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曾记否 上——何不语

“喂狗的……”

因为采取的是移动拍摄，所以在导演的监视器里就看着“晏清都”耷拉着的身子，颓唐的样子，嘴里还狠狠的嚼着刚才放入口中的巧克力，配上那句“喂狗的”……让人倍觉揪心。

“非常好！收工！！统筹，把明天的场次表发下去。”导演一声令下后出棚抽烟，现场一片欢呼。

陆海宁被专车接走，苏桃之也在化妆间卸妆，胥克念没有立刻离开，还在帮着剧务收拾东西，水老师说，在剧组一定要有眼力见儿，自己找活干，即便以后成了腕儿，也别拿自己当个腕儿，何况现在还什么都不是。

“帅哥，谢谢你了啊！放这儿就行了。”统筹是个小姑娘，胥克念今天帮她干了不少活，此时正把今天的场记板摞在一起搬到制定的位置。然后又帮着剧务卸台，搬道具。一切忙完之后，导演正好也抽完烟进来，胥克念背着书包，冲导演鞠了一躬：

“导演今天辛苦了，我先走了，88。”

“回来，大几了？”导演问道。

“大二。”

“唔，还是小孩子，年轻真好哇……演得不错，有当备胎的经验？”

胥克念想想导演曾经的备胎人生，又想想今天导演的毒舌，为了免遭报复，只好点点头道：“嗯，当过。”

果然，导演一副同道中人的惺惺相惜的样子，脸色也缓和多了，还在胥克念的头上拍了拍：“现在醒了吗？”

“醒了。”

“你醒的比我早哇……成，有出息，我看好你！明天没你的戏了吧？”

“嗯，没了。”

“过年后去海边拍外景，三天左右，记得跟提早学校请假，邀请函下次拍摄时找剧务拿。再见。”

因为整个寒假断断续续的都有拍戏任务，所以胥克念也没在家呆多少天，胥克念的爸爸妈妈虽然非常不舍却也没有办法，胥克念在家里也力所能及的帮着“爹妈” 干点活儿，“爸爸”很欣慰，“妈妈”则将母爱又放大了N倍，弄的“胥克念”颇有些心虚和不好意思，还好在水长东面前，胥克念可以安心的做自己，但由于频繁的往返剧组，也只能靠电话短信联系，一晃就是年后，拍摄已近尾声，就剩下海边的最后几场戏了。

经历了无数导演的“cut，cut，cut”和随即而来的连珠炮一样的挖苦讽刺，苏桃之终于绷不住了，躲在角落呜呜的哭了起来，导演没有办法，只好让剧组休息调整30分钟，胥克念的几场戏他都烂熟于心，趁着这个机会，便钻出摄影棚，来欣赏难得的海边夜景。

打开手机，有几个莫景行的短信，什么“在哪儿呢？”“拍戏紧张不紧张啊”“在海边给我带贝壳啊”之类的，还有王伟的几条短信，正准备逐一回复时，手机响了，来点显示着“水老师。”

“老师什么事儿？”

“海边好看吗？”

“嗯，好看，比城市安静，而且能看到星星，特清楚。”

“春节后的冬天，天空是非常漂亮的，如果你有点天文知识的话……”胥克念觉得水长东的声音越来越近，回头一看，水老师举着手机，正笑盈盈的看着自己。

“老师！！你怎么来了？”胥克念又惊又喜，挂了手机，几步窜到水老师面前。

“来看看你。”

“赶快进屋说吧，我只有三十分钟的时间。”说完胥克念又看看手机“现在只剩24分钟了。”

“不急，我没什么事儿，就是来看看你，戏拍的怎么样？”

“还成，就是苏桃之，演技一般，重拍了好几遍了，导演急了，就让我们歇会儿了。”

“嗯，那个苏桃之，你别得罪她，她是制片人的人，懂吧？”

“……”胥克念愣了一下，有点懂，又有点不懂，于是还是问了出来“潜规则？”

“嗯，所以说制片人才舍得为这种狗血剧砸钱。”

“噢……”胥克念一直以为“潜规则”这种东西只有在报纸网络上才能看到，没想到它竞真的存在，一时间有点转不过来。

“别想那么多，咱拍自己的戏就成，小念你看——”水老师一手搭在胥克念的肩膀上，一手指着南边的天空，“看到最亮最大的那颗星星没？这是夜晚天空里最亮的恒星，名字叫做天狼星，属于二十八星宿里的井宿……”胥克念随着水长东的手指，果然看到一颗比较闪亮的星星，在夜空里闪着晶莹的光。

“你再看，天狼星东北方向有颗次亮的发黄的星星，叫做南河三，属于小犬座。你将这两颗星星连起来，以天狼星为基准点，顺时针旋转大概六十度……”

“一个等边三角形吗？”胥克念跟着老师的手指，看着星空，在它六十度角的地方，有可比天狼星稍暗稍小的星星。

“对，聪明，就是等边三角形，其实不会是绝对等边，不过离我们太远，我们肉眼卡看看，可以近似正三角形啦，旋转六十度后的那颗星星叫做参宿四，是夜空里排行第十二闪亮的星星，参宿四，天狼星，南河三，每到冬天，这三颗星都会形成一个正三角形，叫做冬季大三角。”

“老师知道的真多。”胥克念看着漆黑的夜空中漂亮壮观的“冬季大三角”，城里高楼大厦，灯影霓虹，别说冬季大三角，连寻常星星都难得一见，偶见亮光闪烁，还多半是飞机夜间的航行灯。

“那是，你老师可是双学位硕士，要不你以为我比秦维贤大不了几岁，但凭啥能当他老师。代他们班课的时候，我刚拿到理学硕士，当然最后还是选择了文学的博士研究生……”水长东像个吹嘘自己成绩好的虚荣的小屁孩子似的卖弄完毕之后，看向胥克念，随时准备享受胥克念崇拜的表情，却在看到他的一刹那噤了声，星空下小孩儿的睫毛像鸦羽一般微微颤动，盯着天上的星星，着迷般一动不动，水长东默默退后几步，掏出手机，偷偷的拍下了小孩，胥克念感觉到闪光灯“噌”的闪了一下，回头发现是水老师在拍自己，于是弯着眼睛看了水长东一眼——沧海澹澹，星夜悠悠，胥克念潋滟眸中的棕色小痣，只在这一眼间，便刻成了水长东心里一生一世的朱砂痣。

12.秋月春风

《青春回忆》拍摄接近尾声之际，便是电视开始进行宣传之时，有的电视剧喜欢从选角开始就大肆炒作，用专业的团队去宣传造势，吸引观众的注意力，但其实这并非上策，只有对作品非常有信心的导演才敢这么玩儿，一开始就把片子吹得天上有地上无，剧情一流，制作一流，再放上很多P的亲爹妈都不认识的精致剧照，观众无疑会对此剧具备很大的期待，而播出之后效果好当然皆大欢喜，如果效果不佳，公众重则会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轻则也会认为该剧炒作太过，宣传造势大于作品质量，从而实现不了什么太大的商业价值。

《青春回忆》的制片公司是星河娱乐，业界龙头之一，星河娱乐是大陆最早的集影视投资，娱乐经纪，音乐制作于一体的演艺集团，虽然经济实力不如同为业界翘楚的秦氏传媒，但亮点在于他的专业性，秦氏酒店业起家，九十年代涉足房地产，如今是经营项目多元化的上市集团，而秦氏传媒只是秦氏集团下的一个比较挣钱的子公司而已，但秦氏传媒再挣钱，也比不上同集团下的秦氏善渊地产和秦氏辉景大酒店的经济价值，在制片投资上，由于秦氏舍得砸钱，所以秦氏传媒的影音制作出品的硬件质量非常之高，但若说在宣传策划经纪营销等软实力方面，就不能跟“专注娱乐圈若干年”的星河娱乐相比了。

比方这部电视剧，它其实是部每年华语地区量产的甚至情节都会撞车的无数青春偶像剧中的一部，无内涵无深度，若是放在秦氏传媒——不，秦氏是懒得投资这种片子的，但谁让星河娱乐的老总乔桐是个出了名的能挣能花的败家少爷呢。星河娱乐集团的内部流通一句话：“要想红，睡乔桐”，这个家伙男女皆宜，风流无边，多年来秉持着上半身理性思考，下半身感性推倒的人生观在娱乐圈里铺就一条桃花路。

乔老板不知道这部《青春回忆》没有价值吗？不知道苏桃之完全不懂演技为何物吗？他知道的很清楚，乔老板的大脑跟他的生殖器一样永不罢工，一直精神。但谁让苏桃之是最近乔少的床上新宠呢？乔老板就乐意砸钱博美人一笑，甚至不惜大材小用的请出老友林寒担任此片导演，虽然最近乔少略有些后悔，因为林寒每次都在片场将苏桃之骂的跟失去怙恃似的，自己还得花大半天时间来哄，稍微跟林寒提点意见又被林导喷的狗血淋头，但即使这样，乔老板照样能让这部电视剧挣钱。

乔桐毕业于世界一流名校耶鲁大学，花钱如流水的原因是因为人家圈钱都是一水库一水库的圈。跟哈佛的学术比起来，耶鲁更善于培养领袖，乔桐明显是十分成功的案例，完美的复制了校友克林顿的风流和才干。一个人只要跟他交流半小时左右，他就能很快的判断出来这个人有多适合这个圈子，能红多久，并迅速制定蹿红的策略。所以虽然他知道苏桃之资质平平又缺乏毅力，但胜在有张漂亮的脸，捧红她就不是难事，最起码可以红到自己腻了她为止。

对于一部烂大街的偶像剧，如果不能以剧情取胜，那就得找其他卖点，而最好找的卖点就是演员，《青春回忆》在演员的选择方面很是慎重，外貌协会终身会长乔桐先生和吹毛求疵党党首林寒导演的数次合作证明了这一点——他们俩合作的片子，从主演到龙套，从背景到制作，在视觉效果这一项目上，任再挑剔的人来评价，也得妥妥的给出十分。

这一点集中体现在了后期宣传上，海报上经典的几个漂亮场景，雪景，海边，日出，校园。出来宣传的几位演员，陆海宁星范儿十足，苏桃之沉鱼落雁，若说这两个人站在一起写尽了娱乐圈的欲念浮华，那正儿八经的大学生胥克念就为这个圈子带去了青涩和生机。更不必说海报里一张他专门的特写，瀚海洪波，星河灿烂，少年在星空下的回眸一笑，让多少LOLI御姐怪阿姨抛弃了韩国的“呕吧”转而追逐made in china 的正太——如果他们知道内情的话，或许还会有另一群更为兴奋的物种——这张照片是剧组的摄影师无意间拍摄，拍的时候，离胥克念的不远的地方，站着笑容缱绻举着手机的水长东。

当然水老师看到这张宣传照时心里是很不悦的，因为他的手机没有人家专业相机的像素高，本以为是自己的私有物，哪成想现在贴的满大街都是，甚至后来还印成了小卡片挂件叮叮当当坠在姑娘们的背包上。

总之，《青春回忆》由于制作精良，演员养眼，取景优美，剪辑得当，再加上无懈可击的宣传技巧，在各个地方卫视播出之后，迅速蹿红，甚至被台湾日韩买去了版权，苏桃之红了，广告片约一部接一部，虽然乔桐对着苏美人的脸越来越腻歪，陆海宁更上一层楼，已经有港岛导演找他接洽电影拍摄，甚至那些一般的配角，也多多少少惹人注意，但最让人出乎意料的，竟然是戏份不太多的小黑马胥克念。

关于这一点，乔桐也没想到。这部戏一共300场，20集，而胥克念一共60场戏，集中起来全部戏份不到4集，相当于全剧的五分之一，但是就这五分之一，让观众们注意到了胥克念，当然后来很多剧评人认为，正是因为有了胥克念的五分之一，才让《青春回忆》这种没情节没内涵的片子变成陆产偶像剧的里程碑，成为跟首部陆产偶像剧《惠婉公主》一样不得不被铭记的经典。这一年年底的金隼电视节上，十九岁的胥克念拿到了人生中第一个奖项——最佳新人奖。

2010年的暑假，胥克念跟水长东去了一趟上海世博会，彼时《青春回忆》已经播出，但胥克念毫无自觉的跟水老师在世博园排长队，抢盖各个场馆的纪念章，直到最后一天在德国馆排队时被一个小姑娘认出并忐忑的索要签名，胥克念抖抖霍霍的面对着自己人生中第一个粉丝，签名之余还附赠了一张合影。晚上跟水老师呆在宾馆还在反复的跟水老师唠叨：“我有没有笑的很僵硬？”“签的名字会不会太丑？”“哎呀胥克念笔画太多要不要想个简单点的艺名？”水老师只好耐着性子一遍遍的回答“笑的很好，你当平面模特的经验如今体现出来了吧”“不会，小念的字很洒脱。”“不用，你签约后有的公司会专门找大师给你起艺名”

一晃暑假过去，跟着大三一通到来的，还有各大影视公司的邀约，其中包括了星河娱乐，以及秦氏传媒。

秦维贤在大街上看到宣传海报时，立刻认出了这是那天小烨墓地上所见的，B大跨年晚会上弹钢琴的那个少年，那个有着跟小烨一模一样眼睛的少年。秦维贤是秦氏集团的少主，2001年底跟神经病似的突然一心要入娱乐圈，爹妈几经阻挠却也没有办法，谁让他是家中独子呢，好在娱乐圈是青春饭，玩够了再来接管集团事务也是一样的，何况这个圈子水深千尺，进去历练一番也好。于是秦维贤这几年只在每年的集团例会上以股东身份出现。其余时间专心尽好一个影帝的义务，在看到这个海报上的少年之后，甩手掌柜秦少主居然找到秦氏传媒的人力资源总监季皖湘，要求一定要签下胥克念。季经理也不敢把这个任务转交给招聘主管和经纪人，而是自己专门跑了一趟B大，然后季皖湘就有一种“白来了”的预感——

她在找到胥克念的同时，也看见了乔桐。

乔桐亲自来挖！！这小伙子到底是何方妖孽！！

由于乔桐需要捧红苏桃之，所以对《青春回忆》的宣传策划是亲自指导的，不可避免的，他发现了胥克念，在看过他不多的表演之后，他找来了林寒询问这孩子的情况，林寒什么也没说，就把剧组去B大选角时的视频调了出来，胥克念跟一百多个人同样扮演“考试作弊被抓的学生”的片段表演，在放完之后跟乔桐说了一句： “这是他第一次面对镜头，之前的相关工作经验是平面模特。”

乔桐虽然是个渣，但也是个有商业头脑的渣，多年的行业经验告诉他，花费同样的精力放在苏桃之和胥克念身上，如果苏桃之可以创造的经济价值是六十，那么胥克念可以轻松过百。而且，这个孩子长的这么漂亮，这么富有灵气，这么纯净，这么可口……

“希望你多多考虑，尽快给我们答复，星河娱乐哦小念同学，大陆最专业的造星摇篮。”

“乔总您这一副传销的嘴脸让我觉得星河娱乐跟人贩子集团似的。”胥克念实在受不了乔桐这一副神神叨叨的样子。

“整个娱乐圈，不就是人贩子圈嘛？我们把艺人包装成商品，隔着屏幕，兜售给观众。不管你最后选不选择我们公司，看样子你都得在这圈子里混，在这儿混，就要记住一句话，千万别把粉丝真的当成多么喜欢你的人，他们是你的客户，是你的衣食父母。艺人没有粉丝，就像我没有床伴一般，那是不完整的，是绝对不允许存在的。”

“……”

乔桐看着眼前的小孩儿眨巴着眼睛，棕色的痣转来转去，呃，好吧，乔桐必须承认，是带着明显的鄙夷的神色，但是，被这么漂亮的孩子鄙视一下又何妨呢？乔桐摸了摸小孩儿的脸，皮肤真他妈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