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不得她早死么?
呵……也是……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欺欺人的假象啊……
什么爱恋……
什么皇后之位……
什么孩子……
所有的所有都是假的……
夏寒姬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用自己的所有,换来的,就是对方一句“我巴不得她在十七年前就死了!”
“如果东禹王不知怎么处置贵国皇后,不妨让朕代劳,如何?”青若虚挑眉道。
这两个本该拼得你死我活的帝王,面对面时,却连争执都没有。
因为他们所有的情,都已随着一个人的逝去而湮灭了。
“还请西棠王赐教。”
“西棠有至毒之物十种,将这十种至毒之物放入缸中,再将夏寒姬浸入其中,这样如何?”青若虚眼神狠厉。
夏寒姬整个人都抖了起来“你们!你们不能这样!要对景鸣霄的死负责的并不只有我一个人!为什么只责罚我一个人?本宫不服!本宫不服啊!”
“就这样怎么够?”青若虚继续道:“若是朕下手,还会将你的手脚砍断,做成人棍,浸在毒物中!受尽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方可解朕杀妻之恨!”
夏寒姬不可思议地盯着青若虚。
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看似温柔的人,竟有如此歹毒的内心。
秦鹤行却能理解。因为爱惨了景鸣霄,才会对害死他的人如此痛恨,恨不得夏寒姬永生永世不得超生,永永远远活在世上赎罪……
第一百二十回:迟到的一切
如今,想要更好地活命的念头充斥了夏寒姬的脑子,只听她歇斯底里地说道:“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些秘密!关于景鸣霄的!但是你们不能这样对我!就算要我死,也要死个痛痛快快!”
“秘密?什么秘密?”青若虚来了兴致。
“就在景鸣霄以前住过的鸣熙宫中,左边书橱第三排第四本书,就是开启密室的地方。密室里,是景鸣霄一生的心血,你们去看就知道了!”
“鸣霄宫里的密室,你是怎么知道的?”秦鹤行疑惑。
“当年他走之前交代我的……其实……每次战役前,他都会叮嘱我一遍。若是他不幸战死沙场,就将密室里面的东西给你。”
“呵……可你直到现在才告诉朕!”秦鹤行吸了口气,声音更添悲恸“他如此信任你,而你呢?你究竟对他做了些什么?夏寒姬,你还有良知么?”
夏寒姬闻言,不禁激动道:“良知?秦鹤行!你以为是谁让我失去良知的?当年你我的婚事,本该一帆风顺,要不是你迷恋景鸣霄,我又怎会落得个被人讥笑嫁不出去的下场?”
秦鹤行一怔。
说起来倒真是这样。夏家和皇家的婚事早在秦鹤行还在太后腹中便已经定下了。就算秦鹤行之后没有马上被封作太子,夏寒姬一出生就已被冠以了皇妃的名头。
夏寒姬,从小就是被当作一国之后来培养的。而之后,自她第一眼看到秦鹤行时,便知道,这个男人,定会成为东禹的主宰!那样的气魄和风度,皆让她难以抑制地爱上了他。
可这样的夏寒姬却被告知自己根本无法嫁给秦鹤行,她自诩的美貌和智慧,都抵不过一个惊才绝艳的碧王。这让她如何甘心?
为此,她设计了一系列的计划:接近了景鸣霄,取得了他的信任,随后……一步步瓦解景鸣霄和秦鹤行的关系,最终,她登上了梦寐以求的皇后之位。
她成功了。
“哈哈哈!没话说了吧?如果不是你,我怎会变成现在这样?”夏寒姬对着秦鹤行嘶吼着,脑中想的,却是该如何利用自己的苦处留下性命。
如今的她已至此境地,却还能用心权衡利弊,为已打算,真不愧是扳倒景鸣霄、工于心计的夏寒姬。
“来人,将夏寒姬严加看管,不得有误!”秦鹤行没有法子再跟夏寒姬继续扯下去。
他怕他自己会心软……进而放过这个女人。
为今之计,还是先去鸣熙宫看看景鸣霄留给他的东西吧。
可来人却先看了看青若虚的眼色。
秦鹤行这才发现:是啊……如今的自己已经不是这个国家的主人了吧?青若虚才是东禹的新主子……思及此,秦鹤行免不了一阵心酸和无奈。
青若虚也对那些玩意儿更感兴趣一些,于是,这两个本该水火不容的君主,一路上未说一句话,却也算是和谐地来到了鸣熙宫。
按着夏寒姬的指示,两人找到了开启密室的开关,将那本书抽出后,整个书柜便震动了起来,不一会儿,书柜一半往左一半往右,打开了一个门。
二人先试探了一番,确定暂时没有危险后,才一前一后地进入了密室。
点起油灯,微醺的光中,最先入眼的,是四面墙壁上挂着的画。
画里,是各个年龄段的秦鹤行。
每一张画,都来自景鸣霄的手。
从初见到分离,景鸣霄收藏在此的秦鹤行肖像画,多达上百张。每一张都是精品!
观画人不难从这一幅幅画中看出,绘画者该对这画中人有着怎样细致的观察和爱如骨髓的情感!
秦鹤行的眼眶再一次湿润了。
本已凝滞的血又随着泪水流了下来,异常可怖。
青若虚观察到的却不是这些画,而是四周小书柜上存留的那些本子。
本子里记录的,皆是精妙的兵法和为东禹量身定做的征战计划。
景鸣霄之前没有给秦鹤行,是怕这些跟这片大陆太过脱节的先进思想打破平衡吧?可又怕在自己死后没有办法完成跟秦鹤行许下的承诺,所以才写下这些东西,留待自己身后交给秦鹤行,让秦鹤行能继续争霸之路……
若是秦鹤行早些发现,夺得天下的,又怎轮得到西棠?
“哈!朕倒是要好好谢谢夏寒姬了!若不是她,西棠怎可能会借助鸣霄的智慧夺取了天下?”青若虚边看边苦笑。
可……没了那人,他要天下又有何用呢?
秦鹤行根本听不进青若虚的话,他只沉浸在了景鸣霄所绘的每一张画中。
原来……
平日里明明是那么不屑表露对自己的爱意的景鸣霄,竟是如此喜欢自己么?
秦鹤行一边哭一边笑,像是魔障了一般。
所有的所有,在今天已经不再重要了。
连最爱自己和自己最爱的人都保不住,他又怎么能够成为一名合格的帝王呢?
鸣霄……抱歉……我明白了所有,却迟了十七年……迟了你的一生……
第一百二十一回:流渊沉镜
跟秦鹤行和青若虚在密室中翻找着往昔的记忆不同,曜冥和天思合计后,决定去东禹的藏宝阁找找流渊沉镜。
曜冥已将疑似渺桑云钗的东西给了天思。可天思也难以从中探寻到一丝仙气。
难道,当年封印冥曜,使得这神器没了用处,彻底成了装饰物?
不管这根金钗到底是不是渺桑云钗,曜冥也将其交给了天思,让他带回仙界。
而类似流渊沉镜的那面镜子,也在流渊城的藏宝阁中被找到。
“南思,你再去北渊、南暮找找月华空镯吧,九龙方鼎在我身体里,等到我回仙界后,自会拿出。”
天思没有想很多,只是点了点头“好,我先和他们两个一起去找月华空镯,一个月后,我们来接你。”
“好……我爸这边,也请你多费心。”
“我们之间还说这个做什么?你也赶快去把剩下的事做好,早一天回仙界总归是好的。”天思笑道。
“那么,我就要先去做我必须做的事了!”曜冥冷了眼色。
这一次战斗,明面上像只是东禹和西棠的战争,实际上,却牵扯到了四个大国。
南暮和北渊本想乘火打劫,却不知西棠早有预谋。
当他们正准备出兵西棠时,无数个不知从何处出现的西棠士兵已经攻占了各国的国都。
西棠,一举拿下了其余三国。
这其中,自然要靠昭故的地道了。
人说神兵天将,西棠的士兵却是从地下钻出来的。
对比东禹和西棠的正面之战,西棠拿下南暮和北渊的战斗,可以被看作景鸣霄制定的战略防御的转折点。诸国都不在乎的昭故,反而成了灭亡他们的通道。
而青若虚也特别将南暮和北渊部分的战役交给了祖籍是昭故的将领领导,一方面是彰示了自己对这些将士的看重,另一方面,就是要让其余各国看看,昭故,实在不是应该被小视的力量。
南暮、北渊的边患素来集中东禹和西棠两大强邻身上,而在东禹走向衰落后,南暮和北渊就免不了想要吞下东禹这块巨肉。事实也正是如此,景鸣霄辛苦拿下的萤寂被南暮蚕食,强大的东禹渐渐走向了灭亡,而东禹在政治与军事都走向末世的情况下,能够撑到西棠打到翔京才真正放手,实在是几个明智政治家与军事家在外交与军事方面努力的结果。
而今,一切都空了。
东禹,已经是西棠人的东禹。
曜冥嘴角带笑地推着轮椅行到冷宫外,他知道,夏寒姬就在这里面。
他是西棠的大皇子,守卫无法阻止他,只得放他进去。
甫一进门,曜冥便看到了缩在床脚的夏寒姬。
那本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竟也落得个如此下场。
呵,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听说,是你将我爸害死的?”曜冥操纵着轮椅,一点点逼近夏寒姬。
自打夏寒姬听到轮椅的声音时,便已经猜到了此人的身份。她本对自己说,不过是一个瘫子,实在没什么好怕的,可当他看到曜冥时,却忍不住全身都颤抖了起来。
如今的曜冥已经和冥曜合体,周身散发的,全是极位者的气度。
夏寒姬忽然觉得,就算是青若虚和秦鹤行,都比不上眼前这个瘫坐在轮椅上的男孩有气势。
“怎么,没法回答么?”曜冥冷笑着抽出了短剑“是不是要我在你脸上划几下,你才会回答?”
说罢,不等夏寒姬出口,便运起短剑,在夏寒姬脸上“唰唰”划了几剑,一时间,夏寒姬血流满面。
“啊!魔鬼!你不是你!你绝对不是人!”夏寒姬惨叫着。
“据我所知,你身边有个叫长秋的侍女,她人呢?”曜冥继续问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夏寒姬疯了一般地捂住自己的脸,在殿中四处奔走。
“不知道么?那这样,你还知道么?”说着,曜冥砍断了夏寒姬的双手。
“你看,你没有办法捂住自己的脸了,嘴巴有空了吧?说吧,长秋在哪儿?”
夏寒姬剧痛难忍,死命地在地上打滚着。
“哦,血流太多是会死的吧?来,我帮你止血。”曜冥高声叫了门外等候已久的御医,让他务必要保住夏寒姬的命。因为……她还没有偿还够。
“今天就到这儿吧。”曜冥愉悦地任自己的轮椅压过夏寒姬被切断的手臂“长秋那边,我自己会去找。至于你……呵……你的这条命,除了赎罪外,已经没别的用途了!”
说完,不等夏寒姬说话,曜冥便推着轮椅往外行去,却在门外看到了李太后。
李太后本有些事情要询问夏寒姬,哪知竟会看到如此画面?
曜冥看见她,嘴角一勾“这位是李太后吧?论辈分,我应该叫你一声皇祖母吧?哈哈!”
李太后脸色惨白。
通过这种报复,曜冥获得了一种无尚的快感。
他知道他自己变了,他再也不是那个无欲无求的东绫帝君,他已经变成了一个只有一个月生命的复仇者!生命的所有意义……于他来讲,只剩下报复。
第一百二十二回:终占躯体
毫无阻碍地,曜冥将陷害过景鸣霄的官员一个个“收拾”得家破人亡。其手段之阴狠、行为之毒辣,连青夕都有些看不过去了。
这几日,无论是曜冥还是青夕,皆身着素衣,但比之青夕的披麻戴孝,曜冥却只不过是穿了白色的衣服。因为在他看来,景鸣霄是绝不会就这样死去的。
他不会允许景鸣霄就这样离去。
“哥……够了。不要再杀人了。”青夕站在曜冥身旁,苦心劝阻“很多人都是无辜的,你为何要赶尽杀绝呢?”
“夕儿,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啊!”曜冥冷眼看着地上的尸体“到时候,苦的,还不是你们?”
“哥!你这话什么意思?”青夕心头不安“什么叫‘我们’?你别做傻事啊!爸已经走了!如果你再没了……你让我和父皇怎么办?”
曜冥却只是笑了笑,没有答话。
“这一个月来,你几乎连觉也不怎么睡,全心全意扑在复仇上。哥,你知道么?我有时候真的很担心……担心你会受不了……疯了……”
“堂堂的孟婆,怎也会有这般心思?”曜冥的笑终于有了些许暖意。
“孟婆不过是我的前世。今世的我是青夕,是你的妹妹!你这般作为,如何让我安得下心?”青夕的满面忧容,牢牢抓着曜冥的手道:“哥,你答应我,绝不可以寻死,你答应我!”
东禹的红梅开得整个东禹像是浸泡在鲜血中一般,一树一树炽烈地红着,透露着不祥的气息。
“放心。”曜冥没有正面回答青夕,却只是让她“放心”。
青夕如何能放得了心?
可青夕毕竟不能十二个时辰都盯着曜冥,于是,她只好派了暗卫,时时刻刻盯紧曜冥,以防他做出什么傻事来。
自己上辈子一定欠了他了!明明她是妹妹,为何总要让她为自己的哥哥操心?
难道,是当孟婆的时候走了神,漏过了曜冥,以至于让她这辈子来还债?
不要吧?不过一碗孟婆汤而已!
一月时限已到,曜冥又来到冰窖。
他与南思约好的时间比今日要晚三四日的光景,这也是他算好的。
若是南思在,他是万万不能实施他的计划的。
“终于想好了?”脑海中,一个熟悉的声音问道。
曜冥心下酸涩,他怎舍得离开?但……若要选择,他宁愿用他自己的命,换取景鸣霄的性命。
“是。等我将元神剖出,你便直接占领这个躯体吧。”
“元神?你是想要……”纵是冥曜也不禁大惊。
便见曜冥的肉身被一团刺眼的红光包裹住,火光中透出闪耀的金色,那些火苗象刀子一样,整个肉体都像是被火烧一般。尤其是胸口那处,火舌跳动中,一个金色的球体慢慢浮现。
冥曜知道,这是曜冥的元神。
“曰天地,曰水途。积世孽,当受辜。形与神合,形乃长存。与日月而周回,同天河而乾转,东绫元灭,形寂诀!”
刺眼的光芒中,似乎有雪花无声的纷纷飘落。冥曜好像看见了一片冰天雪地,但和以往不同的是,雪并没有随着飘落而立即融化,而是是静静的偎依着躺在冰中的景鸣霄。这样的雪没有带给人们寒冷的感觉,有的恰是圣洁的温暖。
堂堂的东绫帝君,用他修行了数万年的元神,救了一个凡人。
那自冰雪中诞生的东绫,就这样在一片寒冷中离去。
来自何处,魂归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