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买 下——麻川君

希爵的眼角不知为何有些湿润，那句“我知道你”就好像一道打开的阀门，那些深埋已久的回忆，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你知道多少？”

“有一次有人花钱要买一份墨菲斯机密文案室里上面刻有‘Angel’的光盘。”

“那是什么时间的事？”

“我刚出道，大概十年左右吧。”

希爵的手缓缓握紧小七的胳膊，“你看它了吗？”

少年沉默，希爵有些疲惫的叹了口气，“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好吗？即使对邱初也一样。”

“我答应你。”

“你来，是邱初让你来的吗？”

小七摇摇头，“是我们老大。”

“你们老大不是邱初吗？”

“邱初是BOSS，老大就是老大。”

希爵叹了口气，“那你们老大让你冒这么大的风险进来，干什么？”

小七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机，拨通通话栏唯一的联系人，“喂，老大，对，他在我身边……好。”说着，便把手机递给希爵。

希爵笑着背过身，“喂，你好。”他相信，既然是邱初的下属，便不会有危险。

“柏璇，是我，夏晚冬。”

希爵一愣，便听见夏晚冬的声音透着一丝冰冷，他说：“好久不见，感谢你在我失忆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

希爵倒吸了一口凉气，转头想向小七确认什么，却发现小七已经不在，而电话那边的声音，却依旧在说：“璇璇，想我吗？”

希爵的眼泪流了一地，他不想哭，可从他出身便有些东西是设定好的，深入骨髓，且控制他的一言一行，“嗯。”

“别哭，璇璇。”

希爵闭上眼睛，他觉得压抑，觉得恐惧，那唯一的光在一点点消失，而唯一知道他过去的那人，却不在他身边，没有向他伸出手将他拉出黑暗的巢穴，他只能呢喃：“对不起……对不起……”

“璇璇，我知道我母亲的死跟你没有关系，都是休迷拉一个人所为。”

“……”

“璇璇，再给你一次选择，你是选我，还是休迷拉？”

“……”

夏晚冬拿出一根烟，放在鼻下闻了闻，笑道：“希爵，你知道吗？帮着你对付蓝一的哥哥，才是绑架邱初的凶手。”

“不……不……”希爵拿着电话，一步一步倒退，“……不……”

夏晚冬拿着手指，在手机上轻轻地敲击，发出清脆的响声，“璇璇，这是真的，我不需要欺骗你。”

“璇璇，让休迷拉只带着你来，记住，不要让他带更多的人。”

“只要你听话，我帮你救出邱初。”

扣上电话，希爵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他看着窗外蔚蓝的天，眼泪迅速沾湿他的衣角，有没有一种门将门关上，就能隔绝外面的伤害？

有没有一颗药，吃了便能消失，不是死去，而是没有丝毫痕迹的从这个世界从相关的人脑海里，彻底抹杀掉？

烯间看着休迷拉走出来，姿势有些不稳，忙上前搀扶，“殿下，哪里有不舒服？”他看向休迷拉来时的方向，语气有些不满：“又是柏璇少爷？他明明知道……”

休迷拉摇摇手，“我没告诉他。”他捂着心脏，伴随着呼吸有些急促，烯间眼明手快的递上几颗药粒，“告诉他，我因为他在自己心脏上开了一枪，然后旧疾复发？”休迷拉撑着下颚，“呵呵，他连我受伤都不信，我还有什么要说的？”

“他！”

休迷拉摆摆手，“让我休息一下。”

“还有一事。”

“说。”

“夏晚冬今天约您见面，为什么要隐瞒我？”烯间看着休迷拉的侧脸，语气有些不稳：“如果我不问，您是不是会永远隐瞒我这件事情？”

“只是觉得没必要，你不必多心。”

“可是，殿下，当初夏晚冬的母亲是被我们害死的，如果他要复仇，在这个时候公布柏璇少爷的身份，对我们来说是一个重大的打击啊！”

“烯间！”休迷拉皱起眉，语气透着一丝严厉：“你记住！是夏婉言找死！”

烯间吞咽了口唾液，“但是殿下，就算如此，也不意味着您可以单独与他见面啊！”

“谁说我一个人？还有柏璇一起。”

“殿下，请加派人手。”

“不用。”简单而直接的拒绝。

希爵从二楼走下来，正好看到主仆两人有些激烈的对视场景，他站在原地，有些尴尬的看向休迷拉：“需要再等一会儿吗？”

休迷拉站起身，“不用。”眼神却不再看他，径直往前走，走了一会儿，发现身后的人没有跟上，“怎么了？”

“休迷拉。”希爵站在原地，朝他仰头微笑，“生气了？”

休迷拉一顿，那声“休迷拉”代表着是希爵终于承认了他们的关系，终于可以接受他对他的付出，他的心意，“璇璇，你……”

希爵张开双手，与休迷拉拥吻，刚才哭泣过的眼睛此时还是肿着的，因为刚才的刺激此时还在颤栗，“夏晚冬的事情，会过去的，你放心，你的身世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呜呜。”希爵抓着休迷拉的手臂，越发用力。

“璇璇不哭，以后都不要哭。”

休迷拉低头亲吻他的眼角，将眼泪允吸干净，希爵低下头，却止不住流出来的眼泪。

在半个小时的车程之后，休迷拉带着希爵来到一间装饰华丽的高档餐厅，一进门，就被使者引进二楼的包间里，夏晚冬早已经到了，他坐在靠门的地方，正看着他们来，笑着扬起手中的高脚杯。

“好久不见。”

休迷拉点点头，撑开椅子，让希爵先坐，自己再坐在他身边，“说吧，什么事情？”

“需要我说吗？”夏晚冬撑着下颚，“你欠我一条命，难道不是你先忏悔吗？”

“把Angel资料给我。”

希爵听见“Angel”这个名字，突然一惊，“是你？是你让小七拿走了资料？”

夏晚冬摇摇头，“不，那时候我并不认识他，只是以一个客户的身份雇用他而已，只是想不到他真的能拿到手而已。”

“交出来。”

“哼。”夏晚冬冷笑，“你觉得可能吗？”他摇着手中的高脚杯，优雅的抿了一口，“当年你只有七岁，而你的一句话就能杀掉我们所有的人。”

休迷拉交叉双腿，语气带着遗憾：“可惜，你还没死。”

夏晚冬的手，猛的垂下了桌下：“我妈妈跟你有什么仇！”

“她找死。”休迷拉的语气云淡风轻，“如果我愿意，我还可以让他的儿子再死一次。”

夏晚冬突然笑了，“可惜，你没机会了。”

“砰！”的一声枪响。

“哗啦！”巨大的玻璃碎片从高处缓缓坠下。

休迷拉茫然的看着，他没有出血没有受伤，却依旧痛得无法呼吸，“璇璇……璇璇……”

世界一片殷红，希爵挡在休迷拉面前，替他挨了那颗本应击中休迷拉心脏的子弹，他缓缓的下坠，扶着休迷拉一点点滑下……

他是克隆人，他是用一颗休迷拉的细胞做出来的，他的一切都是休迷拉给的，果真一点不假。

多那么多的人，对他说过，希爵，你是没心的。

他是不是人类，他怎么会有心？

所以，他不懂，为什么这个给了他生命，他名字，他人生的男人，却像对待普通人一样，爱着他，为他的不爱而悲伤，为他的疏离而疯狂，为他的一切付出着的。

可是，为什么即使这样，他的心还是如此明确地告诉他，他所爱的，是另外一个男人呢？

希爵紧紧抓着休迷拉的手臂，像是用尽力气一样，声音微弱，却字字清晰，“休迷拉，休迷拉，如果……有下一世……我会陪着你，信守承诺。”

“所以，这一世，请放过邱初，放过他，求求你，当做最后的……”

“放过他……”

“——不要说了！”

“不要说了！”休迷拉捧着他的头，“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他抬头，看着仍坐在原地的夏晚冬，“救救他！快救救他！”

夏晚冬一步一步的走到他身边，弯下腰，“休迷拉，你也有今天。”他伸手，碰着休迷拉脸颊的泪痕，“是不是只有他，才能让你流泪。”

“救救他，无论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我要你的命，你给吗？”

休迷拉拿起切牛排的刀子，猛地扎进自己的心脏，“我的命，你拿去！救救他！”

夏晚冬抓住休迷拉的手，阻止了他自杀般的动作，笑着从口袋里拿出一颗药丸，“这是‘魑魅’，我要邱初。”

魑魅，吃一颗便会上瘾的药，同时拥有最好的止疼作用。

休迷拉一把抢过魑魅，将他喂进希爵的嘴巴里，夏晚冬笑着看着一幕，休迷拉让希爵吃了魑魅，那就相当于迟早有一天要把希爵交到邱初手里，他满意的点点头，“休迷拉，这次有希爵为你挡枪，下次就没这么简单了。”

说完，从他身边走开，在他走后不久，烯间带着李医生冲进包间，将希爵抱进救护车，在经过简单的救治工作，又坐上了直升机，飞往墨菲斯的秘密基地，亚夏园。

而同时，邱初被蓝少加释放，并由夏晚冬带回法夫尼尔家族总部。

几日后，美国发行国债，天朝积极购买。

几日后，金融危机后第一场战争爆发，墨菲斯家族借此机会发售大量武器。

一个月后，美国再次发行国债，天朝继续购买，黄金再次冲破历史高位。

……

傍晚，邱初跪在休斯门外，“爷爷，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房门推开，年迈的休斯家主，郑重的声音响起：“奈特，你现在明白了？没有权利，幸福就不会属于你！”

空

我欲使我，坚不可摧

——夏晚冬的篇外

夏晚冬站在白色围墙的前头，仰起头，正好看见休迷拉抱着还是很小的柏璇，两个人正在扔纸飞机，白色飞机从他们手上离开，在空中璇出几个飞旋，然后正中他的眉心……

柏璇笑得合不拢嘴，伸着手就要从窗台上跳下来找他，幸好被休迷拉从身后抱住，柏璇看不到的地方，休迷拉对他露出一个冰冷的眼神，他张开口，嘴型是：给我滚！

夏晚冬低下头，笑得很是无奈，无奈的不是休迷拉从小显露的占有欲，而是，他明知这是个梦，却不舍得离开。

就算休迷拉那个时候趾高气昂性格恶劣，但至少抬起头能看到他偶然翘起的唇瓣，透着一丝冷嘲的疏离，却无半分杀气与憎恨，还有总是能在关键时刻倒戈休迷拉的柏璇，让他爱不释手……

——然而夏婉言的手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妈，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他看见他在梦里被夏婉言带走，他被她推上早就准备好的轿车，发现缩在角落里的是被困住双手，嘴巴上堵着手绢，看到他哭得伤心，惊魂未定的柏璇。

“妈！你这是干什么？”说着，他抱着柏璇，将他嘴里的手绢拿出来，又去解他手腕上的绳子，“你绑着璇璇干什么？”

“快走！”

司机开始开车，汽车上透着一股亡命的滋味，“妈，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吗？我们以后不回来了吗？我还没有跟他们告别，对了，柏璇要离开，休迷拉知道了吗？他……”

“啪！”夏婉言看着他，肿起来的眼睛，刚才打过他的手停在半空中，还在哆嗦着，最后她捂着嘴，呜呜的哭了出来。

他伸手，将她圈在怀里，“妈，别怕，我会保护你。”他看见缩在角落里，呆呆的看着他，眼睛透着懵懂的柏璇，也握住他的手，“璇璇也别怕，我们只是换个地方，到处走走。”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轻松，让自己的笑起来自然而愉悦，只是缩在他怀里，将眼泪晕染在他衣服上的女人，这一切，都让他觉得异常沉重。

司机在飞机场停下，他牵着柏璇的手，站在大厅里，看着夏婉言走远，去买机票。

其实，接下来的画面，他是不想去看的，只是身在梦中，一切早就已经注定，他无法抗拒，只能束手无策的牵着柏璇的手，拍着他的背，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没事的，璇璇不要怕，没事的……”

然后人群惊慌逃窜，刺耳的警报声在大厅四周拉响，他紧紧攒着柏璇的手，看着人群朝他截然相反的方向跑去，他想向前，他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他想亲眼确认人群的慌乱与他无关，他想……

能不能让一切回复到最初，最开始的从前？

……

那一年，他和夏婉言从飞机倒轮船，又倒火车，最后乘着一辆闪闪发亮的宝马来到了洛依城堡，两个人刚走进门，就看见一个金发少年站在走廊的尽头，浅色的瞳仁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脸色苍白而锋利，只是看着他们，且面无表情。

后来经过管家解释，才知道，这就是他们这次来这里的主要原因，一个因为天生心脏不好的骄傲小少爷。

夏晚冬趁管家和夏婉言不注意，朝他吐了吐舌头，他最烦气这样冷冰冰毫无反应的木偶了。

这一次的鬼脸，也是休迷拉讨厌夏晚冬的原因之一。

这小鬼太没礼貌！

后来，他和夏婉言就住进了城堡后面，那栋偏僻的房间，虽说偏僻，但也不简陋，相反提供给夏婉言实验的地方设备齐全。

后来渐渐的有差不多年纪的孩子被送进来，按时抽血检查，这些孩子的加入让他和休迷拉的关系有了某些联系。

休迷拉在他眼里，不再是有着柔弱外表的冰冷少年，他时常站在台阶上，由于不能运动只能看着他们在院子里踢球，眼睛里偶然闪过些许期许，却在看到他时，冷冷的转过头。

那时候他完全看不出来那个在阳光下被晕染得格外荏弱的少年，有一天会举着冰冷的手枪杀人，眼神却毫不动容，动动唇角就可以斩断他所珍视的一切。

那个时候，夏晚冬还走到他身边，问他：“你要玩吗？”

休迷拉歪着头，看了他许久，如果是现在的夏晚冬，他一定能够看到藏在休迷拉眼底的疯狂与绝望，以至于他也不会傻到亲近他，同情他，问他：“怎么样哥们，一起玩吧！”

休迷拉裂开嘴笑了笑，他拍了拍他的肩膀，用很清楚的英文对他说：“我不和贫民的孩子一起玩。”

就连休迷拉也不知道，当初怎么就这么拒绝了这个表达善意的孩子，开口就心口不一的拒绝了他的邀请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