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也很矛盾哪——
到底是要留在皇宫继续为柒天狂伤心呢?还是回到师傅身边过逍遥的日子呢?
可是,他骗谁也骗不了自己,他是真的好爱好爱柒天狂,爱到没有了柒天狂他就活不下去,即使离开皇宫,他也不可能逍遥自在,不过柒天狂会发狂的吧,毕竟他是柒天狂的完美玩具,在没有找到替代品之前,他不可能逃得掉,即使柒天狂不爱他。
其实被柒天狂当成娈童,也没什么的,就是心有些痛罢了,至少,他还能和柒天狂亲密接触不是吗?能够承受柒天狂的欲望,能够让柒天狂得到快乐,他的痛,真的没什么。
不过他还是想错了,所谓‘爱抚’,那就得有爱吧,可是柒天狂不爱他呀,那这叫什么?无关情无关爱的性?还真是讽刺啊!不过倒也符合自然界原理,明明人类之始的结合就只为了繁衍下一代,这样想来就更让他绝望了,他是男的,即使可以承受性欲,却永远不可能为柒天狂生儿育女,他哪里能奢望和柒天狂在一起?
柒天狂现在一定在那个男人身上驰骋吧,真是看不出来他的肤色那么苍白像是重病不治的样子,却在上床的时候那么狂野,他的腰都快给折断了,不过即使这样也不能让他满足吧,那时候他才八岁,柒天狂就要了他一晚上,现在柒天狂可是正值壮年,性欲一定更旺盛了,也难怪他会那么难以自制。
以前看书,总是对那些吟风弄月的诗词嗤之以鼻,但现在他才知道,还真是没有爱过就不知道爱的伤啊!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他竟也是这么想的,只是绝对不可能的啊,不能满足柒天狂,又不能给他生孩子,更让人绝望的是柒天狂只是把他当玩具当娈童,他可真是一点希望都没有啊!
想得通透的柒沐枭终于沉沉睡去了,而他心心念念以为正在别人床上的柒天狂这时候正被两个人训话。
柒天狂的脸色很苍白,比柒沐枭还苍白,他半躺在软榻上,秦歌正给他施针。
“陛下!就算梅素我求求您了还不行吗?不要再折腾您的身子了,您这根本就是在找——找……”
梅素第一次没有笑,满心满眼都是担忧,自家陛下为了那个太子弄成这样半死不活的,这叫他怎么笑得起来!可是那个孩子……真是恨不起来啊!
“哼!若陛下不稀罕这身子,可以抹脖子干脆些!省得我们为您担心!”
秦歌也失去了沉静,话里是毫不掩饰的愤怒。
“陛下,您已经尽力了,不要这样折磨自己了好吗?”
梅素看着自家陛下必死人更苍白的脸,好想哭。
“当年那次爆发已经伤了陛下的根元,这些年您又为朝廷殚精竭虑,您的身子已经经不起这样的损耗了!”
柒天狂一直沉默着,没有睁眼,直到现在听到秦歌这样说他才开口,可是一开口就把另外两人吓了个半死。
“还有多久?”
“朕……还能撑多久?”
秦歌一时恼怒,忍不住就狠狠扎下一针,可看自家陛下没反应,他又忍不住怜惜。
“陛下!微臣会竭尽所能治好陛下的病!”
柒天狂笑了,很苍白无力的一个笑容,像是在为他的爱哀悼,又像是在讽刺他的宿命。
“秦歌,好久没这样叫你了。不过,你可以当国师,算出朕的命格,还一直努力帮朕扭转宿命,朕真的很感谢你,可是,这么多年了,朕也认识得很清楚了。”
看着柒天狂像是放弃了什么的笑容,梅素一阵心慌。
“陛下……这……对了!不是还有太子嘛!太子不是说过他可以帮您吗,也许……”
柒天狂转头对上梅素的眼,笑得凄凉。
“沐儿……真的很善良,要不然,他也不会那样说。”
柒天狂想起了那时候,背后是猎猎寒风,他的沐儿对着他笑得讽刺,说他做不成人了。
其实沐儿错了,早在十五年前他亲手杀死一百多人,包括他的父亲和兄弟的时候,他就已经做不成人了,可是,为什么早已有了认知,在听到沐儿那样说的时候,他还是那么痛?!
“这么些年磕磕绊绊,到最后他还是爱上了爱朕,其实朕一直都抱着一点期待,希望朕对沐儿的伤害大过沐儿的爱,可是,终究还是逃不过命啊!”
“陛下!您不可以放弃!不可以认命!这不是您告诉我们的吗?!只要不认命,那就还有希望!”
秦歌一脸凝重,因为他真的没把握。
“那么,告诉朕,还有多久?”
柒天狂又闭上了眼。
“陛下刚为太子续血,失血太多,加重了陛下本就病重的身体负担,而且……陛下总是得不到很好的睡眠,若是……若是得不到根治……就凭微臣的医术,只有最多三年!”
秦歌也有些想哭,当初是这个男人给了他生存的机会,他却亲手把陛下推进地狱,如果那时候他没有算出那个命格,就算算出来了也没有告诉陛下,现在陛下是不是已经逍遥自在地活在山野之间了?就因为他的一句话,害了陛下的一生,陛下却从没有怪过他……
“陛下,微臣求您,不要放弃希望,微臣会找出方法的……”
吉弦进门的时候就看见秦歌跪在地上,梅素也快要跪下了,他也只能装作没看见。
“陛下,太子殿下已经安睡,陛下也早些休息吧。”
吉弦看着秦歌已经施针完毕,就想要把柒天狂扶到床上,柒天狂挥挥手拒绝了。
“沐儿……有说什么吗?”
吉弦暗自叹了一口气,却还是只能据实以告。
“太子殿下也许知道有人在暗中看着,也就没说什么,只是太子殿下睡着的时候呢喃了一句。”
柒天狂紧盯着吉弦的眼,害怕却又期待。
“太子殿下说,他想为陛下生个孩子,哪怕以后被陛下抛弃了也不会什么都没留下。”
明明吉弦的语气很平常,但偏偏听的人一个个都哭了,秦歌和梅素是从一开始就知晓详情的人,自然知道这对宿命的悲情父子会有怎样的结局,即使他们都在努力,但现在还是一点都没有改变啊!
柒天狂哭了,想笑,却又忍不住哭,他以为沐儿至少会恨他几天,却没想到……沐儿……真是……他要怎么做?!告诉他怎么做可以改变这个宿命的悲剧!只要最后能有一个好一点的结局,无论怎样都可以……只要……沐儿不要……爱得那么伤……
——第二部·孽之始·完——
第三部:缘之殇
二十六,吟泉暗心
月吟泉三人到来的时候,柒沐枭还在睡觉,自然而然带人来的刘黑就成了盘问的对象。
“你叫刘黑?是沐沐的贴身小厮?”
牟微双手叉腰,微眯着眼,一脸凶狠,那意思就是在说——你要不给我乖乖答话,我可就动刑了啊!
刘黑咽了口口水,看了看面前这个长得很可爱很温柔但举止压根儿就是一男人的牟微,又看了看牟微旁边白白净净完全和自己呈两极相反的旻涧,最后看向优雅地喝着茶长着一张清秀至极的脸的吟泉,他觉得自己好渺小。
“那个、我、其实、只是——”
刘黑几乎每说一个字就咽一下口水,他断断续续的话听得牟微火大。
“你是不是个男人啊!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不要这么磕磕绊绊的听得我心烦?!”
刘黑看着张牙舞爪的牟微,委屈得好想哭,他只是一个小小的药师,本就只是为了太子殿下才乖乖留下来的,本来以为除了太子殿下就不会遇上什么人了,可是现在,不仅遇上了,还是三个看着都让他觉得有压力的人——也就吟泉稍微好一点,所以他一点一点小步地往吟泉身边挪,没想到他这个举动看得旻涧发飙。
“喂喂喂!说你呢!离我家泉泉远点儿!”
旻涧轻轻一推,他也没想到刘黑就这样倒在地上了,看起来——虽然他是比刘黑壮一些啦,但一个男人就这样轻易被推倒,怎么看怎么觉得不爽!
旻涧一步跨过去就要好好教育教育刘黑,刚竖起手指就被柒沐枭喝住了。
“旻涧!别动他!”
柒沐枭刚出来就看到旻涧像是要欺负刘黑的样子,自然直接出声呵斥,他不可能让旻涧他们欺负刘黑,即使是玩笑也不行,他已经欠了刘黑很大的人情了。
之前昏昏沉沉躺在床上的时候,依稀记得柒天狂在他耳边说什么他会派人带吟泉他们进宫,要他快点儿醒过来,说的他像是快死了的样子,听得他真是很不爽,他以前是想过一死百了,但现在他放不开对柒天狂的爱啊!
那一次真是把他伤得挺重的,无论是身还是心,都承受了巨大打击,他也曾以为自己会一觉睡下去就醒不来了,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忍受不了柒天狂的唠叨,他还是挺过来了,然后躺了一个月后他终于能下床了,但还是没养得多好。
看着柒沐枭脸色只是稍微红润了些,比正常状态下苍白许多,听着柒沐枭的声音也有些嘶哑,更别说他眼露忧愁,眉头微皱,吟泉等人一阵心酸。
“沐沐~真是没想到啊!怎么一个月不见你就变成这样憔悴了呢?!当初我就不该心软把沐沐让给那个陛下的,虽然是陛下,但却把沐沐养成这样——沐沐!”
旻涧反应迅速,一边哭诉一边扑向柒沐枭要是以前也没什么,可是现在,柒沐枭的身子还很虚弱,根本就躲不开,他本以为就要和大地来次亲密接触了,结果天旋地转,旻涧扑到了桌脚,牟微在旁边叉着腰嘲笑兼训诫,而他——
柒沐枭愣了一下便从吟泉怀里退了出来,他果然还是犯贱,除了柒天狂的怀抱,他谁都不能忍受。
“泉,谢谢。刘黑,有摔到吗?”
柒沐枭简单向吟泉道过谢就走向留黑,没有看见吟泉受伤敛下的眉眼,也没有看到吟泉眼里一闪而过的精光。
“呃,哦,我没事,太子殿下不是还不能下床吗?!怎么可以不听太医的话就这样起身了呢?!太子殿下快些回床上躺着!”
刘黑慌慌忙忙爬起来,拍了拍身上本不存在的灰尘,他可不能脏了太子殿下的衣服,然后就想要扶柒沐枭回内间躺床上去,结果还没等到他伸手柒沐枭就站不住了。
“沐沐!”
吟泉惊吓,又伸出手想要抱住柒沐枭。
“沐儿!”
柒天狂没想到他刚进门就看到沐儿晃了晃就要撞上桌角,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他反射性地提起内力瞬间来到沐儿的身边伸手想要接住沐儿,却碰到了另一双手,很白,很干净,也在等着接住沐儿的身子。
他知道这个人是月吟泉,是和沐儿相处了四年的人,是沐儿这四年中接受的三人中最得沐儿心的人,也是他计划不周全造成的错误,是他的敌人!
“沐沐!”
吟泉只是担心着柒沐枭的情况,至于皇帝,他实在没空理会,况且,要真的比一比沐沐的心是站在哪一边,他是有绝对胜算的——只要他说出那个持续了六年并且还会持续两年的计划,他相信沐沐绝对会对皇帝死心!
吟泉此想,必然是不够了解,柒沐枭,在感情方面可也算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呢。
“沐儿!”
两个人就像是在比赛着,看柒沐枭到底会落在谁的怀里,可是柒沐枭谁都没选,他晃了几晃,终究还是凭着一股子韧劲儿稳住了身形,然后很恭敬地向柒天狂告退。
“父皇,儿臣身子尚未复原,就不陪父皇了。泉,那两个人就拜托你了。刘黑,扶我一下好吗?”
三句话,三个对象,他选择了绝对不会惹自己伤心的一个,单纯的刘黑。
刘黑也没看皇帝,也不管柒天狂才是这里的主人,至始至终他都只为了太子殿下才会留下。他径直走到柒沐枭身边用长袖覆住双手,然后才扶着柒沐枭往内间走去,他已经深深记住了他的太子殿下不喜欢别人的触碰,除了陛下。
那边训人的牟微和被训的旻涧安静了,不过没弄懂这一时变得沉寂的氛围是为了什么,也就只好乖乖跟着吟泉回了启元殿用来款待拜访客人的絮秋居,对吟泉一进宫来就变得沉寂表示十分不解。
人去楼空,就剩下柒天狂一个人站在外间挣扎,挣扎了半天,他他还是撩开了那排隔出内外间的珠帘。
“沐儿,可好些了?”
柒天狂坐到床上,没有像往常一样抓起柒沐枭的手把玩,柒沐枭心下惨然。
“我没事。”
柒沐枭让刘黑去外面呆着,内间就剩下他和柒天狂相对无言,他拉高被子想要盖住自己的锁骨,准确地说是盖住那里的痕迹,那晚的事,即使过去了一个月他还是不能淡忘分毫,就像他身上的痕迹,总也消不掉。
“沐儿,明日京都有花会,沐儿要去看看吗?”
柒天狂满含期待的语气让柒沐枭嗤之以鼻——他以为现在的自己还会轻易被他骗吗?!
“我这副身子,能去么?”
柒沐枭抬头看柒天狂,满脸讽刺。
“沐儿不需要做些什么,父皇会抱着沐儿,沐儿就当陪父皇走走吧。”
柒沐枭看着柒天狂自说自话,他真的觉得很奇怪,上个月处置了左相苏文博,现下还没有人填补左相一职空缺,他的事应该多了很多才对,怎么可能还有时间要他陪着出去闲逛?
“柒天狂,你到底是在想着什么?”
柒天狂看着柒沐枭苍白的脸,这一个月来心中的后悔愧疚已经毁了他的理智,若真的沐儿长睡不醒,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毁了整个天下来给他和沐儿陪葬,以及,哀悼。
“父皇只是有些累。”
柒沐枭看到了柒天狂眼里满满的疲惫,却只是嘲讽了一句——
“柒天狂,你就不是人,怎么会累?!”
也许是为了抒发心中郁结之气,也许是想要逼柒天狂说出事实,总之,柒沐枭重提了这个话题。
“是啊!父皇做不成人了。”
柒天狂深深叹息,但下一秒,他又变成了强势得天下人都惧怕的铁血帝王。
“可是,朕是皇帝!”
柒沐枭觉得柒天狂好像特别喜欢说这句话,可又不像是显示他的身份地位有多高有多重要,比起这个,还不如说是在不断提醒自己,像是在逼迫自己记住某些很不想记住的事,这让柒沐枭很郁闷,他还是会为柒天狂的可悲而心酸。
“是人如何?是鬼如何?是仙如何?是魔如何?只要朕坐在天下人仰望的龙椅上,朕就是皇帝!”
这是今日柒天狂说的最后一句话,在柒沐枭面前,然后柒沐枭也没再说什么,也许是明白自己的激将法丝毫不管用。
柒天狂擅自定下了明日一起游玩的约定,还宣告了他的强势,可到最后却是默默离开了,柒沐枭躺在床上想着这一个月的昏睡,期间柒天狂透露出的只言片语似乎藏着巨大信息,他总感觉自己像是被蒙蔽了,什么都没看清楚,可是等他静下心来仔细想想,却仍旧找不到破绽。
二十七,如斯心伤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柒沐枭总觉得身上的气味怪怪的,他想也许是因为生病喝了太多药留下了余味,也就由它去了,应该也不会持续太久的。这时候躺在柒天狂怀里的柒沐枭显然已经没了原来那份谨慎,若是他现在多在意一些,也就不会有后来那么多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