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醒自己这可能是梦,因为我还看不清他的脸,我想让他停下来,“让我看看你。”……
突然睁开眼,不知道自己叫了没有,周围静悄悄的。
我套上衣裤,想去找点儿水喝,摸到厨房,开了灯。
喝水的时候,看到切水果的刀和案板还放在台面上,我冲干净了案板,放在一边,又把刀拿在手里,看看周围,再看看刀……水龙头里哗哗地流出水来。
“在干什么?”阿姨轻声问。
我转身看看她,她也看到我拿着刀发呆。
冲着刀,刀刃在手指上轻轻划,缓缓地流了点儿血,把刀塞进刀架。
“没干什么。”我从她身边走过,不想看她。
躺在床上想着怎么才能算报仇,不敢杀人,没勇气承担让人不幸的责任,懦弱透了。
我敢做的事,也只是在脑子里意淫一下推倒乔港再成心被他父母抓住的混乱场面而已,又不想跟他发生性关系,即便是我上他,也很倒胃口。
结果只能孩子气地在心里诅咒他们,三个人都可恶。
流产也好,重病也好,又怎么样……
你们还不是用这些筹码换来自己爱的人,换来别人的宠爱么?
乔港的书架上,有我爸去学校看我带着的那个汽车模型。
到现在我还是觉得那真的很漂亮,不敢多看一眼,我也想要那种好东西。
如果我有幸福的家,爸爸妈妈姐姐都很宠我,我还会不会那么在意光?
他算什么……我笑着。
那,如果用那一切能换个没有夏桐的光,换么?
换,一定换。
可惜筹码那么少……我什么都没有。
第74章
没再睡着,躺到天亮,听见我爸起来了,跑出去跟他说,我想回设计院干活。
他瞪着我,我小声说:“我受不了了。”
他攥着我的胳膊,低下头:“那好吧。我送你。”
趁他去换衣服,我走了。
坐了公交车回工作室,门开着,只有方权一个人在里屋。
一会儿他出来倒水,看见我:“你也不打个招呼。吓我一跳。
来这么早,其他人大概都得下午才来。“
“我昨天走得早,没干完。”
“不用那么紧张。”他迟疑了一下,又补了句,“也得注意休息。”
中午,我站在他办公室门口问他要吃什么,他想了想,说:“出去吃吧。我请。”
“冯以骏说你逃学来的?”刚坐下,方权就问,“看不出来你还……
“嗯。别说这个了。”我冷冷地打断他。
“他前两天还给我打电话问你怎么样。我说挺好。”方权看着我们之间的桌子,少见地笑了,“是跟他闹别扭么?心情好了就回去吧。”
“和他没关系。”我说。方权这么问,就是知道我是gay了吧。
他又轻轻地笑:“我也是。”
“是什么?”
他没出声,笑容很温和。
我却说:“我不会跟你上床。我不是那种……”
“我没那意思。”他又像平常一样板起脸,“只是没想到……会这么跟人出柜。
你突然说这种话,更出乎我意料了。“
气氛一下被我搞得很尴尬,他本来是想表达一种好意。
我正犹豫该不该跟他道歉,这时服务员过来上菜。
方权熟练地把酱汁倒在煲仔饭里,拌匀,又端到我面前。
他轻声说:“我跟冯以骏说你在广州,是没考虑你的感受。对不起。
我没觉得你……“他露出苦笑,”我也有男朋友。“
我也笑了:“我只是……大概是欲求不满吧……”
他愣了一下。
我脸红了。
那天之后,我和方权的关系并没太多变化,没更密切,也没有互相回避。
他把小屋门关上,合上所有百叶的时候,别人都说他在跟女朋友打电话,我心里知道那不是女的。仅此而已。
可他多数打完电话之后会不太高兴,一个人生闷气,不吃饭,加班。
我倒挺高兴他走得晚,这样我也能赖在工作室里不走。
我爸到周五下午就找各种理由、各种途径找我,我知道他是想让我去他家吃饭,也许是阿姨逼他的。
在欧阳冬的办公室,我跟他吵了一架,准确说来,是他很起急,说话声音越来越高,欧阳冬不断向他做着安抚、提醒的手势,而我像沉船一样陷入了无线电静默。
直到欧阳冬也感到疲沓了,说:“他不乐意去就算了,这事儿强求不来。”
我爸总算走了。
“你该理解他。”欧阳冬说着。
我发出了不屑的声音。
他盯着我。
“不用在我面前装好人,我记得你。”
他那种表示关心的表情突然变了,脸色发白。
“我那时候……我跟你妈……”他小声又急切地说,“我并没做什么……”
我笑了笑,走到门口,他拽着我:“你听我说,我真的没对她……
是没成功……所以你……“
“强奸未遂就没错么?”
我不想多看他一眼。
什么都有理由,有隐情,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不再想知道那些了。
我看到什么就信什么,感到什么就认什么。
每个人都能说出很可怜的话,都像在说我必须原谅,必须体谅。
再也……再也不想听什么解释了。
我妈已经死了,病死的,可你们,和我,都是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