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 上——懒猫99

问我在哪儿，在干什么。

他会在电话那头说：“我喜欢你。”

声音轻柔，语气真挚。

我听着，觉得自己像被漏电的电器打了一下。

我不知道怎么回应他的话，只能沉默。

他就又返回到傲慢的口气，挖苦我两句，又否认。

“你还没玩够？”他问我。“还想继续装下去？”

“我没有。”我勉强说着。

“好，倒看你能撑多久。”

撑多久才说“我也喜欢你”么？

我不会对你说的。

你最后有一天还是会给我那样的一封信，对我说你从来没有爱过我，你心里的是别人。

与其那样，不如现在你讨厌我，我讨厌你。

我换了名字上网，希望能开始没有光存在的新生活。

新id只告诉了abb.

他不问为什么要换马甲，让我觉得好受得多。

他说周四是他生日，请我吃饭。

我想了想，同意了。

要摆脱光，抹掉他。

说是生日，却就只有我跟他。

我给他一个精致的老式手枪外形的U盘。

我们像上次一样吃饭聊天。

abb让我安心。

我听着他的声音，心里感到越来越稳定，像缓缓沉入海底的石头。

稳稳落下，什么也不用担心，很踏实。

和光在一起，我像被他不停吹着的沙，被迫遵从他的意愿，只能由着他。

abb问我愿不愿意到他家去坐坐。

我不让自己有空想问题，直接说，好。

我不知道我们是怎样从分坐在两个沙发上到坐在了一个沙发上，怎样地又靠近了些，他的手怎样就拉住了我的，他探身想要吻我的时候，我为什么躲开。

他笑了。我脸红了。

“你跟我出来，是不是因为和男朋友吵架了？”他笑着问。

我干笑：“不是男友。”

“喜欢人家就大胆一点，患得患失会错失良机。”

“反正也得不到。”

abb又笑：“什么都不做就认输的话，不就像没活过吗？”

我没有接话。

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问我：“是光吗？”

“啊？”我想我那时的眼神一定在说：你怎么知道的？

“他警告我不要碰你。”

我吃了一惊，他从来没说过。

“他没用光这个id，不过我知道是他。”

我回了宿舍，时间还早。

光打了好几通电话，发了几十条短信。

我怕他骂我，不敢点进去看。

要是回电话，他肯定又要冲我发火，说些侮辱我的话。

他想要的，我都给他了，换来的却是他这么对我。

可是随后的两个小时，他却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我又担心，大概他喝醉了吧。

打给他，他语调沉静，也不问我去哪里了干了什么。

问我明天什么时候下课，让我和他一起去接点点。

对我说，明天要刮风了，多穿些衣服。

挂电话之前，他说：“你好好的。”

第5章

光说：“你睫毛真长。”

我笑着说：“你第一次说夸我的话。”

“谁说的，我把你带回家那天说了好多夸你的话。”

“你那还不是为了……”

“不是……我……”他想了想，没说下去。

“你其实记不得自己说了什么吧。你那天那么醉。”

他把我拽过去坐在他腿上，像抱个毛绒玩具似的把我搂在怀里。

他一搂紧我，我心跳又变快了。

“我没醉，我记得呢。”他在我耳边很轻地说着，“你不在的时候，我就反复想我对你说的话，你对我的话，想你是不是也有一点儿喜欢我。

想我对你是不是太不好了。

见到你之前，总想尽量对你好点儿。

你走了之后，我又觉得对你不够好。“

这是情话吗？

我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只是挂在他身上，“你这个笨蛋。”他说。

我在他耳边说：“亲我……”

光在一个周末又去看小凯了。

我在那两天里，吃了将近300块钱的巧克力，睡了大概32个小时。

没像小时候那样吃过了巧克力而流鼻血，也没因为睡得太多而头晕。

我觉得挺好，虽然做了奇怪的事，但心里很平静，甚至我爸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也能波澜不惊地跟他有问有答。

在我醒着的那几个小时里，接到我姐的电话，叫我过去吃饭。

我说还想睡就重重倒下，手里还拿着听筒。

其次，是看到灰灰的短信，问我周末有没有时间。

我打过电话去，第一句就是问他：“你没怎么吧？”

他大笑：“没什么就不能找你了吗？”

“真的没出什么事吧？”

“没。”

他在电话那边说：“见个面吧。”

我又脱口而出说“好”。

挂了电话，我又想起easy& cheap这种评语。

我坐在公共汽车上，脑子里充满了无聊的幻想。

这是旧情复燃的好时候，该像小说里安排的那样。

灯光，情调，两颗乱跳的心，再加上很快就可以光光的肉体。

我想着，往嘴里放进一块巧克力。

这根本就不可能。

灰灰紧盯着我，像看英文考试读不懂的长阅读。

“你现在怎么样？”

“老样子。”我笑着说。

“一个人？”你看你看，这才是你想问的吧。

我想了半天，选了个很中间的词：“差不多吧。”迅速加上，“你呢？”

他笑着说：“你觉得呢？” 他比我更狡猾。

我们岔开这些。他说到学校啊，同学啊，考试啊。

我听着，喝着麦当劳的可乐。

我们的对话方式几乎没变。

他总是在说着他自己的事。

我听着，做出合适的表情，鼓励他继续。

在几十秒的沉默以后，他脸转向别处：“一直很想你来着。”

我们旁边坐的两个女孩，忽然也压低了说话的声音。

我找不到什么言语接在他这话的后面。

装听不见又怪怪的。

他故作深情地看着我，我无处遁逃，只好说出了最差答案：“我也是。”

从麦当劳里出来，在一条很暗的小路上，他拉着我的手。

曾经在同一条路上，他对我说，以后你和我一起到美国去，有了钱，买一辆法拉利跑车，红色的。

那时候，我微笑着听着，深以为，这不可能。

理性地看也并不是那么绝对不可能，但感觉上却已经把他的理想推翻，特别是其中的那“你和我一起”。

我们很慢地走在这条路上。

他说：“我后悔了。”

我又在他期待的眼神下磨蹭了很久，才说出：

“也没什么可后悔，以后会遇到很好的人。更合适的。”

他笑：“嗯，是啊。”

话头又断掉，在沉默中间，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你为什么从来不对我发火，以前？”

我很诧异地看着他。

“我觉得你那时候很不在意我。”他继续说。

“不是。”我说，“是性格不一样而已吧。”

他很轻地笑：“我都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呢。”

他陪我向车站走，等车的时候对我说：

“你这样不好，提要求才能让人知道你想要什么。

一味地让别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谁都会被你惯坏的。“

“嗯。”

车来了，在他放手的一刻，忽然在我手上，紧紧地握了握。

我还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找我，要对我说这些话，想起来，总有些没头没脑。

光打电话给我，告诉我他回来了。

然后，我们很长时间找不到话题。

他肯定没对小凯说什么，我“小三儿”的身份也没什么变化。

我禁不住笑。

他问：“怎么？”

“没什么。”

他说：“过来吧？”

“不了。”

“生气了？”

“没有没有。等周末吧。”

听得见，他在那边放松下来。

我挂了电话之后，认清了自己真的在扮演情妇。

先是性，不承认是单纯的性，说说喜欢说说爱 .

下一步是隐秘的约会，更多的性，觉得自己离不开，同时又伴着独占欲引发的狂躁。

虽然没对光说起过，可我也会偶尔突然冒出“不要抛弃我，就这样吧，我什么都不要，有你就好了”的鬼念头。

这么想着，我这个情妇反而莫名其妙地平静下来。

眼前一条路，不停转弯，我根本不知道全程的长短和将通向哪里。

就这样往下走。

对于要发生的事情，也没丝毫好奇，发生什么都无所谓。

竟然是这样的心情。

中间以楼里的广东同学最喜欢哼的《暗涌》为背景音乐。

那么结局是什么呢？

当是悲剧吧。

你因为和一个人上了床就爱他，你还没和一个人上床就要爱他，那么，这两种哪一个比较可笑，哪一个比较高尚呢？

爱又是什么呢？

这个问题对我来说尤其难解。

我没想下去，怕想到那些该忘记的事。

见到光之前，我先见到了abb，他就站在系馆楼道里，我迟疑了一下，还是跟他打了招呼。

到底是不是跟光有关系，我没对他说实话。

想编故事，但又怕丑态百出更添恶心，只好傻笑着不置可否。

他叹了口气放过了我。

他挥了下手，说：“正要给你打电话。”

“你来是有正事吧？”

“对，跟系里老师合作项目。”他停了一下，说：“以后我可能常来。”

他说带我去吃饭。我有点儿后悔刚才没跟许涛走，本来也只是想到系馆的小卖部里买个方便面。

我说，我还得画图，明天要给老师看。

他说，不会耽误太久，就吃个饭，我送你回来。

我很尴尬地没了选项。

“我又不是坏人。”

我笑着点点头。

在这个时候，不失时机地想到刚刚过去的周末光去干了什么，多了底气。

去了很高级的餐馆，走进最里面的单间。

他指着周围说，这家店的老板是我的朋友，这儿是我设计的。你觉得怎么样？

“挺好的。”

“你为什么跟灰灰分手？”他问得很突兀，我正在看天花板上贴着的一只鸟。

我简略地讲了讲，压力、苹果和贱的关系。

“那倒确实不能全怪他啊。”

“我没怪他。”

“你宿舍的同学喜欢你吧？”

许涛么？

我赶紧拜拜手说：“不会。他有女朋友。”

只是我们约好了，他买苹果，我削苹果。

他把苹果递给我的时候，不知道我床上还有别人。

“借口。”abb笑着。

我觉得不是，但我没反驳。

吃了饭他果然送我回了学校，但他走了另外一条据说“快点儿”的路。

这是我们第三次见面了，如果三次见面还没怎么样的话，发生坏事的可能性就会小得多。

他还是把手放在我腿上，我把腿移开了。

车也转到了去学校的方向。

下车之前，他对我说：“别跟光那种人绞在一起。对你一点儿好处都没有。”

“真的不是他。”我强调着。

他歪着嘴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不知为什么，这次见面他的感觉跟之前两次都不一样，让我觉得很紧张。

他似乎看出我想什么似的，说：“你别怕，我不会逼你。”

逼我什么？

他没继续说。

回到专教继续画图，许涛问我去哪儿了，我说出去吃饭。

他紧接着：“你不是要吃方便面么？”

“改主意了呗。”我不想多说。

周末，见到光，一切都很自然。

他很紧张地注意着我的反应，看我没有怎么样，就逐渐放松了。

“这回怎么这么平静？”他问我。

“那我要怎么样？”

他笑：“宁可你闹。”

“厌了。”我回答，笑着靠近他，亲吻他。

我有什么可闹的，之前你还说要给我钱。

现在你临幸我，我该高兴你的免费么。

做 爱的时候，光第一次主动取悦我，我让他停下，他不听。

他很温柔，让我觉得自己好像软得像化掉的糖，不知道他居然可以这样。

想笑，他竟然以这样的方法来向我道歉。

他摸着我的脸，听着我呼吸的声音，吻我的嘴唇。

我睁着眼睛，他就用手捂住，可以感到他的舌头，很小心、细致地探索。

可是，在他往下摸的时候，我还是让他住手，他不听，我又说了一遍：不用这样。

他看着我，露出感到奇怪的表情。

“来……”我伸开手，分开双腿，“我想要这样的。”

他笑了，重新靠近我。

……

他睡得很沉。

我蹑手蹑脚地开了灯，缓缓掀开被。

我还是忍不住想看他的身体，仔细地，检查。

过了5天，身上的吻痕变得模糊了一些，不过，我还是能看到。

非常轻地摸他，他的脸颊，胸廓，手臂，腹部，确认他的每一部分。

为他盖好，慢慢躺下。

早上光起得很早，我还很迷糊，他已经穿好了衣服，抱了我，吻了我，对我说：“差点忘了，今天还要加班。”

“去吧，去吧，不要搅我睡。”

他笑着走了。

他走了以后，我反而花了很长时间才又睡去。

床变得太大，太空，散发着凉气，好像我家里的那张床。

我睡到点点跑到屋里，捏着我的鼻子不放为止。

“我饿了。”她说。

冰箱里竟然什么都没有。

我像个家庭妇女，拉着孩子，到超市里去买吃的。

点点借机要了很多她自己想要但我估计光没答应买给她的东西。

我顺手买了些清洁剂一类的东西。

和点点吃了早饭，把她放到电脑前，找好了小游戏，让她自己玩起来。

我一边吃巧克力，一边开始一点点打扫卫生。

这里完全可以看出是个单身男人和一个小孩的混乱世界。

我和我姐都有相当重的洁癖，我爸在我12岁以前，都是把自己的房门锁起来的，理所当然地认为我只能把他的房间弄脏弄乱，现在我也极少进他的屋子。

我从卫生间开始，到每间屋子，找出他们不经意塞在角落里的脏衣服和臭袜子，收拢点点的玩具，光的酒瓶，……

我跪在地上擦地砖上的污记的时候，觉得自己真他妈像个女人，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儿是不是干净和我的关系并不大。

这里，不是我的家。

家里有12只玻璃杯，很少有客人来，很少有人用它们。

小的时候 ，我非常喜欢洗玻璃杯，到了一种神经质沉溺的程度。

一有不高兴的时候，一有不顺心的事情，就把所有的玻璃杯洗上一遍又一遍。

我姐下了课回来，听见水声，就进厨房，靠在门边上看着我洗玻璃杯。

她从来不问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要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