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君左右（卷四、五）——阿虚

段铃儿吃饭的时候，终于想起了一件事。

“我差点忘干净了！”吃着饭的段铃儿忽然一拍桌子。

“干嘛啊！”一直偷瞄凤九霄的居然，被吓了一跳，“一惊一乍的！”

凤九霄却是淡定极了，也悄悄松了一口气，刚才被居然瞄着，几乎都快不能呼吸了。

“你！额，对，我有话要问你！”

凤九霄安静地把碗放下，说：“小姐请说。”

“诶？”没有任何意外阻挠，凤九霄这么安静地问着，段铃儿忽然觉得有些不安起来了。

把奇怪的情绪抛诸脑后，段铃儿直接问：“那个，你是不是叫凤九霄？”

凤九霄笑着说：“小姐，虽然我叫凤九，可确实没那个‘霄’字啊！”

“哼！你骗不了我的！司徒茵是你未婚妻，你是他的未婚夫，其实你是东临的王爷，我说的对吗？”段铃儿凑到凤九霄身边，小声地说，掩饰不住的兴奋表情，看着居然眼里，也只是一肚子火。

凤九霄无比淡然地看着段铃儿，忽然皱着眉说：“小姐，你传奇看多了吧！”

“啊？”

“那个小姐，这话，可真不能乱说，我若是个王爷，怎会沦落至此，来当你家书童呢？”

段铃儿一听这话，立刻柳眉倒竖：“什么叫沦落至此？！我家很差吗？”

“抱歉，在下失言了！”凤九霄无比诚恳地说，“但是小姐真的弄错人了。”

“别骗我，我见过茵姐姐房间里你的画像！”

凤九霄暗自皱眉，面上仍旧是不动声色地说：“怎么，那人跟我长的很像吗？小姐你仔细看看我呢！”

大家也许都有这样的经历，成日放在眼前的一样东西，忽然仔细盯着看的话，很容易产生一种，是不是哪里弄错了的错觉！段铃儿看到的司徒茵画的，确实是凤九霄，可也是十年前那一眼，记下来的。司徒茵再是画艺不凡，人再是神似形似，也是十年前的凤九霄。十年，多少事物都已经是面目全非了。

段铃儿最初认定凤九霄就是那画中人，不过是第一眼的印象，确实那神形依旧相似。但是这会儿，却不肯定了……

“你……真的不是？”段铃儿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

“呵，”凤九霄笑的无比淡然，“真的不是。”

“啊……完了……一定会被茵姐姐骂死了……”段铃儿沮丧地趴在桌子上，“茵姐姐等了那人十年！我以为是你，才急着说出去的……啊！我应该先确认下的！”

凤九霄眸子黯了黯，却佯装劝慰道：“那就快些解除误会吧，免得茵……你的茵姐姐抱有期待，失望也大。”

“唔……嗯……”段铃儿一向是行动派的，马上就站了起来，“不行，我现在就告诉她去！”说完，人已经放下碗筷，匆匆跑了。

时间已经很晚了，让一个女孩子独自出门总是不好，哪怕是这个几乎只能让别人不好的女孩子。可是凤九霄尽管愧疚，也并不阻拦，而居然更是一句话不说。

撤了碗筷，凤九霄跟居然一起朝着后院走，该是各自回房，居然却一直跟着。到了没人的地方，居然忽然拦住凤九霄，问：

“为什么要骗人？”

凤九霄看着居然，好久才又低下头，说：“她们要找的，是东临的王爷。从燕京出逃的时候，我就已经不是她们口中的凤九霄了。”

燕京？又是燕京！居然又开始烦躁了！情绪忽然激动起来，头开始痛了起来。但是居然没有露出来，他不想让凤九霄看到自己现在的表情，他知道，如果自己露出痛苦的表情，眼前的人恐怕会比自己痛苦十倍。

“铃儿一个人，我不太放心，我去看看她！”说完，居然逃跑似地，在凤九霄面前用轻功飞走了。

凤九霄甚至没有来得及阻止，人已经走了。悻悻地收回手，真是，自己凭什么去拦住他呢！

感觉有些微凉，凤九霄紧了紧长袍，慢慢地朝房间走去。

这个时候，书房内的两人已经安静了许久了，管家一旁静默不出声，怕打扰了段一峰的思绪。

凤九霄批过的信件，也拆了大半，没有找出半点瑕疵来，尤其是对官场上那些老油条们的回信，明里暗里的拉拢，被凤九霄熟练地四两拨千斤地打发了。段一峰自认自己做不到，却明白，这不是普通的书生能做出来的。

“呵，这可真是有趣了……”段一峰揉揉额头，笑的有些古怪。

第一百二十四章：剧变

第二日的清晨，段铃儿也没有回来。凤九霄想起昨日的事情，就拐弯抹角地打听，有些担心段铃儿会不会出事。

没想到的是，管家几乎是毫不在意，段一峰倒是在意，不过，似乎方向有点不对。

“哎，不要又赔钱就好……”

凤九霄犹豫要不要去找居然，路过前院的时候，大门被人一脚踢开来了。

“妈的！阿吉那个猪头！变态！”段铃儿骂骂咧咧地就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是一脸怪异的居然。

“小姐，怎么了吗？”凤九霄上前问，目光却忍不住朝着居然飞去。

意料之中的目光交接，只是这一次，居然却躲开了。

“哪有这么逼着自己喜欢的女人嫁给自己的！是不是人啊！”

“什么？”凤九霄收拾起受伤的心情，视线重新投向段铃儿，可是却怎么也无法聚焦。

“没什么！”段铃儿烦躁地很，也不好把这事情跟外人说，只是非常凶地瞪了凤九霄一眼，“你真不是凤九霄？”

凤九霄缓缓摇头，却坚定地说：“不是。”

段铃儿眉头皱得更狠了，大声骂道：“你凭什么不是啊！本来以为你是，茵姐姐才说要来看你，结果就……你凭什么不是凤九霄！”

凤九霄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真是没用！！”段铃儿自顾自地骂了一声之后，就气呼呼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凤九霄犹豫着，抬头看着居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问，眼神躲躲闪闪的。

“这里说不方便，去后面吧！”居然走到凤九霄面前小声说。

“嗯！”凤九霄乖乖地跟上去了。

去到后院，两人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居然就把昨晚发生的事情，跟凤九霄说了一遍。

原来，昨夜段铃儿出城去找司徒茵，才走到半途，就闻到一阵异香晕厥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段铃儿才发现，自己竟然在宁川城内一间客栈内。

问过店小二，店小二说，是一个看起来很有贵气的公子，把他抱进来的，那位公子已经付过房前，还留下话，说：生米只要煮成熟饭，就没有问题了。

预感到有些大事不妙地段铃儿忙赶往宁川将军府，才准备翻墙进去，却被居然拉到了角落里。

昨晚居然出来找段铃儿，本想打听下关于司徒茵的事情，一路追去，却没有发现任何段铃儿的踪影，就偷偷溜进了将军府，准备在司徒茵那里蹲守，结果却发生了一件大事。司徒茵的闺房里面，多了一个男人，正是桑梓的三皇子，尉迟吉。

居然那会儿才走到墙角，就听到里面一个清脆而响亮的巴掌声音响起。

“嫁给我吧！”尉迟吉声音再温柔，也掩饰不住那一丝的得意。

司徒茵一手拉住被子，遮蔽自己的身体，一手出掌。尉迟吉忙躲开，狼狈地摔下床。

“茵儿，嫁给我，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司徒茵眼圈通红，却是强忍住不哭出来，冷冷地说：“滚！”

“我现在就去像你爹提亲！”

“尉迟吉，你敢去，我一定杀了你！”司徒茵的声音难掩慌乱，气的颤抖起来。

尉迟吉却苦笑一声，说：“我不去，你也会杀了我吧！茵儿，我爱你，这么多年，我一直抗旨呆在这个地界，不过就是为了守护你。父皇几次说要对你们东临开战，若不是我拦住，这里早不知道血流成河成什么样子了。”

“滚！”

“哎，哪怕被你千刀万剐，我也不愿意见你嫁给别的男人。”

“尉迟吉！你给我滚！”司徒茵终于是忍不住尖叫起来。

“小声点吧……你不希望别人看见你现在的样子吧……”

后面的事情，居然再没听下去，却也知道大事不好了。匆忙就往外赶，总觉得这件事要告诉凤九霄，可是私心却又想瞒住他。正在犹豫地时候，就见到段铃儿从外面翻墙进来了。

居然就忙拉住段铃儿，把这事儿告诉了她。段铃儿一惊，却是不知所措了，这事儿太严重了，弄不好就是两国交兵。段铃儿不愿意这样。于是两人再没有停留，便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

此刻，段一峰也恰好听完了段铃儿的哭述，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也不管散落一地的信件，骂道：

“这个畜生！要出大事了！”

“都……都是我不好，要是我不把信给……给阿吉看到……”

“铃儿，这不管你的事情……”段一峰说着，沉思起来。

司徒澈有多么的溺爱自己的女儿，段一峰清楚的很，出了这种事情。司徒澈恐怕不惜两国交战，也会杀了尉迟吉的。而段一峰也非常清楚，虽然一直抱怨自己无所事事的司徒澈若是动怒，在战场上，将会是多么的可怕。

短暂地震惊之后，段一峰马上说道：

“铃儿，你现在马上把这件事写封信，八百里加急送往临城！”临城，是桑梓的国都。

说完，段一峰便冲了出去，准备赶往宁川城。

路过后花园，见到了居然跟凤九霄二人，停顿了一下，眼神锐利地像刀子，让凤九霄忍不住瑟缩一下。只是瞬间的停留，段一峰已经走远。

“你怎么了？”看着凤九霄脸色不对，居然有些紧张地问。

凤九霄不知道怎么说，只能摇头说没事。也许刚才的事情，不过是错觉。

然而居然却没有这么想，他认为凤九霄担心那个司徒茵，已经到了容颜变色的地步，忍住心中的不快，居然认真地说：“我带你去，你很担心吧！”

凤九霄诧异地看着居然，然后点头。有些事能躲则躲了，可凤九霄仍旧是那个凤九霄，放到自己眼前的事情，仍旧是放不开的。

可是，两人才来到门口，大门紧闭，管家出现了。

“凤公子，要出去吗？”管家问得客气，可身后一群一看就知道不是等闲之辈的家丁，傻子都看得出来，凤九霄被人拦住了。

居然恼火起来，可总是在这里生活了许久，他不愿意和这些人动手，只能冷言威胁到：“我们有急事，麻烦让开下好吗？”

“凤公子，老爷说，最近外面不太平，还请务必留下。”

“你说……”居然不知道这老管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是这样的气氛让他烦躁。

可凤九霄反而冷静下来了，静静地拉住居然，站了出来。

“我知道了，在下先回去看看有什么事情可以做的。”

刚刚那一眼，并不是错觉。有了这个认知之后，凤九霄不敢轻举妄动，若是自己在这里的消息传了开去，再想脱身，恐怕就难了。

凤九霄拉着居然的手，就离开了大门。管家是在笑眯眯地站在那里，身后的几个家丁，却是整整齐齐地拦住了大门。

“你做什么？为什么不冲出去，那些人拦不住我的。”居然不解地问。

凤九霄认真地说：“现在闯出去，我就无立足之地了。”

“你有……”我！可惜这个字没能说出口。居然几乎被自己吓到了，脱口而出的话，却是那么重。

“什么？”

“没什么？你不打算管了吗？”

凤九霄看着居然，欲言又止。

“哎……”居然叹一口气，说，“我知道了，我会帮你打听了。”

“谢谢！”

凤九霄看着居然，居然又是一阵皱眉，半晌才说：“你果然是个王爷啊！所有王爷都一样，不管好坏，都是那么聪明，说话都说一半。”

“我……”

“好了，我会帮你的。真不知道我欠了你什么，一见你就没好事……”说完，居然愤愤然地走了。

凤九霄呆了半晌，不由自主地又哀伤了，自己还真是像个扫把星，走到哪里，都会有人因为自己而遭遇到不幸……

段一峰一路快马加鞭，赶到宁川城的时候，宁川已经戒严，城门紧闭。城墙上守备森严。

“来晚了吗？”段一峰正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的时候，一个似乎等在这里的男子走上前来。

男子是尉迟吉的贴身护卫。

“皇子被司徒澈刺了一剑，幸好只是伤的皮肉，现在正送往江都城。”

段一峰真想一鞭子甩到眼前人的身上，治他们一个护主不力的罪名，可转念一想，又忍不住想，要是干脆一剑刺死倒好了！

“你先回去！我去城内打探一下！”说完，段一峰弃马，找到一个较为隐蔽。尚无人看守的地方，攀上城墙，悄悄越过去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上位者

段一峰偷偷潜入司徒将军府，那时候将军府已经是戒备森严了。

“司徒！”段一峰看着正拿剑指着自己的司徒澈，心中满是懊恼跟惶恐。

“滚！”司徒澈原本清冷的面容，此刻已全是寒冰了。

收拾起打探的心思，段一峰站直了背，说：“让茵儿嫁到我国吧！”

司徒澈尚未听完，手已先动，指着段一峰就刺了过去。段一峰似是料准了他的反应，提前避开了。

“段一峰，念在你我往日情分上，我不杀你，你马上离开。”司徒澈收回手中的剑，“要么开战，要么把尉迟吉的项上人头给我送来！”

“司徒，非如此不可吗？”

“哼！非如此不可？我不介意你把尉迟吉给我绑来，让我亲手杀了他！”

毕竟是挚友，司徒澈此刻已经全然愤怒了，说什么也是白搭。段一峰看了司徒澈两眼，终于还是翻身出去了。

匆匆找到尉迟吉之后，发现尉迟吉只是肩膀受了点轻伤，没有伤到经脉，刚想感慨一声，司徒澈还知道手下留情，就听见身边的一个护卫说。

“还好我们反应快，不然刚才一定是一剑穿心了！”

段一峰对于企图平息司徒澈的愤怒这件事彻底绝望了。

躺在床上的尉迟吉一见段一峰，立刻就坐了起来。咳，虽然不识字，可是段一峰是尉迟吉的师傅，这师傅也不是当假的……

“师……师傅……”

“出息了啊，真是出息了，”段一峰冷嘲热讽地说，“知道我朝律例，欺辱玷污妇女清白者，当处以什么刑罚吗？”

就算是斗大的字识不得许多，但是作为第一捕快，那些律例，段一峰真的是活生生给背下来了。

从未见过段一峰发如此大的火，尉迟吉有点被吓到了，加上早晨的时候，满以为司徒澈一定会答应将女儿许配给自己，却不想换来的却是差点命丧于此，尉迟吉现早已没了注意，只能求救似地看着段一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