色都变得这么差。他凑到三皇子的身边,拿起那个弦钩看了看,暂时缓解了一下心情,朝三皇子好奇地问道:“这个是啥?”
三皇子不紧不慢地解释道:“这个弦钩就是专门为你惩治动手打你之人的。”
说罢,武偲就大哭起来,整个人显得异常恐惧,浑身颤抖着朝三皇子磕头求饶。
幕雪逝的脸色也渐渐变了,他拿起三皇子的那个弦钩问道:“你不会是要用这个钩子把他身上都划破吧,这也太……太残忍了吧……”
三皇子轻笑不语。
宇文滔在旁边为了出气,故意大声朝幕雪逝解释道:“不是的,雪公子,这个东西不是用来伤及皮肤的。而是将其伸进人的腹腔之中,然后通过嘴将肚中的肠子一根一根拉到外面。”
宇文滔的话让幕雪逝的动作硬生生的停住了,他看到屋中的人没有半点反应,怀疑自己听错了,于是又问了宇文滔一遍,宇文滔给的还是一样的答案。结果屋中除了幕雪逝和武偲,所有人的脸上都是不痛不痒的眼神,顶多多了一些恐惧罢了,不见一丝的同情之心。
“不至于吧……”幕雪逝颤抖着嘴唇朝三皇子说道,“我们只是闹着玩的,那些东西本来就是我弄坏的,你可别真的下手啊,这……我害怕啊……”
三皇子对幕雪逝的哀求无动于衷,依旧一脸冷漠地瞧着脚底之人。
幕雪逝见三皇子真的动气了,连忙用手握住三皇子的手,把他拉到离人群远的地方,试探性地朝三皇子商量道:“吓唬吓唬他算了,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我真的怕,你要是那样做了,我会几天做噩梦的。”
幕雪逝不敢说自己也有些同情武偲,因为凭直觉,他觉得三皇子不太喜欢自己过分关心他人。
三皇子依旧是一副冷冰冰的神情,武偲的话实在太过狂妄,饶了他一命已经是三皇子倾尽善心了。要这样息事宁人,除非所见之人不是三皇子。
“不!”三皇子从口中吐出一个字之后,便转身朝武偲走去。
幕雪逝急了,也顾不得什么面子的问题了,几个小步就挡到三皇子的面前。接着张开双臂,死死地抱住三皇子,小脸扬起,无奈地朝着三皇子哀求道:“算了吧,算了吧,你伤了他,以后破案又少了一条线索,熙……”
刚才还狂妄至极的人,这会已然没了最初的一半胆量,一想起血淋淋的肠子,幕雪逝就浑身骤起鸡皮疙瘩。
第二十六章
三皇子脸上的表情依旧如霜冻般摄人,这次幕雪逝有些不敢肯定这一招管不管用了,他抱着三皇子,能感觉到这个人现在发怒和平时有些不同。平时虽然生气,胸口还是温暖的,这会儿全身上下都硬邦邦的,让人抱着不寒而栗。
最后,三皇子还是朝武偲径直地走了过去,幕雪逝也撒开了手,在后面寸步不离地跟着
三皇子用一只手将武偲从地上提起,强迫他站起。而三皇子的那只手一直在武偲左胳膊处游离,不经意间,一声清脆的断裂响声传来,震得幕雪逝耳膜发疼。
武偲惨白着脸躺在地上,全身都在抽搐着,还再不停点头朝三皇子谢恩。
幕雪逝不安地盯着地上痛苦的武偲,又看了看走出门外的三皇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朝外面跟去。走之前他还朝王管家吩咐了一下,要王管家帮武偲找个好大夫,这次的医药费他管报销了。
幕雪逝已经不敢再指责三皇子伤了武偲了,因为这对于三皇子来说,已经算是很手下留情了。而且三皇子的本意是替自己出气,所以这个时候他应该好好听三皇子的话,不能再到处惹祸了。
三皇子和幕雪逝提早回去了,幕雪逝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总觉得三皇子的脸色不太好。他坐在马背上偷瞄了三皇子好几眼,三皇子都是一脸阴沉,幕雪逝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一个人在三皇子的眼皮底下玩着衣服和手指。
白嫩的小手上面什么都没有,幕雪逝捏来捏去都找不到一处可以玩的地方,后来无聊就玩起了衣服,玩着玩着便有些忘乎所以,把三皇子的衣服也扯了过来一起编着麻花。
三皇子的表情越来越凝重,幕雪逝却玩得两眼皮打架,最后脑袋一沉,重重地扎入三皇子的怀中,没一会儿就带着满足的神情酣睡起来。
回到宫中,三皇子被皇帝唤到了金銮大殿议事,幕雪逝就一个人偷偷地跑到绣房里面去找清韵。他听泰安公公说清韵身体不适的时候就想第一时间赶去看她,但是因为怕三皇子会生气,就没敢提起这个事情。
三皇子赶到大殿之上的时候,看到了多日未见的二皇子,二皇子还是一脸若有若无的笑意,整个人装扮随意,丝毫不像一个皇子。他的怀里抱着夙樱,夙樱一看到三皇子,抱着二皇子的手都不禁紧了紧,差点儿整个人都粘在二皇子的身上。
皇帝瞧见这副景象,眼角呈现一丝笑意,他最喜欢的皇子和皇孙都在自己的身边,心情自然百般舒畅。于是见到夙樱有些恐惧的小脸,哈哈笑了两声朝夙樱说道:“朕的乖皇孙,来,让皇爷爷抱抱。”
夙樱心中清楚皇爷爷的本事比皇叔要大,于是着急地伸出两条莲藕般的小胳膊,朝着皇帝晃悠着。皇子小心翼翼地接过夙樱,一脸宠溺地抱着他,瞧着三皇子也是满脸的笑意。
“近日麓北国君要来拜访我郧西,两年来麓北郧西两国一片祥和之态,暗地却小战不停。听闻这次麓北国君前来,专门为了提亲而来。麓北国君灏凛的亲妹妹到了婚嫁年龄,想在朕的诸位皇子中择选一位夫婿。”
“夫婿!”
夙樱一本正经地重复了一遍,其实根本不懂什么意思,只是说来玩玩。说过之后就把吹弹可破的小脸贴近皇帝的脸,在上面蹭了蹭,然后咯咯笑了几声,朝二皇子示威般地做着鬼脸。
二皇子无论在什么时候,视线里永远只有夙樱一个人,即便皇帝在这里说着关乎两国关系的重要问题,二皇子也在和夙樱两个人在那里逗趣。二皇子一旦和夙樱在一起,整个人的年龄也跟着夙樱自动变为六岁。
“侓寰,你对这件事?”
“侓寰……侓寰?”
二皇子这才听到皇帝呼唤自己,于是赶紧收紧笑容,朝皇帝一本正经地说道:“麓北国来提亲是一件好事,可以让两国之间的矛盾有所调和。况且听闻灏凛的妹妹长得花容月貌,想必父皇一提,没有皇子会不情愿受此殊荣……”
皇帝听到二皇子的话,淡淡一笑,问道:“那你可愿意?”
二皇子听了这句话,脸色微微有了变化,但还是维持着最初的那份笑意,朝皇帝躬身说道:“父皇真是抬举侓寰了,夙樱年龄尚小,现在侓寰的心都扑在夙樱身上,没有再娶的念头。况且麓北国君的妹妹是千金之身,他若要嫁其妹必定要选最杰出的皇子,这当然非三弟莫属了。”
二皇子一言就把矛头指向了三皇子,三皇子眼中寒光一闪,即便不可能答应,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皇帝习惯了三皇子的沉默,这会儿再把目光投向三皇子,就显得稍稍有些复杂了。
第二十七章
“侓珏,你怎么看?”
三皇子听了皇帝的话,面无表情地答道:“若麓北国君之妹选中了皇儿,皇儿再做定夺。”
皇帝似乎对三皇子的回答很是满意,脸上露出雍和的笑容。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两个皇子,因为这两人容貌最为出众,却都无妻室。二皇子即便有过,也因身有疾患而归天,三皇子近来虽有了男宠,可那毕竟不能当做正室。
二皇子先带着夙樱告辞了,夙樱在二皇子的身上蹦蹦跳跳得好不欢快。一会嚷嚷着要二皇子抱着,一会儿又扭着身子要从二皇子身上下去。
二皇子走到半路就停下了,故作脸色阴沉地看着夙樱,说道:“夙樱,告诉阿玛,今天为何如此高兴。”
夙樱摇着小脑袋想了想,说道:“因为今天见到皇爷爷了,皇爷爷说要送我一个百音铃铛。”
二皇子恍然大悟般地点点头,又说道:“可是今天你皇爷爷说要为我纳妃,你要有新的额娘了,你还高兴么?”
夙樱嗯了一声,一边捏着二皇子的耳朵一边咯咯笑着说:“高兴高兴,我要额娘。”
二皇子气结,点了点夙樱的小脑门说道:“可是你有了额娘,阿玛就不再和你睡了,因为阿玛是要和额娘睡在一起的。”
听到这话之后,夙樱反应速度一下子变快了,哇地一声大哭了出来,朝着二皇子的脸上打着,挣扎着做抵抗。
二皇子反倒笑了,用嘴亲亲夙樱正在奋力哭喊的小嘴,柔声问道:“那夙樱还要额娘么?”
夙樱用手揉着通红的双眼,抽泣着说道:“不要了,呜呜……”
二皇子听到这话,立刻把哭得很是伤心的夙樱抱在怀里,心里顿时踏实了许多。
三皇子告退之时,皇帝忽然又想起一事,便叫住了三皇子,问道:“侓珏,父皇听闻你收了那太师之子做男宠。”
三皇子一脸坦然地回道:“不,幕雪逝并非男宠……”
皇帝微微诧异了一下,但马上就收回了最后的那份平和。朝三皇子一本正经地说道:“幕雪逝为朝廷案犯,如今八拜节期间,朕不能定他的罪,但不代表日后可以息事宁人。”
“那案子有疑,恳请父皇给皇儿一些时间,皇儿一定将这个案子的元凶抓到。”
皇帝听到这话,立刻眉头一紧,神情说不出的严肃。幕太师虽然和皇帝交情不深,可是皇帝毕竟曾经倾慕于他。这会儿他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皇帝甚是重视,不然也不会命令三皇子来查破此案。
本以为幕雪逝都已经招供,这个案子就算了结了,谁想短短几日又有了新情况,让皇帝不禁对三皇子有了一丝不肯定。
三皇子见到皇帝的眼神,连忙抱拳说道:“请父皇相信皇儿,皇儿定不会偏私。”
皇帝对三皇子的察言观色的能力很是满意,便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可以下去了。
三皇子告退之后,就急匆匆地回了小院,虽然脸上的表情很镇定,但是心中不免有些担忧。他不怕会有人找幕雪逝的麻烦,因为幕雪逝身旁有不少高手护卫,一般人不能接近。但是三皇子不确定幕雪逝会不会给自己找麻烦,因为他总喜欢做一些出其不意的事情。
结果回到屋中,三皇子竟然看到幕雪逝老老实实地坐在案旁,眼睛死死盯着案上的衣物,仿佛这样就能盯到什么线索。
他又把拿回来的小瓶翻来覆去地看了几十遍,还拿在鼻间闻了闻,以致于连三皇子待在他的身后他都没有觉察出来。
拿着幕雪逝以前的衣服,幕雪逝就忍不住想起三皇子那天说过的话。
“这才是真正的你。”
每次想到那句话,幕雪逝都觉得心里发酸,从没有体会过得窒息般的感觉朝他袭过来。他如此羡慕自己这个身体的主人,除了背负这个罪名以外,他什么都有,有美貌,有好的家世,有朋友。
最重要的一点,他有三皇子。
幕雪逝的身体里可以装进两个灵魂,可是三皇子的心不能劈成两半。一旦有一天真相大白了,走得人只可能是他,到时候自己在这个世界灰飞烟灭了,这一切就只是一场梦而已。
第二十八章
“哎!”
幕雪逝一个长叹,使劲将手里端详的鞋朝大案上甩去,鞋子顺着大案砸到旁边的漆柱上,又反弹了回来,足以显示幕雪逝的怒气。
最后,那个鞋被三皇子牢牢攥住。
幕雪逝没有瞧见那个鞋的坠地,心里一阵诧异,一回头才发现鞋正完好无损地在三皇子的手里拿着。
幕雪逝有些窘迫,朝着三皇子问道:“你……你怎么回来也不打声招呼。”
三皇子没有说话,而是直接把那个鞋又放回了大案上,一脸凝重地看着幕雪逝。
幕雪逝意识到自己做错事了,连忙手忙脚乱地寻找逃避理由,最后一脑子空白地蹲到地上,用一块干净的布将刚才鞋子上面甩下来灰尘清理了。本来想拿出去扔了,结果一想这可能又是什么重要的线索,于是便又小心翼翼的裹好放进柜子里。
“皇帝召唤你了?”幕雪逝试着和三皇子套近乎。
三皇子点头。
幕雪逝又使劲挤出来一个大大的笑容,朝三皇子问道:“那皇帝长得威武么?他身边的妃子漂亮么?他真的后宫佳丽三千人么?你和他说话是不是都要谨慎言辞?他找你到底什么事情?”
最后,三皇子只是回答了幕雪逝最后一个问题。
“麓北国君来提亲。”
幕雪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随后拿起桌子上的一个香梨,放在嘴里大口大口地吃着。
“那哪个公主被选中了?还是来得时候才选?”
三皇子又言道:“是公主来提亲。”
幕雪逝点点头,哦了一声,接着问道:“那叫你干啥?”
刚说完,三皇子还没有解释,幕雪逝嘴里的香梨就不动了。他脑子再笨,这点事情还是能想明白的。幕雪逝忽然感觉嘴里那甜滋滋的香梨一下子变得酸溜溜的,怎么吃都不是味。
外面泰安公公禀报,晚膳已经备好,幕雪逝和三皇子可以先进膳了。
幕雪逝等了三皇子很久,三皇子不来他就不吃,因为觉得自己一个人吃东西没有滋味。刚才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这会儿竟然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幕雪逝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一股悲伤之感,三皇子方才的话一说完,他那精神百倍的小脑袋就耷拉了下来,丝毫掩饰不住自己的情绪。
“那你答应了呗?”幕雪逝心里紧张地问道。
三皇子没有回答幕雪逝的话,只是一脸平静地朝门口宣道:“备晚宴。”
幕雪逝见三皇子没搭理自己,知道这个事情十有八九是成了,于是朝门口大声嚷嚷道:“不吃了,不吃了,别拿我的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