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商和跑堂——小古小骨

宋清明摇头，沈焯有时候常来，有时候会隔一段时间，这没什么奇怪的。“怎么了？”

“你果然还不知道。”阿福一副了然的表情，说道：“我今天听人说沈公子的‘锦绣坊’最近遭了火灾，损失惨重，他自然没有心思再来酒楼吃饭了。”

“火灾？”听阿福这么一说，宋清明果然有些担心。“很严重？什么时候的事？”

“就前两天。说是烧掉了大半，可严重了。”阿福把听来的都说给宋清明听了。“我想他最近都不可能再来了，你和他的关系好像不错，是不是要去看看他。”

“这我知道。”虽然觉得以自己的身份和那人做朋友高攀不上，可不管怎么说宋清明自己总是放心不下的。“阿福，你也很担心他吗？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宋清明想着有个伴一起去也好，

“我！”阿福被他这么一说，惊讶地瞪大了眼。没好气地说道：“我为什么要去！”

宋清明没弄明白，问道：“你不是也关心他吗？知道他出事了还特意跑来告诉我？”

“我关心他有什么用！我特意来告诉你，是因为知道你担心他！”阿福真不知道宋清明这脑子怎么长的。“你和他关系好，自然要去看看他，他都不认识我，我跑去看他干什么！”

“可……”沈焯和他的关系是还好，不过为什么他听着阿福的话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可什么啊。记得要抓住机会。”宋清明比阿福大几岁，以前常照顾他，所以阿福觉得在这事上可要给宋清明提个醒。

“机会？抓什么机会？”宋清明知道自己不聪明，所以不清楚的事还是要问明白的。

“你……”阿福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假傻，“你难得遇上一个有钱人，还不好好把握。你和他处好关系，以后他自然会多方照顾你的。”

“我为什么要他照顾？”宋清明觉得自己越来越听不懂了。

“……算了，反正你去吧。”阿福不想和他多说了，在他看来宋清明脑子转不过弯，所以不会为自己打算，反正只要他去了表示了自己的心意就行了。

说来他也不清楚，宋清明会和那沈公子有什么关系。只是那日，沈公子酒后亲昵地唤了一声“清明”，那人就乖乖跑过去扶他进屋了，一进去那么久，虽然说是吐了，却穿着里衣出来了。而后两人又送衣服又送礼，宋清明这么节省的一个人，买了“米糯坊”的点心去给沈公子吃，那可是只有他小妹才有的待遇。

阿福看不明白，不过巴结着搞好关系，总是有好处的。

宋清明并不知道自己和沈焯的行为在别人看来不甚明白，而他也只是单纯的有些担心沈焯罢了。

特意去“米糯坊”买了糕点，宋清明问了人才寻到了“锦绣坊”。虽然说在来之前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看着那断瓦残垣才真正意识到沈焯的损失有多大。宋清明忽然间不知道自己找他要说什么了。

可他既然已经走到了这，没理由就这么回头。好不容易四下打听了，他才找到沈焯。

“你怎么来了？”说实在的沈焯真的没有想到宋清明会来找自己，在他看来他们的交集只有在自己去酒楼的时候。他虽觉得这人老实可以交个朋友，但对他这个生意人来说，却不是必要的。

“我听说了你的事，所以有些担心。”宋清明是老实人自然实话实说，他把买的甜点递了过去。

沈焯这几天见的人不少，却极少有这么坦白真心的。他接过那些糕点，看了看天色，说道：“我正巧肚子饿了，陪我一起吃顿饭吧。”

虽然他们是在酒楼认识的，可从来就没一起吃过饭，所以这次沈焯邀了他。宋清明迟疑了一下答应了。

第六章

这次沈焯没带他去酒楼，而是在附近找了一个小摊贩，两人各自点了一碗拉面。

“我想你应该喜欢在这吃。”沈焯微微一笑，一如往常。即便他遇见了这样的事，可他依旧谈笑风生，似乎没什么能真正影响他。

“嗯。”宋清明和沈焯两人坐了一桌，他瞧了瞧其他桌的人，觉得这样的环境果然比较适合自己。

两人正等着，宋清明想了想开口道：“虽然我不能帮什么忙，可我觉得还是要来看看你。”

“你担心我？”沈焯说道。

宋清明点头，他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只要见他和以前一样好好的，那便没事了。

“我们是朋友？”沈焯再次说道。

宋清明听他这么一说，有些欢喜，“我当你是朋友的。”

“那你以后可别每次看见我都叫沈公子了。”沈焯笑道，“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对于宋清明这样的人沈焯倒没有看不起，因为他是商人，接触的多是三教九流之徒，自然明白看人不能光看表面。

“嗯。”宋清明再次点头。

很快拉面就上来了，沈焯喝了口汤，忽然问道：“为什么你每次都带‘米糯坊’的糕点？”

“我不知道你需要什么？只知道你喜欢吃甜点。”宋清明觉得像沈焯这样的人，肯定不缺什么东西，自己要送回礼也是件麻烦的事。

“你常去那家店买？”沈焯有听人提过，便有此一问。

“也不是常去，就最近买的次数比较多。”宋清明想着说道：“因为白露很喜欢吃，所以我有时候会去买给她。”

“白露？谁？”沈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应该是个女的，难道是他的心上人，据沈焯所知宋清明还没成家。

“我妹妹。”说起自己的弟妹，宋清明笑得一脸温柔。“我有一个妹妹，还有一个弟弟，年纪都比我小不少，所以还需要我时时照顾。”

“哦。”沈焯应了一声，说道：“我也有个弟弟，不过只比我小两岁，小时候可没少和我吵。”

“我的妹妹也比我弟弟大两岁，要说这吵架的事小时候也常有。不过这几年长大了一些，没像以前那样了。”说起自己的两个弟妹，宋清明就一脸神采飞扬的样子。

沈焯也笑了，说道：“年纪相仿总是容易起争执，小时候因为我是大哥，爹娘总要我让着弟弟，那时对他可怨恨了。可有时他出门，一段时间不在一起又怪想他，没人陪自己玩了总觉寂寞。”

“说起来，像你这样兄弟姐妹之间年纪差距大了，才没那么多事端，还能相互照顾。你爹娘也轻松些。”沈焯吃了口面，觉得这劲道还不错。

“我爹娘已经不在了。”宋清明说得倒也坦然。

沈焯顿了一下，说道：“你是个好哥哥。”

无端的被沈焯赞了一句，宋清明有些不好意思。“没什么，因为是我的亲人嘛，对他们好是应该的。”

两人说着话很快就吃完了，沈焯付了钱，算是甜点的回礼。

“你去我店里看一下吗？”沈焯见他来了，自然是担心自己的，所以让他看清状况。

“嗯。”宋清明点头跟在了他后面，在被烧得店面处转了一圈。沈焯对他说道：“后院的货物有抢出一部分，但很多都被烧了。”因为放置的多是布料，一点着很容易就蔓延开了。

宋清明看着只皱眉，虽然他不是很清楚，但也知道这是很大的一笔损失。不知道沈焯能不能度过这危难。“怎么会着火的？”虽然夏日炎炎，天干物燥，可正巧能烧了这么多货物，连宋清明看着也觉奇怪。

“供着财神的香火被老鼠打翻了，不小心溅了火花，所以酿成了大祸。”沈焯说得很平淡，宋清明听他这么一说也就信了。“要是能早些发现，也能少些损失。”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沈焯带着他走了出来。“你不需要担心什么。过几日这弄好了，我还会去‘常来居’的。”

“好。”宋清明应了一声，“那我先回去了。”

沈焯看着他走远，才回头走到了另一处，那是“锦绣坊”的临时店铺。多亏了有张盛帮忙，才不至于一下子关门大吉了。

他刚在店中坐稳，账本还没翻几页，张盛就跑来了。“沈焯，我查到了。”

张盛招呼都没打一声，就急匆匆地爬了进来。“你查到锦绣坊起火的原因了。”

沈焯脸上一沉，随即反而勾起嘴角笑着说道：“你坐好，慢慢说清楚了。”

“你肯定想不到，应该说谁都不会想到会是他。”张盛这明显是在吊人胃口。

“说吧。”到了这当口沈焯却又不急了。

“是我们之前说起过的，敦县的楚少。”张盛说着又补充了一句。“方紫玉的旧情人，那两人最近走的很近。”

排第二的那位啊，沈焯想着脸上笑意更深，眼眸中寒光一闪。“有证据吗？”

“纵火的那人被我关着呢。”张盛好奇地问道：“你想怎么做？”

“这事闹大了不好。”沈焯站了起来，“让必须知道的那几位知晓了便可以了。张盛啊，你可知道之前方紫玉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他是想向我借一万两银子。那次我没借给他，这次我想他反而应该给我一万两。”

“那我们要去敦县一趟？”这人手他也要备足了。

“是的，那楚家老爷和我爹有些交情，这次去如果楚少不配合，我们就得卖个人情给他了。”敢在他沈焯头上动土，绝对要向他百倍的讨回。

“我说那楚少的醋吃的也太过了吧。我是应该说方紫玉本事太大，把那人迷的死死地，还是应该说那楚少太没脑子？”张盛直摇头，觉得能做出那种事的，绝对只有败家的份，不由有些可怜楚老爷了。

沈焯和张盛去了敦县，这事知道的人不多，宋清明自然不在这些人里面。

宋清明的日子照过，空闲时也有听他们说起“锦绣坊”，知道那人最近不在喻州。

可没过多久，宋清明又看见了沈焯，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是沈焯亲自去家中寻他的。

宋清明住在两进两出的小平房中，那是他爹娘留给他的家当。宋家虽然不富裕，但宋清明还是省吃节用送最小的弟弟宋清风去私塾读书，每天回家后他便会回来把学到的内容教给姐姐宋白露，他自己就当再复习一遍。

那日宋清风正学着夫子摇头晃脑地在读《诗经》，宋白露跟着他一遍遍读着。

沈焯问了附近的邻居终于走到了他家门口，“请问宋清明可是住这。”虽然在看见那姐弟俩的时候，沈焯已经猜到这就是宋清明的弟妹。

宋白露年纪大遇事她先出头，“你是谁？找我哥哥什么事？”

“我是他朋友，你哥哥在家吗？”沈焯笑容可掬，怎么看也是个招人喜欢的主。

可宋白露却皱了皱眉，她虽然年幼，但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位穿着华丽的衣服，又长的那么好看的人会是他大哥的朋友？虽然她认为他大哥是很好，但这样的人来找他却很是奇怪的。

宋清风也站了起来，拉了拉他姐姐的衣袖，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宋白露这才瞧见了沈焯手中拿着的东西。

随后她立刻笑了起来，“你是沈公子，是不是？我大哥就屋里，我去喊他一声。”说完她就跑到大门口，大声喊道：“大哥，大哥，有人找你！”

这小妹的声音可真不小，沈焯笑着在他们刚才的小木桌旁坐下了，他把带来的“米糯坊”的糕点放在了上面，桌子上放着一本《诗经》正是他们刚才读的。

沈焯才坐下，宋清明就从屋里跑了出来。他问道：“谁找我？”然后，他就瞧见了沈焯。那人正坐在他家的小板凳上，笑容满面的与宋清风说着话。

“沈、沈公子。”宋清明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到这来。

沈焯仰着笑脸说道：“之前不是说不叫沈公子了吗？还这么客气。”

“那沈焯，屋里坐吧。”宋清明木木地唤了声，请他进屋。

沈焯起身进屋，宋清风和宋白露没有跟进去，只是有些好奇地看着大门，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沈公子怎么跑他们家来了？

“你坐吧。”宋清明想找个干净的地让沈焯坐下。

沈焯环顾屋内，虽然是破旧了些，收拾的倒还算整齐。

“我只是过来瞧瞧，你紧张什么？”沈焯笑道，“我去了酒楼没瞧见你，所以问了你住的地方过来的。”

听沈焯这么说，宋清明顿了一下，这才倒了杯水递给他。“你找我有事？”宋清明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事还需要沈焯亲自跑来一趟。

“也没什么大事。”沈焯不过时好奇宋清明的住处会是什么样子，所以没让人带话自己过来了。“之前你不是亲自过来看我了吗，我自然也要亲自过来才显出诚意。”

“这月二十八，‘锦绣坊’重新开张，我是来送贺贴请你去的。”沈焯说着把大红的帖子递给了宋清明。

“已经没事了？那太好了。”宋清明接过回道：“到时我一定去。”

“那就好。”沈焯又和他说了几句，便告辞回去了。“我有事回去了，你到时记得过来。”

“嗯，我一定去。”宋清明点头把他送出了门。

看着越走越远的沈焯，宋白露问道：“大哥，他来找你做什么？”

宋清明笑了笑，“没什么，请我去吃饭。”

宋白露一听，喜滋滋地说道：“那位沈公子真好，大哥他说是你的朋友啊。还带了‘米糯坊’的糕点，还请你吃饭。”

宋清风看着贪吃的姐姐宋白露，说道：“是因为那位哥哥给你带好吃的了，你才说他好的吧。”

宋白露看了他一眼，回道：“那你不要吃，我和大哥两个人还能多吃点。”

“谁说我不吃的，你把我的还我。”宋清风说着就要上去抢。

“好了，好了，你的我放着了。又不是真枪你的。小气鬼！”宋白露为了表示大方，把宋清风那一份推给了他。“大哥，你也吃。”

“好。”宋清明笑了笑，在他看来沈焯是个很好的人，是他的朋友。

第七章

“锦绣坊”当初遭了火灾惹得众乡民议论纷纷，这会儿才过了没多久它就搬迁重新开张了。这样的情况让喜欢说事的人更好奇，这年纪轻轻长得一副好相貌的沈公子，看来是有些门路在里面的，不然哪会这么快就起来了。

开张那日，“锦绣坊”前鞭声阵阵，人头攒动，每一处都洋溢着喜庆的气氛。

而宋清明特意穿了先前沈焯送他的那套新衣，带着贺礼去给沈焯道贺。

这次来的客人比起半年前开张的那次可多了不少人，店中的伙计忙着招呼，沈焯也根本没得空闲，他知道宋清明来了，便知会了手下的人带了进去。

对于身边的事物宋清明是陌生的，四周也没有他认识的人，别人与他说话他也都老老实实地应了，随后便有人知道他不过是个跑堂。可沈大公子为什么会请一个跑堂呢？这是很多人的疑问，宋清明倒没觉什么。

他没来过锦绣坊，之前唯一一次看见的，还是被火灾毁了大半的。别人忙着各处应酬寒暄，他却到处饶有兴致的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