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之果——清瑟由伊

但是萧流却道出了他的推测——“你在SEP里，应该不是搜集情报这么简单吧？或许，你和顾晓一样，负责暗杀，或者是“善后”这种事。也就是说，那些同学忘记刚刚发生的事并不是顾晓或者深里做的，而是你做的。”

流仔细想过，那个瞬间，虽然没看到顾晓出手，但他可以确定，那个深里的确只是一直在“看戏”，呆在远处看着他们，根本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

那么，虽然不清楚原因，现在处在“背叛SEP立场”的章田，毕竟还是SEP的成员，该做的事他还是会做的，本来就没有人知道他真正的目的，连贾翼风也是不知道的吧？

章田稍稍震惊了一下，这个萧流竟然可以立刻把这件事和以前他提供的情报结合在一起，“哦？你既然看出来了，为什么还要问？”

“我们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一直都在SEP做这种事？包括三年前蒙飒的事，善后工作也是你做的吧？”流和青交换了眼色，他们觉得，章田似乎是目前最关键的人物了，他们真正想问的是，怎样才能找到被深里他们带走的川。如果章田说的是事实，万一川也是暴走的其中一个，该怎么办？现在可能只能从那里得到答案了。

“想不到你们在这种时候还在追究这种事。”门口处响起了贾翼风的声音，两人有点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今天他的打扮有点不一样。

“呵呵，小翼啊，要出发了吗？”而章田似乎并没有对他的出现感到意外，朝他自然地笑着，然后继续看向萧流，“你们的问题我可以回答哦，是，是我做的，就连他死后，尸体也是我处理的。”

他分明在暗示，关于尸体的消失之谜，其实是他的杰作。

所以流没有在意贾翼风的动作，追问了章田一句，“也就是说被顾晓杀害的人会自动分解都是因为你之前做了什么？”

贾翼风已经找地方坐下，扫了一眼那对神色认真的情侣，准备听章田把问题回答完了再说。

“没错，我的工作一直都是情报收集和善后处理哦！为负责暗杀的成员提供合适的毒药当然也是我的工作内容。”章田一边脱去身上的白色制服，一边冲萧流解释，“不过你们放心，我可以保证你们的朋友不在SEP的消灭名单里。”

他果然看出了他们心里最担心的事。

“我看你还是先关心一下自己的情况吧！萧流？”贾翼风终于插了一句。

“我的情况？”流的神经紧绷，竟然一时没办法明白贾翼风话里的意思，而青的惊呼紧接着传进了流的耳朵。

“好多血！？”

萧流看到自己外套上隐隐冒出的深红时，只觉得奇怪，为什么会流血？为什么自己完全没有感觉？

而这些问题，在之后有人替他做出了意想不到的解答。

【44】

目前顾晓和深里的任务并不是猎杀造成严重后果的暴走猎物，他们只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唯一没有因为暴走而伤人的川送到校长室。

在那里有接应的人，树夏和年桦。

见了该见的人后，差不多就可以作为“第三个成果”去那个人那里了。

此刻，顾晓和深里正走在餐厅某外墙后通往校长室的密道里，那条路又长又暗，惹得深里一直在抱怨。

“讨厌，每次都要走不同的路，每条路又都这么难走，景司这家伙怎么能忍受这种事这么久呀？”

“呵呵，反正我们也不用经常去啊，景他也是有他的原因的呢！”顾晓耐心地安慰有严重撒娇嫌疑的某男，顺便看看舒川的状态。

“也是，赶快完事了我们偷一会儿懒吧？反正那些猎物也有宋老师他们在负责呀！”只要是顾晓在的场合，深里就像完全变成了小孩子，自然也不大想去关心一脸茫然仍在害怕中无法回神的舒川。

“嗯，也好啊，不过还是先把他送过去再说吧。”

一路上，他们分站舒川的两边，好像他一不小心就会倒下去，两人有一下没一下地扶着这个麻烦却重要的猎物。

而密道的尽头，自然有另一对搭档在等着他们。

【45】

袁蜜如接到电话后，差点因为对方的一句话而摔落了手机。

贾翼风让他赶快去保健室为萧流治疗，而她感到震惊的事却是后面的一句话，“如果不快点的话，我们就来不及救川了。”

飞奔到了保健室，袁蜜如见到了相当骇人的画面……

小流就像是浴血的天使，一动不动地躺在雪白的床上，小青则仅仅握着他的手默默流泪。站在一旁的是给他打电话的贾翼风，他一改往常的轻松，神色冷峻，而且竟然穿着黑色紧身衣，一副黑白不明的样子（黑道的杀手？白道的警探？袁蜜如脑中闪过的是这样两种气质迥异的身份）。

“快开始哦！不然就真的来不及了。”章田从旁边闪了出来，手里拿着已经空了却仍显出淡淡澄蓝色的医用针筒。

“呃好。”明显被吓到了的袁蜜如才想起她来这的目的，于是走到了萧流身旁，伸出右手，凝神……

其他人根本看不到从她掌心出来了什么，但就是觉得有一种让人静心安神的气息包裹住了整张床，而萧流惨白的脸上也随着时间的流逝缓缓恢复了些许血色。

在这短短的治疗过程中，贾翼风看着窗外投进来的淡淡光柱，下意识地触碰了一下夹克里面某个突起物，心里的声音在叫着一个人的名字……

“玖夏，你要等着我……”

……

树夏出现在保健室后的那个夜晚，贾翼风，不，玖翼，和他见面了，在一片月光照不进的竹林——离奈落很近，却也是很美很隐秘的地方。

他知道的，玖夏没有忘记他。

虽然那时他的表现明白地告诉他他并不认识那个恰巧摔碎杯子的男生，但是他让他找到了他。

“不慎遗落”的挂坠，刻着“翼”字的菱形石头，证明了无言的呼唤，“你是哥哥吗？我是小夏，我是小夏啊！”

所以，玖翼是摸着自己胸前刻有“夏”字的石头走进竹林的，他们小时候约定过，如果走散了，就去竹子最茂盛的地方，一定可以找到对方的。可是玖夏失踪了十年，玖翼找了十年，每个美丽的竹林里都没有他的身影……

因为这十年像在地狱里生活般的经历，玖翼慢慢发现了玖夏可能发生的事，那就是被SEP洗脑，最终成为它的一员。

所以，知道玖夏还记得他时，玖翼有点不敢相信，但还是有可能的，“看到哥哥的瞬间，我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玖夏的话就是这个可能性——的确曾经忘记了，但是奇迹的力量改变了一切。

“你还好吗？”

“嗯，很好。哥哥，也过得还好吧？”

相视而立的两兄弟，阔别十年有了截然不同的经历，近乎生疏的语调回荡在黑暗中的竹林里。

……

“所以机会会来的，对吗？”

“是，你的愿望由我来实现吧。”

“嗯，我已经变坚强了，哥哥也要小心，那个人不容易对付。”

“答应我，在我出手前不要做傻事。”

“嗯，我知道。”

……

……

玖翼担心的是，见到他的冲击令玖夏想起了自己的真实自己的过去，知道了自己的哥哥在做那种危险的事，会想做出什么连他都无法预见的事。

所以，担心萧流的心情其实早被对玖夏的顾虑所掩盖，贾翼风回头扫了一眼呼吸恢复均匀的萧流，想着，“时间到了”，视线自然而然地对上了看过来的章田。

“已经好了哦！”章田看到站起来的袁蜜如，直接出声，“你先休息一下吧。”

于是，袁蜜如看了一眼正急忙擦眼泪的小青，握紧了拳头，走向旁边的空床。

嗯，休息好才可以赶快去救小川！

“流！”

躺下立刻就昏睡过去的袁蜜如没有听到青的轻声呼唤，也没有看到流睁开眼睛的瞬间。

“我，到底是……”

“边走边说吧，我们知道舒川会去哪里。”贾翼风的话语里透着与他平时截然不同的焦急，应该说，和他刚才进来时的感觉有点类似——暗夜的使者。

章田觉察到了，刚刚醒转的萧流也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

“是树夏告诉我的。”算是回答他们眼神中“为什么你会知道”的疑问，贾翼风背对着众人淡淡地吐出了七个字。

【46】

舒川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大脑一片空白，仿佛之前的生命都没有存在过。

他只知道深里和顾晓是他的同伴，他们要去见一个人。

他对自己不能控制的“倾听”能力感到彷徨。

在餐厅的时候，他突然就听到了很多人说话的声音，那些似乎是他们内心的抱怨、咒骂之类的，排山倒海般笼向舒川的耳朵。而当他听到一个男生的“都给我去死”这样的执念时，餐厅已经开始了近乎杀戮的事件，那种逼迫到灵魂深处的恐惧感，生生地刺激着他的耳膜，拉扯着，感觉就要被巨大的声响吞噬……

他到现在都没办法搞清楚片刻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走在深里和顾晓中间，仍处于茫然状态的舒川还没能回忆起刚发生在餐厅的伤人事件以及“灭口事件”。他自然也无法预料到走在密道的后半段时，他会再次被震耳欲聋的声音袭击——那是撕心裂肺的痛哭吗？还是绝望的呼唤？

而一旁的深里和顾晓见到舒川再次由于听到一般人听不到的声音而捂住耳朵一副快要崩溃的样子时，停下脚步，一时不知该怎么应付——原本他们的任务就是带舒川去见景司背后的人，那个白校长，由她来解决舒川目前极不稳定的“异能反噬”问题。

事实上，他们虽然去过几次校长室，但从没直面过那个神秘的白校长，也许这就是所谓的BOSS的强大之处吧。

于此同时，这边拿舒川没办法的两人并不知道萧流他们正在逼近他们的路上，而萧流也不知道他会和舒川在同一时刻听到那种凄绝的声音——是暖夜？！

看到萧流突然停下脚步，青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准备起来。果然，下一秒，流就失去重心直直地向后倒去。扶住流的瞬间，青居然接触到了流的记忆，刚才他似乎感受到了什么……

先章田和袁蜜如一步前往密道深处的三人停在原地，走在最前面的贾翼风回头看到的场景就是：萧流抑制不住地落泪，喃喃地吐出了三个字——“她死了。”

为什么又听到了她的声音？为什么会有一种强烈的难以克制的悲伤感？为什么会就这样留下了眼泪？

萧流感觉身体一阵虚脱，那瞬间听到的究竟是什么？为什么自己会说出那三个字？

“虽然也许这样不太好，但你应该已经很清楚，再不抓紧时间找到川的话，如果你的伤口再次受到侵噬……”贾翼风隐隐地察觉到萧流会这样的原因，但问题是，他的时间不多了，他的也是。

一旁的青选择沉默，她已经看过了贾翼风的回忆，那些单薄的快乐，那种悲伤无望的童年，那些黑暗的以及生不如死的经历……因为离开前流对她使了眼色，她便用异能和流沟通起来。他们觉得是时候探查一下这个贾翼风的记忆了，于是在路上，青就开始通过流对他的记忆进行了间接的“触碰”，当然也原封不动地告诉了流。

于是在贾翼风向流解释他的伤口大量流血的原因前，流已经对他的过去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甚至，流在想，或许他的某些计划连青都“触碰”不到，因为那一定是沉重到必须让自己随时能够忘记的事。

面对有那样复杂经历的翼，流不得不对他的解释进行深刻地考虑。

来源于章田的分析，以及贾翼风的推测。他对流说，“之前植入你体内用来救你性命的人造细胞，如果没猜错的话，也是SEP开发的一种类病毒血清源，连章田也是在偷偷查阅机密档案后才得知一小部分信息的，至于暖夜是怎么得到的，我们先不去探究。问题在于，那个细胞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细胞，并没有在公开的医学界出现过，我们只是在推测，活动性质类似于寄生虫的它能救你的原因恐怕就是源于它抽换宿主血液的习性。”

“从刚才的情况来看，它正是通过对你伤口的新生组织进行长时间的侵噬以获取营养，从而开始‘换血’的行为。你从暖夜那里醒来之前或许已经经历了第一次的‘换血’，从刚才你的出血量来看，相当于你全身1/3的血量，就算是袁蜜如，也只是用她的治愈力暂时压制住了这个细胞的活跃性。可以说现在你体内已经被换掉了将近2/3的血，你的异变大概就是由于你体内出现了这样的巨变，至于SEP的那些人所谓的‘产生强烈抗体’也正是这个原因。”

“如果是这样，那我只要再经历一次‘换血’，就会……”

“没错，其实你应该有所察觉了，你现在的异能已经有了强化的趋势，甚至会扩展。而到了那时，你或许会彻底成为那个细胞的傀儡，即使有自己的意识，也会因为能力过强而不受控制。”

片刻前的对话又重重地敲击着萧流的心扉，他也知道从看到贾翼风的过去到听到他对自己伤口情况的分析，青一直在克制对他的担心，可是他还是不敢看她的脸，怕看到她强作镇定的眼神后自己会更加无助。

“我知道了，只是我们怎么才能找到川他们？”

“我和章田讨论过，他说这些密道错综复杂，而我们手里的地图也只是起到不会迷路的作用，但是，直觉告诉我，我们离他们很近了。”

这个时候，袁蜜如慢慢地靠近了他们，“章老师好像还要去做一件事，所以让我们先行动。”

原来等袁蜜如醒来后，章田果然只是让她去和他们会合，还是没打算和他们一起吗？

这样想的除了贾翼风以外，自然还有萧流，他也已经猜到，那个章田的想法也是一样，不是常人能猜透的。

只是在黑暗的密道中行进的四人还不知道，从他们脚下延伸出去的这条小道正好和顾晓他们所在的那条形成了距离密道出口不远的几个交叉点中的一个。

20.果（上）

【47】

时间已经不多了……

暗阁里，被限制住自由的暖夜缓缓地自昏睡中醒来，那时景司和章田对她做的事，不仅仅是为了成功从她那里获得解开舒川记忆封印的秘诀。

之前为她注射的液体，加上章田那一针“引子”，直接导致了她的反射能力急剧下降，景司果然一直都清楚，要对她进行成功的“读心”，只是制住她的眼睛是没用的，而且，他们那么做还起到了一个作用，那就是在她体内安装了一种隐形的“炸弹”——一旦她想全力挣脱身上的束缚，就会通过那副眼罩射入潜伏性毒药，不但让她暂时用不了催眠能力，而且她也将因为这种毒的影响不能通过眼睛的反异能袭击特性抵抗她妹妹的控制。

暖夜醒来时，就想通了这一切，没想到，和自己孪生妹妹的恩怨会在这种情况下了结……

为了小流，为了小川，已经不能坐以待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