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爱——阡佰

“好啦。”

“这么快，到底是什么问题。”

“有病毒，你的杀毒软件很长时间没更新过了，我为你装了一个新的，每天自动更新，有一些组件我也都帮你升级了，应该没什么问题。”

“谢谢你啊，你别看我天天坐在电脑跟前写啊写的，其实我就是个电脑白痴，上次不知道什么地方出了点小毛病，修了两天花了七百多，说是给换了一硬件。”

“现在的维修公司就指着换件赚钱呢，送来的电脑也不管什么毛病，都说是硬件出了问题。以后别再找维修公司了，打给我就行。”

“那就太麻烦你了。”

“没关系，穆哥和邵加哥的事就是我的事。”

“诶？你工作找得怎么样了？”

“正找着呢，倒是有两个地方同意要我了，可薪水太低了，除去吃饭和租房根本什么都剩不下，我还想每月往家里寄点呢，呵呵。”

“没让嘉唯帮你找找？”

“他挺忙的，我不想打扰他。”苏冉一边说一边走出书房来到客厅，看到正搭着积木的隆隆。“一晃隆隆都长这么大了，来，叫叔叔，叔叔抱。”小家伙跟苏冉自来熟，连玩具都不玩了，跑到苏冉的身边，伸着小手让他抱。

“我听郑邵加说过这孩子特喜欢你，一般人他连碰都不让碰的。”

“其实小孩子最容易相处了，高不高兴全写在脸上。”隆隆已经开始玩上苏冉的头发了。

“苏冉，你今后有什么打算没有，我是说你和嘉唯……他毕竟是有家室的人，说句话也许你不爱听，但是，他是不会为了你离婚的。”

“我知道。其实我也没想让他离婚，但是我就是离不开他，唉，也许是上辈子欠了他什么吧，心甘情愿地当第三者，没有沈嘉唯的日子我就觉得……”

苏冉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他和周穆都同时看到门在那一刻打开了。进来的是周穆的女朋友潘朵拉，旁边还多了一个人，是他们刚刚提到的沈嘉唯的正室，苏冉的情敌——李路云。

“周穆，我昨天忘了带……哎？有客人？”

“啊，嗯，他是维修公司来修电脑的，我不是跟你说我电脑坏了嘛。”周穆看了一眼还愣在那里的苏冉。“路云？你怎么来了？真是稀客啊。”

“我想让朵拉给我看一下即将到店的婚纱款式，所以就……”

“啊，快请坐，快请坐。”

隆隆见到潘朵拉以后开心极了，伸着两只小手往前够，两条小腿还不停地乱蹬，苏冉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抱着周穆的孩子。

“来，隆隆，到阿姨这来，想阿姨了没有？电脑修好了吗？”潘朵拉转过头问周穆。

“修，修好了，修好了。”

苏冉终于回过神了。“周先生，以后有什么需求请尽管打，嗯，我们公司的电话，那我就先走了。”

“哦，好，谢谢，再见。”在周穆替苏冉关上大门的那一刹那，他发现自己竟然出了一头冷汗。

苏冉茫然地离开了周穆的家，不知怎样才回到了自己的住所。刚才那短短的一刻，也许连一分钟都没有，可他仿佛感觉时间持续了近一个世纪。他不是没有想象过与李路云见面的情形，然而却没想到这一切来得这么突然，这么快，这两组目光中，有一对是在观察陌生人，有一对是在审视竞争者。虽然自己是插足于他人婚姻的第三者，但这卑微的身份并没有使他在见到正室后有种做贼般的恐惧，相反，对视的一瞬间他们的目光似乎都不为人知地变了一下颜色，只不过这种毫秒间的变化都没有逃过彼此的眼睛。

第十章

那年春天的风很强、很猛，持续时间很长，一直刮到了6月底，它减弱了空气的燥热，抵挡了太阳的灼烤，召唤了漫天的稠云。沈嘉唯在办公室里静静地望着窗外，今天的云很低，以至于站在27楼的他感觉只要自己打开窗户，那些凝结的水汽便会被风送入室里。“山雨欲来风满楼”，难道这就是前兆？口袋里的电话响了一声短铃，是苏冉发来的短信，问他晚上是否愿意见面，有好消息告诉自己。好消息么？沈嘉唯将手机在空中抛了几下，然后走回办公桌前，拿起了座机电话。

“喂，说吧，有什么好事？”

“你今天晚上有时间吗，我想当面告诉你。”

“估计不行，我总觉得我老婆已经开始起疑心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你被她撞见的缘故，可她从没见过你啊，不知道。总之，我下了班就得回家，哪都不能去了。到底什么好消息，现在告诉我吧。”

“嗯，好消息就是我找到工作了，呵呵呵。”

“真的？那家公司相上你了？卖身契签了没有啊？”

“是英然电子有限公司，你听说过没有，很有名的。”

英然！沈嘉唯何止是听说过，他简直都熟悉到骨头里去了。

“你聘上了？应聘的什么职位？”

“聘上了，那个人力资源部的经理对我很满意的，当时就同意了，连试用期都没有。可奇怪的是我本来应聘的是系统管理员，可他却问我愿不愿意做董事长助理，这可比系统管理员薪水高多了，我想我……”

“你同意了？”

“那不废话，这是天上掉馅饼的事，我本来都没想到会成功，只打算试试看的，你知道吗，这家公司在私企里是最难进的了，比好多外企都难进，竞争超激烈的，但是待遇很高，我以后也算是高级白领……”

“你签了没有？”

“啊？什么？”

“哎呀，我问你签了没有？”

“还，还没呢，刚拿到合同。”

“听着，别签这个，换家公司。”

“为什么呀？”

“别问为什么，总之就别签！”

“凭什么呀，我为了这个面试准备好几晚上呢，好不容易聘上了，你为什么……”

“苏冉，听话，你先别签，我下了班去找你。不，我现在就去，你等着，我这就去找你。”

“你不上班了？”

“没事，我知道怎么做，告诉我你在哪？”

沈嘉唯挂掉电话之后，赶紧收拾了一下东西准备出门，他必须阻止苏冉工作于李成曦的手下，哪怕李成曦现在什么都不知道，这只是个巧合，他也要防患于未然，因为他沈嘉唯平生最讨厌的就是受之以柄，更何况牵着他走的很可能就是他最最害怕的李成曦。

“哎，帮我看着点，我去见一个重要客户，有什么事打我手机。”沈嘉唯出门时遇见正好要敲门进来的秘书。

“沈总，泽田先生请您去会议室，总部过来了两位专员，想和您讨论一下新产品的销售问题。”

“你去跟他说我已经去见客户了。”沈嘉唯大踏步的往前走。

“可是，沈总。”

已经走出好几米远的沈嘉唯突然停住了，几秒钟后他转过身。“好吧，我去见泽田先生。”

三个小日本在自己面前依依呀呀地讲了将近两个小时，会议终于结束，但其间的话沈嘉唯一句都没听进去。他走出会议室打开手机时，发现有一个未接来电和一个短信息，都是苏冉来的。短信只写了一句话：“你还过来吗？”沈嘉唯一边往外走一边回拨过去，但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嘉唯，我已经签了。”

“签了？不是让你等着我吗？你手怎么那么欠？”

“我等了你半天你也没来，我怕在这期间别人就签了，一万的月薪就这么没了。”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拜金了？光想着钱，我告诉你那没准是个陷阱你知不知道！”

“陷阱？！”

“唉，好了，本来不想让你掺和我家的这些破事，但既然这样了我就告诉你吧，你知道英然的老板是谁吗？”

“好像叫李成曦。”

“那你知道李成曦是谁吗？”

“谁啊？”

“他是李路云的亲哥哥！这没准就是一个套，你懂了吗！你又不是学管理的，凭什么让你当助理，还是董事长助理，亲自去伺候李成曦！”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呢？现在反悔要交违约金的。”

“怎么办？我怎么知道该怎么办？你算是彻底把自己卖给人家了，这回你能开开心心的去赚你的月薪一万去了！”

“嘉唯，你不知道，前几天家里打电话给我说我妈妈病了，可是连住院的钱都不够。我已经两年没有回家了，每到放假的时候就出去打工才能贴补家用，像我们这种农村出来的孩子本来就没什么大的本事，弟弟又不争气，三天两头惹事，我要不想办法找份能挣得多点的工作，以后怎么照顾家人？”

“好了，好了，别难过了。”听到苏冉这样说，沈嘉唯的心立刻就软了。“既然签了，就好好干别让老板抓到把柄。还有，以后家里缺钱跟我说，别一个人扛着。”

“我跟你在一起不是为了你的钱。”

“我知道。”

“那你还过来吗？”

“今天就不过去了。什么时候上班？”

“后天。”

“这两天好好准备一下，上班以后少说话多做事，有什么问题及时跟我联系。”

“嗯，嘉唯，对不起。”

“小傻瓜，以后别再让我担心就是了，挂了吧。”

电话合上以后，沈嘉唯一下子把自己摊在座椅里，他不知道即将等待着他的会是什么。

窗外的风依然在“呼呼”地刮着。

一个星期日的下午，李路云和潘朵拉去做美容了，她说潘朵拉说她最近脸色一直不好。沈嘉唯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在李路云出门的20分钟后将苏冉约到离那家美容院八丈远的咖啡馆。

“最近忙得一直都没来得及问你，工作了一个星期了，干得怎么样？”沈嘉唯觉得苏冉的精神倒是不错。

“挺好的。同事们对我都很照顾，虽然我是新来的也没人欺生。”

“李成曦对你怎么样？”

“也挺好的啊，嗨，其实说是助理，我还没怎么见过他，就是打过几次招呼，这几天净接受培训了。”

“哦，那就好，不过李成曦这个人城府很深的，连我都看不透他，你要小心一点，我倒不怕他发现了咱俩的关系，就是担心他会以此报复你。”

“他怎么报复？他总不能揍我一顿，捅我几刀吧，那是犯法的呀。”

沈嘉唯扑哧一下乐了。“哎呦喂，我怎么认识像你这么缺心眼的人！他要想整你都不用自己亲自上手你知不知道！唉，算了，我也不吓唬你了，要不你明天该吓得不敢上班了。”

“我才不怕呢。对了，嘉唯，我又有好消息告诉你。”

“打住！我现在就怕听你的好消息。”

“这次真的是好消息。小艾回他家那边工作了，我把我们那间公寓给退了，在离我公司不远的地方租了一间，上下班走路只要15分钟就到了，根本不用担心堵车，真好。呐，我还给你配了把钥匙。”

“你什么时候租的？花多少钱？”沈嘉唯看着钥匙问。

“就前几天，突然在网上看到的，房东急着出国，嘿嘿，我又捡了个大便宜。更重要的是，嗯，这次是双人床。”

沈嘉唯斜着眼瞥他，嘴角露出一丝邪邪的笑。“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苏冉又不敢抬头了。

于是沈嘉唯探过身，将双手交叉并支于餐桌上，用他那带着酒窝的魅惑笑容直勾到苏冉那柔软的心房。“去你的新家看看。”

这仍然是一个老式小区中的单元房，沈嘉唯对此毫不奇怪，以苏冉现在的经济能力他也只能租得起这种标准的公寓。房间里的家具还是和以前一样少，卧室内的床倒是真的比原来大了一号。墙壁像是近几年新粉刷过，起码还没泛黄，地砖也不像原来那家花里胡哨地让人看了眼晕，还有窗帘，质地是水绿色的亚麻布，很有垂重感，拉上后房间里顿实显得清雅素淡，看上去房主还应该是个文化人，沈嘉唯觉得他来时那龌龊的想法已经快要被这个房间的气氛洗涤没了。当然，这只是转瞬即逝的一秒，当他回过头看到同样被房间里那种柔雅的绿光冲淡了肤色的苏冉时，欲求不满的沈嘉唯又回来了。

“要喝咖啡吗？咦，你大白天拉窗帘干嘛？”苏冉走到窗边刚伸出手，便被沈嘉唯紧紧地圈在双臂中。

“你说我要干嘛，明知故问。”

电话铃在衣服堆里清清脆脆地响起，两个有如烂泥般叠罗在一起的人终于回魂，沈嘉唯爬到床边捯出了手机，尽可能地排除了声音里的疲惫。

“喂——”他感到一双手从后面伸过来勾他的腰。

“哦，在外面呢。”

“啊？什么？”

“真的？”

“好好，我马上回去。”电话挂掉。

“怎么了？”苏冉睡眼惺忪。

沈嘉唯不知道此时自己是应该笑，还是应该大笑，还是应该为了面前的这个人哭。

“路云怀孕了，我要当爸爸了。”

沈嘉唯从不以为自己是个有爱的人，他认为那是上帝在他出生之前就将其剥夺了的权利，当然作为补偿他获得了羡煞众人的身材与相貌，于是他便可以用自身那无人匹敌的优势去挥霍自己缺失而别人泛滥的爱。但从接到电话后以最快速度跑回家的那一刻，他发现他还不是如此的极端，因为他竟然因自己将为人父而感到欣喜，他认为那就是爱，他要去爱那还未成形于李路云腹中的孩子。

“路云，路云。”沈嘉唯开门后大喊。

“亲爱的。”

“让我看看。”说着便撩起李路云的衣服。

“你看什么，才两个月。”

“什么时候发现的？”

“这几天一直觉得不太舒服，做着美容时还忍不住吐了起来，潘朵拉陪我去医院检查了一下，没想到不小心中奖了。”

“我喜欢这个奖。”沈嘉唯将她轻拥入怀。

苏冉在沈嘉唯走后突然非常想吃橙子，他衣服也不穿，抓起条被单随便将自己裹巴裹巴便走到厨房，拎出一兜今早才买的橙子坐到餐桌前便开始剥。这是沈嘉唯最爱吃的水果，他曾经笑苏冉剥橙子的样子，说像这种水果只能切不能剥。但他偏不信，结果弄得汁汁水水到处都是，橙子没吃成，还挨了一顿骂。从那以后，他就经常买这种水果，到了家就开始一个一个地剥，最初弄得都像狗啃的一样，连小艾看了都懒得吃。可他一直没有放弃，练着练着，技术越来越高，整个皮剥下来，一点汁水都不会流出。他本来想今天为沈嘉唯秀一把，在他们做完爱之后用自己的嘴衔着橙瓣一瓣一瓣地喂他。可是他似乎总是那么自作多情，他在他心里永远都是抢不上槽占不上位的那个，甚至他就是他的泄欲工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就像街头那些卖肉的鸡鸭一样，区别就是他完全免单。于是，当体内的欲望膨胀到无可附加的地步时，他可以到他这来一泄千里，因为他时刻都为他准备着。苏冉嚼得太快突然被呛到，他把头埋到桌上吭吭地咳，剥下的橙子皮上滴落了不知是汁水还是泪水的液体。他抬起头数了数剩下的个数，刚才好像一口气吃掉了四个，这时才觉出胃有点涨，他又裹着被单爬回到床上，把自己陷入那还未完全退却热度的情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