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他隐瞒了事情,什么事情?”
“要是明白这一点,不就省事了嘛。就是不知道他究竟有什么没说,所以才会被带走。”
他们的谈话还没有结束,习荣的电话就响了起来。习荣看了一眼号码,就对司徒说:“我律师的,我刚才让他去警察局了。”
“说不定东平已经出来了,接吧。”
习荣带着一半希望接听了电话,结果却让他惊恐万分。他拿着忘记挂断的电话对司徒叫喊着:“东平跳楼了”,随后,像疯了一样往外面跑。司徒紧随其后。
看着习荣那么惊慌失措的样子上了车,司徒也不能甩手就走,只好开车跟在后面。同时,把电话打给了林遥问:“我听说习东平跳楼了?”
“哈,你消息还挺快。那小子趁着询问他的人不注意就跳出去了。放心吧,六楼跳下去他死不了。”
司徒真是无语了,可他绝对不是对着林遥发火:“你们的人有毛病啊?两个警察还看不住一个学生?”
“那小子脑筋好用,先是说自己渴了支开一个。然后呢,又说房间里闷,空调太冷,让剩下的一个打开了窗户。我那同事还没等回身呢,习东平就一跃而下了。”
“这小子早就准备好了。”
“别废话了,你在过来的路上吧。直接去医院,我还有五分钟左右到第一医院,你去那找我。我得好好问问你,你这么快的消息哪来的。”
司徒赶到医院急救室门前的时候,刚好遇上习荣发飙。人家儿子被警察带走,还跳楼自杀,也怪不得他这老子会失控。葛东明一个劲的道歉,再怎么说问题还没搞清楚,人就差点没了。这是他们的失职啊。
司徒眼看着这两伙人就要动手,自家亲亲也是被习荣轰炸的对象,这就不干了。疾步过去就把习荣身边那两个跟班撂倒,最后一把扯住习荣推到墙上,就说:“你也是警校出身,东平要是心里没鬼跳什么楼?他现在还没死,你要是有点理智就先把问题搞清楚再来刁难警察!”
“我儿子不可能杀人!”习荣对着司徒吼叫,哪里还有什么理智。
司徒气得真想一拳揍昏他,抬起手小臂就卡在习荣的脖子上,告诉他:“你知道我不信任警察,可是这些人,是我敢把命交出去的警察。他们之中有人说过,就算东平说自己是凶手,他也是在说谎!”
习荣喘着粗气怒视司徒,可还是被他的一番话镇住了。看了一圈在场这些人,问:“这话谁说的?”
林遥上前一步,毫不犹豫地说:“我。”这时候就不要纠结自己根本没说过那些话了,反正意思都差不多。林遥看着习荣问他:“你儿子习东平是不是有尖端恐惧症?”
“你,你怎么知道?”
“很严重吗?”
“非常严重。像是牙签或者是针头那么细小的东西都不行。”
林遥转过头看了看葛东明,对方也走了过来,对习荣说:“具体情况我不能向你透露,不过习东平患有尖端恐惧症这一点,是一个有力的证明。如果你想为儿子洗脱罪名,就告诉我们,昨晚三点到五点之间,他在哪里?”
司徒放了手,尽管习荣还是没有恢复冷静,不过至少愿意回答葛东明的问题了。他说:“在家里。东平晚上不到十一点就睡了。早上五点起了床,跟着我一起跑步。”
“你的家距离S大有多远?”
“开车的话需要四十分钟,他平常都是坐地铁,在家里提早两个小时出发。”
“昨晚他睡觉以后到早上五点之间,家里有谁还见过他?”
“没有。孩子都睡下了谁还会去打扰?”
一旁的林遥觉得这种情况有点糟糕,习东平晚上十一点入睡,早上五点起床,这期间无人可以证明他一直留在卧室里。于是,他问道:“昨晚你们家谁是最晚睡下的人?”
“我。我在书房里工作,一直到深夜两点多。”
“如果习东平外出你会不会听见?”
不等习荣回答这个问题,谭宁就走了出来,说:“习先生与习东平的关系,其证词无法确信。”
“你说什么?”习荣一个跟班不乐意了,冲到谭宁面前就要动手。一旁的葛东明只是上前一步就拦下了那人的拳头,极为冷静地跟他说:“去问问你们的律师,我的人说的对不对?”
不知道习荣这些员工都是什么人物,对于葛东明的话竟然丝毫不买账。说警方没有权利把习东平带回警察局审问,现在造成孩子跳楼的局面,警方要全权负责。甚至还说出了要检验习东平的伤势,看看是否有被打过的痕迹。
司徒劝着习荣管管手下,对方置之不理。葛东明既要顾着警方的立场又要拦着自己的组员不要冲动,一时间,双方越闹越僵。就在林遥决定出头的时候,被葛东明护在身后的谭宁突然喊了一嗓子!
林遥纳闷地看着谭宁,这个人可是很少会有生气的时候,这都认识他多少年了,还真就不记得他生气是什么样子。难不成,万年跟班要发飚了?
谭宁一嗓子喝住众人,推开了葛东明以后,朝着习荣走了几步,严肃地说:“我听司徒说你也是警校出身,那你就该知道我们不是有意在刁难你。没有照顾好习东平是我们的疏忽,当时负责讯问他的就有我一个。我现在给你一个交代,如果习东平的这条命真的救不回来或者是落下什么残迹,我谭宁引咎辞职,随你处置。”
“谭……”林遥刚要上前去阻止,突然被葛东明死死拉住。
这种僵持的时候,司徒见习荣的脸上有了点缓和,就赶忙说:“习大哥,给老弟点面子,让你的员工都冷静点。”
习荣推开司徒走过去,问:“你叫谭宁?”
“对。”
“刚才的话在场的人都听见了,小子,我记着你!”说完,习荣翻身拉着司徒就朝远处走去。
司徒三步一回头像是在说:小遥啊,我怕是脱不了身了。
果然就像司徒预料的那样,习荣为了尽早洗脱习东平的嫌疑,重金聘请司徒为此案做调查。司徒哪还能说半个不字。
经过一番抢救,医生告诉大家的结果是:“现在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不过脑部严重受到撞击,会引起长时间的昏迷。”
“植物人?”也不知道谁多嘴,问了这么一句欠抽的话。
“不,只是昏迷,会醒过来的。但是这个时间不好说,也许一周,也许是几个月。最长时间不会超过三个月的。”
习荣紧张啊,抓着医生就问:“身体呢,胳膊腿啊的没问题吗?”
“有骨折,会复原的。我安排患者住了加护病房,你们要稍晚一些才可以探视。”
林遥听见葛东明出了长长的一口气,想必是为谭宁担心了很久吧。回了身再看谭宁的表情,对方似乎一点不觉得轻松,本打算过去说几句话,却被司徒拉住了扯到一边咬耳朵:“你别过去凑热闹了。”
“怎么说是凑热闹?”
“谭宁心里是自责和内疚,这时候你说什么都没用。”
林遥想想也是这么回事,偷偷看了一眼葛东明,见他也没对谭宁说什么,也就打消了刚才的念头。转回头,开始审问司徒:“你跟习荣说了什么?”
“还能有什么,这案子我也掺和进来了。”
林遥有点头疼,可又知道不能阻止,只好说:“你要是想找谭宁问情况就等等吧,我估计回去就得开会。开完会我电话给你。”
葛东明留下两个人在医院看着,剩下的人都跟着他回了警察局。司徒并没有走,也留下来跟着习荣继续打听线索。
从刚见到习荣那时候起司徒就隐约听出点弦外之音,这会没了警察在场,更方便说话了。趁着习荣那两个员工去买东西的时候,司徒就问:“东平最近经常出事吗?”
“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听你说的。你一看见我就说他又惹麻烦了,我就知道他最近肯定是没消停。”
习荣叹了口气,说:“自从四年前被绑架了以后,东平就得了尖端恐惧症这毛病,怎么治都不好,他的生活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后来找了一个比较权威的心理医生做长期的治疗,病情才得以好转一点。就在去年秋天还交往了一个女朋友。我当时真高兴啊,这孩子总算能过正常人的生活了,可没想到他那个女朋友在去年年底的时候死了,东平这就又受了刺激。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一个多星期,我把他拉出来的时候都要脱水了。我和你嫂子带着他外出旅行走了一个多月,回来以后就继续找心理医生做治疗,可效果不好。我发现他经常做恶梦,尖端恐惧症也越发严重了,不止这些,有时候还会突然呕吐窒息,我带着他去看病,医生说不是身体方面的问题。”
“造成他反常的还是心理?”
“对。要不然他去年就该毕业了,就是因为休学了半年才拖到现在。”
听到这里,司徒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追问道:“他那个女朋友也是S大的?不是正常死亡吧?”
习荣惊讶地看着司徒,像是无法理解这个人怎么什么都知道?
05
“你别光是点头,说话啊。”
习荣被司徒这么一催,反倒不知道怎么开口了。仔细想了想,才说:“去年的寒假,他们学校举办了一次辩论会,学生可以自由组队参加。东平的女朋友就报名了。因为家在外地,她就住在了学校里,东平有时间就跑过去。距离决赛大概还有几天的时候,他女朋友说为了专心准备比赛的事,让东平不要去打扰。东平本来还想着准备一些节目帮她庆祝,结果就突然出了车祸,那女孩死在学校门口了。”
司徒没有再继续发问,他想着翟子希所提供的情况。S大在今年年初的时候加紧了保卫,这一点是不是和女孩的死有关?习东平很有可能知道凶手是谁,还宁死不说。这与他女朋友的死是否有联系?
在心中记下这两个疑问,司徒又问道:“东平的女友叫什么名字?”
“梁雪。”
办公室里,葛东明不安地来回踱步,谭宁很安静地坐在一旁喝咖啡,而林遥靠在桌子旁慢条斯理地问:“谭宁,我知道你的习惯。在讯问嫌疑人的时候肯定会拿着几杯水进去,为什么他说口渴了你却出去了?”
“那小子说胃不好,只喝温水,我拿进去的是冰过的水。”
“习东平一直是你负责带回来的,一路上有什么不对劲吗?”
“没有。非常老实,也很正常。我只是对他说询问一些问题而已,还特意带他去了小会议室,而不是审讯室。”
“你们在会议室里都说了什么?那时候开始记录了吗?”
“是小刘负责记录的,我只问了两个问题。一,习东平到了小楼以后,有没有发现不寻常的地方。二,他离开的时候为什么没有锁门。后面的问题他说已经和你谈过了,第一个问题,他只是摇摇头。随后,就说自己口渴。”
在林遥与谭宁对话的时候,葛东明的脚步越走越快,时不时停下来看一眼谭宁,之后眉头皱得更紧。当办公室被敲响的时候,他几乎有点恼火地说了句:“进来”
“组长,局长和总局的人都过来了。”
葛东明点点头,说:“收拾一下,去开会吧。”
走进会议室以后,林遥发现几个老神仙也在,看来这案子是被摆上了台面,难怪连尸体解剖还没做的法医都来了。
看了看所有人都到齐了,老狐狸一句废话没说,直接就让鉴证组的人汇报情况。
“根据我们初步工作的判断,S大小楼的203教室就是第一案发现场。现场有两扇窗户都在里面锁死,根据发现尸体的何雯所说,案发现场203教室并没有锁门,我们经过取证以后发现,门窗的锁都是完好的。在现场发现了很多指纹,经过核对,这些指纹里包括S大中文系三年级学生何雯、S大经济管理系四年级学生习东平、S大中文系三年级学生翟子希以及五名死者的指纹,余下的三个指纹还需要进一步的调查核对。现场内没有发现打斗痕迹跟脚印,尸体下面的椅子经过检验,没有任何异常。”
鉴证组的人能在短短几小时内就做出这些成果来已经是不错了,可老狐狸的态度似乎并不满意。这时候,法医组的组长尸恋大姐起了身就说:“我根据在现场对五具尸体的初步判断,回到局里后就解剖了其中一具尸体的头部。死因是十五厘米长的普通铁钉穿透颅骨造成颅内大出血,我所解剖的一具尸体内发现了大量的安眠药物,死者是在昏睡的状态下被杀。这些都只是初步的判断,更加详细具体的情况我还要解剖完所有尸体才能给出答案。”
听完这些,老狐狸的目光落在了葛东明的身上,开口问:“还没有展开工作就出乱子,你们重案组是怎么搞的?”
谭宁刚要起身,却被葛东明抢了先,他站起身来就说:“是我们没做好工作,我负全责。”
“你负什么全责?你是重案组组长,不是山大王。还有你谭宁,说什么引咎辞职随便处置,你以为自己谁?”
这时候,眼看着习东平跳楼而无法阻止的小刘也站了起来,主动请罪,结果被老狐狸狠狠骂了一顿。会议室内站着三个都想承担责任的人,而顶头上司却没有说出任何处理结果,他骂完了这三个人以后,就说:“现在一定把此案定位大案要案,上面给我了们侦破期限。为其一个月的时间你们要是没把这案子破了,都跟我一起脱警服回家!”
林遥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压力,就是看着老狐狸在几位大神面前演了这么一出戏,也是理所应当的。等着送走了这几个人,才是自己人说话的时候。
接下来,众人就下面的工作进行了具体的研究讨论和分工。重案组的同事汇报了初步的调查结果。
在S大本月13号凌晨01:00—05:00之间,东北两个大门没有任何人出入,西面的门只有一个打更的老头,在12号晚上八点多的时候就睡下了,晚上十点起来锁了西门。
根据同事的研究调查,发现西面的门很小也不高,轻易就能翻进校内。再加上老头睡得死,就算有什么动静怕是也不会察觉。因此,西门就成了重点调查的地方。
接下来,其他几个部门也汇报了初步的调查结果。根据调查,几名死者在案发当天没有任何异常情况,晚上究竟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家人也都不清楚。而从每个死者的手机、座机通话记录来看,从12号零点到报警的时间之内,都没有过通话记录。剩下的通话记录都很寻常,找不出什么线索。想要查出几名死者最后出现的地方与时间以及证人,怕是要等上几天了。
在林遥昏昏欲睡的时候终于散会了。老狐狸毕恭毕敬地送走了那几位上头的老爷们,回了头就直奔重案组。
在葛东明的办公室里,老狐狸拍拍他的肩也没说什么,关上门俩人也不知道谈了些什么,过了一个多小时以后,招呼了一声谭宁和林遥一起进去,说自家话。
林遥以为老狐狸怎么着也得先说说案子的事,没想到他一开口就问:“我听说司徒也在场?”
林遥还没开口就红了脸,尽管他跟司徒那点事局里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了,可这要在老狐狸面前亲口承认还是有点别扭。所以,林遥只是点点头而已。
“习东平的事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有个交代,你们也不要有什么负担,好好工作尽快破案就行,上面有什么压力我顶着。刚才我和东明商量了一下,习东平的事谭宁不负主要责任,你可以继续工作。至于小刘就先让他回家休假吧,等案子破了以后再说其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