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我说错了话,还是他人的理解有误。这两个字从我的口中说出时,一时间一点响动都不再有,甚至连李辛都愣住。
“有什么问题?”
“没,没有。”李辛回神,上前两步,打开了房门。
“你!你个贱人!”母亲回过了神,瓷器碎裂的声音在我身后继续响起,应该是李怀挡下了母亲扔来的东西。
“哥!你不能,他,他是个……”
还没等微微的话说完,我的腰便被人戳了戳,徐贤知凑了上来,在我耳边小声说,“你,你,你说话,是不是有些太直白了?”
直白?
我想,他们是误会了什么。
“走吧。”虽然有些误会,但我觉得解释也没有意义。
“喂,喂。”李怀将房间的门关上后,徐贤知跟在我的身后转个不停。
“有什么话,就说。”坐在沙发上,我有些疲累的闭上眼睛,等着李辛将水放好就去洗个澡,早些休息,明日还有些事情要做。
“喂喂。”感觉身边的沙发一陷,熟悉的气息靠近而来,“我,那什么,我可没有准备好。”
准备?
无奈的睁开眼,看见的是一张憋得有些红的脸,“晚上,我睡床,你睡地。”
“啊?”
“地上有地毯,不会着凉。”
第二十一章:早起
虽然酒店的房间足够大,沙发也足够柔软,床的尺寸也足够两三人睡,但当晚徐贤知还是睡在了我床边的地毯上。
对于他的这种做法我并没有去阻止,倒是李辛的脸黑的让我感到有趣。
看着床下大大咧咧的躺下徐贤知,我端着茶水坐在床边轻抿了一口,想着或许之前我说的话让他那少的可怜的自尊心受到了打击,所以他才会如此执拗的要睡在地下。
将茶杯递给身边的李辛,准备休息。李辛微微躬身离开,顺便还给了躺在地下的人一个白眼。
看着李辛的小动作,我发现似乎自从徐贤知出现后,他的表情也开始生动起来了,越发的有了他这个年龄该有的活力。
将床头上的小灯熄灭,躺下身子闭上眼睛,不出一会儿便听见了床下悉悉索索的声音一路蔓延到了床边。
“我让李辛给你留了一间房,去吧。”连眼睛也没有睁开,我缓缓开口。
“别,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想问你一件事。”徐贤知的呼吸吹拂在我的脸颊上,这次我很好的忍下了想要将手放在他劲间的冲动。
这个人,怕是不会明白‘吃一堑长一智’道理了,两次被我误伤后竟然还敢这样靠上前来。
“只此一次,问吧。”
“嘿嘿。”徐贤知傻傻一笑,随即我便感觉一个温热的身体靠了上来,身边的空间骤然变小,“你……准备结婚了?”
想着他那身伤,我没有直接将他扔到床下,不禁皱着眉头回道,“与你无关。”
“呃……”感觉到徐贤知的呼吸突然中断,过了好一会儿后才继续接上话,“我就是想要问一问。”
“现在已经问完了,下去吧。”长久以来我都是一人独睡,此时多出了一个人在身边真是说不出厌恶,因此语气自然不会很好。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我不善,停了一会儿,他倒是老老实实的下了床去,但却似乎是趴在床边,因为我感觉到他故意放轻的呼吸声就在附近。
“那个叫微微的女孩,她很漂亮。”似乎是斟酌了过了的句子,徐贤知有些小心的说出口。
“恩。”微微的确是很漂亮,这点并不能否认。
“她很喜欢你。”这句话徐贤知用了肯定的语气。
“我知道。”这一点我很清楚,那个傻女孩的眼中一直都只有我的存在。
“可现在你们不能在一起。”徐贤知说这句话时语气极为温柔,就像是在哄孩子父亲,带着一丝诱骗与蛊惑。
“你说说。”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很有兴趣听他说下去。
“第一,你们是血亲。”当徐贤知说出这句话时,我是有着一种想要笑的冲动。
想笑,但并不是笑徐贤知,而是我的母亲以及那些支持我与微微结婚之事家族中人,虽然这一点理由在那些人眼里根本连理由也算不上。
我与微微是血亲,所以不可以结婚。
为何如此明显的事情却从未有人提及过?那是因为,在他们的眼中,有的,只是利益。
“第二,那个女孩一看就是大家闺秀,我相信,她无法好好照顾你。”徐贤知继续说道。
“我并没有想要娶一个侍女回家。”我微微一笑,对于他说的这第二个理由并不满意。
“不是说她不会做家务,你们家那么有钱,请几十个做家务的人应当没有问题。”我感觉到徐贤知对于我的理解感到不屑,甚至可能撇了撇嘴,“我说的是,她是被宠惯了的女孩子,所以,她不会懂你。”
手背被温热的手心所覆盖,我没有动作,任由着他的两只手全部覆了上来。
“那么,你觉得,这个世界上,谁会懂我?”问出这句话时,我是带着一种挑衅的意味,想要听一听他所给的答案,是否会与那些故事中所说的不同。
“我。”徐贤知回答的时候,似乎没有任何的犹豫,没有一点儿觉得自己所说出的答案是如何的虚假。
“你?”我推开徐贤知的手,有些好笑。
“虽然现在我不懂,但是我会去尽自己所能,如若你也愿意,我想,我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懂你的人,然后好好照顾你。”
在黑暗中,我勾起唇角,却不明白自己所做为何。
伸出手,准确的触碰到他的发顶,“我不需要任何人的照顾。”因为我能将自己照顾的很好。
“那,我可以说第三点么?在我认为,这一点是最为重要的。”我感觉到徐贤知对于我的举动感到兴奋,因为他说这话时,连身体都在微微的颤动着。
“说吧。”
“第三,……”他俯在我的耳边,轻声的将那他所认为的最重要的一点说出。
“睡吧。”我听见自己从口中吐出了这两个字,而后将被子拉起,不再理会身边的人。
“那好吧,晚安。”良久之后,久到我觉得自己可能已经睡着的时候,徐贤知轻轻的开口,而后,一个温热的吻落在我的唇角。
夜,已深。
第二日醒来时是因为外间的声响,李辛与李怀自然不会弄出那般的响动,而徐贤知那个从来不懂‘安分’为何意的人此时正在我的床下睡的香甜,那么人选只剩下我的母亲以及微微。
从床上起来时,我看着在地毯上睡成一种诡异形状徐贤知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这番模样的他让我无法将昨夜的他相互联系起来。
看着他那裸露出的缠着绷带的伤口,考虑了片刻后,我走到他的身边,弯腰将其抱起。说起来徐贤知也是一个个子不矮的大男孩,体重自然也不会很轻,抱起来还颇费力气,且在我看来,并不雅观。
砸吧着嘴翻了个身继续睡的徐贤知并没有看见站在床边的我的无奈表情,这样一个男孩,究竟我是觉得他哪里特殊了?
“少爷。”李辛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我点了点头,向门口走去。
“等会儿再叫醒他吧。”看了一眼客厅中坐着的人,我向着浴室走去。
“是,少爷。”
等到一刻钟左右,我推开浴室的门时,看见的是一张苦兮兮的脸,这张脸的主人自然就是徐贤知。
“既然起来了,那就快些洗漱出来吃早饭。”看了看客厅中的人,我大约明白了他这张苦兮兮的脸的来由了。
“恩。”苦兮兮的人点了点头,佝偻着身子慢吞吞的走进浴室。
他这般滑稽的模样让我觉得心情好上了几分。
“母亲,早。”朝着坐在沙发上的母亲打了个招呼,我走到餐桌边开始自己的早餐。
“哥……”微微坐在桌边,委屈的看着我。
“没有吃早餐么?我让李辛再去准备一份。”我朝微微笑道。
“哥……我吃过了。”微微的眼中很快蒙上了一层水雾。
看着她这般模样,我放下手中的食物,问道,“什么事?”
微微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依旧只是委屈的看着我,眼中的水气越聚越多。
“什么事?你还有脸问我们什么事!”最先沉不住气的是我的母亲,上好的瓷杯被她摔在地面上,粉身碎骨。
我看了一眼溅落到了浴室门前的碎片,开口道,“母亲在清晨过来这边,就是为了与我讨论脸面的问题么?”
“李商冉!”母亲从沙发上骤然站起,指着我大声说道,“我亲眼看见那个不要脸的男人睡在你的床上!你还想要狡辩什么!”
“哥……”微微眼眶中的泪水适时的掉落。
“徐贤知是睡在我的床上,可那又如何?”我端起桌上的清水喝了两口,将母亲与微微的控诉当做背景,不想再去理会。
“如何?如何?!”母亲掏出手机按下了一连串的号码,随即就大声说了一句,“你立刻给我过来!”
母亲要叫谁来,我自然清楚,但她却打错了算盘,她忘记了,即使是我的父亲,也无法阻止我什么。
“李辛,去收拾一下,等会儿去等客船。”朝着李辛吩咐一句,我起身向卧室走去。
“是,少爷。”
来到卧室其实也没什么事情可做,只是不想在呆在那里罢了,面对母亲,我总是有一种疲累感,比之处理那些麻烦的家族事务更加的令我头疼。
卧室中的床上一片凌乱,大约是被突然弄醒的徐贤知弄的,床边的小柜上放着我昨日去下的‘平安符’。我走过去将其拿在手中,手下的感觉告诉我,这个小小的锦袋中比昨日多出了什么东西,应该是徐贤知用纸写了我的名字塞了进去。
我并不相信那些神佛之事,但想到了徐贤知那虔诚的模样,还是将它放进了口袋中。系在脖子上实在是不太雅观,放在口袋里应该也是可以的。
客厅中传来的人声,我想应该是父亲到了,便走出了卧室,可还没等我开口说话,另一个声音却响了起来。
“啊!什么东西啊……”徐贤知光着上身以及脚,站在浴室的门前,苦着脸看向我。
似乎徐贤知在遇见我之后总是这般的倒霉。
他脚下踩着的,恐怕是母亲摔碎的瓷器的碎片。
“鞋子呢?”我朝他看去,挑眉问。
“昨天我就没穿。”靠着浴室的门,徐贤知抬起脚,一滴鲜血从他的脚心滴落,“谁知道这里这么干净还会有玻璃。”
看着徐贤知迅速的将瓷片挑了出来扔进垃圾桶中,我让李辛去找了片创可贴来,随即对着这个倒霉的人吩咐道,“进屋把衣服穿上。”
这时,他似乎才想起屋并不是只有我们几人,甚至还有两名女性,于是抓了抓头发,讪笑着跑进了卧室。
“看见了吧!你都看见了吧!他们两,那个不要脸的男人!”母亲像是气急,对着父亲一阵吼道。
“父亲,早。”这是应有的礼仪,我不曾忘记。
第二十二章:窗前的那一刻
“吃早餐了么?”父亲勉强的笑着问我。
“吃了一些。”如若没有母亲的到来,我想我对今日的早餐会很满意。
大约是明白我的意思,父亲苦笑了一下,“准备回学校了吗?”
“是,明日还有课程。”我看了一眼站在我身侧靠后一些的李辛,明白我们的东西已经收拾好,可以立时离开。
“有空的话,多回家看看。”
“恩。”
我想,如若没有母亲,我与父亲之间的关系不会如现在这般僵硬,父亲是个温柔而软弱的人,若单从作为他的儿子来说,他是个爱家爱老婆爱孩子的好男人,但可惜的是,他生在了我们李家,因此他的温柔与软弱成为了他最致命的缺点。
“李海泉!你给我闭嘴!我要你来不是让你与他叙旧,而是让你说说他!你看你的儿子如今是个什么模样!”母亲的脸色发青,将气发在了父亲的身上。
“怎……怎么了?”穿上了衣服的徐贤知站在我的身后看向我的母亲。
“去吃早饭吧。”我指了指餐桌,让他不必去理会。
“哥……”微微上前来抱住我的手臂。
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静静地等待着面前两人停下争吵。
安静的环境很快就令争吵中的两人停歇下来,这样的由母亲单方面发起的不算争吵的争吵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了,所以如今的我早已学会淡然的去面对。
“商冉……”而争吵最终败下阵来的也总是父亲,这一点我也很清楚,“你与那个……还是不要来往的好。”
“父亲,我与谁人来往,是我自己的事。”我看了一眼一边吃着一边偷看这边的徐贤知。
“商冉!”父亲提高了一度的音量,随后又弱了下来,“我们不会害你的,你终究是要与微微结婚的。”
与微微结婚?这是谁人定下的,我倒是不知道。
“父亲,母亲,时间不早了,我们先走一步。”至于父亲所说的话,我可以当做没有听见,也希望不要再听见。
“你!李商冉!在没有说清楚前,不准你踏出这个房间半步!”不知为何,几乎每次与母亲见面,最后的结局都是不欢而散。
“走了,徐贤知。”松开微微的手,我从母亲身侧走过,直接打开了房间的大门,离开。
“等,等我一下!”徐贤知嘴里叼着包子,手里拿着几片面包,边走边跳的跟了出来。
除却必要的应酬,我的三餐都是中式的,不过因为徐贤知的存在最近也稍稍添加了一些西方人喜爱的食物,此时见他这般模样,觉着他的适应力良好,或许回去学校之后,餐桌上就不必摆放西式食物。
不用担心父母会追上来,自然是有人会将他们拦住,这一点我是很放心的。
“你……就这么……走了?”看着被噎的就差翻白眼还在说话的徐贤知,我吩咐李辛在路边随便买瓶矿泉水来。
时间还早,所以我选择了步行去向港口,较之昨晚,路上的人少了许多,大多都是些急匆匆的准备开店营业的店员。
“你……听到我刚才说的话了么?”喝了半瓶子矿泉水的徐贤知终于是长舒了一口气,且毫无形象的打了嗝。
“什么?”这会儿隐约的已经能够看得见港口,人也变得多了起来,大都是与我们一般等船的学生。
“算了,这会儿说了也白说。”将喝了一半的矿泉水塞进李怀的怀中,徐贤知龇牙咧嘴的朝港口处跑去。
“少爷,徐少爷的检查报告出来了。”见徐贤知跑远了,李辛开口道。
“怎么?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徐少爷的血型比较特殊,医院建议定期抽血储存以备不时之需。”李辛说话时的声音很低,除了我大约连靠后一些的李怀都无法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