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桂月像是偶然遇见,打量了一下周围小心翼翼的唤了声。沈玉池回头看她,默不作声。陆天赐猫在一旁假山后边。就这么看,两个人都正正经经,哪像那些长舌妇说的那么不堪。
“脸。”沈玉池指桂月脸上昨天得的伤。陆九向来手重,虽然冷敷又涂了药膏,脸还是肿起一块。
“走路时没留心撞的……”桂月尴尬的笑。
沈玉池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幽幽道:“委屈你了……”
桂月摇头,眼睛里蓄起了眼泪。沈玉池皱着脸,也不知该说什么好,突然握起桂月的手塞了张纸条。桂月一惊,迅速将纸条捅进口袋。沈玉池转身若无其事的走了,桂月呆呆站着,看到他消失才恍然回过神往厨房那头去。陆天赐站在假山后边,心里像是翻了五味瓶,一时之间难以言喻。
“天赐哥。”沈启俊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的,拍了陆天赐一下。
陆天赐终于回过神来,看着沈启俊那笑盈盈的脸,气不打一处来。他恶狠狠的吼了一声:“滚!”
沈启俊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天赐哥,你怎么了?”
陆天赐推开他,咬紧槽牙回房去。
三、
桂月弄了些桂花油把头发梳了又梳,然后仔细的在脑挽了个髻。没有胭脂水粉,也没有披红戴绿。三十出头的年纪,皮肤还白皙细嫩,经年劳累都没在她脸上留下痕迹。她对着镜子,自己仔细的看了几遍,满意的起身整了整衣裳。
“去进香?”陆天赐看着她摆在桌子上的香纸蜡烛漫不经心的问。
“是。”
“我陪你一起去。”陆天赐拿起香纸蜡烛装进小提篮。桂月吃惊的看他,神色蓦然有些慌,“你不是要伺候少爷么?进香这种事,你一向都讨厌,我不勉强你。”
“不勉强,少爷跟太太去礼拜堂,下午才回来。”陆天赐替桂月拿着东西,先她一步出门。
桂月拽着手帕塞到衣襟上扎好,陪着笑脸:“你真要跟我一起去啊。”
“嗯。”
桂月无可奈何,跟在他后边从沈宅的偏门出去。年初一、初二的天还挺晴朗,到了初三大家都走亲戚的时节,偏是个大阴天,天边的那块黑云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坠下来。
“会下雨吧。”都快走到县城的城门口了,桂月皱了皱眉。
“嗯,可能。”陆天赐看了一眼天气。
“回去拿把伞,别弄到大过年的我们娘儿俩全成了落汤鸡。”桂月拿过陆天赐手里的小提篮。
陆天赐迟疑了一下转身去拿伞。等他拿再转头来的时候,桂月已经不在那儿了。他眉心一拧,抱着伞往城郊江边的龙王庙飞奔。龙王庙一向香火鼎盛,正值新年,香客更是络绎不绝。陆天赐把庙的内外三层都找了一遍也没看到桂月,只好捏着拳头,青着脸,坐在龙王庙门前。
黑云一直压在天边,随时都像要下雨,却总也不下。过了中午,香客都陆续散了,也没见有桂月出来,陆天赐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抱着黄油纸伞慢吞吞的往家走。
路边那些玩炮仗的小孩把一个炮仗扔到他身上炸得他回过神的时候,看到他已经在城内的西街了,再拐个弯就到沈府。低头看了一眼,那个在怀里炸掉的炮仗把才穿了三天的新棉袄胸口那位置烧了个窟窿,露出雪白的棉花。陆天赐冲扔炮仗的小孩瞪起眼珠子,几个小孩吓得跟受惊的鸟儿似的散了去。
“狗日的。”陆天赐咒骂了一声,绕回到沈府偏门。原计划先避人耳目的去看看桂月有没有回来,才到门口就见到偏门看门的何方斜了他一眼,露出看好戏的脸色。
陆天赐漠然的走到厨房。厨房这边静的出奇,那些老妈子们都不见了。转身回房,陆九依旧坐在房里喝着小酒吃着花生米。看到他进来,呵呵一笑:“怎么没跟你娘一起回来?”
“是一起的,她忙去了。”陆天赐若无其事的说。
陆九“呵”的笑起来,声音像是从破了洞的肺里使劲的挤出来的。陆天赐提起茶壶,倒了杯茶。冰冷的茶水刚端上手就听陆九悠然的抿了口酒:“别喝了,还是去瞧瞧那贱人吧。这会儿不知道死没死。”
陆天赐蓦然一凛,扔下手里的茶杯拔腿往外跑。沈府上下找了一圈,最后着落在后院老太太住的院子跟前。院子外头聚着十来个看热闹的下人。陆天赐梗着脖子径直往里闯,老毕从人堆里冲出来拦着他:“你来干什么,赶紧回去。”
老毕老婆也连连点头,拖着他不让他进去。陆天赐往里看,看不到究竟,甩开老毕两口子绕到院子侧面翻进去。穿过花圃听到老太太屋子里太太尖锐的哭声:“……启俊啊启俊,你好可怜,你妈无能,妈对不起你……”
“姐……,你冷静点……”朱兆新在一边安慰着。老太太不吭声,只挥手叫下人使劲的掌掴桂月。
陆天赐捅破窗纸,看到脸已经被打到变形的桂月和匍匐在地板上的沈玉池。
“贱人,当初就应该直接把你赶出去。”老太太抽着水烟,看了一眼桂月,拿着铁千子捅了捅烟灰。
“娘……,您……”沈玉池磕了个响头还没说话,沈太太突然挣脱朱兆新往老太太手边的茶几撞过去。幸好老太太的丫头香平挡着,她没事,香平咧着嘴捂着肚子难受了半天。
“好了。”老太太睨了她一眼:“我们沈家娶你过门,几时亏待过你?”
朱兆新笑道:“可不是。老太太走得路比我们过的桥都多,处事自然有分寸。您一定会主持这个公道。”
陆天赐咬着牙冲到屋门前:“你们放开我娘,我们今天就离开沈家。”
沈玉池听到他的声音又是一颤,赶忙回头惶恐的看他:“天赐,你出去。”
“放开我娘。”陆天赐冲过去推掌掴桂月的人,却被那人用力一推就摔了出去。桂月颤颤的睁开眼,又歪过头去闭上眼,自觉没脸见他。
“打出去。”老太太厌恶的看着陆天赐。
掌掴桂月的那人走到他跟前,提起他的衣领轻轻把他连扯带拽的扔到院子里。陆天赐还要往里闯,又来了两个粗壮的下人把他出院子扔进了柴房。
门前上了锁,踢打是没用的,窗子也是被封死的。说是柴房,陆天赐瞧着这里倒更象是间牢房。他坐在草垛子上,愤怒的发出野兽一样的嗥叫。
憋了一天的雨落下来,开始还只是淅淅沥沥,不多时就哗哗啦啦,把他的盛怒湮没在雨声中。
终于听到门外有动静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门锁打开,沈启俊拿着一支手电照着柴房里边,小心翼翼的喊:“天赐哥,你在里头不?”
陆天赐躺在草垛子上一动不动。沈启俊看到他,吓了一跳。走到跟前使劲的摇他:“天赐哥,你怎么了?”
“滚!”陆天赐用力一推,把沈启俊推到柴房门口。沈启俊哎哟一声,轻轻啧舌,捡起掉在地上的手电:“我放你出去。”
陆天赐冷笑一声,不领他的情。他是沈家的少爷,是那个引诱了天赐娘的混帐老爷的儿子,也是那个叫人打天赐娘,又把陆天赐关进柴房的老妖婆的孙子。陆天赐一想到沈老爷和老太太心头的恨意越来越浓稠。他睨看手电光映着的沈启俊的脸,满脸年少无知的神情。呸,有什么样的老子就有什么样的儿子。年少无知?全是假的!
“天赐哥,回屋去吧,这里挺冷的。”沈启俊呵了口气,把手电抱在怀里。
陆天赐坐直身子,眼光像刀子似的扎在他身上。沈启俊没看过他这样凌厉的表情,打了个寒颤:“你要是……不肯出去,那我给你拿吃的过来……”
陆天赐起身关上柴房的房门插上门栓,夺过沈启俊手里的手电照在他尖瘦苍白的脸上,一只手捏着沈启俊的下巴。他下巴很尖,锥子似的。
“天赐哥,你捏得好重,疼!”沈启俊伸手来掰陆天赐的手。陆天赐用力一推把他推倒在草垛子上。
“天……”沈启俊还要说话,陆天赐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得他整个人都懵了。耳朵里嗡嗡的响了好久,他才回过神看着陆天赐。手电掉到地上,微光映出来的面孔不再是恐怖,而是狰狞。
“你为什么老黏着我?”陆天赐摁着沈启俊,揪着他的衣领。
“我……天……天赐哥……”沈启俊倒吸了口凉气:“我不黏着你,我回去……”
“想得美!”陆天赐阴森森的笑着,双手扯开小少爷昂贵的尼子大衣。
“天赐哥你做什么?”沈启俊是真的吓到了,拼命的挣扎。他的个子太过纤细,陆天赐一手摁着他的肩,一手轻而易举扒下他的裤子,露出他白皙的下半身。虽然已经十四,他的身体还是青涩的像个十一、二岁的孩子,耻毛稀稀拉拉的没几根,中间的耻物也很瘦小。陆天赐鄙夷的哼了一声,也拉下自己的裤子,抓着自己一股腥骚味的玩意儿揉了几把。那玩意碰到沈启俊光滑的带着淡淡光泽的皮肤的时候,立即火热的硬挺起来。
“天……天……”沈启俊用力的掰陆天赐的手:“你流氓,你赶紧放开。”
流氓?再流氓能流氓过他老子?也不知道娘现在被他们折磨成了什么样子!陆天赐一想到刚才那一幕,怒火中烧,狠狠的压着沈启俊。
“滚滚滚……”沈启俊手舞足蹈,乱蹬乱踢,却根本踢不到陆天赐。陆天赐阴戾的贴近他,嗅着他身上淡淡的香味,抚摸着他腿上细腻的皮肤,想把他整个人都揉碎撕裂。他扒开沈启俊的腿挺着身子在后边乱戳。沈启俊被吓得不轻,张嘴要喊被他捂住嘴。那玩意儿终于碰到一个位置,软软的,可以顶进去。他身子用力一挺,沈启俊的尖叫从掌缝里漏出来,撕心裂肺的惨叫让陆天赐蓦然体会到一丝快感。
“好疼啊,好疼……快放开我……”沈启俊的手凌空乱抓。
越是求饶,越是不想饶他。也让他们这些人尝尝被人凌辱的滋味。陆天赐呵呵的笑看着沈启俊:“你别怨我,怨就怨你老子。他是老畜生,你就是小畜生。他糟蹋我娘,我就糟蹋你。”
又是猛的一挺,进去大半。好像有水渗出来,里头裹的不那么紧了。陆天赐一鼓作气捣到最里边,沈启俊凌空的手慢慢的垂了下来,也不再尖叫,喉咙里只发出低沉粗重的呼吸声。
进到最里边,一切就好像容易了很多。陆天赐松开手看着沈启俊发青的脸,有些得意。他见过府里头下人是怎么偷情的,他学着他们的样子起伏进出,在沈启俊的身上耸动。就这样折腾着,心里觉得很快活,身体也渐渐被感染。等到终于泄了,陆天赐已经大汗淋漓。他退出来提起裤子,拿脚踢了踢沈启俊。沈启俊一动不动。
“少他妈装死。”陆天赐捡起手电照他的脸,颜色像死人一样。陆天赐惊了惊,提起他的腿,身下的草垛子大片腥红异常刺眼。
陆天赐汗毛一凛,终于意识到事情可能过头了。手指放到沈启俊的鼻尖试探,还好,还有微弱的气息进出。他幽幽的吸了口气,镇定的站起身,打开房门走进滂沱大雨里。
四、
雨下个不停。明明是春天,却感觉不到什么暖意。被雨水浸透的军装带着蚀骨寒意。陆天赐骑着马看了一眼那些在泥泞的路上深一脚浅一脚的部下,皱起脸。莆县就在前边不到五十里的地方,从那里出来的时候是下雨天,想不到回去,还是一身风雨。
“呸。”陆天赐抹了把脸,吐掉流到嘴里的雨水,就见旅长汤德彪的副官林盛小跑过来:“陆团长,旅座让你过去一下。”
陆天赐耸耸眉,猜着就是参谋长何怀志在汤德彪里嘀咕过什么。陆天赐拍了拍马跟着林盛到了汤德彪所乘的吉普车跟前。汤德彪看到他伸手:“天赐,坐车里来吧,有话跟你说。”
陆天赐吐了口气,下马把缰绳扔给勤务兵,坐到汤德彪的车里。
“何怀志说过什么了?”陆天赐单刀直入。先前参谋长何怀志拿着两件金首饰指冲他兴师问罪,说他的兵路过先前那村子的时候抢的。陆天赐也就给那两兵每人扇了两巴掌,把金首饰扔回给何怀志。
汤德彪撇撇嘴:“我就给你提个醒。何怀志毕竟是师座那头的人。师座这几年一心想把我们这些杂牌扶正,所以少不得对某些事比较在意。你别给何怀志抓着什么把柄。”
“明白。”陆天赐找汤德彪要水壶喝了口水。
“莆县是你老家了。怎么着,马上就到了。虽然我们是杂牌军,统共也才一千多人。但你好歹也混了个团长的衔子,也算是荣归故里吧。”汤德彪调笑。
陆天赐不吭气。
汤德彪叹了一声:“丑话说前头,别给我惹事。”
陆天赐侧着脸睨了汤德彪一眼:“旅座就吃准了我是个当土匪的命。”
“扯。”汤德彪不以为然斥了一声:“你是土匪我也是土匪。”
陆天赐嘿笑了一声,看着前边雨幕里慢慢显出来的莆县外围的堤坝,幽幽的兴奋感从毛孔里散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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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枉冯县长带人在雨里淋了一小时,到底是看到部队按时到达。只是看到那些衣衫蓝褛的士兵,冯县长和一干士绅都不禁开始鄙夷起来。莆县处于华中地区的门户位置,依山伴水,又靠近都会城市。虽只是区区一介县城,却是个富庶地方。成也在此,败也在此。眼下日本人来势汹汹,只怕要不了多久就会打到这里。还以为这种交通要塞位置国府会派些王牌正规军来镇守,却不料来的人像是一群乌合之众,人数也不像想象中的多。
汤德彪从吉普车里出来,冯县长微微颔首,并不热情的伸手:“汤旅长,一路辛苦。”
“冯县长。”汤德彪取下手套握冯县长的手。才刚碰到,冯县长已经缩回。汤旅长自然看出这个瘦巴巴的冯县长看不起他和这些兵,浅笑了笑:“吃的就是这碗饭,这点辛苦算什么。今后驻防莆县,还要仰仗县长和贵县各位父老乡亲多多关照。”
“哪里的话,”冯县长客套的笑着,“那么……进城吧。”
汤德彪回头冲站在身后的陆天赐和一团团长方海生递了个眼色。两人点点头,挥挥手,就听下边的几个连长齐齐发出“整队”的吼声。一千多人的队伍迅速列队整齐,整理仪容,同刚才被雨淋得落荡鸡似的狼狈样大相径庭。冯县长蹙了蹙眉,心道了自己怕是小看了这些人。这想法还未坐实,就见一辆囚车先开过来。
冯县长指着囚车:“这个……”
汤德彪笑了笑:“路上抓的土匪和一些犯了军纪的士兵,暂且关押着。审理结案之后该毙得毙,不该坐牢的坐牢。”
冯县长呃了一声,话音未落,就见车子突然停了。车门被踹开,一个体形壮硕满脸横肉的汉子从车里跳出来,手上的锁链蓦得绞住冯县长的脖子,厉声喝:“都给我让开!”
冯县长猝不及防,浑身一凛。汤德彪眉心皱了皱婉惜的摇头。站在他身后的陆天赐上前一步波澜不惊的说:“陈二毛,你以为你逃的掉吗?这里有我们一千多弟兄。每人一手指头都能把你戳成肉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