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宇眯了眯眼,想起三个月没有收到他的任何信息,尽管本就想赶他走,可他毕竟没说走不是?而且说很快回来,却竟然三个月一个电话短信都没有?玩失踪,玩惊喜?自个儿玩去吧你!
他脸色止不住地微沉,也不多说什么,手插裤兜,淡淡然转身出去。
小黑哥仍是看着门口,直至听到他的脚步声走远,才转回头,长长舒了口气,感觉终于可以放松下来了,心情有些欢愉,嘴角微不可查地勾起,重新打开水蓬头,继续洗澡。
洗完澡,擦净身,擦干脚,他换上自己的浅白色三角内裤,黑色大裤衩和黑色健身背心,拿着白毛巾擦着头发,汲着陆宇的棉布拖鞋走出。
陆宇正抱着臂膀,悠然静静地坐在客厅沙发上等他。
一见他出来就微微地笑。
小黑哥没反应过来,也对他轻轻勾了勾嘴角,沉静帅气的面庞显出很男人的温和。
陆宇说:“什么时候收拾东西走人?”
小黑哥登时笑容一滞,擦头发的动作也僵了一下,继而神情沉静下来,看着他缓缓地问:“你还是想要我走?”
陆宇神色不改,眸底净澈地看他,微笑着道:“我是个GAY,你是个帅男,你这种人太让人感觉踏实安稳,我对你的好感一时还没有消磨掉,而且,我现在心底正有件事情彷徨不决,你留下来不是报恩,是加重我的烦恼,我需要安静一个人地好好想一想。”
小黑哥沉默无声看他,缓缓把白毛巾搭在肩膀,走过来,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像是当初陆宇说“我对你上心了”,他用保险箱中的吕祖醉酒雕像和存折作为回应一样,此时忽然道:“你以前跟我说,你要找青铜质的秦时酒樽,花纹并不精致,裂痕遍布却没有碎掉的迹象,是不是?”
陆宇眼眸一凝,轻轻坐正身体,盯视他问:“你找到了?”
小黑哥看着他,没吭声,转身回到浴室,他的包裹都脏了,一起放在浴室的台盆旁,此时捧着两只木盒来,都交给陆宇:“有两个都符合你的要求,我拿来你看一看。”
陆宇无声接过来,感觉有点沉,放到茶几上,一个个打开看。
小黑哥在一旁看着他的动作,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气短和提心,几乎下意识地小心下来,低声道:“这两只都是被人珍藏的,我也看出来不是凡品,我之前说不是去盗墓,本来的确没打算进去,可后来发现它们,就提出以它们为报酬,才进去了一趟。”
陆宇听得浓眉蹙起,没有说话,伸手打开第一盒,里面酒樽的确是青铜质,裂痕自然,成凤鸟形状,凤头凤尾俨然,惟妙惟肖,好似天然雕饰,而且裂痕处隐隐发红,衬着青绿色酒樽整体,似乎被凤魂穿透过一般,酒樽三角都有些圆滑,应是经常被人小心珍惜地把玩。
他不动声色,也不拿起,合上盒盖又看第二盒,第二盒里面的酒樽稍小,裂痕也分布均匀,乍一看是裂痕,仔细瞧才知道分明是一种刻印,刻印痕迹里面勒着一根根像是头发的东西,密密麻麻,并不美观,有点像图卷上的巫咒法器。
他神色不变,抬头看小黑哥。
小黑哥略有紧张地沉静着脸盯着他,试图从他眼中看出些苗头来。
陆宇问:“为了这两只酒樽,你进了哪里?鬼王葬?”
小黑哥拳头一握,避开他黑亮洞悉的净澈眼神,垂眸沉声着轻轻道:“也不算是鬼王葬本墓,只是探一探周边,我去过鬼王葬本墓,这回去探周边没有危险,只是中间多了点变故,被暗流卷走,我随身带了便携氧气罐,身体也没问题,可落入大河大山里头,手机坏了,大腿的枪伤复发,小腿也有点折,一时就没能走出来。”
他说的简单,可其中惊心危险可见一斑。
陆宇心头一揪,不自禁地眼眸微沉,安安静静地看了他半晌,见他现在早就复愈健康如初,才记起他体魄强悍,轻道:“这两只都不是。”
小黑哥有点失望,抬眼看他,眉头越皱越紧,心底隐约有些挣扎。
山里这么多天孤独一人,他也想了很多,“试一试接受?”这个念头并不是没有升起来过。
陆宇对他有救命大恩,他也对陆宇有种依赖般的亲切,虽然都是男人,可是,如果是陆宇的话……他想一想那天坐在沙发上被陆宇把摸全身的情形,虽然别扭到极点,可并不会感觉恶心。
他从来没有对谁这么留恋过,他真的不想走。他暗暗握紧了拳头,沉静着脸要紧牙关,便要说话。
陆宇却不屑于逼迫他,看着他略有黯然和纠结的脸,好笑地说:“我明白你不想走的原因,你把我当成亲人了,就像我把许秧姐当成亲人。只是,你师妹呢?”
第七十三章
小黑哥微微一怔,继而明白他说的是赵纤纤,连忙抛开心里的挣扎,摆着大手撇清:“赵纤纤是想跟我攀关系想利用我,我是偏远山村里出来的,跟她们赵家没有关系,只和她父亲合作过两年,后来我又用两年时间帮他们赵家,就算有欠他们的也早就还清,我是一个人,经过这次的事情,更不会和他们再有任何干系。”
他眉眼严肃,诚恳地解说,语调声音都十分真挚。
然后握了握拳,又垂眸沉声道,“我不是想厚着脸皮用报恩的借口混吃混住搅扰你,我是以前一个人过惯了,到处漂泊,到处租房子,即便与人交朋友,心里头还是不能安下来;在你这儿住着,对你什么都不用防备,像是有家有亲人的感觉,住了一阵,就有些上瘾,不想走了。”
喜欢而上瘾,上瘾而依赖,依赖而流连,流连着再不愿离开。
陆宇眼眸净澈一片,微笑地看,微笑地听,忽然有点想捏一捏他严肃诚恳的脸。
他收回目光,隐约叹息一声,静静地道:“你紧张什么,不论这两只酒樽是不是我寻找的那只,只凭你这份儿心意,你要留下来,我还能继续冷情地赶你走?你就住着吧,算我被你感动了。”
他起身走向厨房,一手插在裤兜里,一手随意摆了摆,“多了个保镖多了张嘴,也没什么大不了,我只是有点想不明白,我到底是救了个报恩的,还是带了个讨债的?一个个的,为什么都只顾自己,我有表现得那么乐善好施么?”
他这是在说玩笑。
但小黑哥毕竟心中极度惭愧,听得脸皮通红,突然道:“不是!”
陆宇眼眸闪过一丝讶异,停住脚步,回头看他。
小黑哥也站起来,眸光炯炯,没有躲闪地看他,阳刚敦厚的帅气面庞仍是不明意味的通红,他声音浑厚而不掩认真,说:“我不是赖着不走,也不是忘恩负义,我刚才那么讲,是想说我可以留下来,和你试一试。”
陆宇心头一跳,幽黑的眼眸越发深邃,蹙眉缓缓问道:“试什么?”
小黑哥面庞越发红了,却没有躲闪,性感的男中音放得有些低,说道:“我在外头三个多月,思考过很多次,现在回来,更加不想离开,我是说,我虽然不是同性恋,但是,对你没有反感,我可以试着与你在一块儿相好。”
顿了顿,又认真地道,“要是实在不行,不用你赶,我会自己走,到那时,报恩的事我记在心里,不会继续赖在这儿,你无论什么时候需要用到我,给我打一个电话,我会马上到。”
他的话表示他思虑得很周全,是在认认真真地和陆宇商量。
陆宇在听他说话时就心头绷紧,很意外,一时也不说什么,只安安静静地看他。
小黑哥不卑不亢,一瞬不瞬地与他对视,表示自己态度认真,并非一时冲动。
陆宇看着看着,心里头就轻松欢愉下来,忽然轻轻勾了勾嘴角,走回来道:“你是说,你现在请我把你掰弯,你要是太直,也不用我把你掰断,你自己走开这里?”
小黑哥眉头一跳,双拳不自禁地握了握,他和陆宇在一起住了这么久,已经能听明白他的“掰弯”是什么意思,心里仍是本能地别扭和不自在,皱了皱眉头,话已至此,只能略显沉闷地“嗯”了一声,也不多说,面庞上的红意却一直收敛不下去。
“我记得以前告诉过你,对于能让我心动的帅哥,我这个人宁肯吃错,不肯放过。”
陆宇手插裤兜站在他身旁,平视着他,语调似是调侃,却分明认真,“这句话你没忘吧?”
小黑哥听他说,点头道:“没忘。”
心里则不禁想起当时第一次被他亲吻的情形,紧接着第二次第三次,甚至以后在沙发上被他把摸的难堪画面都从眼前闪过,他有些想逃的心跳剧烈,却钉住了似的站着,甚至思维跳跃似的想:这小子长高了,脾性是不是也会更霸道?
陆宇上辈子就是一米八二的匀称挺拔个头,他发育得早,在与小黑哥初相遇时就已经一米七五,此时又长身体的时候,兼之日日练功,经历整整一个秋季,身体抽条子似的长,这时候和一米七八的小黑哥相若。
客厅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仿佛比以前更有一种宁静的默契。
陆宇耐心十足,神态平和从容。
小黑哥被他洞悉看透般注视着,心里头尽管不自在,脸上的红意却也勉强缓缓褪去,紧握得青筋暴露的双手也轻轻松开,没有回避地看着他,率先坦然地出声问:“我以后需要做什么?”
陆宇有心想调戏说“以后等我临幸”,但是,他对这个让他三个多月彷徨的心头不自禁安稳下来的男人,竟是控制不住地想去真正拥有,既是要真正拥有,那就得格外珍惜。
与此同时,也他瞬间想起郑毅,想起那天说的“梦”。
他从小黑哥脸上收回目光,转眼看了看时钟,静默半晌,眼底有一时的无焦距失神:当真与我有关,郑毅总有一天会把梦记起来,那时,他就是三十三岁那个他,我又该如何,是我抛弃了他,还是他早就抛弃了我……
小黑哥见他对自己视而不见地出神恍惚,一瞬间不明所以地不安,沉沉出声问:“陆宇?”
“嗯?”
陆宇回神,看着他不掩关切的黑亮眼眸,忽地轻轻拍了拍额头,轻声说,“人都是为自己而活的是不是?不管与别人有什么牵扯,从鬼门关里绕一圈儿回来,什么牵扯都要抛在身后,该要以自己为重,要过自己想过的平静日子,对不对?”
小黑哥没听明白他的话,自己想了想,明白他不是在说自己,也就安心下来。
又听陆宇说,“那你像以前一样就好,吃我做的饭菜,穿我买的衣服,只有一样不同:如果你真要和我试试,那么以后我再和你‘亲热’的时候,你千万不要再说什么让我‘别羞辱你’的话,那样很打击人你知不知道?”
小黑哥本来仍是炯炯有神地看他,听他这么说,刚刚平复下来的脸庞又隐现可疑的红色。
陆宇挑挑眉心想:沉静大胆,刚硬稳重,这样的男人,怎的这么容易脸红?明明看不出有什么羞涩的神态,莫非他是因为男人跟男人的情事而羞耻得慌,羞臊得慌?不管哪一个羞吧,如此看来,他总是个害羞的?
正应了先前和梁逢说过的话:看似老实的人不一定不狠,看似狠辣的人也不一定不纯。
小黑哥则是应着他的问题,勉强平静地点头,沉声轻道:“我明白,我上次也不是打击你,我是没经过那种事,一下子懵了,没反应过来,你,”说着,顿了顿才又道,“你下次要弄的时候,跟我事先说一声,我时常在健身室,浑身大汗。”
陆宇嘴角扯起一点点,似是温柔的笑,伸手摸上他宽厚光滑的肩头,道:“那你现在刚刚洗过澡,让我摸几把过过手瘾?我三个多月没找人玩,也学你做了双手党,可憋得不轻。”
小黑哥早防备着他这句话,听了也没有像以前那样如临大敌,只心底紧张地暗暗咽了咽唾沫,点头“唔”了一声,双手却不知往哪儿摆,犹豫着抓住自己的背心儿下沿,再没与陆宇对视,只看着自己的手,请示般低问:“我要脱吗?”
陆宇看他强装坦然的局促,忍不住笑出声来,在他沉静的脸上捏了一下,转身不再逗他:“先吃饭吧,你现在算是暂时属于我的人了,总要把你养好一点。”
饭菜做得够辣。
小黑哥也暂时抛开其它心思,端着饭碗,敞开了肚量往胃里扒,吃得额头冒汗,浓眉下的一双黑眸越发显得森亮如狼。
陆宇对着他也胃口大开,“美色”当前,他也强行抛开之前略显彷徨不定的心态,如同抛弃了旧日枷锁,看着小黑哥狼吞虎咽他做的饭菜,心情很是舒爽。
一顿饭吃得闷声无言。
饭后,小黑哥心满意足地无声舒气,用餐巾擦嘴,拿白毛巾擦了擦汗,习惯性地起身,一面收拾碗筷,一面低声商量道:“以后,菜还这么做行不?我吃再多辣也没事儿,外头做得菜够辣,可也没你做得好吃。”
陆宇靠坐在沙发上,笑着没说话,他要等晚上再说:你满足我,我也满足你。
小黑哥腿伤复愈,腿脚麻利,利落地把碗筷端进厨房用洗碗机洗好,再过来把用作饭桌的茶几收拾干净,然后到一旁接了杯温水递到陆宇手边,才自己坐下来,熟练地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来看。
看他的姿态,好像已经在这里住了许多年了。
陆宇看他忙里忙外,心里头不自觉地踏实安稳,微微地笑了笑,安静平和地看他,净澈的眸光并不逼人,然后转头也看电视,端起水一口一口慢慢地喝,没有提出什么“非分”的要求。
这样早有“戒备”并暗暗严阵以待的小黑哥既惭愧又轻松。
休息过后,陆宇一如既往地洗澡洗漱,再回主卧室赤着脚踩着地毯沉心练功,最后到床上打坐静思冥想。
小黑哥则有些怀念家中的健身室,他在客厅看了一阵军事频道,起身关上电视,走到健身室里,脱了背心,光着膀子,开始在跑步机上跑步,慢跑二十分钟,快跑三分钟,停下来休息半分钟,又气喘吁吁地躺到放平的训练椅上做哑铃飞鸟,紧接着是双手握着健腹轮趴在地上起伏。
他内心也不无不自觉地想躲避陆宇的念头,更兼他体力充沛超常,体魄力量极其强悍,许久没有来锻炼,竟是越做越有精神,一直在健身室里磨练了一个多小时才停下来。
最终安静坐好,两块厚实平滑的结实胸肌上汗水密布,随着喘息而剧烈起伏,他用白毛巾擦汗,然后抬头看了看单杠——健身室不大,他只钉了一条两米高的单杠用作引体向上。
此时他却有些不愿停下来,索性双手握着单杠,轻松翻身,用双腿腿弯勾着单杠长条,上身倒立,这么用腿吊着自己晃了晃,也不怕胃里的饭食倒得难受。
他神情沉静,眼眸黑亮,一下一下开始“仰卧起坐”,被汗水打湿的精壮上身肌肉贲张,六块腹肌随着他的屈身拉身而松散和收紧,很健实的有力。
突然健身室门轻轻开了。
陆宇抱着臂膀靠站在门边,面色平静,看不出表情。
小黑哥在他推门时,动作就不由自主地停了一停,这时候连忙想翻身下来,却听陆宇说:“你可以继续,我想看着。”
他话音宁和,小黑哥一时也分不清他什么意思,倒挂着身体看了看他,沉默无声地继续用双腿腿弯勾住单杠,双臂倒抱在脑后,把上半身往膝盖处屈抬,额头碰到膝盖算是一下,一直做着,不显疲态。
但他终究是肉体凡胎,不是铁打钢铸,刚才又已经耗费了大量体力,这会儿做了三十来个就难以支撑下去,然而他眼光询问地看向陆宇,陆宇却始终没有让他停住的意思,他微不可查地皱了皱浓眉,暗暗咬牙,憋住了力气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