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世子殿下,所有的人纷纷跪下行礼,结果从没有行过礼的樊天瑶却觉得尴尬起来。
“世子殿下光临寒舍,真是不胜荣幸啊,快快快,里边坐,里边坐。”樊天瑶的老娘完全忽视了自己的儿子,引着世子殿下便往里面走。
“天瑶,你干什么呢,到家了还不赶紧进去?”世子殿下看着樊天瑶说。
世子殿下最近都只叫他小东西,突然改叫他名字,樊天瑶一时吃惊,一想可能是世子殿下觉得在他娘面前叫他小东西不礼貌,才改了称呼吧。
虽然是说自己回家,可是家里的人因为世子殿下大驾光临,都忙得不可开交,根本就没时间理他,他没觉得难过,倒是心里松了口气,要是真的把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了,他还不知道怎么应对呢。经过他仔细的观察,他老娘姓郑,名绣姑,他老爹可能已经去世了,因为未曾见有人提起,他有个贴身的小丫鬟,名叫娥儿,另外家中有两个下人,一个叫贾二,一个叫包子,但是他并没有看见那天在房里见过的那个白衣服的女子。
晚上,老娘给世子殿下安排了客房,樊天瑶当然是回自己的房间去睡。
睡到半夜的时候,樊天瑶被人叫醒。
“天瑶,天瑶,天瑶啊!”
樊天瑶醒来一看,正是当日他所见到的那个白衣女子,不过心想着女子也太大胆了,竟然三更半夜的跑到男人的房里来了。
“你……”
“你真的能看见我了?”那女子惊讶的说。
“我当然能看见你啊!”樊天瑶纳闷。
“哦,天啊,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你终于能看见我了,我们两人终于又相见了!”那女子说着竟然掩面啜泣。
“自从我死后,我便变成了这房子的地缚灵,每日的跟在你的身边,可是你却视我如无物,我心中的寂寞,你可曾知晓半分?”那女子幽幽的说着。
什么?死后,原来这女子是鬼,不是人啊!樊天瑶心中一惊,不过见这女子并没有害人之意,便没有声张。
“现在好了,我们总算又见到了。”那女子满含着泪水,深情脉脉的看着樊天瑶。
樊天瑶心里琢磨,莫非这女子生前与这樊天瑶是两情相悦?
“天瑶,这些你年来,你可曾想我?”那女子问道。
“我……”自己早已不是你看到的那人,这违心的话,樊天瑶又怎么说出口。
“你……是不是已经把我忘了……哎……可怜我死了也不能将你忘怀,在你身边,日日夜夜陪伴多年,而你心中却早就没了我这个人了啊,哎……”那女子悲伤叹道。
看他如此悲伤,樊天瑶又心中不忍,想她是一只鬼,就是告诉他自己不是樊天瑶,想必也没什么大碍吧。
“这位姑娘……”樊天瑶刚一开口,那女子却更大声的哭了起来。
“这位姑娘……这位姑娘……想你已然将我的名字忘了,竟然称呼我为这位姑娘,我这些年来在这人间流连,究竟是为了什么啊,哎……”
“这位姑娘,你听我把话说完,其实我不是樊天瑶啊!”
“你说什么?”那女子暂时住了哭声,奇怪的问。
“实不相瞒,记得我去书院那日清晨吗?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姑娘,其实我是从别的世界来的,只是借用了樊天瑶的身体,早就已经不是樊天瑶本人了,所以我并不认识姑娘啊!”樊天瑶解释说。
“你不是樊天瑶?”那女子皱起了眉头,“不是……那你是……”
“我叫满小白。”
“满小白?你……真的不是法樊天瑶?”
“不是。”
“那樊天瑶呢?”
“我不知道,那天我醒来的时候,就躺在这床上,在这身体里了,也只有姑娘你在这房里啊!”
“你是说你去书院的那天早晨?”
“对啊!”
“不是樊天瑶……那天早晨……那天早晨……啊!”那姑娘突然惊呼一声,便又开始放声痛哭起来,这次哭的比上次更惨,简直是撕心裂肺啊。
“你别哭啊,你……”樊天瑶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劝慰。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是那天,就是那天!是我害了你啊,天瑶,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信那道士,使了什么法术,你又怎么会变成了他人呢?”那女子一面哭,一面诉说着。
“姑娘,你是什么意思啊?”樊天瑶问。
“我死后多年都陪在你身边,可是你就是看不见我,也听不见我,所以我心中十分悲伤,有一天有个道士道家里来,他告诉我说,只要用了他的符咒,施了他的法术,你就能看见我听见我了,可是没成想,我却将你害死了,都是我不好啊,我不好。”那女子伏在桌上不住痛哭。
“姑娘,我死不能复生,节哀啊!敢问姑娘姓名?”
“我叫彩凤,我与天瑶自小青梅竹马,可是没想到五年前我身染疾病不治身亡,可心中总也放不下天瑶,所以便变成了地缚灵困在这房子里,没想到……没想到……我竟然亲手将他害死了,真是……呜呜呜呜呜呜。”
“彩凤姑娘,你不要太悲伤了,这也许是天瑶他命中的定数。”樊天瑶说。
“我既已将他害死,那他便已不再这人间,如今我再留在这里也意思了,可是到了那边,我又有何面目去见他呢?罢了,罢了,真是孽啊……”那女子摇头叹息,缓缓起身,翩然飘起,穿门而过。
樊天瑶赶紧开门追了出去,只见那女子幽幽飘过庭院,穿过了墙壁,消失不见了。
地缚灵本是因为生前的执念而被困在一个地方的幽灵,可是这女鬼却穿过了墙壁,离开了这房子,看来是心中已经没有执念,终于可以离开了,樊天瑶只可惜,自己告诉她真想之后,她是带着无比的伤痛的心而离开的。
樊天瑶和世子殿下在樊家一住便住了三天,世子殿下还没急,樊天瑶却先急了。
“咱们什么时候回王府?”
“你那么想家,不多住几日,怎么这么早就急着回去了?”世子殿下说。
“你忘了我们答应安伯成帮他查死亡原因啊,咱们在这住的时候,不知道他有多着急呢!”自从看过那女鬼彩凤之后,樊天瑶便对安伯成之类的地缚灵充满了同情心。
“你对他还挺好的呢。”世子殿下说。
“倒不是很好,助人为乐嘛,嘿嘿。”樊天瑶打着哈哈说。
“既然你这么急着回去,那好,我们明天就回去吧。”世子殿下说。
“明天啊,那好,我去告诉我娘去。”
于是樊天瑶便告诉他老娘,说他明日就将与世子殿下回王府了。
他老娘好像有些舍不得他,但是嘴上却不说,倒嘱咐他说:“去了王府,万事小心,同时不要忘了要用心读书,不要虚度时光。”
樊天瑶看看他老娘,心中竟然也有不舍,毕竟是血肉之亲,虽然没有养育自己,但是这身体是她生的,她是自己的母亲,这件事情,就让樊天瑶觉得对她不舍了。
这是在家里呆的最后一天,樊天瑶竟然真的不舍,自己这次走了,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还能回来,自己用了樊天瑶的身体,也多少想要替他尽点孝道的。
樊天瑶坐在院子里,一个人正想着,世子殿下走了过来。
“干什么呢?大晚上的坐在院子里发呆?”
“没什么,看看风景啊!”
“你是不舍得走吧?我说让你多住几天,你非急着回去。”
“不用,不用,就怕我是住得越久,就越不舍得了。”
“那好吧。你在院子里看什么风景,不如我们到外满去散散步?”世子殿下说。
“外面?现在?天都黑了啊!”樊天瑶说。
“黑了怕什么,今天的月亮这么亮,我们到后面的山坡上去坐坐。”
“好吧。”
后门出来,不远处有个山丘,两人在山丘上一棵槐树旁坐下。
“今天天气真好。”樊天瑶说。
“是啊,夜色微凉,轻风吹拂。”世子殿下说。
“可惜没有萤火虫。”樊天瑶有些遗憾的说。
“为什么?”
“你看,今天夜色深沉,要是有几只萤火虫飞来飞去的,那多浪漫啊!”樊天瑶想象着萤火虫围绕在他身边的样子,不禁陶醉。
“浪漫?”
“哎呀,就是很美,美得让人陶醉啊!”樊天瑶觉得跟这个活化石谈浪漫,真是对牛弹琴。
“没有萤火虫,可以看看星星嘛,星星也很美。”世子殿下望着天空说。
樊天瑶也仰头看着天空,这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满天繁星闪烁。
“是啊,是很美。”说着,他便仰躺在草地上,欣赏着一片星斗。
世子殿下也躺下,两人并排仰躺在这夜空之下,微风轻轻从他们的面庞拂过,身边的草丛里隐隐传来细细的虫鸣,仰着头便能看见身后有槐树。
“这里也有一棵槐树,你记得你上次喝醉酒之后爬的那棵树吗?那也是槐树。”世子殿下说。
“记得,要不是从那上面摔下来,我至于签那卖身契吗?对了,你告诉我娘了吗?”樊天瑶问。
“没有,我想告诉的时候自会告诉。你知道,王府的那棵槐树和这棵可不同。”世子殿下满脸笑容的说。
“槐树就是槐树,有什么不同,怎么你们王府的东西就非得和别处的不一样?”樊天瑶不屑的说,心里想,难道你们王府的蚊子都是双眼皮的吗?
“不是这个意思,王府的槐树有个传说。”世子殿下说。
“传说?什么传说?”
“你没见那棵槐树其实是和旁边的那棵一同交缠攀附生长的吗?传说很久以前,有一对情人,他们生前没有能够在一起,死后被葬在一起,之后便自两人的坟前长出两棵槐树,且两棵槐树枝干纠缠,相伴而生,所以这两棵树也叫作双‘怀’树,就是彼此怀念的意思。”世子殿下说。
“哦~还是个很感人的传说呢。能有个人生前死后都彼此怀念,多不容易啊。”樊天瑶很羡慕,来这里之前,自己曾经有个几个男朋友,都口口声声说永远爱自己,可是最后又都离开了自己,这世界上真的有这种生死不忘的爱情吗?
世子殿下看着樊天瑶,他在月光下显得分外清丽,一双眼睛好像天上的星星一样闪亮。
世子殿下伸出手,摸了摸他的眼睛,好像要摘取天边的星斗似的。
樊天瑶条件反射的闭上眼睛,然后非常不愉快的说:“干嘛啊!”
“你的眼睛像星星一样,所以我摸摸看,到底是不是星星。”世子殿下笑着说。
“怎么可能啊!星星都是石头,我这俩窟窿里要是石头,我还能看见你?”樊天瑶心中嘲笑着古人的无知。
世子殿下噗的笑出了声,明明自己说着那么肉麻的赞美,暧昧的情话,他怎么就听不出来呢。
世子殿下挪到樊天瑶身边,两手捧住樊天瑶的脑袋,凑近了看着他。
“你……干……干什么啊!告诉你不是星星了啊!”樊天瑶恼火的说。
世子殿下出其不意的在他的唇上“啾”的亲了一口。
“……恩恩恩恩?”
“你怎么不反抗了?”世子殿下坏笑着说。
“我……我……”樊天瑶此时满脸通红,不想正视世子殿下的眼睛,可是自己的脸被人捧在手里,转不动脑袋,无奈只好把眼睛使劲的别了过去。
“看着我!”世子殿下柔声的命令。
“干……干嘛啊……”
“看来我刚才做得还不够。”
说着世子殿下再次吻上他的唇,这次没有很快离开,而是轻轻柔柔的,一下一下的吻他,感受他的温暖和柔软的触感。而此时,樊天瑶则已经全身僵硬,外表看似一动也没动,心脏却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两人再次分开时,樊天瑶觉得自己浑身发热,好像每根汗毛都竖起来了,尤其是自己的脸,似乎着火了一样。世子殿下离得他很近,此时他的每一次呼吸,樊天瑶都能清楚的体会到,他终于鼓起勇气看世子殿下的眼睛,而那双眼中的深情让他吓了一跳,从来不曾见过如此深邃,明亮而又温柔如水的眼眸。
“你……你……你你你……”樊天瑶暂时丧失了语言能力。
“我……我……我我我……怎么了?”世子殿下坏笑着说。
“你到底想对我做什么啊!”樊天瑶挣开还捧着自己脸的手,猛地坐了起来,一脸愤怒。
世子殿下一翻身,依旧躺在草地上,看着美丽的星空,悠哉的说:“反正你的身体是我的,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喽~”
“你!什么意思啊!”樊天瑶一怒之下,起身离开。
世子殿下眼明手快,拽住樊天瑶的手一拉,樊天瑶刚刚好躺倒在他的怀里。
“天瑶,我喜欢你!”
樊天瑶看着世子殿下,看了许久许久。
“啊~”突然狂叫一声,从世子殿下怀里一跃而出,冲着家门狂奔而去。
夜深人静之时,荒郊野岭之地,留下了被樊天瑶的毫无预警歇斯底里的一声狂叫而吓傻了的世子殿下一人,坐在草地上,头顶苍穹,身披夜风,不知所云。
第三十章
这日起来,李芙麟决定到街上走走去,等尧峨也没有消息,还不如自己先去查点什么好了。
来到街上,说来也巧,正好看到李呈安的夫人孟氏从天和玉器店出来。
“夫人,您慢走啊!”掌柜的把夫人送到门口,大声送客,见孟夫人走远了,回头却嘀咕着:“什么县太爷夫人啊,一根玉簪子都买不起,真是……”
掌柜的一抬头,正好看见李芙麟站在他身后,吓了一个哆嗦。
“哎呦,是三爷啊,真是吓死我了,呵呵。”掌柜的笑着说。
“掌柜的,进来生意好啊?”李芙麟打了个招呼,便进了玉器店。
“托您的福,生意还不错,还不错啊。”掌柜的招呼着说,心里却想,完,今儿个又得破财了。
李芙麟进了店门,一眼就瞅见柜台上的一支玉簪子,知道是刚才拿给孟夫人看过,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
李芙麟拿起那玉簪子一看,道:“哎呀,真是好玉啊,颜色上乘,纹理上乘,这打磨的手工也是难得的精品啊,样式更是别致,真是好东西,好东西啊!”
“爷,您真有眼光,这玉簪,全天下就这么一只,用的是新佟的上等翠玉,打磨也是有名的名匠做的,缝肖您听过吧,这是缝肖大师的经典作品啊。”掌柜的介绍说。
“哦!新佟的上等翠玉啊,那可真厉害了啊,新佟最有名的两样东西,檀香,翠玉!而且还是名匠的经典之作!听说过,听说过!”李芙麟点点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