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没过一刻钟,她又被那恶心刺骨的凉意激醒。而且这次连眼睛都闭不上了,她的眼皮正被两条蛇的蛇肚子死死黏着,动不了只能反复去看这恐怖的场景。现如今她脑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死,死在现如今的处境里,显得如此美好。
然而雯阳公主咬舌自尽的时候,口中却溢满了胆汁,满口腥苦的凉意让她一下子就意识到自己咬到了什么。那条蛇不知何时钻进她的口中的,而且雯阳公主想要吐,却怎么都吐不出来,发了疯地去咬,也咬不断,最后迫不得已用手去拿,却在拿出来的那一刻被手上带过来的另一条蛇再次钻进了嘴中。
雯阳公主这时再看向三皇子的那双眼,已经完完全全像个死人。
三皇子神情没有丝毫变化,甚至嘴角含笑地走到另外一个侧屋,等出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一个藏青色的琉璃罩。那罩子里面,是一条金黄色的蛇,这条蛇与别的蛇不太一样,蛇身很粗,靠近蛇头的位置滋生为两段,也就变成了双头蛇。
这是三皇子养了十几年的一条双头蛇,平日吃珍稀花草,甚至还食用千年蛊虫,灵性很强。三皇子最初本是想用这条蛇来折磨幕雪逝,让他屈服于自己。不想后来竟然引到了一处偏僻的地方去驯养,仅仅是怕幕雪逝吓倒而已。
雯阳公主虽然已经处于肢体麻木,大脑空白的状态,可是看到三皇子手里的这个东西,还是忍不住抖了一下。
三皇子一脸欣赏地看着这条蛇,幽幽地说道:“你就替我钻到她的肚子里,将她里面的五脏六腑都吃干净,这样一来,刽子手的任务,就简单多了。”
雯阳公主彻底呆傻在蛇池里,连挣扎都不会了。
三皇子说着,就将琉璃罩侧边的小门打开,那条双头蛇,几乎是飞速滑行到雯阳公主的池边,将别的蛇吓得四处逃窜,钻进了床底下那些密密麻麻的蛇洞里。
三皇子推门走了出去,隼曳就站在外面,三皇子把短剑往他的手里一扔,要他吩咐那些刽子手过来行刑。
隼曳料到三皇子也不会亲自动手,所以很快就将等在外面的刽子手叫到这里来,听候三皇子的命令。那些刽子手看起来慈眉善目,说起话来也是客气委婉,可是一旦推门走进去,眼神中的阴狠之气足足像是刮进来一阵飓风。
三皇子将要走过那间屋子的时候,忽然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响动,不知是谁无意间触碰到了雯阳公主的穴道。她在里面大喊了一声,“殿下,我还有句话要说,你不听会后悔的……”
再接着,那句话就被凄厉的惨叫声淹没,三皇子的脚步没有停,那声音也越来越模糊。隼曳跟在三皇子的后面,心里不免有些担忧,他还在思索着,就听三皇子吩咐道,“明天天一亮,就将那幅画,完好无损地送到凛王那里。”
隼曳犹豫了一下,还是静静答道,“是。”
此时,两个人已经走出来雯阳宫,正在一条寂静的石头路上。三皇子走着走着,忽然停住了脚步。隼曳跟在他的身后,自然也跟着停下了。
“雪逝走的时候,情况可好?”
三皇子背着隼曳,隼曳看不清三皇子的表情,只是从他说话的语气里面,听出了几分担忧。
“还好……就是看到清竹、清雅在雯阳宫,心中有些不快。不过闹了一阵,也被苏入翰哄走了。”
三皇子在心中冷哼了一声,看到两个侍女,竟然都能闹着留下来,看到自己,却毫不迟疑地要和苏入翰走,真不知道,是该担心,还是该气他。不过……走了也好,这段日子宫中肯定会大乱,只要幕雪逝能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他也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轻叹了一口气,三皇子转过身,朝隼曳说道,“雯阳宫这里的下人,全部遣散出小院,有言行异常的,直接杀掉。至于清雅和清竹……继续留在这里,她们身上的伤,趁早诊治一下,最好不要留下什么疾患。”
隼曳听到这话,神情一怔,差点儿以为自己听错了。三皇子何时关心起下人来了?……而且现在再看三皇子的表情,和刚才在洞房外面看到的三皇子,简直不是同一个人。
三皇子已经走远,隼曳也不再胡思乱想,赶紧跟上了三皇子的脚步。
第一百三十四章
天快亮的时候,温度开始下降,幕雪逝是在冷意中才有了一丝知觉。苏入翰感觉幕雪逝的身子动了动,似乎是在找暖和地方往里面钻。他又把幕雪逝搂得紧了一些,两条胳膊全都圈住他,这样一来,幕雪逝整个人都扎在了苏入翰的怀里。
大概觉得舒服了一些,幕雪逝又闭着眼睛酣睡起来。
尽管幕雪逝很老实,可是苏入翰却一整夜都没有合眼。官兵整整在这周围搜捕了一夜,不知道有没有惊动附近的人家。哪些人从这里来来回回穿过数次,都因为天黑的缘故,没有看到幕雪逝和苏入翰。眼看着天快亮了,苏入翰意识到他们要离开这里了。
幕雪逝在苏入翰的怀里扎了几下,终于慢慢睁开了眼睛。感觉身边的人很熟悉,幕雪逝侧头,就对上苏入翰那双深邃的眼睛。看了有几秒钟,幕雪逝大概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眼睛蓦地睁大,嘴里跟着叫嚷道,“清雅她们没去看热闹,师父你耍我呢对吧?”
苏入翰有些无奈,都到了这个时候,幕雪逝还和自己计较这个。看来昨天晚上封住他的穴道是正确的,不然凭幕雪逝的这一张嘴,这一路上他们不知道被围攻多少次了。
“怎么在树上?”幕雪逝惊了一下,身子左右晃动,弄得树枝哗哗作响。
苏入翰赶紧把幕雪逝又按到了自己的腿上,掩住了他的嘴,警告道,“现在宫里的人到处搜捕我们,你再闹小心一会儿被抓回去。”
“为什么要抓我们?”幕雪逝被苏入翰掩着嘴,只能用眼神去质问苏入翰。
苏入翰知道自己不回应他,他肯定不会罢休,所以随便编造了一个理由。
“皇上下令不允许宫里任何一个人出宫,我们是逃出来的,必然会被逮回去。”
“为什么不允许出宫?平时不是可以么?”
幕雪逝睡了一夜,养足了精神,这会儿有无数的疑问要苏入翰解答。而苏入翰既不能和他说太多,怕他会乱想,又不能用一两句把他打发了,最后只能浓眉一皱,狠狠地扫幕雪逝一眼,幕雪逝立刻就不吱声了。
不过幕雪逝也不是老实人,这会儿听苏入翰这么一说,心里开始嘀咕,想前前后后发生的一些事情,琢磨到底因为什么。至于苏入翰说的那个宫里人不能随便出宫,所以被搜捕的理由,幕雪逝自然不会相信。
想来想去,幕雪逝只想到一种可能,就是凛王要把自己抓回去。因为除了幕雪逝身边的那几个人,其余的人都不希望幕雪逝待在宫里。雯阳公主虽然一直视自己为敌,可是也没必要把自己抓回去自己走了岂不是正顺了她的心了。
脑中一浮现凛王那张阴邪的脸,幕雪逝就禁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苏入翰发现了幕雪逝的异常,语气稍稍柔和了一些,问,“冷么?”
幕雪逝摇摇头,朝苏入翰一脸正色地说,“师父,我们赶紧逃远着点吧。”
苏入翰不知道幕雪逝又想到了什么,看他的神情,像是明白了自身的处境。他轻轻抚了抚幕雪逝的头,安慰道,“别怕,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的马还没回来,这样逃跑肯定没一会儿就被追上了。”
幕雪逝干笑了几声,故作镇定地说,“我有啥怕的,我就是……”
还没说完,就被苏入翰掩住了口鼻。
幕雪逝这才发现不远处正有大批的士兵朝这里涌来,有的是骑着马的,有的是直接跑着的。他们手里拿着兵器,脸上流露出谨慎的神情,眼睛四处瞄着,就怕遗漏了什么地方。就连稍高一点儿的草丛,都有人拿剑在里面乱捅一阵。
幕雪逝感觉那些剑下一秒钟就会捅到自己的身上。
忽然,有一个人骑马朝这棵树的方向赶来,他似乎感觉到了这里有响动。幕雪逝全身上下都绷得比石头还硬,苏入翰倒是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冷冷地注视着下面这个人。
那个人在树周围晃动了一圈,没发现有什么可疑的迹象,于是慢慢抬起了头。
幕雪逝刚要张大嘴,就看到这个人软倒在了马背上,一切就是瞬间发生的,根本没有给幕雪逝任何反应的时间。紧接着,苏入翰抱着幕雪逝跃上了马,朝东边无人的方向跑去。
最初并没有人发现苏入翰和幕雪逝的身影,这匹马不及苏入翰自己的那匹马速度快,跑了一阵,就明显慢了下来。前面就出了这个树林,很快就到了街道口,一旦到了街上,想逃跑就相对容易一些。
忽然,马不知是踩到了什么东西,身子一个踉跄,幕雪逝差点儿滚了下去。苏入翰赶忙拽住幕雪逝,将他的身子扶稳。几乎同时,周围开始响起一群鸟的叫声,显得凄厉刺耳。苏入翰意识到这是一种暗号,他和幕雪逝中了对方的一个埋伏。
这会儿再扯动缰绳,身下的马也无法动弹分毫,马腿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苏入翰抱起幕雪逝,从马上跃了下来,脚尖刚要沾地,忽然想起这周围或许还有别的陷阱,便再次用腿发力,施展轻功朝远处飞去。
结果还没走多远,上方忽然落下一张大网,足足有几十米长,几十米宽,直接将幕雪逝和苏入翰罩在了这个网里。
而四周,瞬间响起了无数的马蹄声,四面八方的士兵在听到这个暗号之后,驾马朝这里狂奔过来。
幕雪逝被苏入翰刚才那一番折腾,跃起又落下,落下又弹起,眼睛里已经开始冒金星。现如今再看到这么大的一张网,瞬间就想到了瓮中之鳖这个词。无奈凛王想抓的人是自己,竟然连累到了苏入翰,想到此,幕雪逝忽然觉得有些对不住自己的师父。
幕雪逝本来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要是实在跑不掉,就让他们把自己带回去,让苏入翰一个人走好了。结果就是一眨眼的功夫,身上的网已经不见了,他再往身边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
那张几十米长,几十米宽的大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苏入翰抓在了手里。苏入翰挥动那几百斤重的东西,如同甩一块丝帕一般轻松,没一会儿,那张网就盖住了一个方位冲过来的数十个士兵。
苏入翰抱起幕雪逝,从那些被罩着的士兵头顶上踏过,简直如履平地。幕雪逝的眼珠子就要瞪出来了,这是他第一次在别人头顶上走,感觉实在是太刺激了,就好像自己瞬间变成了大侠一样。
快走到尽头的时候,苏入翰看中了一匹马,直接将那士兵踹了下去,自己抱着幕雪逝跃到马上,朝那些士兵来的方向奔逃。这样一来,就不用担心前面的路上有陷阱了,苏入翰一扬马鞭,马又加速朝前跑去。
后面的队伍赶紧调转方向,朝苏入翰这边追过来。刚才绕了一个圈子,这会儿离街上又多出了一段距离,苏入翰把手指放在口中,发出一声哨响。没一会儿,一匹马迎面跑了过来,苏入翰飞身跃起,又和幕雪逝稳稳落到那个马的身上。
幕雪逝现如今已经没了危机意识,因为在他的眼中,苏入翰无疑成了神一般的存在。经过刚才这么一番折腾,他倒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好像身上的男儿之气一下被激发出来了。幕雪逝暗叹自己当初偷懒,现如今都不能自己骑一匹马,不然这会儿和苏入翰并排而骑,该是多么英姿飒爽的感觉。
苏入翰回了自己的马,马速远远超过了后面的那群人,眼看着就到了街上,苏入翰的面前出了五条街。亦如幕雪逝最初见过的那样,他们的面前出了五个分岔口,到底走哪一条,成了苏入翰要当即决定的事情。
他们要到的一个接应点,是在穿过这五条街道后的一条横贯五街的主街上,不管从哪条街道经过,最终都会到达那条主街,只是相互之间的距离差了很多。而且在那条主街上,一定还会有埋伏,苏入翰必须要先甩掉身后的人,用最快的速度冲上主街,这样才能在主街遭遇围攻的时候,减轻一些压力。
打算好了之后,苏入翰忽然减慢了马速,开始朝最西边的街道缓缓向北行驶。幕雪逝也感觉他们的马速明显慢了下来,心里一慌,回头看向苏入翰的脸,问,“师父,马是不是跑累了?”
苏入翰摇摇头,没有说话,紧跟着后面轰隆隆的马蹄声就跟了过来。苏入翰这时才开始加快速度,追上来的一匹马已经和苏入翰并排而骑的位置,苏入翰把马速控制得很好,没有超过那个人,也总是让他差那么一点点。
不过这样可算是哭了幕雪逝,幕雪逝看着身后的尖刀就差几毫米的距离就要插到自己的身上,心里想下一秒大概就完蛋了。结果下一秒那个尖刀还是和自己保持同样的距离,幕雪逝心里又开始敲小鼓,祈求这匹马再稍微争口气。到最后幕雪逝的汗飙了一路,都一直处在这命悬一线的状况里。
掐算了大概的时间,等那些士兵几乎都追到了这条街上,苏入翰忽然一伸胳膊,将身边的士兵一把抓到自己的马背撒谎那个。又朝身后的幕雪逝大喝一声,“抓紧我的身体。”接着就纵身一跃,朝来时的方向急速撤回。
苏入翰的速度快得令人发指,脚底带风般地从队伍中飕飕穿行,甚至后面的队伍还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依旧跟着队伍在追,苏入翰的身影就已经从他们身边穿过,抵达了最初的分岔口。而后又迅速赶到最东边的街道,直接从马市上掠走一匹马,扔了些碎银子在地上之后,就驾着马在东边的街道上奔走。
而那位被苏入翰扔上马的士兵,无法控制这匹马,仍旧迫不得已地朝前狂奔,而且很快甩开了后面的队伍。后面很多追赶的士兵都看不清前面的情况,以为在最前面的还是苏入翰和幕雪逝,便一直在后面穷追不舍。直到那士兵从马上滚落下来,紧跟着的几名领队发现异常,才急忙勒住马头,高声命令后面的马停下来。
后面的队伍因为速度过快,很多士兵来不及停下,就和前面的马撞到了一起。顿时整个队伍一片混乱,前面的几个领队的还因此发生了争执,有的认为苏入翰和幕雪逝就藏在街上,应该直接搜寻,有的认为他们已经从另一条街去了主街,应该迅速撤回,有的认为应该直接朝前追赶,或许他们还在后面……
而苏入翰这次和幕雪逝上了马跑了很久都不见一个追兵追过来,天才开始大亮,街上行人依旧很少,两个人骑着马几乎是畅通无阻。幕雪逝终于可以喘一口气了,刚才那一番折腾下来,幕雪逝浑身上下已经湿透了。
刺激的感觉不在了,幕雪逝现如今只想知道自己和苏入翰要这样跑到什么时候,到哪里才算是到了安全的地方。
苏入翰感觉幕雪逝脸色有些不好,苏入翰在这条街上行了这么久的路,已经歇得差不多了,就不知道幕雪逝能不能经得起这番折腾。幕雪逝的身体远远不如精神这么好,大伤初愈,小伤又接二连三的来……
“师父,我想尿尿……”
苏入翰还在想着,就听到了幕雪逝瓮声瓮气的哀求声。
“怎么?”苏入翰有些为难。
幕雪逝耷拉着脑袋,显然是惊吓过后的虚脱状态,其实出了那么多汗,本来没有什么水分想要排泄。就是心理作用,让他觉得自己不去小解一下,就无法忍受的感觉。
苏入翰有些头大,现如今他们正在赶路,别说停下,就是稍稍慢了一些,都有可能立刻被追上。可是看幕雪逝的表情又很痛苦的样子,苏入翰这一路上遇事都很果断,可到了这时,竟有些拿不定主意。
“真的不能再忍一下么?我们再走一段路就可以暂时歇息一下了。”苏入翰好脾气地劝慰着。
幕雪逝哭丧着脸,朝苏入翰囔囔,“这种事咋忍啊?再不去就要出来了。”
苏入翰本来犹豫不决,结果听到幕雪逝的叫嚣之后,当即加快马速,并语气坚决地说,“出来也无妨,反正到了之后可以拿下来洗,你若是真忍不住,就由着自己好了。放心,我不会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