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墨还是决定在医院里做手术,而且特别指定苏徽作为自己的主治医师。苏徽被闹腾得只想骂娘,一天到晚都没好气。真不知道那人是不是脑袋嫌太大用门板修整过,都这么明确地暗示明示提示过了,居然还一脸白痴地看着自己,几次都当众叫了出来,让苏徽很是郁闷。
“不管你是不是换了间歇性失忆,我还是要再说一遍,如果下次再被我听到你喊我哥,我立刻把你从窗户那扔下去,也省了手术钱。”苏徽再次郑重地好心地提醒。
苏墨用力点头,样子倒是很乖巧。
苏徽想吐血。这是除了陆觉非以外,第二个让他不停想吐血的人。苏徽翻着白眼就出去了。
“可是你还是我哥啊。”苏徽没有听见身后的人低头喃喃自语,声音很轻很柔。
转身就看见了侯半夏,苏徽诧异道:“小侯爷,你可以去炒蛋去了啊。”
侯半夏顶着一张番茄脸,瞪了苏徽一眼,意外地没回嘴,抽抽鼻子走开了。苏徽喊住高伟成,怎么了这位?
高伟成一脸巴结的笑容,凑过去道,“苏师兄,你不知道吧,咱们的小侯爷终于修成正果了。”
苏徽挑挑眉,什么意思啊。
嘿,一脸春·色,满目桃花,三分娇羞,三分委屈,弱柳扶风,步似浮萍,不是开苞怒放(你个流氓!)又是什么?
苏徽若有所思地看着侯半夏的背影,摸摸下巴,嗯,有八卦,要不要严刑逼供?
同样目送侯半夏的还有面色温和却两眼猥琐的谷子风。嗯,不错么,果然开发过(?)的身子会更加风情万种,好想摸摸看呐。
一旁的护士丙小姐拿着托盘,也在严肃地思考起一个问题:诱受,还是女王受,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肿么办,都好有爱啊!!
小侯爷自然不知道自己屁股后面跟随了这么多不善的目光,一心沉浸在了莫名失身(?)的羞愤之中,大叹男人果然是长得越好心眼越坏啊。
此时的夏鹄在“西施”里呼呼大睡,梦里都是粉红色的泡泡。嘿嘿,捡到宝了,不犒劳一下自己怎么可以。
晚上,地狱口身兼数职的小哥(此君诸位还有印象不?)发现夏美人非常不寻常,那叫一个精神抖擞,气场一路排开。他用呼机拨了内线:
——喂喂,我是多啦A梦(?)我是多啦A梦,收到请回答!
——我是大雄我是大雄,有什么状况!
——各部门各单位各组员注意了,女王出没,出行小心!
——收到!
时间若再倒回个六七年,夏鹄曾是“地狱口”有名的蔷薇美人。带刺够辣,总是一身桀骜不驯的新潮装束,带着点艺术家特有的高傲和孤独。令人咋舌的技巧,若有似无的笑容,干净透明的味道,慑人的眸子,销魂的指尖,终极挑逗。只可惜,当年的美人有主,闵榛又是个强势的人物。众人只能看吃不得,只好生生远观起来做起了爱莲人。
如今,美人依旧,却已单身,那些曾经的后来的仰慕者又逐渐聚拢,传情讨好,极尽所能。夏鹄只是笑纳各种含蓄或露骨的爱慕,带着点令人心痒的距离,让人心焦却又无可奈何。
这妖孽横行的世道。
34、爱又不能无动于衷(二)
陆觉非看好戏似的,一边喝酒一边欣赏夏鹄将人唬得团团转,转头对林谦道,“咱们的美人终于转性,决定走欲拒还迎路线了?以前可没见他这么守身如玉啊。”
林谦转溜着一双大眼睛,“别是他心里有人了吧。”
夏鹄刚好脱身回来,听了这话,笑道:“我心里能有什么人你们还不知道吗?”
林谦撇嘴,“得了吧,人都安安稳稳在家相夫教子(?)了,你就别来这戏码了啊。”
要是他刚回国那会儿说这话还能博个一两分同情,现在的夏鹄红光满脸,面露桃色,说是少女怀·春那他也是一百个相信啊。
陆觉非好奇,“夏鹄,你到底看上哪家倒霉孩子了?说出来大家鉴定一下么。”
“滚!我是那么没品的人么?”夏鹄伸手察看着自己刚修剪的指甲,“我可不像你们吃饱了撑的,一个两个闲着没事去钓直男,脑袋进水了吧。”
陆觉非一窒,继而笑道:“喂喂,不打自招了吧,我们可没有说是直男啊。”
夏鹄脸一红,佯怒道:“别岔开话题。以前我怎么教你的,都说了什么都好,就是别搭上直男。你倒好,好了伤疤忘了疼,真他妈自虐!闵榛也是,没事带什么头啊。”
陆觉非笑,“你还真不能怪闵榛,这还真不是他起的头。”
听了方铮驰和秦礼言那一对的事,夏鹄只想翻白眼,这人都怎么了,一个两个找死。“直男很好爱么?看你那一脸要死不活的样子就知道,栽了吧!”
陆觉非叹息,“是栽了啊。”
“还舍不得放呐?”
“感情这东西要他妈说放就能放,它就不叫感情叫屁了!”
林谦侧目,“喂喂,多少注意点形象啊,天天三字经不离口,总是爆粗口,真他妈俗!”
夏鹄扑哧一笑,“您够优雅。”
林谦扬头,“那是,我就是他妈的如此优雅。”
夏鹄道:“不过,林谦你也好不了哪里去。你家那位不也是离过婚后才开始同的,都是不坚定的直男,亏你们一个个都爱得死去活来的。”
林谦怒,“夏鹄,别说大话,我就不信你这辈子不会栽那么一两次!”
陆觉非先叹气了,语气不无苦涩,“别说两次了,就这么一次就够呛的,折腾死了。我那位,到现在还跟我这纯洁的君子之交呐。我他妈的就是一哥们好朋友啊,一越过这个界限,嘿,什么感情都是玩完。”
夏鹄看了他一眼,“你丫就是犯贱吧。”
“你别说,还真是。”
林谦道:“真不打算霸王强上攻啊?”
陆觉非喝了一大口酒,“每个人在这世上总会有点什么念想。我家那位,从小就希望有个正常的家庭,娶妻生子。你说,我强得了么?我强了,我这儿疼啊。”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苦笑着。
夏鹄和林谦两人都沉默了。
是啊,这正常二字,果然都他妈够损!
死怎能不从容不迫
爱又不能无动于衷
只要彼此爱过一次
就是无憾的人生
陆觉非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陷入爱情的极乐鸟,为了博他一笑,千方百计,忘却自我,全身心投入这场没有回报的感情。
这个界限是安全的,也是危险的;是正常的,也是不公平的。
最可怕的是,爱和投入会成为一种习惯,越是去投入,就会想投入得越多。而另一方,则会越习惯享用。
先爱上的是不是一定会输?陆觉非并不打算深究这个问题。然而他却也清楚地知道,在这场禁忌之爱中,他注定是失了道德高地的那个。因为沉沦,所以必须付出惨痛的代价,无论结果如何。
撇开这些文艺的先不提,且说陆觉非觉得自己最近不是一点点的背,而是非常极其肯定的背。精神压力什么的就不说了,就说说每天上班这点儿事吧。
陆觉非被闵榛骗过去的时候,承诺是给个副手的位置。陆觉非也很好使唤,指哪儿打哪儿,大事不算干得太多,正事却没少做。原本他也不是没想过给自家老爷子打打工赚点零花钱,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只是他天生就对老爹犯怵,不爱在他老人家眼皮子底下挨骂,于是投靠了损友闵榛。没成想,闵老板也是个不可靠的主,没几个月,居然将卖身契从陆老爷子手里赎了回来,带着小爱人轻轻松松过小日子去了。
我勒个去啊!陆觉非那叫一个恨呐,感情转来转去,他还是在老爷子的五指山里头蹦跶呢。老爷子也不含糊,将偌大一个公司直接就施舍给了陆觉非,承诺干得好有红包拿,砸了家法伺候。陆觉非内心郁闷也没法纾解,谁叫他已经夸下海口要做一个怀揣银行雄震金融的新好男人呢?
这工作上的事情一锅炖就算了,偏偏这两天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他的车还坏了。没错,车是好车,一小宝马,开出去大家都认识。
苏徽曾经对他这种暴富的品味不甚赞同,认为祖国大地上,是个款就开个别摸我,太大众太俗气了。
陆觉非反驳道,你不懂,这就叫做大众口味。你想想啊,在我们伟大可爱的国人眼中,还有哪种品牌像别摸我一样深入身心?上至八十假牙大爷下到一岁无牙小儿,都会指着BMW流口水,这就是人民的口碑。你要是来个几百万的豪车,再好的外国名牌也没用。人不认识啊,哪能体现你一夜暴富的自豪感来不是。
但是,现在这可爱的万人迷小宝马彻底歇菜了,事先连个招呼都没打,弄得陆觉非很是被动。他和苏徽现在住的地方是完全根据服务苏徽来选择的,离医院近,但离陆觉非自己的公司那就远了去了。没有车,等于长征两万五。
倒霉的事还没完呢。自从车坏了之后,陆觉非每天早上只能摸黑起床去抢出租车。要是天晴气爽的,倒也还可以忍受。无奈这两天连续倾盆大雨,路面湿漉不堪,一不小心就溅了一身。举着伞拦车顺带百米赛跑,实在是一门技术活。害得陆少每天都得准备几把香蕉皮备用(喂喂!),甚是苦闷。
这不,陆觉非早早走出小区,先坐了一段公交到的士比较富裕的地方下车拦截。好容易看见一辆非常可爱的空车,伸手抢车还没来得及踏进去,旁边飞出来一个巨硕的身影,抢先一步扑到了车内。
嘿!还带抢劫的士的!陆觉非那叫一个怒啊,伸手就要把人拽出来。这一拽,连陆觉非带的哥都傻眼了。
陆觉非傻了半天,对那女人道:“大姐,你肚子里的是个孩子不是气球吧。”
大姐气若游丝,还抽空瞪了他一眼,“废……话……”
不是陆觉非不厚道地在这么紧急的关口还犯常识性错误。只是这个肚子,真的大得很是诡异。不过,当时的情况也根本来不及让他有过多的反应。就算没吃过猪肉,陆觉非还是看出来了:妈呀!这是要生了吧!
“愣着干什么!去医院啊!”陆觉非扶住孕妇,拍醒某个呆滞的司机。
“可,可是……”司机哭了,“我不认识附近的医院啊。”
陆觉非倒地,“大哥,你什么时候上的岗?”
“你是我的第一个客人。”
……
嘿,我该买彩票去了啊。
陆觉非当机立断,跟着一起上了车,将车门关上后,命令司机赶紧开车。“你开,我指挥!”
“好!”司机脑门光亮,气势雄浑地喊了一句,“领导坐镇,指哪儿打哪儿!”
汗!你能不能只开车别想那些个有的没的。
陆觉非小心翼翼地扶着孕妇,心里已经乱作一团了。没办法,他一好好的十大佳GAY(?),对女人生孩子这活儿实在没经验啊。“喂,大姐,你没事吧!”
啊!!!!!!!!
回答陆觉非的是一排感叹号和手臂的刺痛。“大姐,你痛,也不要拽我的手啊。那也是肉做的啊!!”陆觉非眼泪都要飚出来了。
的哥心有戚戚焉,“兄弟,你忍忍吧,俺媳妇儿生娃的时候,叫得还惨烈呢,村里的母猪听了都吓得早产了。”
……
陆觉非伸手去掏电话,突然感到裤腿一片温热。羊水破了……他赶紧给医院打了电话。擦!占线?!有没有搞错!!
啊!!!!!!!!!!!!!!!!!
的哥一激动拐错了弯,一下冲上了单行道,气得陆觉非差点没冲上驾驶座将他扔下去。
“加速加速!往前500米可以拐弯!!”
雨天地湿路滑,好几次车轮打滑,惊得陆觉非一把抱住圆滚滚的孕妇,以为自己就要这么英勇面见主席了。雷锋啊雷锋,虽然我知道此时此刻的我和你的形象很靠近,但你也不用这么急着见我啊。对待同志如春风般温暖也不用如此热情是不是!
手臂的痛感加剧,大有给人折了的趋势。陆觉非满头是汗,着急之下拨通了苏徽的电话。
哈利路亚,电话只响了一下就通了。看看,关键时刻,还是我们家苏徽可靠吧。听见苏徽的声音传来,陆觉非热泪盈眶。
“什么?!”听了陆觉非的情况,苏徽顿时头大,“现在孕妇是什么情况?”
“什么叫什么情况?”
“羊水,阵痛时间和间隔,有没有其他状况,出没出血……”
苏徽哗啦啦地说了一大通,陆觉非觉得自己的脑子根本不够用。
“苏徽,你别吓我,我现在根本就不能思考!”
苏徽缓了一口气,语气也柔和了下来,“你别急,让司机以最快的速度到医院。你检查一下孕妇的羊水和胎盘情况。对,就是那个部位……这是紧急情况!你想什么呢!”
“苏徽,”陆觉非带着哭腔,“我怎么好像看见头发了。”
“别急,可能是婴儿的头出来了。你让孕妇躺好,腿分开,多做深呼吸。”
陆觉非点头照做。“啊——”
苏徽听见他的惨叫,焦急道:“你怎么了?”
“她又开始痛了,还咬了我。”
“小心点!看能不能用其他的东西垫上,手受伤了吗?”
陆觉非哪顾得上这个,一面指挥司机上演生死极速,一面调整孕妇的姿势,还腾出手来将身上的大衣脱了盖在她身上。
车内的空调大开,却不知为何还是冷得可怕。陆觉非的指尖发白,整个人都颤抖着。拽住自己手臂的那双手还是很用力,却渐渐开始发凉。陆觉非心惊胆战,突然之间很想见到苏徽。
“陆觉非,你听到了吗?别慌,我在这,我在这,我在这。”苏徽的声音愈发轻柔。
预计离医院还有两公里左右的路程,胎儿的头却已经完全露出来了。陆觉非焦急万分,苏徽在电话那头一面稳住他,一面吩咐医院做好紧急接生准备。
“苏徽!”电话里陆觉非的声音带着点无助,呼气都沉重起来,“怎么办?出血了!”
苏徽突然有些心疼,“别怕,你做的很好。那是胎盘提前脱落造成的产前出血。你让孕妇尽量放轻松,深呼吸,用力吐气。”
陆觉非将电话放在孕妇耳边,由苏徽指导孕妇吸气吐气。的士勇闯了若干红灯,眼见着离医院越来越近。陆觉非身上满是羊水和血液,孕妇躺在血泊中,面色苍白,眼神开始涣散。陆觉非看着她,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母亲离世时的情景。也是这样渐渐虚脱,眼中的光芒如风中残烛瞬间熄灭。
“喂喂,苏徽,她是不是要晕过去了?”
“休克?”苏徽换了一边听手机,在医院门口来回踱着步子,“让司机再快点!”
“啊!!孩子!孩子要出来了!”
35、爱又不能无动于衷(三)
就在陆觉非一声惊叫之际,车已经摇摇晃晃冲到了急诊室的门口,一个紧急刹车,生生打了个转。早已等候在医院门前的苏徽和其他的医护人员立即上前开了车门。婴儿的胎盘还没有出来,无心跳无呼吸。苏徽果断决定将出租车搭成一个临时产房。这时,匆匆赶来的妇产科医师开始接手,负责接生胎儿。
苏徽将一旁完全愣住的陆觉非一把拉出车外,匆忙检查他的身体,“有没有受伤?哪里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