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不言——沐马

秦炎没有再问下去，看着这样的方文进，他突然发现自己失去了继续这个话题的勇气。他心里隐隐有一丝预感，也许再问下去，那结果不是现在的自己想要的。

“噌”的一下从床上坐起身子，秦炎一刻都没有再逗留，只留下一句“我睡了”，便绕过方文进向门口走去。未等方文进有所反应，秦炎的身影便隐没在门外的黑暗之中。

方文进走过去把门轻轻地关上，顺势靠在门后。今晚的这一切对他来说太突然了，秦炎突出其来的“温柔”，还有刚刚~~秦炎问他的话，都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越是想弄明白，思想却越是混乱。摇摇头，他放弃了去想刚刚发生的一切，反正再过几天秦炎就要出国了，也许正因为他要走了，所以才会变得有些反常。

轻轻呼出一口气，方文进有种解脱的感觉，也许秦炎的离开，对他们来说都是最好的结果吧！

第17章

最后的两天考试很快就过去了，秦炎在国内的大学生活算是结束了，现在他只等着考试成绩出来。也许不用等到结果出来他就已经出国了吧，毕竟国处的学校都联系好了，只等签证下来便要离开了。

这几日秦炎都是早出晚归，早上方文进去上班秦炎已经出去了，晚上秦炎回来他又睡了，几乎都没和他打过照面。方文进倒是能理解，毕业了嘛，该联络感情的抓住这个机会赶紧联络，何况人家还有个小女朋友，要处理的事情倒还挺多。方文进忍不住想，这样倒也好，省得见面了尴尬。

晚上方文进给他老妈打电话说临时有些事要处理，不回来吃晚饭了。其实他是被柳乔给“押”走了，他不想跟老妈说的太明白，不然母亲大人又会生出很多问题，索性便借口在工作搪塞了过去。

柳乔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方文进已经收拾好快要下班了。据柳大小姐说，是要请方文进喝茶，方文进哪好意思啊，想想两人已有一段时间没见面了，最近好像联系的也少了。而且上次才吃过人家亲手做的饭，这次说什么也要回请她。柳乔倒也没有推辞，约好了见面的地点，方文进便赶了过去。

到的时候，柳乔已经安然地坐在那儿了，靠窗边的位置，方文进一眼便发现她了。柳乔面前放了一杯澄汁，只手撑着下巴，眼睛却看向窗外，似乎在想什么心事。方文进向着窗外看了一眼，除了来往的车辆和行人，什么也没有。

“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听到声音，柳乔扭过头，看着来人，嘴角自然地扬起，“当然是看你来了没有啊。”

才怪，方文进又看了看窗外，他非常确定，那根本和他来时的街道是相反的方向。拉开椅子坐下，他没忽略柳乔刚刚转头的那一瞬，眼里的迷惘和……悲伤？

才坐下还没来得急喘口气，他就听到对面柳乔的质问。说是方文进怎么不回她的信息？

这下轮到方文进疑惑了，她什么时候发信息我没回啊？他根本没看到好吧。看她现在完全一副又活过来的样子，精气神儿十足的，哪还有一点刚刚悲伤的样子？直到说了具体的时间方文进才明白过来，柳乔是有发信息给他，但是他却没收到。再想想那天晚上的情形，好像当时他正在洗澡，秦炎在他房间里，然后……难怪那晚他没看到红色的企鹅图像，原来秦炎给他关了。

“喂，到底怎么回事啊，你当时不在，还是房间里有别人？”看对面的人陷入沉思，柳乔等不急出声提醒道。

“嗯，是有一个……人在我房间。”朋友？弟弟？邻居？抑或是喜欢的人？方文进不晓得该称呼秦炎什么，印象里好像他从没有给秦炎定过位。

“谁啊，女朋友？”

柳乔莫名有些好奇，也难怪她会如此猜测。那晚他们也只是在QQ来回过了“几招”，而且听那位的说话口气，好像和方文进关系不一般？

噗……方文进差点没失态地把嘴里的水喷出来。女朋友？秦炎？要是被秦炎听到了，指不定得怎么火，想到边里方文进倒笑了。

擦了擦嘴角，方文进笑的春意盎然，“亏你想得出来，只是一个认识的人罢了，那天刚好在我家玩。”

“真—的—吗？”显然柳乔是不相信他的说辞，但是方文进也不给她继续追问下去的机会，直接把菜单递到她面前。

“想吃什么，随便点，今天我请客。”

“哦？”柳乔笑得有些奸诈，至少在方文进看来是这样。“既然你这么主动，好吧……我今天就放你一马……”

方文进看着对面时而优雅，时而又古灵精怪的女子，摇了摇头，他今天可是做足了准备，大不了她就挑贵的点呗。

果然柳乔没让他失望，点的菜味道不错，价格也不算太贵，果然是个会过日子的女人啊。

“怎么样，还满意吧？”柳乔一边用纸巾擦手，一边笑意盈盈的看着方文进，脸上有掩不住的得意之色。

“嗯。非常满意。”方文进也一本正经，“不知道……柳小姐满不满意呢？”

“呵呵……”

总之这一顿饭两人都吃得都很愉快。方文进知道，其实柳乔做事都会为别人着想，连今晚点菜也是，不选贵的，只选对的，光这一点就让人很欣赏。如果，他不再喜欢秦炎了，柳乔也放下心中所爱，他猜柳乔心里也一定有个让她牵挂的人，那么他们能不能走到一起呢？

这样想着，他不自觉地望着柳乔的侧脸，两人就这样慢慢地走在人行道上。

“看什么呢？”

“嗯……突然觉得你好漂亮。”方文进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

“啊？我以前不漂亮吗？”柳乔故意装作有些沮丧。

“也不是啊，你一直都很漂亮，只是……”方文进有些词穷，他一向都不懂怎么赞美别人，何况对方还是一个女子。

“只是，突然觉得我更漂亮了是吧。”柳乔帮方文进说出他没有说下去的话，说完她自己都觉得好笑，索性笑了起来。

“你好像很高兴，难道是因为我夸你？”他记得女人都喜欢听别人夸她们漂亮的。

“是……也不是。”

“嗯？”

“总之就是很高兴啦，高兴还需要理由么？”

“好像是不需要。”说完两人都笑了，这种感觉真不错，就像久未见面的老朋友一般。

许久。

“方文进。”

“嗯？”

“如果……几年以后我们还是单着，那咱们俩就凑合着一起过完剩下的日子呗？！”柳乔看着前方的路，依然缓缓向前走去。低低的声音才落下，便被掩没在风中，方文进甚至有一种错觉，仿佛柳乔从未说出口一样。

停下脚步，看着前面那个娇小却又有些独自逞强的背影，方文进轻轻吐出一个字。

“好。”

抬头，城市的上方已挂起一轮明月，清冷的月光那么近又那么远，洒在身上感觉却是暖暖的。突然发现这个城市变得不那么喧嚣，空气也变得好清新，甚至连虫鸣的声音都清晰可辨。深吸一口气，方文进追上柳乔的身影相偕向夜的深处走去。

第18章

家里一片漆黑，方文进摸索着打开客厅的灯，父母已经睡了，秦炎的房门还是和早上走的时候一样紧闭着。想来他应该是还没回来吧，看看墙上的挂钟，也才刚过九点而已。

想到泰炎，刚刚还有些飞扬的心又沮丧了。想爱不能爱，想放弃吧又不甘心，明明近在咫尺，却仿佛远在天边。加上他这一出国，两个人再相见恐怕也是遥遥无期吧。方文进独自想的入神，连秦炎走到身边也不知道。

“这么晚还坐在这儿发什么呆呢？”

本来不该这个时间点出现的人，此时突然发出声音，着实把方文进吓了一跳。

稳了稳情绪，方文进才缓缓开口，“哦，刚回来，不想动。你今天回来的倒挺早的。”

秦炎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没看方文进，有些心不在焉，“该办的事儿都办完了。”

该办的事儿？都是些什么事？方文进有些好奇，却也只是在心里想想。

“你……几号走？”

“嗯？”秦炎抬头看着方文进，似是没听清方文进刚刚问的什么。

“签证好了么，几号走啊？”方文进只好又重复了一遍。

秦炎直直地盯着方文进，像是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一般，半晌鬼使神差地问道，“你……希望我……走么？”

秦炎问完就后悔了。轻咳一声，他偏过了头。

方文进回望过去，秦炎又是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仿佛刚刚的一丝不自然只是他的错觉。

秦炎，你知不知你问这样的问题，会让我好不容易平静的心又开始升起一丝期盼？

“……为什么会这么问？”方文进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你出国不是已经定好了的吗？”

“哦，没什么……”秦炎恢复了无所谓的样子，抻了个懒腰才道，“只是随便问问而已。”

“我要去睡了，连着几天都没能好好睡一觉，困死了。”说着边打哈欠边往房间走去。

看着秦炎的背景隐在门后，方文进才放下紧绷的神经，轻轻吐出一口气，他却觉得浑身更无力了。现在和秦炎面对面相处，简直就和打仗一般，得时刻提着心吊着胆。

唉，头往后靠在沙发背上，长叹一口气，方文进不免有些鄙视自己。想他已经二十五六岁了，难道还要像个毛头小子一样，纠结于一段即没有开始，也看不到未来的感情么？还是一段不能曝晒在阳光底下的感情？呵呵，罢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方文进有些逃避的想着，站起身缓缓向自己的房间走去，现在的他只想好好睡一觉，补足精神，然后开始新的一天。

秦炎也没有像他对方文进说的，要去睡觉。现在的他明明觉得自己很困，可是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貌似日记本的东西，那是他刚刚无意中在方文进房间的抽屉里翻出来的。只来得及扫了一眼，便听到方文进开门的声音，所以他就顺手把本子抄在裤袋里带了出来。

现在的他突然很好奇方文进的本子上都记了些什么，打开本子，翻过扉页，便看到以下内容。

3月5号晴

今天看到一个小孩被一群小朋友“欺负”，我忍不住凑上去，却发现这小孩我认识，就是对面楼的一户姓秦的人家的小孩儿。只见他被别人用球砸着玩儿也不还手，只呆呆地坐着，不声不响。于是我发挥“路见不平，伸手相助”的精神，赶走了那群小屁孩子。但是那个孩子还是没看我一眼，仿佛事不关已的样子，我突然有些好奇，一直问他的名字，他还是不言不动，我很无奈，于是只好回家了……

看到这里秦炎邹了邹眉，这应该是他和方文进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吧，如果不是看到方文进的日记，他估计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不自觉的轻嗤一声，那时的他还真是可怜啊！接着往下看。

3月9号晴到多云

这几天都能看到那个姓秦的小孩儿，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花坛边上，看上去很可怜。我听爸妈说他父母要离婚，没人管小孩儿，可能是因为这样他才不回家的吧。我想着，却不由自主地走过去，主动和他说话，他仍是不理我。我发现他的脸上，有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孩子该有的倔强。

我也铁了心，执意要知道他的名字，因为我只知道他姓秦。任我怎么问他都不开口，我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小孩子不都喜欢吃的么？想到这里我飞快地跑上楼，从柜子里拿了吃的，就又匆匆地跑下来，献宝似的，把吃的搁他眼前晃。但是他却连看都没看一眼，我有些沮丧，难道好吃的也不行么。

没办法我只好抱着希望，使出最后一招，自己大口大口的啃了起来。没想到这个办法还真管用，一个还没啃完，那孩子便“夺”过我手里的东西，也吃了起来，虽然是小口小口，但是我还是好高兴。想当然我也知道了他的名字——秦炎。他问我为什么要对他那么好？我想了想说：因为小炎乖啊。他听到我这样说就笑了，虽然是很浅的一个笑，但我还是发现了，我激动大声叫嚷了起来，突然就很有成就感。

秦炎似乎是想起来了。那段时间父母正闹的厉害，也没人管他，他回到家面对的也是冰冷冷的房子。放学后他索性就坐在花坛边上，直到天黑了才回去。那段日子对他来说是最灰暗的，“父不疼母不爱”，小小年纪便接触到大人世界的黑暗，对他来说又是何其残忍？

秦炎忍不住会想，难道那个时候的自己，看上去真的很可怜么，要不方文进怎么会……如今当时的情景再现，他却没觉得有多失落，那些曾经在他心中留下的不可抹灭的伤痕，仿佛随风消逝了一般，渐渐淡去，所剩无几。这个是不是该感谢方文进呢，如果不是他后来执意要闯入到自己的生活中话，也许到现在他还活在伤痛里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他感觉心里没来由得一暖。

3月20号 多云

就像有默契一般，每天傍晚的这个时候我都能看到小炎，仿佛他一直都会在那里等着我，这种感觉我很喜欢。他和我说话也渐渐多了起来，我把妈妈做的好吃的和他分享，他都会乖乖的吃完。我说一些在学校遇到的好笑的事，他也会静静地听着，偶尔也会接一两句，但是大部分都是听我说。我帮他指导功课，发现他真的很聪明，老师没讲到的课题他也能正确的做出来，我高兴的不得了，直夸他，他好像有些不好意思。呵呵，小炎害羞了呢。

秦炎的额头冒出了几道黑线，这个男人……怎么什么事都往日记里写啊。

6月5号礼拜六阴有雨

连绵的阴雨已经下了有一个星期了，这一个星期都没有看到小炎，想来是下雨，他也不方便继续在楼下了吧。

我正在房间写作业，突然电话响了，接起来好长时间也没人说话。我正要挂掉，听筒里传来一声微弱的呼唤“文进哥……”。我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是小炎。我问他怎么了，他却又不说话了，等了半天，没办法我只好说了句“我马上过来”便挂了电话。

伞都顾不上拿，我就冲了出去。径直跑到他们家楼下，我循着小炎说的住址找了上去，是保姆吴婶开的门，我对他点了点头便冲进了房间。凭直觉我打开了一扇房门，小炎果然在里面。他似乎很冷，被子捂得紧紧的，只露出一张有些通红的小脸和一双……貌似受惊的小鹿般的眼神。我快步走过去，手贴上他的额头，果然是发烧了。

我有些心疼，忍了忍硬是没问他爸妈在哪里，怕他心里会更难受。

“吃药了吗？”我掖了掖他的被子，轻声问他。

小炎摇摇头，脸上有些倔强，也有一丝丝的委屈。我轻叹一口气，找来吴婶问他拿了药，直到喝完药，小炎的眼睛还是睁得大大的。

小炎似乎很难受的样子，却还强撑着没有闭上眼休息。

“怎么还不睡？”我轻触小炎仍有些红的脸蛋。

小炎只是拉着我的手没说话。

“你快睡吧，等你睡着了我再走。”我笑笑，现在我已经能了解小炎的举动代表什么意思了。

听到我的话，小炎才终于放松了精神，闭上眼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