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四爷脸色一僵,嘴角频频抽搐。
马靖起身上前拍拍他的肩头,嘻笑:「你就慢慢地数银两,我会请兴隆银号的孙老板过来跟你收。」
柯四爷拨开他的手,脸色铁青得难看。
「哼,我走了。」他就不信铁公鸡拔不出半根毛,直接剥了那一层皮更过瘾!底本不多,看他柯四爷往后还能接什么大生意。
第十章
回到马家老宅,马靖直往画室找竹子。推开半掩的门扉,他悄然入内没开口唤,上前伸手摸了摸竹子的头,低头凝视他抬起脸庞。
不说话,很呆的反应。马靖取走他的笔,随口问:「你在画什么?」
「猫在亭子上睡觉。」
马靖透过敞开的窗口望去,小苑中的亭子上头有一只花猫,倏地瞄了一眼画架上的纸张,道:「你没画亭子。」
「我用长幅画卷。」
「哦。」马靖谨慎地拿起,视线直扫一头墨猫蜷伏在最底下,中间一大段留白,落款置在最高处。「画好了是不?」
「嗯」马靖立即将画卷挂起,远看花斑墨猫犹如一块硕大的鹅卵石,整幅画的重心和焦点倏地往下,留白的部分令人多添想像。
竹子眼里的世界就是这般纯粹,视而不见多余的点缀,拐他仿画实在委屈他。蓦然,马靖灵机一动,嘴角扬起,「竹子,我手头上有几处画斋,你不用担心图画多了没地方挂。」
「嗯。马靖,我想去找爹拿画。」
马靖一怔,顿时不高兴。「你不怕被带走哦?」
「我没有生气了。」梅竹青想拿钱给爹。
马靖踱至他眼前,俯瞰他仍坐着,那眼里盈满乞求。
「马靖忘了。」梅竹青抱怨。
「没忘。」他记性好得很,尤其是记仇。若不是竹子的爹丢下他孤单在家,竹子也不会遭受侵犯。
梅竹青观察他神色的细微变化,「马靖不高兴吗?」
「是不高兴,你到现在还不肯用嘴碰我。」马靖轻哼。
他垂首,彷佛做错事的孩子。
「竹子?」
梅竹青闷不吭声,怕马靖讨厌他了。
叹了气,马靖将他的头压来腰际,「我只是说说,不会强迫你。」
「嗯,是马靖,没关系……」梅竹青声如蚊蚋。
马靖惊讶,「真的?」
「嗯。」梅竹青点头。
「呵。」意外收获,马靖笑问:「现在就做好不好?」他兴致勃勃。
「不好。」他还想画图。
「……」才刚答应,马上就泼他一桶冷水。他咬牙叫:「竹子?」
「嗯?」梅竹青仰起脸,眼眸水汪汪,显得好无辜。
「我想用另一种方式让你哭了!」马靖一瞬揪他而起,趁竹子还没反应过来,直接拖回房实行不较快。
他跪在床上,对着跪趴在身前的竹子说:「亲一下子就好,不用很久。」
竹子眼神游移,好生犹豫……
马靖捧着他的脸靠近,诱哄:「我喜欢你才这样,快点,我又很难受了。」
梅竹青偷瞄着他布满情欲的神色,视线沿着脖子往下挪,马靖的身体和别人不一样,没有松垮垮,也不会凶他、逼迫他。唔……唇凑近,他不再犹豫地亲下去。
马靖好喜欢他的接受,饱览眼下的他很羞涩地碰触,身体变得更加硬挺。「竹子好乖……」
他眨着湿润的眼,轻轻推开马靖,嘴酸不要亲了。
「你转过去。」
「嗯。」
马靖覆在他身后,亲吻、舔咬以及爱抚他,等一下竹子又会哭。他握住他的性征套弄,同时也进入他体内抽送。
「呜……马靖,不要常常黏在一起……好不好?」
「当然不行。你黏我就可以,我黏你就不行?」
「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马靖分心应付他的啰嗦。
梅竹青趴在床上,泪汪汪的叫:「我有穿衣裳……你不要穿衣裳……」
若是不够了解竹子,听得懂才有鬼。马靖频低喘,挺腰持续抽插,浑身热得汗水淋漓,竹子在哭了,握在手的性征湿滑,他继续搓揉几下。
「啊……」他满颊酡红,紧揪着被褥,不断承受和马靖黏在一起。
「你也喜欢的吧,竹子?」
梅竹青一下摇头,一下点头,浑身一颤一颤的抽气。
马靖紧扣住他的腰,又问:「不常黏在一起,你不怕我去黏别人?」
梅竹青摇头叫:「不行……」
马靖一脸坏相的在床上欺负他,「你也会吃醋?」
「会生气……」梅竹青好委屈。
「嗯。」竹子的私处都被他弄得红肿了,「你忍耐一下,我们一起出来好了。」马靖又握住他的性征摩擦。
「啊……呜呜……」马靖越来越坏。他眨了眨泪眼,任凭他予取予求。
马靖俯身舔咬着他的耳朵,吻他发烫的脸颊,哄道:「傻竹子,我有你就够了。」
他长长的睫毛有泪珠,相信马靖所说的每一句话。
「我好喜欢你,就会一直想黏在一起。你记住了。」
他点头,乖乖地让马靖抱了很久、很久……情事结束后,何时趴在他怀中睡着都不知道。直到醒来,仰起脸,映入马靖就躺在身旁。
只手托腮,指尖轻刷着他眨动的睫毛,马靖露出一脸满足的微笑。
入夜,分号尚未打烊前,马靖叮咛:「竹子,把画具收一收,我们提早走。」
片刻后,两人离开分号,马靖驾驶一辆马车行经街道,认路的当口,问身旁的竹子,「你爹有没有常常回到菜市场的小阁楼睡?」
「没有。」
「我想也是。」竹子的爹从以前就这样,行踪成谜。马靖不禁蹙眉,他怀疑手头上的几处画斋和梅家大宅也有关。遂探究:「你的亲爷爷呢?」
「过世了。」
「过世多久?」
他毫无印像,「以前的丫鬟姐姐说,爷爷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
「哦。爷爷叫什么名字?」
梅竹青摇头,「不知道。」
「……」一问三不知。马靖将车停在街边,扶着竹子下车后,牵着他走进菜市场。两人一致抬头望,肉摊上的阁楼内无灯火透出。
马靖上前敲门等待许久,毫无动静。「看来你爹不在。」他甚至怀疑人已不住这儿。
梅竹青未显一丝难过或失望,不喜欢爹搬来这里,也不和爹说话。「马靖,我没有生爹的气了。」
「我知道。」他牵住他的手,道:「走吧。除了画斋,还有一个地方可以找。」
「嗯。」
寻至梅家大宅门外,马靖这一回大方地敲门打扰。梅竹青怔怔地望着门,徒然揪住马靖的衣衫。
「怎么了?」
「这是我以前住的家,马靖有来过吗?」
「来过,但没进去过,后来就找到你了。」他未提缘由,以免竹子难过。
「嗯,爹说过这房子不能住了,」
马靖一愣,「为什么?」
梅竹青沉默一会儿才说:「是我害的。」他说错话,娘走了,爹也好生气就带他走了。
「什么意思?」马靖一头雾水。
他呐呐地说:「因为……我看见……」话未说完,梅家大门开启。梅竹青抬头,入眼的是一位陌生妇人。
仆妇问:「两位是?」
「敝姓马,我有要事找梅爷,你赶快去通知。」尚不确定竹子的爹是否在此,他碰碰运气,不让人看出一丝端倪。
「嗯,两位稍等,我这就去询问主子是否见客。」
大门将要合上,马靖一把推开,同时拉着竹子入内。「哼,这下子找着了!」
仆妇没料到他会直闯,惊愕地嚷:「年轻人,快出去,让我去问问主子要不要见客。」
「我没空等你去问。」他牵着竹子匆匆而走。
仆妇紧张地追来,拜托:「千万别这样,你会害我挨骂的啊,求你行行好,快出去。」
「骂什么啊?闪开!」马靖不耐烦地推开她,喝道:「别挡路!」
仆妇踉跄了数步,压根拦不住年轻人。梅竹青心慌地让马靖拉着走,进入回廊,隐约可见偏厅的方向灯火明亮。
马靖沿途叫嚷:「姓梅的,赶快出来见我,我带竹子来找你了!」
仆妇闻言,一个跺脚又奔上前阻止:「别……别嚷、别嚷……我家的主子不爱人吵。」
马靖提气一吼:「姓梅的,快滚出来——」
忽地,一声怒喝传出:「谁才该滚!」
仆妇受惊:「糟糕……」
马靖怔了怔,这声音好耳熟,多像爹……
男人踏出偏厅外,即使认出儿子也没招呼。
「马爷……」仆妇浑身倏地紧绷。只消一瞪,她顿时噤口。
「下去。」
「是。」她立即转身离去。
马靖回神,颇意外:「爹也在这儿?」他瞧了下身旁的竹子,怎呆了?
梅竹青握紧他的手,泄漏一丝紧张。
「怎么了,竹子?」
他摇头,不敢说。
男人下逐客令:「回去。」
马靖蹙眉,话说得也不客气:「怎么,姓梅的存心躲着不见人吗?我带竹子来找他拿画,还有竹子想拿钱给他生活。您去叫他出来,别跟我说你们不认识。」
「画扔了。」他旋即跨入偏厅,将门合上,阻隔外界干扰。
马靖愕然,「搞什么……」
梅竹青的目光紧紧抓牢那道门,打从小时候就这么注视梅苑的每一扇门,无论站多久,有多乖的不吵不闹,依然得不到大人的关注。他不明白那个人为什么到娘的房里,有一天,他去书房问爹,但是爹很生气地凶他。
敛下眼,至今已经不会难过了。无论爹为什么回到梅苑、爹有没有在卖画、爹是不是骗他……不懂大人世界里的复杂,他仰起脸庞,央求:「马靖,我不要找爹了。」
「嗯。」竹子说话都有头没尾,马靖早已习惯鸡同鸭讲:「你跟我在一起就好。你爹和我爹都不像个爹,我们不要理他们。」
「可是画要给马靖。」他仍在意这件事。
「你重画给我就好了。」竹子并不会变通,恐怕也不会怀疑两位长辈的关系非比寻常。否则,爹怎会丢下爷爷不管,竹子的爹也对竹子置之不理。
「嗯,我会重画给马靖。」
「当然。画可以重画,但人生不能重来。」他意有所指,脸皮很厚的说:「难道你没发觉我越来越英俊,重画是应该的。」
「……」他只知道马靖越来越坏,很喜欢咬他。
「别发呆了,我带你回家。」
临走时,马靖将一张银票夹在门缝,且大声喊:「爹,我会照顾爷爷。请您转告竹子的爹,竹子被我照顾得很好。至于你们俩的糊涂帐,你们自己算清楚,我和竹子都不会再来了。」
确定屋外已毫无动静,梅仲兖才将门开启,视而不见一张银票随风飘入内,他茫然地望着梅苑,内心五味杂陈。
「为什么不见他?」身后的男人问。
怎也说不出口,竹青根本不是他的儿子,当年为了报复,才带走男人的儿子。须臾,他提脚离去。
独留在偏厅的男人面无表情,同他一般对儿子毫无情感。毕竟,当年为了给爹一个交代,他娶一名怀有身孕的女人过门。
尾声
两年后。
马家老宅内,时不时传出嘻笑、打闹声,两名孩童各自嚷嚷:
「爷爷——小青打我!」
「是小柳先捏我的!」小青哼一声,跺脚。
「好好好……小柳先捏小青,小青又打小柳,爷爷搞懂了,两个都去面壁思过。」
马老爷揉揉太阳穴,瞄着七岁、八岁的两位小孙儿站在厅堂一隅,蓦然,衣袍下摆一紧,三岁的小娃儿爬上了大腿。
「抱抱。」一双小手缠上爷爷的脖子,搂得紧紧的。
马老爷拍拍她的背,轻声哄:「小芮乖……想睡了是不?」
「嗯……」
马老爷宠溺的哄:「小芮最乖了,快快睡……」
梅竹青终于回神,搁下笔,直勾勾地望着爷爷哄小孙女的模样,不禁想着马靖说:有人将孩子带来质库里卖,他买回来给爷爷当孙儿养,等养大了就安排到质库做事,一举两得。马靖好聪明,爷爷在家有人陪,就不会寂寞了。
良久,小娃儿已睡熟,脸蛋红扑扑,可爱得紧。马老爷轻声唤:「竹子啊,去叫小阮过来把小芮抱回房里睡。」
「哦,我去叫。」
不一会儿,小阮匆匆而来,抱走老爷怀中的小娃儿。她悄声问:「老爷,今晚要不要等靖少爷回来用膳?」
「不用啦。靖儿早上出门前就交代,他去找人手装修几处画斋,没那么快回来。」
「喔,那么我会吩咐厨子早点儿准备晚膳。」
「去吧。」马老爷摆摆手。
小阮笑了笑,抱着小娃儿转身离去。
梅竹青回到厅堂收拾画具,问:「爷爷要不要下棋?」
「不了。」马老爷的心思已转移,得顾着不懂事的小孙儿,虽无血缘,仍是疼宠得紧。「待会儿我带小青、小柳出外走走。」
「好。」
仍面壁思过的两人相觑一眼,须臾,各自垂首,窃喜于爷爷好好哦,又要带他们俩去买零嘴了。
梅竹青捧着书具回到画室,想着这两年鲜少待在家里陪伴爷爷,几乎都和马靖外出。放妥画具,他打开一扇扇窗棂,让午后炽热的阳光洒满一室。
心头暖暖的,他喜欢这个家,就像马靖一样予人温暖。唔……抬手遮阳,双眸眨了眨,小苑内,有两只花斑猫蜷伏在亭子上睡觉。蓦然,也想起马靖常常在午后牵着他去小厢房睡,很讨厌的,不像猫那么安静,马靖会乱咬……
近亥时,马靖进入宅门,夜里静悄悄,厅堂之中灯火明亮,不意外竹子在等候。
「怎不先睡?」他走向弥勒榻,坐在竹子身旁,偏头吻了吻他的发。
梅竹青坦白说:「没让马靖抱,我睡不着。」他练书法,静候马靖回家。
「呵。」马靖轻笑,喜于他的直白。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竹子的言语表达较以往进步,不经修饰这一点倒是受到他的影响。「很想我?」
「嗯,很想。」
听着舒服。马靖自然地伸手搂着他,道:「你喜爱画图,为自己挣出一些名气了,我不想再让你的作品仅售于骨董铺,打算开设画斋请人贩售,所得都是你的。」
梅竹青顿了下,偏头问:「马靖不要养我了吗?」
「继续养。」马靖等他写完字,顺手抽走他的笔,示意:「很晚了,明儿再写。」
登时起身,等他下榻。
梅竹青让他牵着走回房,沿途表示:「我不要钱,我要马靖。」
「傻竹子,我在帮你管帐。」他宠他,暗渡陈仓将属于梅家的画斋归还。无论爹当初耍什么手段侵占,马家质库在他手里,就不能有糊涂帐。
梅竹青对他百依百顺,从不过问生意事。「明天我不想在家陪爷爷了。」
「哦,为什么?」
「爷爷有人陪。」
「嗯。」他明白爷爷在家含饴弄孙,下棋的对像都换人了。但竹子依然黏人,像小狗儿一样喜欢跟着他。「好吧,你别怪我不体谅你。我三天两头就想抱你抱个够,你就别再跟我抱怨,我在外面也会把你抓来黏在一起。」
他斜眼瞄去,竹子此刻的脸色泛红,像偷抹了胭脂,害他又好想在床上欺负他一顿。梅竹青一脸无辜地偷觑马靖,霎时又垂首,怎也想不透马靖在外面也要抱,像野狗似的欺负他。
进入房内,马靖将门上锁,回身顺势拉梅竹青来胸前偎着,抚摸他的发,毫不隐藏地表露:「没有你在身旁,我很不习惯。」
「嗯。」
「在外面吃饭的时候,我就想到你。熟识的伙计也问,我怎没带你来。」
「嗯。」
马靖勾开梅竹青的衣领,低头咬他的颈子,吸了吸,每日都留下点点嫣红。梅竹青安静地让他咬,心跳加速,浑身渐渐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