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就是留香苑的假山旁边的那棵树!”
洪儿小心的用棉花沾了药水,涂在樊天瑶胳膊上擦破皮的地方。
“那棵树!那棵树那么高,我爬上去了?”樊天瑶自己都不能相信,“那,我是怎么下来的?”
“你不记得了啊!你就是咚的一声,这么摔下来的啊!”洪儿擦好了胳膊上的伤,又帮他擦脸上的伤。
樊天瑶点点头,这就能说明自己身上这些内伤外伤的来历了。
“不过,这还不是最严重的呢,天瑶哥,你要倒霉了……”洪儿无比同情的看了樊天瑶一眼。
“为……为什么……”
“你昨天当着那么多下人的面,站在树顶上骂了世子殿下,世子殿下一定很生气,所以你要倒霉了……”洪儿说。
“我骂世子殿下了?”
“是啊,你不仅直呼世子殿下名讳,还骂他……骂他是笨蛋来着……大家都吓坏了呢……”
樊天瑶在心中大呼不妙,世子殿下这么小心眼,一定不会轻饶他的。正担心着,洪儿却又丢出一个炸弹。
“这不是最严重的哦,还有更加更加严重的呢……”
樊天瑶都不敢听下去了,比骂了世子殿下还严重?
“你掉下来的时候啊……压断了一株牡丹……而这牡丹可是值万两黄金的,是当年太子作为贺礼送给王爷的。”
“什么?万……万两黄金!”樊天瑶差点没直接蹦起来,这他哪赔得起啊!还坐在这里等什么,还不赶紧开溜啊!
“对,万两黄金!”门外,世子殿下冰冷的声音传来。
“是世子殿下来了。”洪儿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跑去开门,樊天瑶是想抓都没抓住他。
“你犯下了这么大的过错,心里是不是正盘算着怎么开溜呢?”世子殿下站在门外,冷笑着看他。
被说中心事的樊天瑶只有嘿嘿笑笑,也来到门外,等着听候发落。
“你别担心,我不会叫你赔的,我知道你赔不起。”世子殿下突然一笑,然后一手扶住他的肩膀,继续说:“所以我帮你想了个办法。”
世子殿下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来,展在樊天瑶面前,道:“按个手印,我就饶了你!”
樊天瑶一看,那纸上赫然写着“卖身契”三个大字,其下还有两行小字,对卖身契进行了解释。根本不用看解释,樊天瑶也知道这卖身契是什么,虽然自己没有卖身葬父葬母葬全家的经历,可是电视剧还是看过的!
樊天瑶以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世子殿下,从没想过如此无视人权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怎么?不想按?也行。”
世子殿下收回卖身契,一挥手,从身后上来三四个精壮的家丁。
“给我捆上,直接送衙门。按照这万两黄金的价钱,我恐怕你是再难重见天日喽~”
说着,那三四个家丁便真的掏出绳子,二话不说,把樊天瑶五花大绑,一会就成了一个大粽子。
“怎么样?按,还是不按?”世子殿下轻描淡写的说,好像这对他来说是无关紧要的一件事情。
樊天瑶却只能有泪往肚里流,俗话说喝酒误事,喝酒误事,真是至理名言啊,自己怎么就这么不小心,结结实实的栽在这里呢。
樊天瑶满含着泪水,抬头看着世子殿下,满怀怨恨的点点头,道:“我按!”
就这样,樊天瑶忍痛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在一纸卖身契上按下了人生的第一个手印。
世子殿下看着卖身契,心中无比欢喜,看着垂头丧气好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的樊天瑶,世子殿下说:“樊天瑶,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人了。”
“是~世子殿下~”虽然嘴上回答着是,可是声调里是一百个不情愿。
“樊天瑶这个名字我不喜欢,所以我要给你换个名字。”世子殿下说。
不是吧,连姓名权都剥夺了?那到时候他老娘要怎么找他啊!
“不如你就叫东西吧!”世子殿下露出前所未有的愉悦表情,旁边的洪儿已经都看呆了,原来世子殿下笑起来是这么的光彩夺目啊!
“东……东西?你……”
“大家听好了,以后,东东西不再是我的伴读,就是咱们家的奴隶了,他和你们一样,知道了吗?”世子殿下吩咐完,高高兴兴的回到书房读书去了。
樊天瑶心中怨恨,卖了身,竟然连名字都给改了,哪有如此不讲理的人!东西,还不如直接叫他“人”好了!
“东西哥,你也别太生气了,世子殿下没追究你,已经是开恩了啊!”洪儿劝慰道。
听着洪儿立刻改口称自己东西哥,樊天瑶心里这个恨啊!可是如今,他也没有办法了,但是他心中发誓,早晚有一天,他会叫世子殿下“老东西”的!
第二十章
夜深人静的时候,尧峨躺在床上,并没有睡觉。
其实他并不需要睡多少,只是这样的夜晚,每个人都去和周公相会,他醒着也没什么事做,干脆就躺下来休息一下。
他总忍不住想今天白天看到的场面,竹林掩映的清水河畔,自水中走出的李芙麟,他赤裸的身体,如黛的长发,还有那双闪烁着亮光的眸子,就好像仙人落入凡间一样,清丽脱俗,如梦似幻。
他想到李芙麟穿着那几乎透明的白衣,来到他身边,从他的手中拿过包子,一大口咬下去时,眼神中透出欣喜,就像个得了糖果的小孩,他都跟着有了幸福的感觉。
他想到自己把他抱在怀里,他的身体不住的颤抖,然后他也伸出双手抱住自己,从他身体上传来的,他第一次感受到的,来自别人的温暖,让他再也不想放开怀里的人。
他想象着此时,李芙麟就睡在他隔壁的房间里,梦中的他又会有着怎样的表情呢?
突然,隔壁房间传来了声音,似乎有人说话,好像在争吵,又好像还有人在喊着什么。
尧峨从床上跃起,来到李芙麟的门外,贴在门上听了听,说话的只有李芙麟一个人。
他推门进去,见李芙麟正躺在床上,屋中很黑,他到跟前去看。
李芙麟紧皱着眉头,手里撰着被子,嘴中喃喃的说着梦话。
“爹!娘!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他口中喊着话,汗水顺着他的脸慢慢滑下。
“救命!救命啊!谁来救救他们!爹!娘!”
尧峨在床边坐下,担心他是不是真的着凉了发烧,摸了摸他的额头。
额头不太热,看来只是做了噩梦而已。
“爹!快跑啊!娘,别哭了!爹,快带着娘离开!快,快,快啊!”
李芙麟喊着,挣扎起来。
“李芙麟,李芙麟!你醒醒!”尧峨见他实在太痛苦,便把他推醒。
李芙麟突然惊醒,猛然坐了起来,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脸上惊魂未定。
尧峨赶紧倒了杯水,递给他,帮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你怎么在我房里?”接过水,李芙麟吃惊地问尧峨。
“你作恶梦了。”尧峨接过李芙麟喝过水的杯子,放回桌上,又回到床边坐下。
“作恶梦了?”李芙麟问道。
“是啊,你看你,出了这么多汗。”尧峨又用袖子擦了擦他额上的汗水。
“作恶梦了……做了什么……不记得了……”李芙麟渐渐喘匀了气,情绪也渐渐稳定下来。
“不记得就算了,醒来就没事了。”尧峨拍拍李芙麟的肩,温柔的说。
“恩。”李芙麟低头答应。
“那你睡吧,离天亮还早呢。”尧峨说。
“好,你也睡吧。”李芙麟躺下。
“别管我,你睡你的吧。”尧峨并不走,依旧坐在床边看着他。
“我要睡觉了……你还不走?”李芙麟说。
“你放心,我在这陪你,我在这,你就不会再作恶梦了。”
尧峨微微笑笑,黑夜中,李芙麟却看到他的眼神温柔如水。
“谁……谁用你陪了啊……回你自己房里去!”李芙麟竟然扭捏起来,道。
“你不用我陪,是我非要在这陪你的,你睡你的吧,不用管我。”尧峨帮他把被子盖好,又轻轻拍拍。
被他这样看着,李芙麟反而不好意思了,更别提睡觉了,只得假声咳嗽两下,然后转个身,冲着床里边躺着。
尧峨看着他,偷偷一笑。
“你在这我倒是不说什么,不过……”李芙麟说。
“恩?”尧峨温柔的问。
“明天让掌柜的退咱一间房钱吧。”李芙麟说。
尧峨又笑笑,然后轻轻的柔柔的拍着李芙麟的背,哄着他安然的睡去。
早上一睁开眼,李芙麟便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一回身,尧峨早已经不在。
心想,也是,总不能让人在床边守一整个晚上吧。
可能是很久没有睡床了,也很久没睡得这么安稳了,李芙麟感到身上神清气爽,心情也大好。
迈步来到楼下,尧峨正坐在一张桌子前,看见他下来,便冲他招招手。
李芙麟到桌前刚一坐下,小二便端上了早点。
“呀,不错啊,知道爷我的口味啊!”李芙麟拿了筷子,高兴说。
“爷,是尧公子特别吩咐的。”小二一行礼,转身下去了。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李芙麟端起一碗熏豆茶,喝了一口,满足的笑了。
“上次见你喝这个的时候特别开心。”尧峨只是摇着手里的扇子,并不吃早点。
“是啊,我最喜欢的就是这熏豆茶,糯米锅巴,还有美酒了,哈哈哈哈。”李芙麟拿了一块糯米锅巴,放在嘴里高兴的嚼着。
“你不说酒,我还忘了,小二,酒呢?”尧峨喊道。
“来了,来了,二位久等了,这是本店珍藏的最好的酒了,雨眠情。”小二开了酒坛子,给两位斟上酒。
李芙麟拿起酒杯一闻,这个香啊,他长舒一口气,一饮而尽。
“好酒,好酒啊!”
“爷您喜欢就好,那爷您慢用,有什么事情招呼着。”说完小二走了。
见尧峨并不喝酒,李芙麟不高兴,说:“你怎么不喝,就我一个喝,多没劲啊。”
“一大清早的就喝酒,也就你一个吧。”尧峨说。
“你管是早上还是晚上,好酒当前,哪能浪费了啊,来,陪我喝一杯。”李芙麟端起酒杯说。
尧峨把他端着酒杯的手轻轻压了下来,说:“我是真的不能喝,你忘了,我是……我要戒荤戒酒,喝酒伤元气。”
“哦,戒荤戒酒,你还真是亏大了,行,你不陪我喝,我自己喝。”李芙麟觉得没趣,自己倒给自己喝。
“今天白天没事,咱们再去查查别的事,到晚上的时候再回庙里等着去。”尧峨说。
“行,咱们去朱家看看吧,不过,听说已经让官府给封了。”李芙麟说。
“封了也能进。”尧峨摇着手里的扇子,有点不在意,好像真没什么事情能难住他。
“我之前就想问你了,咱们把石峰的尸体放在庙里能行吗?有人能在庙里出殃吗?”李芙麟问。
“那庙多年也没什么香火,早就没有神灵居住了,你在那看见什么神灵了吗?”尧峨说。
“那倒没有,原来早就荒废了啊,真是可惜。想当初那庙还是我爹捐钱建的呢,也曾经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庙,没想到如今也成了我这等流民的居所了。”李芙麟摇头叹道。
第二十一章
樊天瑶不再是世子殿下的书童,那他的日子自然不如从前,尤其是众人看出,世子殿下是有意要找他麻烦,所以也都变着法的折腾他。
这天一早,王妈就来找他,说是要他洗衣服,便把全府上下的所有的脏衣服都堆在他的院子里,还要他天黑前把所有衣服洗干净,否则就没饭吃。
樊天瑶自己挑水,洗衣,吭哧吭哧的洗衣服,心里最怀念的是洗衣机和洗衣粉。
从早上洗,洗到了晚上,中午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到了天黑的时候,终于把所有的衣服都洗好了,在院子里拉上绳子,也都一件一件的晾好了。
肚子饿得呱呱乱叫,可是已经过了晚饭的时间了,还好 洪儿给他留了饭,两个冷馒头。
樊天瑶捏捏馒头,硬邦邦的,咬一口,干巴巴的,硬是往下咽的时候,这馒头渣子都拉嗓子疼。他一面啃着冷馒头,心里一面骂世子殿下,他这是虐待,这是剥削,要是能赶上土改,第一个就得斗他!
第二天早上,樊天瑶来到院子里一看,好嘛,昨天洗好的衣服全掉在了地上。看看挂衣服的绳子,分明是有人给故意解开的,而这个人,此时正掐腰瞪眼冲他喊话呢。
“东西啊,这衣服都脏了,重洗!”王妈尖着嗓子大喊,好像怕樊天瑶是聋子听不见一样。
樊天瑶现在恨不能上去咬她一口,连血带肉都生吞了,就当是改善伙食了。
樊天瑶现在是名叫东西的下人,他哪敢跟王妈对着干,只能去把衣服捡了,再重新洗过。他摸了摸自己的肩膀,昨天因为又挑水,又搓衣服,今天酸痛不已,胳膊抬都抬不起来。
他狠狠瞪了王妈一样,想这老妈子一定是之前长期受人压迫,导致心理变态,非得靠着欺负别人才能获得心理平衡。
衣服还没拾完,张全张大爷又来了。
“东西啊,别洗衣服了,你跟我来。”张大爷说。
“呦,张大爷,这话怎么说的啊,他这衣服还没完呢,你让他上哪去啊?”被抢了劳动力的王妈不干了,抢话道。
“王妈,这也不是我的意思啊,昨天王爷说,要在后院子新开片地,建个梅花园子,我这人手不够,所以世子殿下说,让东西去后园开地去。”张全说。
“哦,既然是世子殿下说的,那我也不好说什么了,那行,东西,你去吧,勤快着点,别偷懒啊!”王妈说。
樊天瑶一听,有机会开溜,把衣服往地上一撇,跟着张大爷就跑了。
可是来到后园一看,哇塞,这片地有个足球场大了!
“你把这地的土啊,从头到尾都翻一遍,这片地很多年没种过东西了,得好好松松土。然后把粪先浇上,喂喂地,都弄好了,你再去找我。”张全说。
“等等……张大爷,这么大一片地,就我自己翻啊?”樊天瑶想,这还不得累死啊!
“我又不是只管翻新地啊,我那还有别的活,人手不够不是吗?这也是世子殿下吩咐的啊!”张大爷为难的说。
“这是明摆着的欺负人啊,我还不干了呢!”樊天瑶把耙子一扔,要走人。
“不干?你说的可不算啊。”世子殿下正来到后园,看见樊天瑶正耍脾气呢。
“我怎么就不算了?我的事情,自己作主!”
“不干?来人啊!给我捆起来送衙门!你还欠着我万两黄金呢!”世子殿下威胁道。
“你……你……算你狠!”
没办法,樊天瑶只好又拿起耙子,老老实实到地里翻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