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君传（第二、三部）——山狸猫

第二部

第十一章：雪月玉蟾

“梦儿，我的傻梦儿。”

深夜，连梦惊起衣衫被冷汗浸透。自从生死台一战到现在没有一晚睡得踏实过，总是一闭上眼就会看到那个人的脸一如既往地对着自己露出温柔的笑容，然后就见鲜血从他的颈口溢出将雪白的衣衫染得鲜红，将整个世界都染得鲜红……

左肩后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这也是连梦睡不好的原因。生死台之战后，教主赐所有活下来的人以连姓，并且亲自在每个人的左肩后方刺出一个连字来以示荣耀。

对，一定就是因为伤口在痛所以才会睡不着。才不可能是因为那个人的影响。

连梦这样安慰着自己，可一闭上眼那张脸就又会在那里飘来飘去，然后同样的情景一遍，一遍，又一遍地循环重复着。

辗转反侧了很久，反而一点睡意都没有了。与其这样浪费时间，倒不如出去练剑。也许累了就不会这么胡思乱想了。将悬在床头的剑拔了出来，上面已经留有那天留下的血迹，连梦从来都不自己擦剑，总是让宠溺自己的……不行，怎么翻来覆去的总会想到那个人？

“嗯？公子，这么晚了外头天寒，你只穿这么点小心又着凉了。”开门的声响惊醒了坐在门口边打盹的云裳。云裳是伺候连梦的丫鬟。也不知是怎么了，那一战之后连梦连着就发了两条的烧，连自己爬起来吃饭的力气都没有，很吓人。教主心疼这孩子是个好材料，就让自己身边最机灵讨人喜欢的小丫鬟云裳去照顾连梦。也不知是不是云裳照顾得特别好，她才去第二天连梦就好多了。可教主还是担心这孩子的身体，而且从连紫薇那里打听下来这孩子确实从小就容易生病，索性割爱就让云裳留在了连梦的身边。

其实连梦心里清楚得很，教主是故意借着这个机会将她的亲信安插到了自己身边，而且借着料理病情的名义，云裳几乎十二个时辰都跟着连梦，即使是睡觉也不放过，就像现在连梦睡床上，而她就靠在门口边上睡。

“我只是睡不着，想出去练会儿剑也许就会困了。不过好像会吵到别人，还是算了。”

“公子才搬来不久，确实还是谨慎些的好，这儿可不比万花阁。”

“不过你还算是幸运，”云裳想了一想才又道，“因为在你前面还有连凤公子。看现在这个情况，他大概是在生死台之战的时候表现得太过招摇了，必定遭到很多人的妒忌。被教主宠幸其实也未必就是一件好事。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不是吗？”云裳虽然双眼依旧透着困倦之情，但依旧笑得甜蜜可人。这就是她聪明的地方，教主虽是让她来监视连梦，但她却也是拿出最真诚的心意来和连梦相处。她跟着教主身边也有不少时日了，很多的是是非非懂的不少。有些她看得到的事情也会分析其中的利害给连梦听，也让连梦长了不少知识。

好好呆着不去找麻烦，谁知麻烦偏偏会自己找上了门！莫名其妙被五大长老给叫了去。

孙，元，成，昆，常五位大长老。孙长老一把大白胡子，元长老满脸褶子，成长老眉长三尺余，昆长老脑门锃亮，只有常长老看上去还普通些。

昆长老使劲吸了口气又慢慢吐出来才道：“前阵子下山，神使大人是带着你去的？”

“是，当时是弟子与孙师兄一路伴随神使大人左右。”

“那你师兄为何不来呐？”

“师兄他……”连梦还没来得及回话，元长老就先替他答了。

“前几日的生死台之战，那个孙枫绪是被教主的宝贝凤儿杀的，死得不算冤枉。”

“这样啊。那么就你来说说看，下山期间神使大人可否做过一些有损我连教声望的事情？”

连梦被问得莫名其妙，雪玉做什么了？还有损连教的声望！嗯……飘香楼的事情他又没参与，比武招亲那次也不算很出格，难道是因为他乱花钱买东西？可也没欠谁钱啊！

“我就问你有，还是没有？”见连梦半天答不上来，昆长老马上就急了。

“没有，以我的判断神使大人并没有做任何有损连教声望的事情。”

“我就再说得明确一点，你可有发现神使大人有做过任何鸡鸣狗盗之事？”

“没有！”这次连梦的回答是无比坚定，“这个绝对没有，神使大人就是乱买东西而已。”

“我就说不是我做的了，这下你可以相信了把？”雪玉从里屋走了出来，似乎已经被盘问得相当疲惫了。

“可这件事始终很可疑，尤其是雪月玉蟾这个名字，天知道是巧合还是恶意陷害，竟然将神使大人的名字隐藏其中。神使大人，能否当着大家的面交代清楚您离开的那八年里都去了哪里，都做了些什么？”咄咄逼人的是元长老。

“我的事情凭什么要向你交代？”雪玉不屑一顾。

“元长老的意思是也许是那段时间里您招惹到了什么人，现在正在报复你。”孙长老见神使大人生气了，赶紧替元长老解释。

“不可能，我没招惹上任何人。”雪玉的样子看似有些心虚。

不过……雪月玉蟾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

“啊，是飞龙帮，七彩云璧那件事吗？”连梦终于想起了在寻找乾坤镜的途中确实有被人误会过。

“何止是七彩云璧？几乎江湖上有名的门派不论是黑道白道的宝贝全被扫荡过了！”

“那怎么可能是我做的？”雪玉急叫了起来。

“神使大人太谦虚，除了你，这样的事情大概也很少有人做得到了。”元长老冷嘲热讽。

“不行，我要去把这件事情给查清楚了，不能让他们这样白白冤枉了我。”

“以老夫之见，这件事只能让别人去查，神使大人想开脱罪名的最好方法就是好好留在连教一步都不要离开。”

“哼。”雪玉不甘心地用鼻子骂人，但孙长老说得确实有道理，自己必须留在连教不动，只等那个雪月玉蟾再次作案就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结果事情就变成了连梦、碧水和连凤、黄丽四个人一起下山去解决这起风波。

“想不到才没过多久又和你一起到了这个地方。”终于连凤忍不住打破了四个人之间的僵局。这一次少了神使大人这个巨大的拖油瓶，才没几天就到了凉州。

“生死台的事情我真的很抱歉……”

“你也只是奉命行事而已，不用向我道歉。”连梦不想再提那件事情，一想到他就心烦。

见连梦不想再提，连凤立马就换了话题。“如果说当时被教主盯上的那个人就是雪月玉蟾的话，那么这里开始就是我们当初遇到雪月玉蟾的地方。那时他刚刚偷了镇南将军府，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镇南将军府却并没有对外张扬。”

“当时我在神使大人身边，也遇到了飞龙帮误将神使大人当作了雪月玉蟾。”被捉的坍台事连梦直接跳过，“而且此后飞龙帮更是在各个关口要道私设关卡来追查雪月玉蟾，不过现在看来他们这么努力似乎也没有什么收获。”

“实际上当时雪月玉蟾一路南下，教主和我一直紧紧尾随，但到了景州城的时候突然就没了踪迹。”

“那么再后来呢？”黄丽听得认真，碧水却只在乎连凤与连梦两个人间你一句我一句的默契以及在她看来已经足够暧昧了的神情。

“再往后是你来说好还是我来说好？”连凤在等连梦的答复。

“再往后其实也就没什么重要的了。”连梦言辞显得心虚。

“那也说说看，也许就有什么线索漏掉了。”黄丽一本正经，而嗅出了两人间诡异气氛的碧水不怀好意地嚷着“就是就是！”

“然后……我留在了景州城继续查探线索，不久以后神使大人他们也赶了上来，当时他们已经找到了乾坤镜。由于那次出来我们的任务就是寻回乾坤镜而已，既然任务已经完成了，我们也就回来了，并没有深究。若是早知会有今日的状况当时怎么也会一并解决。”

连梦很感激连凤将飘香楼的那一段绕了过去，不过想来他应该是为了他亲爱的教主大人的颜面。

“总之先上镇南将军府问一问吧！”黄丽提议。

“我也正有此意。”

“看来也只好这样了。”连梦也叹道。

“我有问题！”碧水叫了起来，“连凤，你是几时将我们家梦儿给拐走了”

“啊？我几时成你家的了？”

“啊？我几时有拐过他？”

连梦和连凤一起叫了起来。

“废话，你是万花阁出来的，当然跟我是一家的。”碧水看都不看连凤一眼，很不给面子地就甩了这么一句，“看看你们两那暧昧样，说话时候眉来眼去的，显然就是有所串通有所隐瞒。而且连凤不是都帮你将你那青梅竹马的师兄都给杀了吗？”

“谁要他杀了！”一提这事连梦就上火，也不知道究竟是在气谁。

“难不成你还想一脚踏两船？”

“啊？”

这个碧水邪气得很，竟就这么被她越扯越离谱。

“再在这里胡说八道就给我滚回去！原本这里就不需要你。”连梦生气了。可碧水却突然卖起乖来拉着黄丽的手说：“黄丽姐姐，所兴我们一起回去吧，路上也好有个伴。你留在这里破坏他们二人世界迟早也是会被他们赶走的。刚好我们还可以在路上研究一下他们两好上的蛛丝马迹。”

“你还是爱怎样就怎样好了。”这就是连梦不喜欢碧水的理由。这个碧水但看长相还算是蛮可爱标志的一个姑娘家，怎么就这么一点都不讨人喜欢呢？

“在下是连教的连凤。”

“连梦。”

“黄丽。”

“碧水。”

“求见镇南将军。”

“去去去！”镇南将军府门前的门卒一听就觉得不耐烦。

“我们将军是不会见你们的。”另一个说，“每天来我们将军府求见的有好几百号人，难道我们将军就要一一见过了？”

“我们只是想问将军打听雪月玉蟾的事情。”

一听雪月玉蟾，两门卒面面相觑。

良久后。

“在这儿等着，我先进去通报一声。”

才一小会儿门卒又出来将一行四人领了进去。领他们去见的不是将军，而是将军夫人。

“夫人好。”照例官话全让连凤来讲。

“雪月玉蟾之事你从何而知？”

“我教神使大人因外貌与传闻中的雪月玉蟾相似，已被误会了多次，我们此行是为了澄清我连教神使大人的清白。特来调查这个雪月玉蟾。”

“答非所问！我是问你为什么上我将军府来查问雪月玉蟾？”将军夫人言辞犀利。

“此事说来是个巧合。要从约莫两个月前说起当时我们途径此地刚好遇上了将军府比武招亲……”

“过程我不想知道，给我挑重点！”

将军夫人没兴趣听连凤滔滔不绝地讲故事，直接将他逼到死角。

“重点就是我们当时错将雪月玉蟾当成了是我们要找的一个人。在我们追踪他的同时也发现了他潜入过将军府。”

“你说他潜入过，就是知道他后来又去了哪里？”将军夫人激动地从椅子上站起。

“我们确实是跟了他一阵子，但后来发现跟错了人就没继续追下去。只是想不到就因为我们追了他这一阵子居然惹祸上身。”

将军夫人又泄气地坐了下来。

“你们最后追他到哪里？”

“请问夫人能不能告诉我们一下关于雪月玉蟾的线索？”

“我在问你话呢，他到哪里了？”

“您问了我那么多句，也该回答我一句了。”

“放肆！”

“那么告辞。”

“放肆！镇南将军府也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

“区区镇南将军府而已……”

“来人呐！”

一瞬间冲进来的人将整间屋子都挤满了。

“夫人这是什么意思？”连凤斜着眼在数人数，碧水有些慌了神，连梦也做好了拔剑的准备，倒是黄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什么意思？你说是什么意思？”

“我只想提醒夫人一句，我们连教可不是好欺负的。”

“我管你什么教？给我拿下！”

话音刚落，就听到刀剑锵锵落地的声音。

又没看清楚！

连梦一惊，他才拔剑出鞘，可那头连凤已经将那些拥上来的人全部解决，一个个都倒在地上抱着手腕滚来滚去。

“你！”将军夫人嘴唇发青，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连凤向夫人一拱手，“得罪了。”领着三人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走出了将军府。

“你究竟有什么企图？”才走出将军府没多远，连梦便质问连凤。

“这是教主的意思，要让江湖上的人都知道我们连教的厉害，所以教主才让我们几个来调查这件事。她说了，连教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太久了，是时候复出了。”

第十二章：真相

“好了，镇南将军府之后下一个去飞龙帮吧。飞龙帮正好在离这里不太远的兰城就有一个分部。”

“也好，飞龙帮是目前知道的第一个遭遇雪月玉蟾的帮派。”

“而且飞龙帮是黑道，踢他们的馆子也能提升我们的形象。”连凤看来早就做好了要踢馆的打算了，但连梦还是有些顾忌，如此公然地向黑道第一大帮挑衅是不是太鲁莽了。连梦倒是不担心踢馆当天会有什么危险，毕竟连凤一个人的实力就足够将他们吓得尿裤子了，但……日后被那些人找麻烦却会很麻烦。所以……做事下手一定要干净利落，不能留有后患。

“到时候真打起来的话不准下杀手，这是教主的命令懂吗？”

“哦。”连梦很泄气地应了一句。

兰城飞龙帮分部的大堂里剑拔弩张。每个人都握紧了腰间的佩剑。

“我可警告你们不要欺人太甚。我们飞龙帮可不是那么好惹的！”

“哦，是么？”连凤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而那个方才还不可一世的坛主脸色已经变成了土色。周围依旧是倒在地上抱着手腕嗷嗷叫的喽啰，依旧没有连梦几个出手的机会。连凤率领着他们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走了出去。

如此这般沿途又端了几个飞龙帮的分部，连凤使用的都是同一招：分经错骨手。可就是这一招就已经所向披靡，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很快连教的名字就在江湖上流传开了。

沿着雪月玉蟾的偷盗路线继续南下，沿途顺便打击犯罪除暴安良反正是越走越不像是要调查雪月玉蟾的。

“教主究竟要你做的是什么？”某天夜里连梦终于忍不住还是开口问了连凤。

“调查雪月玉蟾。”连凤理所当然地如此回答。

“我问的是真实意图，少敷衍我。”

“哼，那雪月玉蟾最近都没有再作案，没有线索我也没办法。不过教主说了，我们此行的目的就是要摆出我们在调查雪月玉蟾的姿态就足够了。具体的抓不抓得到他那是另一回事，只要证明我们连教和雪月玉蟾无关就好。反正抓到了他也没我们的好处，反而要是被我们抓到了更会被怀疑是我们心虚抓个人出来做挡箭牌。这么简单的道理连那碧水都看出来了，你居然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