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白的双唇颤抖着,他没有说出一个字,只是轻轻吐露着气息,任由李振的舌头,借由那小小的缝隙,强势地进入,然后让他没有丝毫退路地在他的压制下,丢盔弃甲,只能瘫软着,任他侵袭。
有一种寒意,慢慢地钻入,墨白闭了闭眼,却始终无法将心底所有的脆弱,都丢弃。
他在李振的怀抱里,听着李振一遍又一遍的问着自己,却完全不给自己开口的机会。他软弱地躺在李振的怀里,没有了力气去回答,那执拗的毫无倦意的疑问。
清晨的阳光透过床帘,在房间里,印下一圈柔软的光圈。墨白睁开双眼,身边的人已经离开,没有早安,也没有亲吻。
被子凌乱地掀起一个角落,露出底下辗转难眠留下的印记。手缓缓地摸索而过,只留下一片的冷意。所有的体温,都在空气中,消失殆尽。像是落荒而逃后,遗留的景象。
墨白漠然地低笑了几声,他赤着脚下床,木地板的表面,光滑而带着微凉的气息,从脚底窜了起来。
他无声地走过,然后手抓住床帘,一把拉开,露出玻璃透彻的表面。阳光柔和地笼罩着他,温暖包裹着他的身体,却仍旧不能让他满足。
他看着窗前的树枝。即使看起来仍旧充满生机,细看,却掩盖不了,淡淡的萧条。
那满是深绿色彩中,却夹杂着萎靡的枯黄。那绽放着花朵的枝头,却在一阵风轻轻吹过的时候,悄然掉落了花瓣。
墨白的掌心贴在玻璃上,用力一推,风便灌了进来。他穿着单薄的衣衫,站在迎风的窗口,沉默地看着。
终是感觉到冷,终是,失去了夏日的绚烂热烈。
秋季悄然而袭。
“生日快乐。”墨白的睫毛轻轻垂下,他勾起淡淡的笑,可是却突然觉得寂寞。他对着自己说,许着那一个愿望。
希望可以,一辈子就那样在一起,幸福地在一起。
如果可以,我不想离开。
房间里,因为无声,而变得空寂。墨白独自一人站着,衣摆在初秋的风中摇曳,风吹开发丝,露出一张净白的脸庞。
所有的色彩,似乎在他的面前都失去绚烂的权利。一切都黯然失色。世间的一切,终是比不个此刻的,一抹寂寥,以及那突如其来的伤感。
苍白的脸庞,在晨曦里,变得愈发脆弱。
第四十七章:生日快乐
李振坐在办公室中,处理着手中的文件。
本来,他已经让助理把今天所有的事务都向后推,只想要好好的陪墨白度过他的生日。可是早晨醒来的时候,他看着墨白的睡颜,眉宇微皱。唇角抿住淡淡的忧愁。
他的不安,涌上心头的时候,让他不敢去面对。
他的神色淡然,就那样看着墨白,然后小心地摩挲他的头发。他盯着墨白浅色的嘴唇,柔软的,然后慢慢地吻上去。
在墨白轻哼出声,李振迅速起身,看了再次偏过身子,把整张脸庞埋入枕头里的墨白。
李振离开了。
他呆在一个人的办公室里,怅然若失,有一种莫名的迷茫涌了上来。本该,他应陪在墨白的身边,看着他慢慢苏醒的慵懒模样,为他送上第一句祝福,然后好好地抱住他。
牵着他的手,带着他去看那准备已久的生日礼物。看他在阳光下的一抹灿烂的笑容,让甜蜜悄悄驻扎心尖,然后两人在属于自己的地方,拥抱着。渴望着天长地久。
李振捏紧手中的笔,缩紧眉宇。他望着门口,可是回忆却悄然侵袭,他陷入往事中,回想着,墨白慢慢的成长,想着他童年时,灿烂的笑容,看着他慢慢变得冷淡,然后将自己推离他的心口。两人之间似乎变得越来越漠然。
电话响起,李振蓦然从从前抽身而出,他接起电话。
“总裁,有一位陈瑾薇女士没有预约,执意要上楼找您。”
李振的手指缓缓地抓紧了话筒,然后才沉声说道,“让她上来。”他的眉宇神色淡淡,可是眼中却有阴霾渐渐笼罩。
一只白皙的手推开了办公室大门,助理跟在身后。他轻轻地敲了敲门板,“总裁,就是这位女士。”
他还认得这个女人。她姣好的面容,窈窕的身材,周身淡淡逼人的傲气,像是带刺的玫瑰一般,让人不容忽视,也让人难以忘记。
她就是上次将残花送给了总裁的人。
李振挥挥手,助理便轻声退出办公室,为他们轻轻关上门。
陈瑾薇摇曳着裙摆,缓步上前,然后哺着一个微笑,娴雅地坐在办公桌前的位置上。
李振冷眼看着她的娇柔作态,一言不发。
两人默默对视着。半晌,陈瑾薇才轻轻撩了一下肩上的发,抚摸着光滑的甲片,慢慢开口,“李振,今天是墨白的生日吧?”
李振冷哼一声,将身体靠向椅背,他的双手交握着。“这又关你什么事?”他望着陈瑾薇,眼神幽暗,深不见底。但有一股明显的冷意与不悦,从身体里散发出来。
陈瑾薇并不惧怕李振的冷漠模样。她的手轻轻放在膝头,然后歪着头,望了望窗外的日光,灿烂美好。
她露出一个笑容,看起来极为善良,“我总是墨白曾经的后妈,现在也是他的长辈,当要为他奉上一份大礼。”
墨白在家,窝在房间里没有下楼。
楼下陈弋宪望着安静的楼梯,低着头,沉默了一下,然后走向厨房。张淑敏正在煮长寿面,她把两颗煎得十分漂亮的荷包蛋,慢慢地放在面上,蛋黄轻轻地滚动着。
陈弋宪走到她的身旁的时候,他看见一滴泪水,悄悄地掉落,砸在蛋上,泛出小小的水花,又流入面中。
“张姨。”他踌躇了一下,然后才轻声开口。这是他第一次跟张淑敏讲话,显得有些羞涩,他的手扭在身前,声音低低的。
张淑敏匆忙拿手背在脸上擦了一下,然后转过头,笑着问,“怎么了?”
“哥哥好久都没下来,我想端碗面上去给他。”陈弋宪安静地看了张淑敏一眼,然后用手指指了指那碗面。
张淑敏轻轻捧起面,然后把它放在托盘上,递给陈弋宪。“拿上去吧。”她轻轻笑着,然后用手摸着陈弋宪的头,看起来整个人显得很柔和。这个沉默的少年,总是显得很忧郁,似乎永远带着说不出的悲伤。
她没有想过他会主动对自己说话。
陈弋宪仰着头望着张淑敏。他将托盘小心地放在厨台上,然后跑到一旁,倒了一杯开水。他背对着张淑敏,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转过身,将水递给了张淑敏。
“您的眼睛有些红红的。”他抬起头,看着对着他微笑的女人,“别哭了。”
他看着即使微笑眼底也泛着愁绪的张淑敏,尽量用轻快的声音,像个天真的孩子一样,希望能够让她忘记感伤,“这样的您看起来,很难过。我希望,每个人都可以快乐。”他的唇角的弧度,多一份显得虚伪,少一分便多了感伤。他几乎快要无力支撑这个笑容。他歪着头,那样的纯真善良。
张淑敏接过水,喝了一口,“我是切洋葱切的。不是哭。”她捧着温热的水杯,看着晶莹透亮的水,可舌尖却觉得苦。
这是她待在李家的最后一天。李振甚至不用开口,她就在他充满冷漠的眼神中,看到了离开的命令。她应该离开了,离墨白远远的。他不会是属于自己的。他,是属于李振的。
陈弋宪知道那不过是借口。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张淑敏一口一口喝着水,然后沉默地端过托盘,一步一步朝楼上走去。
他打开门,看着站在窗口的墨白,衣摆被风吹得飒飒作响,安静地看着窗外,单薄的身子似乎被风吹散,消失在面前。
风拂过他的腰肢,衣服贴近肌肤,露出纤细的腰身。
陈弋宪把托盘放在床头桌上,喊了一声极轻的“哥哥”。墨白转过身来,他的手轻轻拢着宽大的衣领,手背在光线下,显得苍白,透出清晰的青色血管,显得脆弱。
他的头微微歪着,发丝在阳光下,被镀上一层金色,他的面容恬静,带着一种安静的寂寞。
陈弋宪再次下楼的时候,张淑敏正拉着行李箱准备离开。她的面容有些潮红,眼神中带着淡淡的湿意。
他快步上前,拉住张淑敏的手,她的指尖,体温滚烫。“哥哥,找你。”他拉着张淑敏,扯着张淑敏往楼上走。
张淑敏觉得身体不太舒服,全身无力,被动地走在陈弋宪身后,脚步踉跄。
她的意识渐渐模糊,只听到一句“别走”。声音熟悉,带着惯有的隐含的冷漠,在此刻,多了一份恍惚以及执拗的坚持。然后便被拉入一个炙热的怀抱当中。
陈弋宪将背部抵在房门旁边的墙壁上,他低着头,看着手中透明的小小的软塑料瓶身,柔软的被两指压扁,在掌心被揉捻。他的视线随着手慢慢地太高,始终盯着那个被捏成一团的塑料,里面还有一滴透明的液体,低落下来,砸在地上。
他的头轻轻扬起,后脑勺压紧在冰冷的墙面上,一下一下敲击着,像是这样,就可以分散内心不断拧紧的疼痛。
门没有关紧。压抑的喘息,和女人的呻吟,慢慢地从门缝里泄漏出来。他的身体,突然地感到无力,顺着墙面,滑坐下来。他抱紧双膝,将自己缩成一团,他的脸埋在膝上。
“呵呵。”慢慢的,有一个微弱的笑声,从膝盖传了出来,然后渐渐变强,渐渐疯狂,他仰着面容,瞪大了双眼,撑着,不去感受那酸涩,不让自己变得软弱。
他还有什么资格可以哭泣?沉默着,不去听,不去看,不去想。不去为了自己所做的事情,而越发压抑痛苦。他安静望着天花板,无神地看着空气中那淡淡漂浮的光线,他躲在阴暗处,像是一只毒蛇,不曾怀有一颗感恩的心,总是去伤害关怀自己动人。
轻轻地呼了一口气,像是要将胸口中烦闷而忧郁的浊气,倾泻而出。似乎,这样,沉重的心,就能够变得轻快些。似乎,这样,就不会再像现在一样难过。
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背叛了哥哥的信任。他始终在墨白想要接纳他,想要将他拉出冰冷世界的时候,用力地刺伤了他,然后让自己重新跌落到深渊之中,无力挣脱。
他挣扎着,企图用天真才欺骗世人,却让自己的丑恶心思,再一次暴露在阳光下。他始终还是为了自己,为了保护自己,而选择让墨白受到伤害。他的私心,就像一把刀,穿刺而过,让靠近自己的人,遍体鳞伤,血流成河。
“笨蛋。”他轻轻地吐出两个字。不知道,是在说着自己,还是在说墨白。
哪有那么多的巧合,让他们一次次的相遇。哪有那么多的机会,让墨白能够看到自己,发现自己。是什么,让他知道了自己的处境,是什么让他变得心软,让他将自己再次纳入可以触手伤害他的范围。
他的手指捏紧了膝盖,指甲掐着那层薄薄的皮肤。他为了自己,最终还是选择了伤害墨白。即使感觉到,对不起,又怎样?
他甚至还可以记得,那时候他在李振的书房门口,看见墨白时,他满脸的冷漠。那冰冷的表情,让他年幼的心,慢慢地紧缩。
陈弋宪蹲坐在墙边,体会着心脏深处传递而出的凉意,和淡淡的感伤。“他不会原谅我了。”他轻声对自己说。
当一切再次恢复平静。他静静地推开门,看着沉睡中的墨白,伸出手,为他们盖好被子,小心的,不让自己的手指,触碰到墨白那带着女人指甲的掐痕的肩膀。
灯光闪过。陈弋宪亲吻着墨白的头发,轻嗅那带着清新的香味,干净的,即使被汗水浸染,也无法掩盖的,纯洁的味道,和自己完全不一样,格格不入。
“再见,哥哥。”
最后看了墨白一眼,然后陈弋宪便为他们关上门,转身离开。
环顾住了这些日子的房子,压下心底的不舍,和浓浓的无助,他迈着轻颤的脚步,再也没有回头。
第四十八章:疯狂的疼痛
当李振赶回家的时候,整栋房子安静得吓人。
他还在想,陈瑾薇最后说的话,“你说,墨白爱你吗?他喜欢被你爱着吗?”陈瑾薇说着这句话的样子,脸上的表情充满好奇。
她的身子微微前倾,眼睛微微眯起,眼角流露出笑意,丰盈的唇瓣轻轻抿着,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白皙的脖颈挂着的项链,因着她的动作,在空气中摇摇晃晃。刻着细小镂空花纹的细链上,挂着一个戒指,阳光照射着,在戒指上折射着光芒。
她起身,指尖拍了拍裙摆,然后把手伸向脖子后面,解下项链。她把戒指放在掌心,看着上面仍旧美丽的钻石,再恒久的爱情,也终有消亡的一天。她的眼神,不再那般锐利,渐渐柔和起来,她用指甲轻轻划过戒指,用指腹摩擦了一下,看起来有种依依不舍的眷恋。
李振已经忘记,可是她却没有忘记。
当眼前的男人把戒指套上自己手上时,那一刻的幸福。有多少爱,也会有多少恨。世人都以为爱与恨,是彼此的两个极端。但是在她心底,爱的同义词就是恨。因为只要轻轻一跨,那爱意就不复存在,留下的只有刻骨的仇恨。
她的睫毛微掀,望着李振深刻的五官,轻轻开口,“我不再需要它了。”她将戒指放在桌上,桌面发出一个细微的响声,当她真正放开手的时候,心轻轻一震。她已经不需要再用这枚戒指来记住她曾经的爱情,现在的恨。
当所有事情都结束之后,她就可以离开。
戴上墨镜,陈瑾薇离开李振的办公室。
李振没有直接进入两人的房间,而是先打开李特的房间。小小的孩子,在柔软的床铺中,睡得很熟。
他走过去,推了推李特,可是小孩却没有醒过来。李振的鼻尖隐约地闻到,药物的味道,他的眼神顿时暗沉下来。
快步走出去。当他推开门的时候,看到了两人在被下相拥着。由于房间的窗户没有关,流通的空气带走了大部分淫靡的味道,但是当李振向着墨白走近的时候,他仍旧闻到淡淡的膻味。
原来匆匆赶来的急促的心情,不知为何突然平静了下来。李振看着头发微微湿润,脸颊泛着余温的墨白,放在裤子旁边的手指,轻轻抽动了一下。他的喉咙感到一阵瘙痒,难受得紧。
他站在床边,一言不发,也不去叫醒两人。很久,才从房间的柜子里拿出一条大浴巾,他用浴巾包裹住墨白,将他小心地抱在怀中。
奇异的,他以一种绝对的冷静,看着怀里的墨白。李振让墨白的头靠在自己胸口,转身出了房间。
他把墨白放在其中一间客房里,在去将主卧室的房门和小门锁紧之后,拿起电话,吩咐了两个人赶来守着大门,又让人去调查了张淑敏,才回到客房,进了配套的浴室当中。
李振卷起袖子,神色平静地看着水缓缓地注满整个浴缸,伸手试探了一下水温,才将墨白抱了进来,将他放在水中。
墨白的头靠在浴缸的边上,身子袒露着,露出身子上被指甲轻轻抓过,留下的红痕。
李振打了一下洗发露,轻柔地帮墨白揉搓着被汗水浸湿的头发。他冲洗得很仔细,偶尔有水流到墨白的脸上,他便用毛巾轻轻地擦拭。
他为墨白清洗着身子,每一分每一毫都没有放过。他抓着墨白身下的物件,用大掌包裹着,温柔地搓洗着,他的力度很小心,没有让在药物下睡着的墨白感到疼痛。甚至,那温热的感觉,竟让他的身子热了起来。
李振听着墨白隐约的呻吟,眼神幽暗,他拿过挂在浴缸上的喷头,一边放走浴缸的水,一边用喷头的热水为他冲洗干净。
他的手掌游走在墨白的身体上,抚摸他的每一寸肌肤。他听见心底的野兽,再次苏醒,再也压抑不住地冲破了所有束缚。
“你会离开我吗?”他的眼前突然闪过墨白望着张淑敏的神情,平静中带着柔和。即使在他与墨白两人处于冰点的时候,墨白的面容经常淡淡的,毫无表情,可是当他对着张淑敏的时候,却明显的柔化了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