绊世 上——安深蒂固

作者:安深蒂固  录入:09-28

“说来听听。”安赫唯转身,让张浩谦入浴。

“算了,我不愿你为这些事烦忧。”张浩谦将大半个身子浸在水中,仰头往后靠。

“怎会是烦忧,你什么事都一个人揽下,也不肯和我说。”安赫唯也脱了衣裳,批了一件薄纱入水,薄纱在水面轻轻浮起。

“赫唯啊,你现在这样就很好,不要参与天下秽浊,更不要变得像他们一样。我要你始终如初,是我的赫唯。”张浩谦搂着安赫唯的腰,鼻尖快要贴上安赫唯的脸颊。

“你太累了。”安赫唯在张浩谦耳边轻声说。

“只要有你在身边就好,不过……”张浩谦仔细地将安赫唯打量一番。

“不过什么?”安赫唯伸手拭去张浩谦眉间的水珠。

“不过你为什么要穿衣裳?”张浩谦拉了拉安赫唯的衣襟。

“不习惯。”安赫唯随口回答,从张浩谦手里将衣裳扯回来。

“脱了。”张浩谦一使劲,将安赫唯的衣裳拉到肩下。

“不要。”安赫唯转身就往旁边去,漾起层层水波。

“还害什么羞。”张浩谦跟在安赫唯身后,想要拉住安赫唯的手臂,可薄纱沾了水太滑,没拉住。

“不要你管。”

“这可由不得你。”

张浩谦跟在安赫唯身后,不说话也不拉他。安赫唯走到池中心,衣裳滑在手腕,湿润的长发贴着肩浸在水中蔓延开去。安赫唯回头看了张浩谦一眼,又转过脸去。张浩谦正想叫他,却见安赫唯快速转身,手打进水中溅起阵阵水花,捧着水向张浩谦洒去,然后逃开。水花凌空乱舞,洒在张浩谦身上,落进池中,小小的水珠没入,不见踪迹。张浩谦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不紧不慢的走到安赫唯面前,手臂在水中环住了安赫唯的腰。

帘外春风骤起,池内暗香涌动。

安赫唯醒过来时,已近暮色,宫女说张浩谦去了御书房。安赫唯又闭了会儿眼,躺在柔软的大床上,身边还留有他的气息。感觉有些热,将杯子掀开了一点,这才发现自己裹着张浩谦的睡袍,想必是张浩谦怕自己在睡梦中把杯子掀掉后会着凉。

安赫唯将张浩谦的睡袍穿在身上,走到桌边坐下。看见地上湿漉漉的薄纱上有一团小毛球。

“小东西,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安赫唯抱起小狗,揉了揉微微有些湿润的绒毛,“还没给你起名字呢,你这么喜欢这纱衣那就叫你纱衣好了。”

纱衣乖乖地任安赫唯抱着,闭着眼好像不愿意动弹似地。

“怎么了纱衣?莫非是被这衣裳害的着凉了?”安赫唯走到外屋,“来人。”

“安公子,有什么吩咐?” 艾璃迎上前。

“宫里可有兽医?”安赫唯疼惜地看着怀里的纱衣。

“兽医?”艾璃疑惑地问。

“纱衣病了。”安赫唯看着纱衣。

“纱衣?”艾璃再次疑惑。

“就是它。”安赫唯朝怀中的纱衣扬了扬下巴。

“回安公子,宫里没有兽医。” 艾璃答。

“诺大个皇宫,怎么连兽医都没有,你们不养宠物的吗?”安赫唯蹙眉问,张浩谦的玄色睡袍衬得安赫唯雪白的肌肤晶莹剔透。

“奴婢们是不能养宠物的。” 艾璃的脸微微泛红,瞧见安赫唯朝她看去,便连忙低下了头。

“算了,下去吧。”

“奴婢告退。”

“慢着。”

“安公子轻吩咐。”

“给纱衣弄点吃的来,要温热的。”

“是,奴婢这就去办。

第二十二章

倾竹宫

“轩姐姐,皇上今晚为何突然要宴请丞相大人一家?”楚习影正在为竹轩梳理发髻,木梳落在乌黑的长发间映着淡淡的光晕。

“不是突然,是早就下了旨立夏后便宴请,至于为什么请,自有他的安排吧。”竹轩穿着简单的淡紫色古香缎落座铜镜前,旁边挂着刚换下的浅黄色薄纱。

“哦,轩姐姐和丞相大人的家的二夫人走得很近?”楚习影清脆的声音如黄莺出谷,朱红色的薄纱长裙倒映在铜镜中略微有些泛黄。

“她以前到王府来的时我们便认识了,还有安赫唯,我们三人一同去战地找皇上,结果他很生气,怪我不该带着他们乱来。我还记得当时我们去战地找他的时候是从王府的一道小门出去的,小时候他常常带着我溜出去玩就是从那道小门。”竹轩微垂眼眸,仿佛回到那时那地,儿时的回忆似烟若梦浮现。

“那若是姐姐一人前去呢?”楚习影嘴角微微上扬。

“一人也好,三人也罢,只要张浩谦说不行就是不行,他这个人,一向说一不二。”

“皇上就是那样性格的人,在燕于的时候就知道了。”楚习影为竹轩梳理好了发髻。

“就这样穿便装就好,都是老朋友了。”竹轩站起身。

“那要不换支发簪吧,这支竹叶玉钗的边都有些磨平了。”楚习影手里拿着透亮的琼花琉璃钗。

“不用,那是皇上还是小王爷的时候送我的。”竹轩虽是淡淡地笑,却不难看出满心的欢喜。接过楚习影手中的琼花琉璃钗往她头上插去。

“皇上和丞相大人是朋友吗?”楚习影和竹轩差不多高,微微低了低头。

“真漂亮,送给你吧,”竹轩扶着楚习影的肩,让她走到铜镜前,“皇上和丞相虽然过去免不了的有些针锋相对,可也算是惺惺相惜。虽然皇上将丞相留下来的手段强硬了些,可也只是因为他知道丞相同朝中那些大臣不一样。”

“习影谢过轩姐姐,”楚习影从小浪迹江湖,是性格豪爽的女子,虽说打扮一向很得体,却少了些女儿家的小心思,总不懂为自己添置些头花玉钗什么的,“那是皇上不服输的性格所致,丞相大人怎么不一样?”

“丞相是清高桀骜的风雅之士,虽年轻却自惟至熟。”窗外吹进阵阵凉风,庭院中竹叶摇曳,倒有些像李墨纤的青色衣襟。

“就这么一句话,还真看不出来丞相大人有多不一样。”楚习影示意一旁的宫女将竹轩方才换下的那件淡黄色绸缎衣裳收好。

“等会儿他来了你便知道了。”竹轩淡淡地说。

“那,那天那位年轻的将军呢?”楚习影若有所思地问。

“哪位年轻的将军?”

“就送小狗来的那位镇军将军。”

“你是说陶岑啊。”

“ 恩。”楚习影轻轻地点了点头。

“他我倒是不熟悉,不过你待会儿可以向丞相打听看看,丞相在朝为官多年,对朝中的人甚为了解。”

“轩姐姐,你不是说丞相大人清高桀骜吗?怎么又对朝廷中人颇为了解了?”

“这就是丞相的独到之处,他虽不与朝中大臣为伍,却有独到的眼光。”

“例如说?”楚习影问。

“例如说映絮。”提到映絮,又想起许久不见,心中倒是有几分想念。

“映絮怎么独到了?”

“待会儿你见了便知。”临近暮色,风有些大,屋里的纱螨被吹得飘飘荡荡,窗口的花瓣也落下几瓣来。

“轩姐姐说话怎么和陶将军一个样。”楚习影走到窗边,轻轻带过一扇窗。

江湖险恶,楚习影的身上却还保留着些许孩子一般的纯真。竹轩忽而想到自己像她那么大的时候,好像只要能跟在张浩谦身边,便无所畏惧。竹轩看向楚习影,浅笑终不语。

“对了,习影,人带进宫了吗?”

“恩,安顿好了。”

“这件事情先别让任何人知道。”

“尚书大人那边也一样吗?听说尚书大人因为孙女被刺杀而亡之事已经病了很久了。”

“若是传了出去,他怕是又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那件事情,真的会是他干的吗?”

“臣给皇后娘娘请安。”李墨纤一身墨绿色的素软缎,眉目清秀如昨。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洛瑶穿着华丽却不雍容的橙黄色绸缎,明艳动人,头上三根白色的羽毛和她的身形轻盈。映絮穿着淡红色的绸缎,头上的琥珀朱钗透着樱桃般的水色,依旧婀娜多姿。

“快免礼,今日就是大家一起聚聚,可千万别拘束。”

“谢娘娘。”李墨纤坐在主位的右侧,洛瑶坐在李墨纤和映絮的中间。

“入座吧,皇上也快到了。”竹轩让楚习影坐在自己右边,左边和李墨纤之间隔着两个空位,“这位是?”

“是臣的随身侍卫,锦儿。”李墨纤微微侧头。

“给娘娘请安。”锦儿拱手道,大大的眸子里像是盛满了泉水,菲薄的唇上是浅浅的色泽。俊朗不凡又有些孩子气的摸样,青色丝绸衬着有些红润的肤色。

“哦,我记得你,以前见过,一同入座吧。”竹轩莞尔一笑。

“谢娘娘赐坐。”锦儿坐在映絮的身旁。

“皇上驾到,安公子驾到。”

“恭迎皇上。”刚落座的一桌人纷纷起身。

“免礼。”张浩谦一袭赭色缎子长衫走主位落座,身后跟着白衣如素的安赫唯,宛若晴空中的一抹轻云。

“赫唯,坐这里。”张浩谦拉着安赫唯的手腕,将他带至左侧。

“今晚大家一起聚聚,没什么别的事,随意些。”张浩谦看了看锦儿,随后对众人说。

“这位姑娘是?”洛瑶瞧见楚习影坐在竹轩身旁,不免有些疑惑。

“我姓楚,名习影。”楚习影淡然道。

“习影是我和轩儿前几年认识的小妹妹,年纪轻轻却一个人闯荡江湖,轩儿舍不得,说是不放心就带回宫了。”张浩谦说。

“捕风捉影的影?”锦儿打趣地说。

“吹影镂尘的影。”楚习影抿了抿唇说。

“含沙射影的影?”锦儿微微斜瞪着眼看向楚习影。

“柳影花阴的影。”楚习影眼角不由地微微抽搐。

“化为泡影的影吧?”锦儿说着便笑开了来。

“你……”楚习影气结。

“锦儿,不得对楚姑娘无理。”李墨纤说。

“哼。”楚习影强压怒火。

“形孤影寡?”安赫唯忽然说。

楚习影抽一口气,一时接不上话来。

“赫唯不要调皮,把习影气到了她可是会发脾气的。”张浩谦轻笑出声。

“你们真过分。”楚习影轻蹙眉,一脸的委屈。

“习影正好有事要请教丞相呢。”竹轩说。

“噢?不知姑娘有何事?”李墨纤放下手中玉杯。

“恩?哦,这个……”楚习影看了一眼竹轩,一张脸涨得通红。

“影姑娘有话不妨直说。”锦儿左手食指弯曲着撑在下巴望着楚习影。

“镇军将军陶岑是个什么样的人?”楚习影可不想活活被锦儿气死,直接无视他说的话。

“虎父无犬子,皇上您说呢?”李墨纤不假思索,淡然轻笑。

“自然如此。”

“陶岑?可是送纱衣来的那人?”安赫唯侧过头问张浩谦。

“恩,正是此人。”

“纱衣?谁是纱衣?”映絮问。

“纱衣是我养的小狗,”安赫唯有些伤感,“本来听说映絮姐姐要进宫,还说带你去瞧瞧,可惜它病了。”

“就是那天在碧清湖的时候陶将军送来的那只小狗吗?怎么会病了?”楚习影问。

“碧清湖?”安赫唯茫然地看着楚习影。

“对啊。”楚习影点点头。

“或许过几天就好了。”张浩谦说。

“干脆让陶岑带出宫看大夫吧,留在宫里万一染上什么恶疾就不好了。”竹轩略微思考了一下说。

“可是,我还是想让纱衣呆在宫里。”安赫唯眼眸微垂,又看向张浩谦。

“呆在宫里死了怎么办?”锦儿全然一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作风。

“才不会。”安赫唯稍稍提高音量。

“你怎么知道不会?”锦儿继而道。

“只是着凉了。”安赫唯声音小得像是在安慰自己。

“小狗可不比人,再说,人也有感染风寒死掉的啊。”李墨纤着实想拦住锦儿的话,可无奈离他太远。

安赫唯无语凝噎。

“不如你把纱衣送我吧,我带出去医治,病好了就由我来养,”锦儿欣喜的看着安赫唯,“不过得换个名字,纱衣太难听。

“你名字才难听。”安赫唯冲锦儿大声说。

“你又不知道我名字,怎么知道我名字难听还是好听。”锦儿眨巴着泉水一般的眸子,一副你生气与我何干的摸样。

“那你叫什么?”安赫唯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锦儿一边剥螃蟹一边说。

“怎么,怕难听说出来丢人啊?”安赫唯左手撑着下巴,右手夹着菜往嘴里送。

“你才丢人。”锦儿淡淡地说。

“丢也不丢你的人。”安赫唯说着瞟了张浩谦一眼。

“你们两个好无聊。”楚习影幽幽地开口。

“关你什么事儿啊?”安赫唯和锦儿异口同声,楚习影再次气结。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的名字,你叫锦儿。”

“你怎么知道?”锦儿疑惑地问。

“锦儿。”李墨纤这么一叫,锦儿才反应过来刚才和楚习影斗嘴的时候李墨纤就叫了自己的名字。

“叫什么叫,都怪你。”锦儿瞪着李墨纤。

“瞪什么瞪,吃饭。”李墨纤的声音平稳得听不出情绪。

“习影明天上午去把纱衣抱过来,交给陶岑,让他医好后送回宫来。”竹轩好像想到了什么。

“是。”楚习影无奈地看着安赫唯和锦儿。

“丞相,”张浩谦饮下一口酒,唇角间溢着淡淡酒香,“朕打算过些时候到江浙地区微服私访。”

“皇上是因为苏州地区一事?”李墨纤问。

“不光此事,进日暴雨连连,洪灾厉如狼。天灾四起,朕岂能只坐在龙椅之上。”张浩谦面色有些许凝重,只是旁人未曾看出。

“可朝中大小事务繁多,公文如山,皇上微服私访期间奏折怎么处理?”李墨纤略显担忧。

“皇后代为批阅就好,早朝也要去。另外此事切不可让大臣们知道,就说朕抱恙在身需要休养。”张浩谦说。

“朝中的事交给臣妾就好,那皇上什么时候出发,带多少人,去多长时间?”

“最近事情比较多,夏至前后再去。既然是微服私访,就不必带太多人,施离,林纨和颜公公同去便可。朕大概要去半个月的时间,各省各部院每天都有成批的公文,有的事情你得帮着皇后拿主意。”张浩谦交待着,一堵高墙,如隔关山,不去走走,不亲眼去看看自己打下的江山,又凭什么来确保四方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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