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舌绞缠,抵死缠绵,吮吸彼此的魂魄,魂梦不辨。
“啊——”
尖吟的莺啼,是鸟儿终于摆脱束缚冲上云霄的快然。
少年脱了力,胸膛起伏宛若风过梅枝。
雪映之上,落梅翩然起舞,是纵使妙笔神画也难以落墨的怡人风情。
满手琼浆,顺着少年细嫩的腿缝向下滑去,一路如同化冰的柔滑。
“可能会有些难耐。”垂首在少年唇上一啄,看少年红着脸颊紧闭双眸,“不舒服就和我说。”
“嗯。”
粘滑的指头试探着点入,辗转缠绕的,尽是吞了人心神的温存。我强忍着身下情动,极尽耐心。
“还行吗?”
“嗯,有些奇怪。”
似乎不甘心被人摆弄的无奈,少年弓起身子朝自己身下望去,“啊——”
突然增加成两指,逼的那身子软软下落,又瘫在我的怀中。
前后抽动,惹的嘤咛更甚,“嗯——庚,别,别弄了。”
“怎么了?”
“我,啊——别走,回——啊——”
红玉肤质,琉璃眸。逮准了身下人儿迷乱承欢的需求,我匆匆收了手指,将自己缓缓推入。
“啊,庚,不行不行不行!”
“疼吗?”
少年点点头又再摇摇头,原本迷离的眸子霎时清亮了不少,“再等等。”
细细的泪珠嵌在眼角,晃的我一阵心疼,“疼的话不如我们就算了,反正——”
“别,等等就好。”
心尖酸涩的不行,我捧起少年的脸颊,低头又自含住了水样的双唇。
吮吻舔舐,快要将自己满心满肺的情意都糅合在其中,只想让他知道,其他的都不重要。
“嗯——”吻到深处,怀里僵直的身子突然又变作了柔软。
身下火热的包容,因着少年的动情而温顺。
长驱直入。
“啊——庚——”
好像失了水的鱼,少年抓着我的手臂,强迫自己仰起身子,颤抖着朝那处看去。
紧密的相连,完美的契合。
“阿布,这就是我们,我们是一起的。”
红透了脸颊,少年终于放弃了挣扎,埋首于我颈项间,嘤嘤有声,“不可负我,否则——”
“没有否则。”
缓慢而富含韵律的摆动,将神思推到了无人之地,也错——这天地尚有两人,我与他。
“阿布,阿布,阿布——”
只想喊着他的名字,将他锁子怀中,任谁也着眼不得。
抱着他的腰,咬着他的颈侧,感受臂弯中柔软的挣动——从抗拒到迷乱。
摆动变成了穿刺,每一下,都换来少年破碎的低吟,婉转叠复,甜若蜜汁。
“舒服吗?”
“啊——热的不行,抱,抱我再紧一些。”
伸手搂起少年的身子按在怀中,身下却依旧不停。
彼此都是青涩,而我,似乎比他更好了一些。
“现在呢。”
“太里面了,啊——庚,慢一些,我——啊——受不住了。”
绞缠至紧,我尚觉自己成了月宫里捣弄桂花米糖的石杵子,理不清撞击的频率,只记得层层缠绕的糖汁蜜液,那么温柔,那么温柔,这滋味怕是嫦娥都要嫉妒。
什么是温柔乡?
四肢相叠,抵死缠绵的火湖热浪?
“阿布——阿布——”
月宫的桂花糖浆被烧了个滚烫,咕嘟咕嘟的冒着泡,突然便冲了壶盖子,飞溅着铺了满地。
挣动终于停歇,少年攀着我的胸口,黏黏的,给我的腹上涂了一层蜜糖。
“阿布。”
喘息稍平,我低头亲吻他的面颊,却见他昏昏沉沉的似乎已经睡熟。
“阿布?”
稍显过快的呼吸透出些许平稳。
“真是个懒猫。”
抱了满怀的香软钻入丝绵,团团层层的密封,贪享一夕温柔。
什么是温柔乡?
怀抱着心之所向,如此而已。
第32章:迷
纵使万般小心,我还是弄伤了阿布。
事后三日,那承欢之处三道狰狞大口依旧耀眼夺目。纵情欢享的代价,混合着如上斑斑血点,扯伤了我的胸口。
满怀愧疚的看着少年低垂红晕的面颊,怀抱一湾低热温存,他却总是浅笑着抬头,将头顶细软的长发在我颚下轻轻揉搓,一如胶凝的墨块盈水,揉搓着,便成了缠绵温柔。
泓池洗墨,涟漪逐萍落。
“这几天我老做一个梦,”难得的艳阳天,风过残柳院子里泛黄的古藤躺椅被吹的吱嘎作响。一捻腊梅,一方石几,两个人。少年正勾着食指,将一轮红日圈在了掌心,“梦里,文汀湖突然大的望不到边,青山苍源,湖水绿成了猫眼儿。
还有还有,那湖的一边,过一座山头,满山遍野朱砂似一样的花儿铺满了一整个平原,花田中间有一座小竹屋子,缀着霞儿颜色的窗纱,好看不得了。只是,每次我想要打开那屋子时候,那梦就突然醒了。庚,你会不会解梦啊?”
笑着点点少年窄俏的鼻尖,“解梦我倒是不会,不过,我可以猜出你的心之所向。”
“是什么?”
“你是想。”卖个关子,晃晃脑袋,起身背手小踱几步,“你是想和我神仙眷侣是不是?”
“登徒无赖子。”
“难道不是?你梦里的那地方根本就是个仙境,我估计,你一推开那门,肯定会有个东西蹦出来,然后——啊呜——”
张开双臂朝少年扑去,将那瘦屑的身架子抱了满怀,“就是我。”
“痛痛痛!”
少年蜷着身子,眉头皱成一束,顺带抽紧了我的心尖。
“伤口又坏了?我看看。”
“不是,你骨头硬,磕的。”
“不是吧,你的骨头才硬,这么瘦,这么点肉,”心疼的捏起少年脸颊上不足一公分厚的皮脂,“平时也不见你少吃。”
少年白来一眼,“双秀婶做的东西好吃。”
“的确,比外边的好多了。”
话语一出,心却落寞了三分。
“你——”
“呵呵。”
自始至终,心不能宽。
古城日月遮蔽了光阴,浑噩了昼夜交替,也迷蒙了今夕何夕。城里的高墙绿瓦掩盖年月,总试图抹去我对界外记忆。
身有婵娟的日子,我以为早把自己的来由忘的一干二净。
日出而行,日没而眠,执手同寝,相望共事。
只是,身边时常响起的,却是转眼前叮当作响的钉捶脆响,还有,临行前连绵不息的钢轨挤压声。
不能忘,我终究不是这里的人。
躲,又能躲到几时。
“难过吗?”脸颊上温热的轻抚,是少年关切的温柔,“后悔吗?”
“有些难过,但不后悔。”
若失去一个界外的图景,我不过丢失了自己的过去。
若失去他,一切不留。
所以,我从来不悔。
“阿布,我们一直一起,到哪里都一起,好不好?笑一起,哭一起,甜一起,苦一起,还有——”
还有——
生一起,死一起。
“好。”
十指交叠。
纠缠,骨节都成了泛白的环,痛达小指。是谁说的,月上红线,你我手中都有一条,两端各在彼此。
千百年,小指头那月老的红线,流过岁月无边的河流。
“过去,我总是一个人,一个人生一个人死,清叔告诉我,人死了要入黄泉,如果没个伴会很孤独,我一直很害怕。”
“现在呢。”
“不害怕。”
轻轻笑着将少年微热的身子拥进怀中,心有酸涩。
院子里藤椅的吱嘎声依旧不断,石几茶凉,渡送一场午后的黄粱梦。
屋后,一角青灰的布衣顿顿而立,笑也凝噎。
少时不识愁滋味,便叫秋絮化春蕊。
一点一滴飞散去,总无归。
“时辰,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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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的意思是?”
“下山去看看,不要给人看见了。”
“这总该有个原因吧。”
小寒后七日,我被清叔单独叫去了古城门,一直不愿直视的桎梏,横陈眼前。
“我算了日子,那五魄齐聚的日子到了,今个便是大限,我——”清叔长叹一声,“神棍便是神棍,什么事情都上不了手。我能做的,就是让你再见那人最后一面。”
五魄齐聚,若非——
“明天?”一把抓起老者挺括的青灰长衫,“你是说明天?!”
白了脸面,红了耳根,眼珠里老者颔首的倒影好像个坏了的电影胶片,一举一动都是卡壳。
“我早该想到的。”
强自平了心气,脑子里却一句模糊一片。
“明天——”
“我把你送出城,在金银山脚等你,早去早回。”
古老铜钢大扇吱呀开启,青石尘埃乍落,在门边堆起了两道月牙似的尘垛。
破败失修的白灰墙,参差碎乱的砖瓦檐,腐朽断裂的红木窗,我这几日来一直蒙骗的自己的靡靡之记,都随着朝阳的临恩,破碎了。
那些躲着掩着藏着的真实,裹尸回还。
都快忘记了,原来我本不是这城中的契合,外面,依然有个我的世界。
这些日子的流去,清叔也好,双秀婶也好,那些缠绕在一起的藤藤蔓蔓,被我丢弃在一边,不理不睬。
不闻不问,原本心心念念的真实,我闭着眼睛逃的很远。
原本答应过明天的不死,也因着我的软弱,成了一个廉价的承诺。
而今,突然又在眼前。
“还和之前一样。”
那五个陶亮的瓷罐,依然整整齐齐的摆放在桌台之上,石床尤在,滴滴的落着相思苦水。
那人,我记得,邵寅,他的妻,名唤双秀。
他还有个悔不当初的故事,同那个被火噬了心魂的红衣新人。
连线串珠,历历在目。
“呵呵,”苦笑着摇头,将目光从幔子伸出撤去,远离我那过去的故事。
“庚哥!”
轻细的惊呼,在见了我的面后突然变成了泪落连珠子。“庚哥,真的是你。”
“月铃。”
“俺——俺——”
“月铃,你,怎么样?”
愧疚突然排山倒海,恨不能将自己的血肉一点一点割破,用以还去那心债。
“俺——”左顾右盼,少女压了声线,“俺离了家,现在就住在这里,大伙都对俺很好,可是——”
一串珠子滑落,湿了前襟,“庚哥,他们都在抓你,县里城里都来了人,说要抓个现行的。庚哥——”
“我明白的,不哭了,”伸手想替少女摸去眼角的湿痕,穆然,醒觉,“我来找明天。”
再不是哥哥妹妹的亲昵,终究豁达难解。
“我想看看明天。”
少女抬起头,下唇咬的苍白一片,“找不着了。”
“什么?”
“俺们一直在找,明天找不着了。”
“什么时候的事?”
“昨个,明天没来报道,婶子却说他已经来了,然后——找不着了。”
少女捂着脸,哭着蹲下身子,我却再无心思顾及这些,心尖像燃了火,惶恐如烈焰噬人。
“对不住了。”
拔腿朝那熟识的屋子奔去,头顶朗朗明日霎时变得阴霾。
心成阴霾。
若不是最后一面,若不是最后一面,他现在见到我,会是怎样的表情?
会原谅我吧,这心地宽厚的人。
残去的枣树,低垂的门帘,窗下那心如刀割的窥视之人。满目的忧愁,都在屋里焦火似的低泣短怒。
明天消失了一整天,他的母亲,一个年轻守寡的贞妇,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都在着昏暗的屋子里,一点一点慢慢剥现。
“婶子,明天这孩子懂事,指不定就回来了。”
“俺年纪轻的时候,没好好告诉明天,俺知道的,来不及了。”
“婶子你别这么说。”
“明天他爹,刚和俺成亲那会,就说自己活不过三十,还说明天要接了他的班,呵呵,明天二十八,一点不差。”
“明天不是才走了一天,你别这么说。”
“鬼要索命,谁拦的住。”
鬼要索命,四字一炮,撞的心眼轰轰直响,那些流走的画面突然重现在眼前,混着枯枣森然挣扎的树影,清若明镜。
梁传贵的死,沈叔的死,钱裕山的死,赵队长的死,那些扭曲腐败的尸身,那些痛苦惊恐的面孔,那些浴火泯灭的生命,都拜了一人所赐。
或者说,一鬼。
纳兰——
她要的是什么,为的是什么?
仇怨?
何勘如此?
“婶子,你昨个到今天都没吃东西,俺想你撑不住,俺给你煮些吃的去?”
问答无声,老妇依旧面僵肢硬的看着屋堂内,看那一脸蓝花沉寂漠然,掩去了暗处的种种。
种种不测。
“啊——!”
出乎意料的尖叫,又似乎在意料之中。
屋子里团团转转的一干顿时成了抢打雀鸟,朝那一地流去。老妇却不动,一双眸子成了绛红的颜色,泪湿。
“终于,到了。”
方才进厨子做饭的女子此刻成了软胶虾,几个人尚搀扶不起。她的身后,偌大的灶头莫名的一片漆黑,炒锅摔在一边,拖了柄,而那原本该承着锅底的口洞中,黑压压的一朵月圆,正面两个雪白的贝珠团子——
仿佛应了那早知的结局,心头的困就突然失却,气力从头顶开始撤去,直叫我软了腿根。
一个人面,一个烧透了的人面,一个烧透了却依然叫我熟识的人面。
身后用以倚靠的枣树冰冷刺骨,就着我颤抖的身子,吱吱呀呀的嗤然诡笑。
小寒方过的天气,我却热出了一身冷汗。
到底,看见了。
看着他们剥开层层压挤的拆木。
看着他们敲去灶台漆黑的土砖。
看着他们将尸身的筋肉从砖上一点一点剥离。
看着他们抽出碎败的小腿骨。
看着他们抬出骨肉黑熟的前胸后背。
看着他们将没有烧透的内脏塞回不成形的肚腹内。
看着他们将那紧卡在灶圈上的头颅用锤子捶下,咕噜咕噜的滚落在地。
看着他们将支离破碎的身体拼成不完整的焦尸。
看着他们奋力抢夺锋利的刀刃。
看着他们抹去老妇人颈上飞溅血花,还有,那粘了血肉的切骨刀片。
看着他们扶起瘫倒在地的一具新尸。
看着他们流下的冰冷滚烫的眼泪。
看着他们,一切都结束。
脸颊糊了一整片,湿哒哒的,分不清是泪是汗。
多少日子前,在那孤叶飘零的小站外,那个憨厚的农人赶着他的小骡子车,眼巴巴的看着我手中喷香的蛋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