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针意线——月莲冰

“可是……”苏锦绣想要说点什么，但是却被司天翎阻止。

“要是你爹娘知道你这么多年来一直这么不开心，你想他们在天上会安心吗？他们牺牲了自己的生命，却换来你这个样子，你觉得他们会开心吗？如果你一直这样悲伤，你爹娘能够放心吗？”一个个问题使得苏锦绣张大了嘴，傻傻的看着司天翎。

“你既然活了下来，就应该生活的幸福，这样你爹娘才能够安心。不然，他们看到你每天这样子，他们也会不安心，你如果希望你爹娘能够走的安心，你就应该放开，好好的活着，这样才对得起你爹娘的牺牲。”司天翎抚摸着苏锦绣的脸，替他擦去未干的眼泪。

“真的吗，我开心的话，爹和娘真的会安心吗？”苏锦绣看着司天翎问道。

“当然，只要你开心，你的爹娘也一定会开心的。”司天翎认真的回答，“父母总是希望孩子快乐成长的，所以，你开心，他们也会开心。”

听了司天翎的话，苏锦绣低头思考着，当他重新抬起头来的时候，整个人感觉轻松了，“谢谢，我想他们一定会安心的。”爹娘，我会好好的，你们安心吧，我和哥哥过的很好。

“放下心中的包袱，整个人是不是轻松了许多？”看他不再难过，司天翎说道，苏锦绣点点头，现在的感觉轻松了很多。

“那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保证你会喜欢。”神秘的说道，司天翎拉起苏锦绣，带着他开始朝一个方向跑去。

气喘吁吁的跑到地方，苏锦绣只顾着平息呼吸，没有看到眼前的景色，直到司天翎叫道，他才抬头看向前方，而这一看，让苏锦绣惊呼了出来。

“这、好、好漂亮啊。”苏锦绣有点激动的口吃，但是眼前的景色真的好美。

展现在苏锦绣眼中的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牡丹，以其特有的富丽、华贵和丰茂的姿态绽放在花园中，红、白、粉、黄、紫、蓝、绿等各种颜色的牡丹应有尽有，呈现出一派万紫千红的美景。而在这片牡丹花丛中，不时的出现几只孔雀，孔雀开屏展现的七彩辉映着各色牡丹，零星还会有从孔雀身上飞落的羽毛，各种色彩的交融，带给视觉一种刺激，让人沉浸在这美丽的天地中。

“美吧，我也很喜欢呢。”司天翎就知道他会喜欢，看到苏锦绣脸上呈现出来的喜爱，就知道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这些牡丹都是从洛阳移植过来的，不过没有洛阳牡丹来的大、来的艳，等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去看看洛阳牡丹，那才是真正甲天下的珍品。”

“嗯嗯。”现在的苏锦绣沉浸在美景中，听到司天翎的话，点头应答。“那些鸟是？”从来没见过的鸟，十分漂亮，特别是尾巴张开来的时候，于是问司天翎。

“我昨天和你说的凤凰，你还记得吧。”看到苏锦绣点头，司天翎继续说道，“不过我没能力让你看到凤凰，但是凤凰的后代还是可以见到的。这些鸟就是神鸟凤凰留在人间的吉祥鸟——孔雀。”

虽然知道见不到凤凰，但是能够看到孔雀，还是让苏锦绣十分高兴，“好漂亮的鸟哦，那凤凰一定更漂亮吧，好想把它们都画下来哦。”

苏锦绣眼中闪现的兴奋让司天翎笑了笑，“原来小锦还会画画啊，了不起。”

“呵呵，那个，我的画工一般啦。”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

“小锦谦虚了，什么时候让我见识一下。”司天翎看着苏锦绣说道，“就画这幅孔雀牡丹图吧。”

“好吧，画的不好你别笑话我哦。”见司天翎这么说，苏锦绣只好答应下来。

“我相信你一定画的好。”

“喜欢这里吗？”来着苏锦绣在一处坐下，司天翎问道。

“嗯，这里好美，我很喜欢。”这么美丽的景色，在苏锦绣小小的心里留下一个深刻的记忆。

“既然喜欢，那以后我们天天来这里赏景好吗？”

“可以吗？这里不是私人的住宅吗，我刚才看到门口有守卫，但是那些人怎么没有拦住我们呢？”小小的脑袋歪着，思考着这个不懂的问题。

“呵呵，这里是我家的后院，我们进来当然不会有人拦阻，以后我们就在这里看风景画画好吧，我会让家丁让你进来的，你不用担心。”司天翎笑着说道。

“嗯。你家好漂亮哦。”苏锦绣羡慕的说道，“我可以走近点看看吗？”看到那些孔雀，苏锦绣想要走近了看看。

而司天翎点点头，但笑不语，看着苏锦绣进入花丛中玩耍。

第二天，两人再次来到牡丹园，这次两人准备画下这片美丽的景色。摊开画具，苏锦绣和司天翎各坐一边，默默地作画，只有风吹动花叶的声音和孔雀偶尔发出的叫声，其中夹杂着细微的作画声。

随着时间的推移，当司天翎完成画作的时候，转头见苏锦绣仍在认真的作画。少年的侧脸因为认真的表情添加了一丝韵味，于是司天翎静静的看着苏锦绣作画。

等到苏锦绣完成的画，却发现司天翎一直盯着自己看，以为自己的脸上沾染了颜料，伸手擦了擦。

“怎么了？”看到苏锦绣的动作，司天翎问道。

“你一直盯着我瞧，是不是我的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呃，没有，你的脸很干净。”想到刚刚自己一直盯着他看，让他以为自己脸上不干净，于是澄清道。

听到回答，苏锦绣稍稍放心，站起身，把画具整理好，并拍了拍身上的衣服，掸去细微的灰尘。

看到苏锦绣的动作，司天翎也起身，“画好了吧，我们比较比较。”说着拿着画向苏锦绣走去。

看看自己的画，在看看苏锦绣的画，“小锦，你的画画的真好，好似把牡丹、孔雀都画活了一样，栩栩如生。”自己的画有一样强势的味道，没有那么鲜明的活力，而苏锦绣的画则充满了灵气，那通过笔墨展现出来的活力，感觉特别真实。

“真的吗？你的画也很漂亮呢。”听到他的赞美，苏锦绣感觉心里美滋滋的，看了看司天翎的画，也夸赞道。

“小锦，我们交换画，把你的画送给我好吗？”司天翎把自己的画递到苏锦绣眼前。

“嗯，给你。”听到他的话，苏锦绣伸手递上自己的画，接过他的画收起来。

“咦，小锦，你的手怎么了，怎么这么多洞？”抓住他的手指，仔细看了看。

“这是被针扎到的，没事，过两天就好了。”怕他担心，苏锦绣解释道，“小翎，哪里有水，我们去洗洗手吧，你瞧，多脏啊。”摊开双手，让司天翎看到自己的脏手。

听到他的话，司天翎带着苏锦绣去小溪边洗手，两个人在清澈的溪水中有玩了起来，最后弄得一身湿。

“阿嚏。”一阵风吹在湿答答的身上，苏锦绣打了一个喷嚏。

“小心着凉，我们还是回去吧，赶快回家把湿衣服换了，不然要着凉了。”喷嚏声，让司天翎担心苏锦绣的身体。

“嗯，那我们明天见。”苏锦绣离开前对司天翎说道。

然而，第二天，苏锦绣并没有等到司天翎……

第四章：苏氏兄弟

凉州城的每一天都充满了生机，大街小巷中人潮涌动，各种店铺摊贩的老板们忙碌着自己生意，各种吆喝声吸引着过往的行人。

相比于街市的热闹，位于城北的平民区中，一间简约但不简陋的房子却没有感染凉州城的生机，里面显得是如此的宁静，让人感觉安逸，然而这安逸却也只是一时的。

“韩云……”突然的叫声吓住了正要偷偷出门的一个女子，也吓住了刚起床的人儿。

“快把钱交出来。”说话的男子上前一把抓住女子的手，气汹汹的说道。

“什么钱，我不知道你说什么。”女子也就是韩云闪烁其词，低着头不敢正视男子。

“什么钱，你还好意思说，我放在柜子里的钱，你又拿去了是不是，快给我交出来。”

“家里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你凭什么认为是我拿的。”面对男子的质问，韩云回嘴道。

“不是你拿的还会有谁拿，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拿钱是去干什么？这钱是我辛辛苦苦存下来给锦儿治眼睛的，你不能拿。”对于她的行为，男子一清二楚。

“苏金铭，我是你的妻子，你的钱就是我的钱，凭什么不让我花。锦儿锦儿，你就知道你的锦儿，有没有想过我每天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家里吃的用的，哪个不用花钱，就靠你那一点教书工钱，顶什么用啊。”韩云一听到锦儿就来气。

“我没用，那你就有用了。你每天拿钱去赌，就很好了。十赌九输，你有赢过吗，每次欠下一笔赌债，还不是要靠我来还，要是你真的有用，早就赢了一大笔钱，我们也不用住在这里了。”面对妻子的不知悔改，苏金铭气的抬手想打她一顿，但是忍住了。

“你想打我，你从来都不打我的。”看到丈夫举起的手，韩云有点害怕，但是见他没有真的打下来，胆子又大了起来。

“哥，嫂子，你们怎么了？”听到两人的吵架声，苏锦绣从房中出来。

“锦儿，你怎么出来了，小心一点。”苏金铭见苏锦绣出来，一把放开韩云的手，过去搀扶着苏锦绣。而韩云见到自己的丈夫这样前后不同的态度，气的直哼哼。

“哥，我没事，倒是你们怎么了，吵的这么厉害？”苏锦绣不担心自己，反而担心哥哥嫂子之间所发生的不愉快事。

“锦儿，我们的事没什么，但是你要担心你自己，这样走出来，要是摔倒了可怎么办啊。”苏金铭担心的说道。

“就是说啊，一个瞎子还到处乱走，要是磕着碰伤了，还不知道要花多少银子看病呢。”一旁的韩云看到兄弟俩互相关心，不爽的说道。

瞎子两个字刺激的苏锦绣全身一怔，而扶着他的苏金铭感受到那一瞬间的僵硬，转头看向韩云，“韩云，你给我说话注意点。”

“我注意啥，本来就是瞎子一个，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实，有必要遮遮掩掩嘛。”韩云讽刺的对兄弟俩说道，“整个梁州城，有谁不知道你们兄弟俩，哥哥没出息，连举人都考不上，只能当一个穷酸秀才，教书为生，而弟弟呢，确是一个瞎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能躲在屋子里干那女人的活计。”

“哦，对了，要不是你这弟弟还懂得一点刺绣，我看啊，早饿死喽。”韩云说着记起这瞎眼弟弟唯一让自己瞧得上眼的一点手艺，要不然才不想养这废物呢。

“你……”韩云的话气的苏金铭话都说不出来。

“我说的没错啊。”韩云见两兄弟那难看的脸色，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你、你、你给我滚出去。”苏金铭看到她那嚣张的脸孔，气的赶人。

“切，你以为老娘喜欢呆在这里啊。”说着一甩袖就走了。

“锦儿，你不要听她的话，她这个人说的话我们不要理会。”苏金铭发现从刚才开始苏锦绣就一直低着头不说话，担心的说道，想要让他别在意。

听到哥哥的话，苏锦绣抬起头，无神的双眼看向苏金铭的方向，“哥，我是不是很没用，我是一个累赘，还让你们为了我吵架，哥，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说着眼中流出泪水，自己这没用的人，以前害死爹娘，现在还要连累哥嫂不合。

听到苏锦绣的话，苏金铭一把抱住他，“说什么呢，不许乱想。哥哥怎么会觉得你是累赘呢，哥哥爱你还来不及呢，以后不要在想这些，记住，哥哥可以没有妻子，但是不能没有你这个弟弟，知道吗？”

“可是，我什么都不会，眼睛又看不见，生活上都要靠哥哥，让哥哥都没有办法考取功名……”

“哥哥喜欢照顾锦儿，考不考功名，对哥哥而言没什么关系，每天和锦儿一起，哥哥才高兴呢。”不希望他乱想，苏金铭解释道。要不是当年的那场意外，凭锦儿的才华，才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呢，心里叹息，但不能让锦儿知道，不然他会更难过。

“所以，不要在意这些事，好吗？”

“嗯，锦儿不想这些，那哥哥和嫂子也不要吵架好吗，一家人和和气气的过日子。”苏锦绣得到肯定的回答，也就放下心来。

“哥。”苏锦绣伸手摸着苏金铭的脸，慢慢的描绘着苏金铭的样子，“这么多年，锦儿都不知道哥哥变成什么样子了呢，一定更俊美了。”在苏锦绣的记忆中，哥哥从小就长的英俊，不像自己，偏向阴柔。自从眼睛瞎了，看不到世间万物，也不知道自己个哥哥长成什么样子，所以，苏锦绣总是用手来感受哥哥的脸。

“哥哥哪有锦儿好看啊。”抓住苏锦绣的手，带着他在自己的脸上摸索，“我们锦儿可是凉州城第一美男子呢，每天不知道有多少姑娘家差媒婆来向我打听你呢。”

“哥，你取笑我。我一个残废，怎么好糟蹋了好人家的女儿，你可别答应别人啊。”听到苏金铭的话，苏锦绣抬手捶打他的胸膛，然后正经的说道，自己一个双眼失明的人，怎么可以再连累一个好姑娘呢。

“谁说锦儿残废了。当年大夫也说了，你的眼睛只是暂时失明，只要有医术更好的大夫，加上良药，还是可以医治好的。等哥哥存够了钱，就带你去京城找御医，他们一定能够医好你的，你别担心。”苏金铭最怕苏锦绣因为自己的眼睛而失去正常的交际生活，一听到他这么说，立马安慰道。

“可是，御医不是我们想见就能够见到的，哥哥，你可不能乱来啊。”苏锦绣知道哥哥平日里省吃俭用，一直在存钱，还四处打听御医的事，就为了自己的双眼，哥哥吃了很多苦，虽然他不说，但是自己都知道。

“放心，哥哥会有办法的，哥哥一定会让你重见光明的。”知道锦儿对自己的担心，抱住苏锦绣，苏金铭不想让他知道自己脸上慢慢溢出的泪水。锦儿这一生已经很苦了，但是老天却还让他失去光明，即使恢复的机会渺茫，他也不会放弃。

回抱住苏金铭，苏锦绣说道：“哥，谢谢你。”

“傻瓜，我们是兄弟，说什么谢谢啊。”

紧紧相拥着，感受着亲人的体温，苏锦绣内心变为平静。

“对了，哥，我昨天刚绣完一副刺绣，你拿去卖了吧，也好添补家用。”记起自己刚完成的刺绣，苏锦绣从苏金铭的怀中起身。

“锦儿，家里不缺这些钱，你不用这么辛苦。瞧瞧，你的手上都是被针扎的伤口，看的哥哥好心痛啊。”抓住苏锦绣想要藏起来的双手，苏金铭心疼的说道。

“没事的，这些只是我不小心才被扎到的，我以后会当心的，哥，你别担心。”苏锦绣不在意的说，并且动动手指，示意苏金铭自己一点也不疼。

一个正常人要做刺绣已经很不容易了，更何况是一个眼盲的人，其中的艰难自己很清楚。看到苏锦绣为了做好刺绣所付出的努力，苏金铭泪往心里吞。

“锦儿，我的乖锦儿。”紧紧的抱住苏锦绣，苏金铭一直喊着他的名字，而苏锦绣也紧紧的回拥着苏金铭。

苏氏兄弟的苦，又有多少人能够了解呢。凉州城的百姓只是忙碌着自己的生活，没有人会去关心这对兄弟，即使有，也不能为他们解决所有问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