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已经上前禀告道:“凤尊陛下,那石山之上有一道士跟一怪物打斗,我们是不是避让?”
“不必,在旁看着就好。”凤帝吩咐着,眼睛盯着上方一瞬不瞬。宁非自他怀中抬头,轻声问道:“为什么我们不去帮忙?”
“因为此事关系太大,如果我们出手的话会招致更大祸害。再者,你道行太浅,不宜多管闲事。”凤帝回答,却令宁非一阵心虚,如果自己不是那么弱的话,是不是就会让凤帝放心一些呢?
正胡思乱想间,听闻天空忽然响起一阵闷雷,道道金光撕裂了长空,那滚血似的的红云被驱散开来,云端上显出了一群天兵、天将。
原来那名唤澜清的道士烧了令符,直达天宫,惊动了天帝,取乾坤镜看清了缘由,就派了当值的天将下凡收妖。
领头的将领,赫然就是那心月狐莫涵!只见他身穿银色铠甲,手持一柄闪着寒光的长枪,站在云端,威风凛凛,英气逼人。
宁非诧异地指着莫涵惊叫一声,凤帝却是心中微微叹息,洛修啊,如今你连后悔的机会也不会有了,事已至此谁也无力回天。
在山头上打斗的一道一怪已分开了身形,那有着狰狞面目的野兽抬头见得云端的天兵天将,怒吼一声,丝丝黑气就直冲而去。
莫涵领着一群天兵轻易避过,按下云头落到了山顶上,长枪一指,清叱一声道:“大胆敖因,竟敢借蜈蚣之身在凡间作怪?看本将如何收拾你!”
那敖因嚎叫数次,忽然口吐人言道:“哼!不过是只狐狸,凭什么来收拾我?不过,我已经多年不曾尝过狐狸脑浆子的味道,今日尝尝也好!”言毕,一头张开了那名道士,御风直冲向莫涵!
莫涵倒是不惧,长枪一晃就攻了上前。那敖因在掌中幻化出一柄形状怪异的武器,直直地朝着莫涵劈了过去!
莫涵用长枪一挡,只觉虎口一麻,几乎要握不住那柄,心里暗道这敖因力气果然够大!正感叹间,那敖因的手臂忽然伸长了许多,绕了一个弯展开那锋利的爪子就直取莫涵的天灵盖。
被敖因推开的道士眼见不妙,站稳身子后就立刻在掌心燃起那红莲业火,瞅准了它的后心就直接扔了过去。
“吱”的一声,那业火烧着了敖因的后背,令它怒吼一声,抽回了劈在莫涵长枪上的武器,转头对着道士吹了一口气,就将他的身子抛离百丈之外。
澜清惨叫一声,就摔了下去,不见了踪影。
敖因冷笑,回头瞪着莫涵,嚣张叫道:“天庭是不是没人了?居然派你这个不成器的二十八宿之一心月狐下凡?哼,先解决了你,再吞那凤帝之心!”
原来,这敖因一直在窥视着凤帝。
莫涵收回长枪,傲然挺立,眼眸里尽是轻蔑:“少说妄语!有我在,你休想动凤帝半根毛!你这头样貌丑陋、满身污秽的怪物,看本将军如何收拾你!”
敖因被彻底激怒了,怪叫一声又冲了上来!两人再度厮杀起来,只见那兵刃相接,乒乓不断,不时溅出了点点的火花,煞是骇人。
宁非看得心惊胆颤,推着凤帝的胸膛说道:“翔瑜,难道你不能帮帮莫涵吗?那怪兽好可怕。”
凤帝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说道:“宁非,并非我不想帮,而是我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江,而且除了这只敖因,还有其他的妖怪在旁虎视眈眈。”在宁非救下小松鼠那日开始,凤帝能够明显感觉出自己的灵力又开始了不稳,时好时差的。这可是跟宁非成亲之后首次出现这种情况,所以说这次莫涵真是凶多吉少了。
“还有其他妖怪?”宁非听了凤帝的话,大惊失色。
“嗯,在百丈开有一只诸怀、一只穷其,都是有着极深的修为。”这也是凤帝一直不愿轻易出手的原因。这几只凶猛异兽定是早就商量好应对天将的对策,才会如此按兵不动,任由敖因打头阵。
他们的目的,很明显一开始就是凤帝及凤族的一众侍卫、侍女。毕竟那凤髓凤胆可是极其珍贵的东西,能够给他们带来更高的道行。
宁非听了,脸色刷白,慌忙说道:“那……那怎么办?莫涵他——”
“魔界之后,真的要易主了。”凤帝话音刚落,就见那敖因竟打落了莫涵的长枪,锋利地爪子已经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脑袋!
“莫涵!”宁非瞧得真切,从凤帝怀中一跃而起,趴在马车窗前焦急万分地叫道,“翔瑜,救他,你快救他!”说到后面,宁非眼眶已经红了。
那边,敖因到底比心月狐莫涵技高一筹,很快就擒住了他,得意大笑:“哈哈,什么天将,也不过如此!”言毕,就要用力抓碎宁非的脑袋。
被他制住脑袋的莫涵倒没有慌张,冷静得彷如闲庭信步,在敖因说完话之后,他默默地念出咒语,只见一道幽蓝的狐火立刻在敖因的手臂上燃起!
敖因被狐火烧得惨叫,却不肯松开手,依旧是紧紧地捉住莫涵,那尖利的爪子已经陷入到莫涵的皮肤里面,流出了几道嫣红的血。
莫涵捉住了敖因的手臂,狠狠地使劲,却没有办法挣脱,敖因的利爪是越陷越深,他能够感觉出脑子传来了透骨的痛,咬牙忍着,嘴里却流出了鲜血。
到了这个时候,莫涵的心却是平静如镜,没有丝毫的慌乱。想起那个狠心的魔界尊者,莫涵淡淡地笑了,洛修啊洛修,你说我太过任性,太过骄纵,还说以后与我再不相见,如今这敖因帮你实现这句话呢——
凤帝皱眉,松开了抱住宁非的手,在那六位侍卫、四名侍女反应过来之前一转眼已经跃到了敖因与莫涵身前,冷冷地说道:“放开他。”
敖因用拿长长的舌头舔了舔莫涵脸上的鲜血,铜铃大的眼睛瞪着凤帝,轻吹一口气扑灭了身上的狐火,桀桀怪笑道:“哟,这不是那风华绝代的凤帝陛下吗?不当缩头大乌龟,肯出来了啊?”
“你不放,本帝尊废了你的手!”凤帝冷着脸,如电的目光扫过了敖因的手臂,电光火石间,那敖因只觉得一阵寒意在胳膊的位置闪过,眼睁睁地望着自己整条手臂离开了躯体!
那是凤帝操控的风刃,不动声色间竟将他的手臂瞬间切开!
脱险的莫涵伸手扯到头上的断臂,扯开了一抹笑意对凤帝说道:“谢啦,凤帝陛下。”他本长得精致艳丽,现在被那血污了脸,倒不觉得恐怖。
“过去。”凤帝对他一拂衣袖,莫涵的身子就不由自主地往那辆马车飘去。
“不行!”莫涵费劲地稳住了自己的身形,一脸正色地说道:“天帝派我下凡,就是要捉拿这群妖魔,怎么可以半途而废?”
“过去。”凤帝一双美丽的眸子扫了莫涵一眼:“宁非在那儿。”
“既然如此我更不能过去。”莫涵手掌对着地上的长枪挥了挥,那长枪就回到了他的手上。他的话音刚落,那潜伏在远处的异兽忽然发难,竟一同冲了上来!
凤族的几名侍卫大惊,刚想冲上来助阵却被凤帝厉声喝止:“站住!保护凤后!”
“可是——”
“这是本帝尊的命令!”凤帝脸色冷然,一副傲然天地的气势油然而生,令到一众侍卫不敢再往前踏一步。
云舒、云卷等六名侍卫都急得不行,又不敢违反凤帝命令,只能干守在马车旁,守护凤族之后。
而那一边,凤帝和莫涵与几只凶兽斗在一起,在清冷的月色中显得优雅从容。只是他们所在的山顶上隐隐带有层层叠叠的血光,实在是不祥之兆。
第26章:魔尊悔恨
魔界
从天界来和亲的魔后莫涵已经离开魔界七年的光景了,魔界的一众臣民都以为魔尊会大发雷霆,不顾一切到天界将魔后绑回来。可是显然他们都估计错误了,因为魔尊不但没有要去天界的迹象,甚至过得相当逍遥。每日处理政事、欣赏魔姬新编的歌舞、与好友饮酒赏茶,过得好不快活。
只不过听伺候魔尊的侍女们说,魔尊陛下晚上总是很晚很晚才睡,很多时候甚至是彻夜未眠,坐在窗边望着天际发呆。说实话,魔尊陛下一直狂妄不羁,要想象他发呆的样子是绝对不可能的。
所以魔界的臣民们猜测,魔尊陛下不是不记挂着天上的魔后,只不过是面子上拉不下来,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才偷偷念想着罢了。
这一天,负责魔界与各界交流的魔界大臣接到了来自天界的一份文书,瞧见封面上“讣告”两个字,不由得说道:“这天界上谁那么倒霉……啊——”
看到上面的名字,他吓得整张脸都白了,手开始哆嗦,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跌跌撞撞地直奔魔尊处理政事的大殿。
魔尊陛下正在接见几名镇守魔域的将军,看见这名外交大臣狼狈不堪地直闯进来,相当生气,冷冷地说道:“其陵,你干什么?冒冒失失的!”
“魔尊陛下,有……有天界……天界的讣告。”唤作其陵的魔臣结结巴巴地回答,双手高举手中的讣告,那份薄薄的文书已经被他抖得像秋风中摇曳的枯叶。
魔尊洛修冷漠的目光扫了那份文书一眼,语调平静:“那就公布下去。”
“陛下您不看一看吗?”其陵小心翼翼地问。
“看什么,天界的事又岂能是我们能插手的。”洛修挥挥手,不容那其陵再说什么,直接就让他退下。
其陵咽了咽唾沫,最终还是将嘴里的话吞回到肚子里面。如果魔尊真的不在乎,那就最好。不过,还是得提前跟工部的人说一说吧,也许魔宫得要重新修葺一番。想到魔尊洛修的怒火,其陵又打了个冷战,心里说道:在陛下知道之前,还是珍惜这几天平静的日子吧。
洛修处理完了政事,又欣赏了一场活色生香的歌舞后,回到了寝宫准备继续做每天必做的事——发呆,顺便想想那个一气之下回了天庭的任性魔后。
不知道他的气消了没有,也该到天上接他回来了。晾了他这几年,该收敛一些了吧?没有他在的日子,确实是很无聊。
洛修坐在寝宫的窗前眯着眼,看着外面淡淡的日落余晖,任由莫涵的身影再一次占据了自己的心。
胡闹的、媚笑的、生气的、意乱情迷的……一个个只属于莫涵的生动表情在魔尊洛修脑海中浮现。
心里有些酸意,有些疼痛,不大深刻,可是却让洛修浑身不自在。自从莫涵令了天帝玉旨嫁入魔界之后,他从来不曾像这七年那样分离。其实也不是没有他的消息。魔界派遣到天界的使者屡次传回了莫涵的情况,比如他又担了武将的职衔,下界降服了多少妖魔;又如莫涵淘气,偷了南极仙翁的仙鹤四处游玩;又如他贪玩,将御马监里面的天马私放出天河边……
知晓他下凡降妖,魔尊总是担惊受怕,莫涵的武艺不算很好,法术也是一般般,身子骨有单薄,总担心他那被风一吹就倒的身子被妖魔鬼怪伤了去;知晓他淘气闹事,不禁又微微一笑,满心都是怀念。夜里梦回,总是要伸手探向身侧,可摸到的不再是那副迷人的身子而是一片冰凉。每逢这个时候,魔尊洛修就后悔为什么要将莫涵赶走。
可是,如果不让他收敛一些,又怎能让魔界众人臣服?魔界之后,本就不寻常。
莫涵为了九芝仙草,将魔姬未央打得伤重几乎不治,闹得魔界上下人尽皆知,如果不给予必要的惩戒,魔界的秩序又如何打理?
只是洛修不曾预料到,这相思之苦,竟然这般的难受。无论自己如何为政事操劳,如何饮酒寻欢作乐,都无法排解心里的郁闷。
美酒也饮不尽相思的惆怅,歌舞也无法愉悦那空虚的心境。每每凝望天际,洛修就要感叹,这相思之苦,自己是要何时才能解脱?
莫涵啊莫涵,你可也是如同我一般,被相思折磨?
“魔尊陛下,冥界使者求见。”一道低低的声音自他身后传来。
被打断思绪的洛修不解地皱眉,抿了一口烈酒才问道:“冥界使者过来干什么?”
“……属下不知。”那名侍从低着头,不敢多言,可是他的身子却是在微微发抖的。
“带他到安然殿,好生招待。”洛修站起了身子,拎起搁在一边的长袍穿上,才慢慢地走了出去。
冥界的使者见到了洛修,连忙拱手说道:“魔尊陛下,小的奉冥君之命,望陛下节哀,切莫伤了身子。”
“节哀?节什么哀?”洛修听得莫名其妙,一双如剑的眉拧得紧紧的。
冥界的使者愣了愣,心里暗暗道,这魔尊果真够冷情的,他的魔后战死,魂飞魄散不入轮回,他居然一点儿也不伤心!
见冥界使者发愣,洛修不满地转头问身边的侍从:“魔界有谁出事了吗?”
“呃……”被问到的魔界侍从不敢答话。
“说话啊!下午的时候不是有天界的讣告吗?要慰问也是慰问天界的焚心吧?跟我魔界有什么关系——等等!那份讣告呢?在哪儿?”洛修说着说着忽然想到了什么,心口处猛地一紧,连忙吩咐侍从。
侍从不敢怠慢,动作迅速地从御书房拿出了那份来自天界的讣告。魔尊洛修一把扯过,目光触及上头的名字,整个人如同遭了雷击一般呆住了,双眼圆睁,定定地盯着那个名字,许久许久才问:“这……这真的是来自天界讣告?”细听之下,那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
“是……是……”魔宫里的侍从大气都不敢透,低声答道。
“不可能!”洛修狠命地将那份讣告往地上一扔,一双眼眸里面尽是骇人的寒冷光芒,语调冰冷地道:“身为二十八宿之一的心月狐,堂堂一名天界上仙,怎么可能如此轻易阵亡!”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魔尊忽然爆发的阴鸷戾气所震摄,屏住了呼吸不敢乱发一言,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成了灰烬。
魔尊洛修那如刀子一般锋利的目光扫了众人一眼,哼了一声,瞬间就消失无踪。他要到天界问个清楚明白,如果这是莫涵想出来的馊主意,一定得把他捉起来狠狠地打一顿屁股!亏他想得出来这样的玩笑方式,一点儿也不好笑!
上了天界,遥遥可见那雄伟的南天门,魔尊停了下来。那守门的将领一见他,连忙施礼,一脸哀痛地说道:“魔尊陛下请节哀——”
“闭嘴!”魔尊怒吼,一甩袖子直闯凌霄殿。路上遇到了不少的上仙星官,个个瞧见他都是一脸的同情与怜悯。这让洛修的心更加忐忑不安起来,难道莫涵真的是——
不,不会的,绝对不会的!他可是心月狐,是魔后!
踏上那九千九百级玉阶时,洛修的耐心终是用尽,干脆不顾禁忌御风而行。他必须要找天帝焚心问个清楚明白!
凌霄殿内,天帝焚心正与伤重未愈的凤帝商量着如何办理莫涵的后事,听得洛修竟闯入天界,相视一眼后各自摇头。
洛修啊洛修,如果当初你能早点来接走莫涵,那该多好。只是现在一切都是为时已晚,那日凡间一战惊天地泣鬼神,莫涵散了魂魄,凤帝受了重伤,那几只上古凶兽也是被消灭干净。只是这个代价太大。
“焚心,你给我说清楚,莫涵他怎么了?”将拦在他身前的天兵天将一一打退,魔尊洛修红着眼逼视玉座上的天帝。
天帝焚心长长叹息,屏退了那些天兵之后才用手指揉了揉额头道:“那份讣告不是写得很清楚了吗?莫涵为了维护凡间秩序,保护凤帝,被那敖因施了同归于尽之术,魂飞魄散,尸骨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