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路 下+番外——楚羽扬

他轻轻的给我擦掉眼泪，坐在我的床边抚摸着我的脸。

“有人已经找我谈过话了，我不会多问什么！等你出院后，你就可以专做文职了。我们还在一起。”

我依旧沉默，我真的不想他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身体又开始剧烈疼痛，我想忍住，但是忍不住。我难受的叫了出来，眼泪不停的流。已经分不清楚是心疼还是伤口疼了。

他看到我难受的样子，马上叫了几声‘医生’。后来发现没人应，就在床头找呼叫器。他手忙脚乱的样子，让我感觉更疼了。

没多久，医生们冲进来了，一个护士把他赶了出去。

我嘶喊着，身体颤抖着。让我死了算了！

“杜冷丁！”某医生的命令，随后一个护士利索的给进行我注射。

药性很快，再度的瘫软下来。

“给他检查一下，看看伤口是不是感染了！”

这是我昏睡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174，

连日的噩梦让我无法安睡，对药物的依赖越来越强。

等到我大致稳定转入普通病房后，我还是沉默着。自从回来后我没有说过一句话，我不知道要说什么，或许我根本不想开口。

心理医生来过，处长队长来过，某些官员来过。我依旧沉默。

只有某人每天在我身边护理着，一天天的憔悴消瘦。我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变的冷血了，如果是以前，我肯定心疼的要命。但是现在我没有任何感觉，仿佛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与我无关。

每天望着窗外的云在天空流动，星辰变幻。

“老婆！我给你讲个笑话好不好？”某人每天都会说的话，同样的台词同样的笑脸，只是笑脸下的那颗心已近饱受煎熬。

他自言自语的说着每天从书上看来的笑话，说到精彩的地方自己会笑个不停，笑到眼泪都出来了。那不是笑出来的眼泪，我知道。

我依旧看着窗外，没有任何反应。

最后总是会这样，他擦着笑出来的眼泪，然后安静的坐下。给我削着梨，眼神里的哀伤一眼就可以看的出来。

“老婆！都过去一个多月了，你还不肯说话！我好累！真的好累！你就不会心疼吗？”今天突然改了以往的作风，开始说话了。

我看了他一眼，继续看着窗外。

“累了你就走！”我冷冷的丢出了一句话，他却楞在哪里。

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我听见水果刀落地的声音。可能他根本不会想到我会说这样一句话，是的！我是想让他走！

过了很久！他终于说话了“老婆！你终于说话了！我太高兴了！”他仿佛忘了我说的是什么了，我是叫他走！这么伤人的话他却听起来很高兴？

我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躺下准备睡觉。

佩服他的忍耐力，对我这么好做什么！你走了，你就解脱了！你为什么那么笨呢！

躲进被子里后，眼泪不听使唤的流下来。

“求你了！你走吧！”我哭喊着，被子已经挡不住我哭的声音。

“老婆！你别这样！我是不会走的！有什么事我们一起承担！”他哽咽着。

驴脑袋！为什么这么笨呢！

“你滚！你给我滚！我不想看到你！”我哭的已经有点喘不过气来，对他！只能这么做才能让他走！

“老婆！”这声音穿透我的心，他一定难过死了。

一段无声的时间后，听见房间开门和关门的声音。

他真的走了。我撕心裂肺的哭着，我后悔了，那不是我的本意！原谅我！

第55章

175，

在我声嘶力竭的哭完后，一切安静下来。

我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想什么，赶走了他，我就会好过点吗？

我不想成为所有人的负担，以后我不能干重活，不能做很多事，不能吃我喜欢吃的东西。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

往事一幕幕的在我眼前上演，后悔当初做的很多事。纠结在那些已经过去的事里，无法自拔。

我好累，真的好累。如果能解脱，那该多好。

门开了突然开了，他又回来了。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问我要吃什么，然后我依旧不回答，他又和以前一样落寞的去买吃的。

他为什么就是不肯走？

为什么总是这样，受伤的总是我！难过的总是他！从到乌鲁木齐后就没有一天过着正常日子的！

“老婆！吃饭了！”同样是他推门进来后的第一句对白。

他脸上残留着没擦干的泪痕，眼睛被哀伤淹没。他努力的掩饰着哀伤，准备着手里的饭菜。

“老婆！来吃饭！”说着就往我嘴里送饭菜。我突然有点厌烦这种感觉，于是把头扭到另一边。

他沉默良久后又说“老婆！乖！吃饭！”我还是不吃！

“吃了饭，营养才能跟的上，来！吃一口！”突然觉得他好烦，心里莫名的火气一下子冲了上来。

“我说不吃就不吃！”说着把他手里的饭打翻了。

他显然被我这一举动吓到了，站起来，一直看着我。

这时有人推门进来了，是沈利！

沈利看到地上的饭菜还有某人的表情，先是楞在门口，然后他似乎已经猜出来发生了什么。

在这个医院一个月的时间里，沈利来过几次，我也没有和他说过话。

某人看见沈利来了，没有打招呼，只是默默的收拾地上的饭菜。

“楚班长！你别收拾了，你去再买份回来吧！这边我来收拾好了！”沈利故意支开某人。

某人听到沈利说的话，就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出去了，沈利接着收拾。很奇怪，沈利没有问我任何事，只是静静的扫着地。

我突然觉得自己如此的邪恶，伤害着爱我的人却没有内疚感。

沈利做完事，就坐在旁边，没有说一句话。直到某人回来，沈利接过饭菜，弄了一小勺喂给我吃，可是我依旧不买账。

他轻声的说“小羽！把它吃了！”但是我没有理他！

某人靠在窗边看着我们，三个人都沉默着。

“你吃不吃？”沈利突然加重了语气。我被他的这个语气激怒了，转过头瞪着沈利。

某人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立马站直了身体。

“不吃是吧？！”我和沈利的眼神对峙着。

沈利突然把手上的饭放到了桌子上，用另一只手捏着我的下颌，试图把我嘴巴掰开，另一只手就往里塞饭。刚开始我被他的举动吓到了，可是后来就是更强烈的反抗。

某人也被吓到了，马上跑过来阻止沈利“沈利！你要干嘛！你这样会弄疼他的！”，说着他也用力的掰着沈利的手。他好不容易把沈利的手掰开，然后抱着沈利的腰往后退了几步。

沈利慢慢冷静下来了，试图把楚孟扬的手推开，但是推了几下没推开，于是说“你放开我！我不会把他怎么样的！”某人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开了。

“楚班长！你能出去一下吗？我有话跟他说！”沈利盯着我说的这句话，某人表情很复杂，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沈利，于是离开了房间。

176，

在某人离开房间后，沈利就那样盯着我足有五分钟。

我是瞪累了，擦了擦嘴上的油又看向窗外。

“窗外有什么？你看那么久？”我不回答。

“你看了那么久看到了什么吗？”他继续着。

“你看到了所有关心你爱你的人，看到你这样都在为你难过吗？”沈利的这句话好像触动了我，我转头看着他。

“你终于有反应了？我以为你现在变成冷血动物了！”听他说完这句，我又望向窗外。

“你他妈的还是不是人？”沈利突然吼了起来。

“你他妈的没看见楚孟扬为你已经变成什么样了？你就知道折磨他？折磨爱你的人！有本事你他妈折磨老子！老子本来就欠你的！”沈利愤怒了。

我冷哼了一下说“他自己心甘情愿！我赶他走他不走！我有什么办法！”

“楚羽扬！你他妈最清楚他为什么不走！换作是我，我早他妈给你两巴掌了！”沈利第一次对我这么凶，是我自找的，众叛亲离最好了。

“你现在给我两巴掌也不迟！”我冷冷的说。

沈利沉默了一会，突然走到我身边扇了我一巴掌。我先懵了两秒，但是我还故作让人厌恶的样子冷笑着说“还有一巴掌！”说着把另一半的脸给他打。沈利把手举起来，我自然的闭上了眼睛。几秒钟后巴掌还没落下来，于是我睁眼看了看沈利。

他的手举在半空中，眼泪一颗颗的往下掉。

“楚羽扬！你他妈怎么变成这样了？！”他哽咽着慢慢把手放下了。

“那个成天微笑的你上哪去了？你知道吗？以前我再怎么不开心的时候，只要看到你的笑我所有烦恼都没了。”他擦了擦眼泪继续说“所有人都喜欢你，因为你永远都很开心，和你在一起都会很舒服，不用做任何提防。你从不忍看到你身边的人难过！看看现在的你！成什么样了？”

“我们都知道你受的苦受的难是我们无法想象的，但是我们看着你这样比拿刀子砍我们还难受！我们能做的就是陪你！照顾你！”他顿了顿继续说“你帮过我，我欠你的，你要怎么折磨我都可以！别再折磨楚孟扬了！他是无辜的！我一直以来打心底里佩服你的宽容和善良，可是现在看到的你让我非常难过！不光我一个，所有人都难过。”

“我求你了！你回到以前的楚羽扬好不好！别再折磨爱你的人了！好不好？！”

虽然有些动容了，但是还是没有回答。

沉默片刻，沈利突然跪下了。他的这一举动让我有点不知所措。

“楚羽扬，我没跪过任何人。现在我给你跪下了，我求你了！”

“你给我起来！”男人怎么能随便跪呢！

“你答应我了，我再起来！”沈利也很倔。

“你起来！起来再说！”我想下床去扶他起来，但是突然双脚无力，一下子摔到床下。

疼啊！这一震把我全身都震疼了，于是叫了一声

某人可能在外面听到了声音，冲了进来。两个人把我抬到床上。

“摔疼了没有？”某人急切的问。

我摇摇头，沈利的表情看起来很内疚，楚孟扬回头去看沈利，有种要杀人的眼神。

“你到底干什么啊！他的伤才刚好一点，你就把他这样！”某人愤怒的吼，沈利也不吱声了。

“不是他，是我自己摔下去的！和他没关系！”我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为沈利辩解，那两人的眼睛感觉一亮。估计他们觉得我开始为别人着想是个好的兆头。

“真的没事吗？”某人温柔的问。

“没事！我要吃饭！”我说完这句后两人都楞在那里。

“我要吃饭！”我又重复了一遍。

某人好像突然觉醒了，连忙说“好！好！我喂你！”说着高兴的去拿饭。拿起饭后他用手感觉了一下说“饭有点凉了，我去热一下！”说完就跑出去了。

这时只剩我和沈利在房间里，气氛变的很沉重。

“小羽，对不起！”他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一般道歉着。

“没事，和你没关系。我自己摔下去的。”性情突然大变，轻声的说。

其实所有事都于他们无关，只是我自己无法承受那种痛，于是我只能自己扛着。想把火撒到别人身上，所以我选择沉默。只要别惹我，我就不会发火。也是因为职业习惯，所以我不想说。

第56章

177，

某人把饭热好后一口一口的喂我，我也很顺从的吃完了。虽然是顺从，但是依旧没有什么言语，我只希望他们能理解我的感受。

“老婆，其实你的感受我懂，如果是我，我也承受不了！”某人一边喂饭一边淡淡的说，完全当沈利不存在。沈利坐在旁边的床上也只是看着我们。

“你让我走时，我就感觉到了。你是不想拖累你身边的人，所以才那么说的！其实少一个肾不会影响什么，以后我也不会让你做力气活。我会照顾你，不管多久我都会在你身边。”我在努力的忍住眼泪。

“大半年前，我告诉过你我做了一件事，其实就是买了一套房子。房子是在你的名下，我想让你看见我要和你在一起的决心。至少我一直没有动摇过！因为有你，我这四年感觉很幸福。为了你，我可以赴汤蹈火。只要你愿意，这戒指我再给你戴上！”说着他把勺放到碗里，把戒指拿了出来。

还是那个戒指，那个刻有他名字的戒指。我依旧没有说话，只是默认了。

沈利在旁边看着眼泪都下来了，是被感动了吗？

其实我心里的想法他们都不明白，我好像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所牵引着，牵引到一个极端无法走出来。

往后的几天，我开始配合治疗。只能说，那是顺从！

刚开始接触心理医生时，我依旧很排斥。心里有太多的秘密不能说，所以只能不开口说话。医生的催眠治疗在我身上一点作用都没有，我从潜意识里就很排斥，所以一直无效。

等到心理医生在给我做了将近一个月的心理建设后，我才开始慢慢的恢复正常。虽然没有预期的要快，但是起码是个好的开始。

178，

清晨，还没完全睡醒。某人就把MP3的耳机塞到我耳朵里。

他温柔的看着我，示意我闭着眼去听。于是我闭上眼，音乐响起。

“从你眼睛看着自己最幸福的倒影，握在手心的默契是明天的指引。无论是远近什么世纪，从天堂拥抱或荒野流离。

我爱你，我敢去未知的任何命运。我爱你，我愿意准你来跋扈的决定世界边境。

偶尔我真的不懂你，又有谁真懂自己。往往两个人多亲密，是用伤害来证明。像焦虑不安我就任性，怕泄露你怕所以你生气。

我爱你，让我听你的疲惫和恐惧。我爱你，我想亲你倔强到极限的心。

我撑起所有爱围成风雨的禁地，当狂风豪雨想让你喘口气，被划破的信心需要时间痊愈。

梦想牵着怀疑未来看不清，就紧紧地拥抱去传递，能量和勇气——我爱你。

哪里都一起去，一起仰望星星，一起走出森林，一起品尝回忆，一起误会妒忌，一起雨过天晴，一起更懂自己，一起找到意义。

我不能没有你，决不能没有你！”

不知道这首歌触动了我那根神经，眼泪不知不觉的流下来，某人轻轻的给我擦拭着。

我睁开眼看着他，他用口型告诉我说‘我爱你’。

大清早的，需要这么煽情吗？

179，

“一定要做吗？”在我问完这句话后，某人沉默很久才点头。

“为什么之前没给我说”我质疑着。

“我也是刚才知道，上面的命令。”他低着头说。

靠！这算什么事？我全身的伤口已经够多了，愈合的没愈合的，不下二十个了，这回还要在我脸上动刀子！

“我要是不同意呢？”其实我问他也没用。

他看着我，摇了摇头。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爱你！”过了一会他才说出这句话。

他应该是担心我的样子变了，会觉得他会不爱我了。其实根本不是，是我心理根本接受不了。

本能的反抗，一切都无法改变，手术还是得做。

我沉默着，开始怀疑一切。这到底是为什么？心理迅速的开始瓦解，刚建设好的一切，一点点的被摧毁。

极端的思想又开始在我脑子里蔓延，我开始怀疑自己的人生就是一场闹剧。一件接着一件离奇事情的发生，让我很难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