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微澜（修真 二）——夏言若暖

并没有挣开楼墨月的手，侧首看到身旁的人在微暗的海水中嘴角带着邪肆笑容，整个人看起来妖异异常。
第83章：深海

阴暗的深海，连生活在海里面的生物都不敢靠近的地方。只有几个深海生物在看起来一片荒凉的地方游动，有些身上还散发着光芒。借着那些光芒，能够看到隐藏在黑暗中的绚烂生物。游鱼在石壁间游动，快速前进和摆尾的时候，交错出一条条明亮的光带。

在这样的环境下，却有两个人犹如闲庭漫步一般，在水中行走。楼墨月和水澈两人，脚下像是有着阶梯一般，看似缓慢而优雅地往下“走”着。细细看又可发现，他们看似小小的一步，跨过的距离却极大。若是如那些深海游鱼一般，他们拖出的光带绝对比那些游鱼更为纤长。

小型的阵法在他们体表形成保护层，替他们挡去水和一部分水压。一般修真者的身体远没有武修的强悍，两人在修炼过程中虽然有注意对身体的锻炼，终究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的强韧程度的。他们所遇到的妖修，修真者，魔修，一个个都不能作为参考。

在水压愈加大的海底，两人一开始都没有运转真元力，用肉体抵抗着。等到了再深些的地方，水澈皱了皱眉，体内的真元力运转。越接近海底，越有一股让人难以忽视的阴冷。脸色上微有些懊恼和不满，身旁的男人现在还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一直分了一部分心神看着水澈的楼墨月收紧了在水澈腰侧的手，带着笑意：“澈儿这样的表情委实可爱。”一个成年男子，实在不适合可爱这一次。楼墨月以前的概念中从没有“可爱”这两个字的，别说他身边的事务向来是带着凌厉和算计，或者是从属关系的。即使有，楼墨月也定不会从内心觉得那可爱。

水澈眉眼微阖，嘴角挑起的弧度越加明显，却带了几分旖旎：“这可爱与我并不相称，若是说可爱……”水澈想到身旁的男人表现出占有欲和霸道时候的样子， “墨月才更适合些。”活了上千年的男人，被人说成可爱，心中倒无不喜或者喜欢的情绪。只是挑起了这个话题，水澈就想到了身旁的男人称得上那两个字的时候。

侧身躲过了迎面而来的条形游鱼，水纹轻动。楼墨月身上也有着淡淡的灵气波动，阴冷的气息越加明显。楼墨月运转着真元力，丹田中的元婴隐隐发光，眉宇间却带着严肃。这样的神色极少出现在楼墨月脸上，他以前的日子，大多都能运筹帷幄，能够将一切掌握在手中。

极小心地控制着自己体内的真元力，以免透露出半分气息惊动到底下不知敌我的生物。水澈在这个时候看起来反而比楼墨月要轻松很多，对于真元力的控制力，以及能够看到那些灵气线条，使得水澈如这深海中的一汪水。若不是亲眼看见，绝对不会感受到那里有着一个温热的人体的。

感受着那些真元力爆发后遗留下来的细微波动，两人找到了一个感受不到底的海沟。不能用真元力探查，看不到海沟里面有任何深海生物——其实，他们在一路下潜的时候就已经发现，生物在急剧减少。已经看不到那些发光的游鱼拖出长长的光芒，也看不到任何绚烂的生物。他们甚至感受不到生物的生气，只有一片死寂的荒凉。

不再谈说和分心，两人都敛去了脸上的笑意，神色严峻。丹田中的元婴闭眼打坐，它面前的双珏珠快速旋转着，在方寸之地散发着温和的光芒。水澈的脸色略显苍白，他的元婴期的修为，真元力着实有限。若不是双珏珠，以及他对于真元力极为精准的控制，以元婴期的修为早是受到了损伤。

略显担忧，楼墨月却没有阻止水澈。他知道，这个男人在自己没有到达极限的时候是不会放弃的。掩在其温和暖融的表象下的，是桀骜的锋芒。

在海沟外稍作调息，两人往海沟下走去。越往下走就越是心惊，这样的阴寒之气到底是什么才能够达到的。

“该不是遇到了传说中的冥泉寒水吧，若是如此，那还真是好运了。”水澈的声音直接在楼墨月脑中响起，带着一点玩笑的成分，似真似假。

“若真遇到了，也不知是好运还是厄运了。”若是能收集到，并且成功身退，那便是好运；若是眼瞧着那冥泉寒水，不仅得不到还伤了自己，甚至丧失了命，那便是厄运了。两人都不是轻言放弃的人，在面对着下方可能是冥泉寒水的情况下是万万不会退缩的。那冥泉寒水可是炼器的一大法宝，小小一玉瓶子，就有可能将炼出来的法器提升一个层次。

从流光中拿出了补充灵力的丹药，水澈将其放入自己口中，手上一个用力，将身旁拥着自己的人拉到身前。倾身，双唇相贴，鼻息相缠。

隔着薄薄的两层防御阵法，无法感受到对方口中的湿度。但是在这阴冷的环境下，相触之处的柔软温热越加明显。细细勾缠一番，将自己口中的灵药推入对方口中。

不算灼热也并不长久的吻，退开身的时候两人的呼吸都没有紊乱，心中却微起涟漪。

楼墨月将自己口中的灵药越过防御阵，吞入腹中：“下次我们可要研究一下，如何做两人的防御阵。”这样的唇齿相贴虽然别有一番风情，他却是不满足的。

“我只是喂灵药与你罢了。”脸上严峻的神色像是被刚才的吻稍稍褪去，露出了些微原本的温和暖荣。

轻笑，略显狭长的浓紫眼眸微眯：“澈儿若是要喂药，方法可是相当多的。”他的澈儿，大概是感受到了他心中起伏的担忧情绪，用一个吻来安抚他罢了。同时，也是想要传达他无事的信息。

没有反驳楼墨月的话，宝蓝色的眼眸中露出一丝明显的笑意。他从未想过，在这样的情况下，还会与一个男人相吻，甚至有一瞬忘记了他们可能面对的危险。他的性格温和，不代表不谨慎。与人相处少，也不代表失了防备心态。也只有在面对这个男人——一个意外，一个他接受得心甘情愿的意外的时候——才会有了明显的动摇。

两人都是知道自己面临什么样的情况的，稍作调笑，将自己过于紧绷的神思略略放松。继续往死寂一片，唯有陡峭的海沟石壁，阴冷之气的地方潜去。

第84章：千年冰玉褆莲

隐隐的光芒流转在轻轻波动的水中，阴冷之气中终于透露出了其他的气息。一股气息稳定绵长，冰冷中竟透着丝丝缕缕的暖意。那样的暖意实则是灼人的，在这一片冰寒之中更让人留恋。正是这一分留恋，极易让感知到的人迷失了心智。

越靠近，可以看到莹莹的光芒从双手大小的光球上散发出来。明明是温和的光芒，也不见得有多么盛然，却看不清其中到底有着什么东西。那阴寒和灼人的热度都是从这光球上散发出来，搜索脑中的记忆，想不出有什么东西有着这样的特质。

那光球在一块显得方正凸起的石壁上，那凸起与石壁组合在一起，像专门为盛放它的容器。

水澈和楼墨月在稍看了那光球一眼后，马上将注意力放到了离光球不算远的一个地方。那里盘踞着一条蛟龙——说是盘踞，不若说躺着。那蛟龙的气息时强时弱，身上没有外伤，但是龙族的精魄，那眉心的鳞片竟已碎裂。这样的情况，他还能坚持着没有魂飞魄散已是极限。他小心地躺在那里，即使已经失去了对于身体的控制力，他依旧微微躬着身体，紧紧护着身后的什么。他的身体，正挡住了一个石穴。他的样子，像是里面有着他愿倾尽所有去保护的珍宝。

那青绿色的眼眸渐渐暗淡，像是已经失去了希望，慢慢消散其中的光芒。失去力量的身体渐渐失去力量，露出了洞穴上部。里面竟是一个蛋！

想到刚遇到秋天之时，那小小的身体为了护住自己母亲的尸体而奋斗的样子，水澈终归不忍。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类，蛟龙暗淡下去的眼中闪着凶恶。人类这种生物，生来身体条件最为差，计谋策略却特别多。人类，也是最喜欢占便宜和坐收渔翁之利的生物。

虽然已经油尽灯枯，身为龙族的威压却依旧在的。水澈微敛了眉，伸手在面前轻轻划了几笔，又一个防御阵形成。在这一片荒凉中，水澈唯一可信任的便只有楼墨月。不知道是否真的有冥泉寒水，那里显得诡谲异常的光亮也不知是什么物什，随意一个小小的大意就可能让两人都陷入绝境。

“你可以选择相信我们，也可以选择不相信。”水澈的声音在蛟龙脑中清晰地响起，淡淡的语气甚至没有多余的关心，“你若选择相信我们，可以将洞穴中的小家伙交予我们。”

“交给你们，还不如让他陪着我一起死去。”高傲的龙族是绝对不会同意与修真者签立契约的，被修真者使唤不若让自己死去。眼前的修真者不知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来与他说这些话。原本已经失去了力量的身体，轻轻动了动，只是这样细小的移动已经让他几乎用尽了力量。他倒是已经忘记了，即使他护着的龙蛋生命力微弱，但是他拼尽全力，也不一定能够将那个蛋怎么样。

“我们可以轻松拿到它。”楼墨月负手而立。真元力的快速运转使得淡淡的灵气进入他的身体，衣袂轻卷，不像身处一片海水中。俊美邪魅的脸庞，略显狭长的眼、微挑的眉，唇角凌冽的弧度，无一不带着嗜人的魄力。

不带丝毫温度的话，让蛟龙的眼眸中闪过愤怒和无可奈何。他如何不知，这两个修真者能够到达这个海沟底部定是有着过强的地方的。他能到达这里，凭借的不过是身为蛟龙在水中天生的优势。

“这个是龙族的后代，至于是哪一系的我分辨不出来。”已经闭上了眼，在水澈他们脑中的声音也极为虚弱。“难说他能不能活下去，我看到他的时候蛋上的生命力已经很弱了。”

“你来这里是为他寻续命的东西。”水澈确定地说道。那有着光芒的地方，与某些极为宝贵的药材成熟的时候会有天地异动。那光团虽算不得天地异动，也是异常的现象。

“我用了自己的一滴精血维持他的生命。感受到这花开的时候想来碰碰运气，但不确定它是否有用……”渐渐低下去的声音，后面的话在他们脑中只剩下余音嘈杂。

看着失去了气息的蛟龙，楼墨月眼眸中带着淡淡的兴味。这条龙说话没有重点，该说清楚的一点都没有提及。仅说了那石壁上面的是花，连这龙蛋要如何照料都没有说起。水澈与墨月相对一眼，宝蓝色的眼眸中带着无奈，怪不得这龙会折在了这里。

想来，这星球上面也只有他一条蛟龙，看到那个龙蛋的时候他心中激动才带在了身旁。可惜，那蛋也不知是如何辗转到了这里被他遇到，生命力微弱到只能同靠龙族的精血才能维持生命。那条蛟龙感受到那石壁上的花不平凡，在不知道那有什么作用的情况下就莽撞地闯入。不知那花是如何伤了这条蛟龙……

从蛟龙的话中可知，这里现在剩下唯一的东西就是那有着光芒的花。用精神力稍稍探查，两人的眼眸中多了些凝重。那安置龙蛋的洞穴是天然存在的，石壁上面这样的洞穴不少。那放置着龙蛋的石壁上面残留着一点金色的血液，看上去是这条蛟龙落下的时候吐出的血。光芒之旁，没有丝毫混乱。

这一切都证明，还没有接近那朵花，一条蛟龙就被轻松解决了。

红色的光芒闪过，如小山一般的蛟龙的尸体和那洞穴中的龙蛋都进入到了流光中。体内的真元力运转到最快，走向那光芒处。

原本以为是散落在水中的光芒，在碰触之后才发现那竟是极寒的冰。能够侵蚀两人的防御阵，冰寒之气直接侵入他们的脑中。那冰寒之气中又包含着灼人的温度，对肉体的伤害不若其对精神力造成的影响。

“那蛟龙是败在了这上面，他身体再如何强悍，若不懂得用精神力抵抗这些侵害，很快便会失了精魄。”水澈话语中还带着几不可闻的叹息，为那丧命的蛟龙感到不值。

“那样的性子，会得了这样的结局是肯定的。”从刚才短短的接触中就可探见，那蛟龙生活在海中，过于单纯无知。在海中向来属于强者地位，连基本的防备心态都没有。对于楼墨月来说，这样的性子等待他的就是死亡。

行走在压力极大的深海，两人却如闲庭漫步，躲开那些愈加密集的光点的时候动作显得随意悠然。只从他们显得有些凝重的眼眸中隐隐可看出，两人并没有如何轻松。

到了近处看到那只有成人半个手掌大小的花的时候，水澈心中不由感叹。这花若不是开在深海，定是会让人趋之若鹜的——即使没有能够扰乱人心智和影响精神力的特质。光是看到这样的花，也有不少人会失了神志。

在一片幽暗中，流转着冰色光泽的花朵，状似莲花，却更为精致细腻。那每一片花瓣都像是极品翡翠雕琢而成，有觳纹隐动，隐匿光华。只有枝干没有叶子，当真是亭亭玉立。

脑中已有些混沌，那些侵入两人精神力防护的冰寒炽热交错让他们不能若平时一般沉静。接触那些光点越多，越是需要用精神力抵抗，真元力的消耗也越来越大。

“澈儿，看那花的底部。”

在凸起的石壁上，那凹下去的地方不是海水，而是墨色的显得有些粘稠的液体。

“竟真的有冥泉寒水。”水澈诧异，更不解到底是什么花才能生长在这冥泉寒水中。不仅最终成长开花，还压制住了大多的冥泉寒水的寒气。否则，以那样多体积暴露在外的冥泉寒水，他们两人的修为绝对不能到达这海沟底部的。

又细看了一会儿，衡量了一下自己的精神力能够支撑的时间和安全程度：“墨月，我去将那花放入流光中。那冥泉寒水该是和它一体的……”

“我会将冥泉寒水装入玉瓶的。”不用水澈说完，楼墨月就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两人都是桀骜之人，这个时候断是不会有人放弃了眼前的两样东西的。流光中的东西虽多，他们用的却极少，甚至大多是给凌宇他们的。在他们两人看来，那些东西其实并不完全属于他们。

倾身轻舔水澈的耳根，没有常日里面的温热柔软：“澈儿，我不会有事。”

浅笑，侧首轻啄身旁邪魅男人的唇：“我也不会有事。”

伸出的手，有着相似的修长如玉。都包裹着一层真元力，体内的真元力极速运转，以免遇到什么危险。骨节匀称，与那流转光华的花瓣不相上下的惑人。

相视微笑的两人不知道，他们面对的是千年的冰玉褆莲。能够生长植物的量的冥泉寒水极少看见；而生于冥泉寒水中的玉褆莲，只有百万分之一的可能变异成为冰玉褆莲；变异成为冰玉褆莲的也只有百万分之一的可能开花。花有着迷惑人心智的能力，而与冥泉寒水相缠在一起的根有着无法想象的阴寒之气。

第85章：险情

刚开花的冰玉褆莲犹若蝴蝶刚破茧而出，这个时候的它还相当虚弱。那些逸散的光点，其实是它控制不住自己开放时候的力量，才会引起的。那蛟龙接近它的时候正是它开放之时，大量的光点涌出，让蛟龙的精魄消散。也是这个巨大的灵力波动，让在海面上的水澈他们感受到了。

在水澈刚接触到冰玉褆莲的茎干时就发现了不对的地方，刚想阻止楼墨月的动作，用仅剩的精力提醒：“墨月，别碰。”

“来不及了，澈儿。”尾音带了淡淡的叹息。修长的手已经被从冥泉寒水中伸出的根缠住，无法动弹。

同时握住了身旁之人的手，过于阴冷的感觉侵入他们的身体和精神领域，只能模糊地感受到手上握住了对方。感受不到原来的温度，纤长。却至少能让对方知道，两人都存在着。

冰玉褆莲的实体上所蕴含的能量，不是那些光点能够比拟的。那些阴寒中掺杂着炽热的能量，直接侵入水澈的丹田，分流的一部分侵入水澈眉心，直攻击他的精神力。不敢有丝毫分心，精神力如潮水般涌上，形成防护。即使如此，那凝成了光束的光点只被稍稍阻碍就侵入了水澈眉心火焰状液滴中——那是灵魂和精神力所在。元婴受到的威胁相对于精神力来说要小得多，双珏珠旋转着，将涌向元婴的冰色光点全都吸收。原本透明的，流转光芒的双珏珠，这个时候明亮如日。只是它的光芒不若太阳的暖和，反而是冰寒中夹杂着惑人的炽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