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曾几何时,这甜蜜与温馨的所在对于雪枫竟然变成了无情的折磨!
夜已经很深了,他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很久,但仍然毫无睡意。他烦躁地起身,穿着睡衣在房间里来来回回地踱着。
看着他焦躁的神色、紧皱的眉头,坐在床沿上的慕荣心疼极了,他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他倒来一杯水,递到爱人手里:
“宝宝,累了吧?歇歇吧!来,坐下!”
说着,拉住他的胳膊想让他坐下,但雪枫却烦躁地甩开了他:“你别管我!”
“宝宝,你没事吧?”慕荣担心地看着他。
“我没事!你能不能不理我?”雪枫大声喊道。
“……”慕荣无言地站在一边,眼里噙满泪水。
看着手足无措的爱人,雪枫心里后悔极了。他放下手中的杯子,轻轻把慕荣拥住:
“哥哥,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发脾气!”
“宝宝,我没事,没关系,只要那样能让你觉得好一点”。
慕荣怜惜地理了理爱人的鬓发,把杯子递到他手中:“来,坐下歇歇,喝口水吧!”
雪枫好像没有听到他的话似的,仍然站在原地没有动。他呆呆地看着杯子里透明的液体,忽然觉得一股无名之火升上心头!
“为什么会这样?”
他仿佛无意识地吼了一声。只见他抬起手来,把杯子狠狠地往墙上摔去……
随着“啪”的一声脆响,水花和玻璃立刻四溅开来!
慕荣吃了一惊。他好像感觉到一个东西朝自己这边飞过来,他下意识地捂住了胳膊。
抬头看看雪枫,只见他浑身剧烈地颤抖着,双手紧紧抱住头,仿佛到了崩溃的边沿。
慕荣赶紧一把抱住他:“宝宝,宝宝!你怎么了?你没事吧?要不要上医院?”
“为什么?老天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雪枫声嘶力竭地喊道。
“宝宝,别着急,来,坐下,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
雪枫听话地闭上眼睛,在爱人的怀里渐渐缓过神来。此时,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冲动伤害了爱人。
“哥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宝宝,我知道,我知道。你现在感觉怎样?”
“哥哥,别担心,我没事……”
“你没事就好。”
慕荣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让雪枫躺在怀里:“宝宝,累了吧?躺下歇歇。睡不着不能着急,要让自己放松点。”
雪枫充满歉意地望着爱人,对方脸上的怜惜与心痛令他心碎。他伸手轻轻抚摸着慕荣的脸颊:“哥哥,我又让你担心了……”
他忽然感到慕荣抱住自己的手黏糊糊的,扭头一看,天哪,全是血!另一只胳膊上的血也正顺着他的肘部“嘀嗒嘀嗒”地往下流,雪白的床单已经被染红了一大片!
“哥哥,你……你这是怎么了?”
雪枫一下子从他的怀里坐了起来,脸色霎那间变得蜡黄。
慕荣低头一看,才想到刚刚可能是有碎玻璃迸到自己胳膊上了。听雪枫这么一说,他才感觉到胳膊上火辣辣地疼痛,但为了不让爱人担心,他赶紧安慰着:“宝宝,没事,可能是玻璃划的,不碍事的,你别担心!”
“流了这么多血!这……这可怎么办……”
雪枫慌了。他呆呆地站在慕荣面前,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想用手去捂,怕爱人会疼;不去捂吧,血又不停地流下来。他的手停在半空中,不知所措!
“宝宝,没事的,包扎一下就好了。”
慕荣的话提醒了他。他慌忙跑到楼下,拿来药箱。一边为慕荣清理伤口,一边说着:
“哥哥,忍着点,得先把伤口清理干净,不然会感染的。哥哥,你感觉里面有没有玻璃啊?”
“没有。”
“哥哥,很疼吧……”
慕荣看着他眼里泫然欲滴的泪水,赶紧安慰着:“宝宝,没事。不疼,真的,你不用担心,一点都不疼!”
“哥哥,你别安慰我了。流了这么多的血,怎么会不疼?都怪我不好,你越安慰我,我就越难过……”
雪枫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宝宝,别难过,一会就好了!男子汉大丈夫,流这么点血怕什么?”慕荣微笑着看着爱人,轻轻为他擦去泪水。
包扎好伤口,雪枫又拿来脸盆和毛巾,把慕荣身上的血迹擦干净。然后,就要给他换衣服:
“哥哥,走,我带你上医院!”
“这点小伤,上什么医院啊?不是包好了吗?”慕荣阻止他。
“光包好不行!要打破伤风针!”
“宝宝,不用!这点小口子,打什么针啊,人家会笑话的!”
“不行!这事不能依你!你要是不去,我再也不理你!”
看他坚决的样子,慕荣只好妥协:“好好好,听你的!”
从医院回来,雪枫让慕荣躺在床上:
“哥哥,时间不早了,你流了这么多的血,好好睡一觉吧。”
“宝宝,我没事,你累了这么长时间,也该休息了!来,你也躺下。”
“哥哥,你先睡吧,我怕睡不着影响你。”
“宝宝,我也不困,我么躺着说说话吧。”
“哥哥,还是你先睡吧!”
“你不躺下,我就不睡!”
雪枫见拗不过他,就躺在了他身边:“哥哥,还疼吗?”
“不疼了,宝宝,你别担心了!”慕荣让爱人躺在自己没有受伤的那只臂弯里,“宝宝,即使睡不着,也闭上眼睛休息休息吧。”
五十五、
雪枫被自己的失眠深深困扰着。因为他知道,每天晚上,慕荣即使再困,也舍不得一个人先睡,而是一直陪着他,直到他睡着了,他自己才舍得睡。到了白天,当他看到慕荣因为睡眠不足而双眼通红、面容憔悴的时候,心里真不是滋味!他苦思冥想,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要趁慕荣不在家的时间实施。
今天一早,慕荣要到公司处理一些紧急业务。临行,他一边换衣服,一边不放心地嘱咐着:
“宝宝,今天的事情比较多,中午我有可能回不来,你要好好吃饭,按时吃药。午饭后可以稍微睡一会。下午我会尽快赶回来,好吗?”
雪枫坐在沙发上,注视着他有些红肿的眼睛,忽然觉得鼻子一酸,眼里已经噙满了泪水。他怕被慕荣看到,赶紧低下头,不说话,只是使劲点了点头。
慕荣看出他的异样,用手托起他的下巴,看见了他眼里的泪光,知道他是心疼自己。他拿纸巾轻轻为爱人擦了擦泪,故作轻松地说:“怎么?这么舍不得我走?”
雪枫被他的话逗笑了,轻轻吻了一下他的脸,说:“哥哥,快去吧,我在家等你!”
慕荣走了以后,雪枫一会也没闲着。他花了整整一上午的时间,买了许多东西,并帮着工人把房间收拾得和原来的卧室几乎一样。虽然收拾好了房间,但他确实没把握慕荣会听从他的安排住过来。他想了无数个理由,以便用来说服他。
“软得不行,就来硬的!反正不能再让他这样陪着我受罪了。我失眠不困,可他困啊!白天怕我寂寞,又不肯睡。这样下去非把他的身体拖垮不可。”他暗暗打定了主意。
为了避免尴尬,他让工人全部放假回家。
半下午的时候,公司业务已经处理完了。
慕荣疲惫地回到车上,准备回家。发动了车子,他忽然间感到有些头晕,双眼又酸又涩。他无力地趴在方向盘上,想稍微休息一下。
也许是因为他太困太累了,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已经傍晚了,慕荣还没回来,雪枫有些着急。打了好几次他的手机,都没接。他很纳闷:如果是开会,他会关机的。而现在,即不关机,又不接,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他又给慕荣的助手K打电话,得到的回答是,他在半下午的时候就开车回家了。
“那怎么到现在没回来?我打他的手机他又不接?不会有什么事吧?”
“噢,这个,我想不会有事的,钟先生开车一向是很谨慎。可能他是去商场买东西了吧?那儿乱,可能听不到手机响。”K安慰道。
听他这么说,雪枫才放下心来。他来到厨房,一边做饭,一边等。
当慕荣一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我怎么睡这么长时间?宝宝会不会着急?”
他感到两只胳膊压得又酸又疼。可能因为空调开得太低了,他有些冷,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听到慕荣回来了,雪枫赶紧迎到院子里:
“哥哥,事情都处理完了?”说完,搂住他的脖子,在他的面颊上轻轻一吻。
“完了。”慕荣回吻了他。
“很累吧?”
“还好。”
“来,先去洗洗脸,换换衣服。”雪枫说着,拉起爱人的手走进屋。
吃完饭,他们手拉手到书房去。雪枫觉得慕荣的手有些烫,赶紧摸了摸他的额头:
“头好烫啊,哥哥你一定是感冒了!”
慕荣也觉得身上有些不舒服,但他又怕爱人担心,轻描淡写地说:
“没事,可能是刚才车里的冷气开得太大了!”
“那得赶快吃点药!”
来到书房,雪枫打开音响,又找来感冒药让慕荣吃下。
两人并肩坐在沙发上,听着音乐。雪枫轻轻把慕荣的头揽到自己肩膀上,关切地问道:
“哥哥,下午我给你打电话,你怎么没接?”
“你打电话了吗?什么时候打的?”慕荣这才想起来,在车上睡醒以后光顾着回来了,还不曾看过手机。
他打开手机,果然有好几个未接来电。一看时间,正是自己在车里睡着的时候。
“怎么没听见啊?你一定着急了吧?”
“是啊,我又给K打,他说你半下午就开车回家了,可你怎么没回来?”
“我,我是,我想,一个人出去转转。”慕荣结结巴巴地说。
雪枫扭过头来,目不转睛地望着他,脸上带着“狡黠”的笑:“哥哥,你可不是一个善于说谎的人啊!”
慕荣见自己的谎话被他识破,只好说出了实情。
雪枫很是吃惊:“哥哥不是开着车睡着了吧?”
“不是不是,还没开就睡了!”慕荣赶紧解释。
“怪不得感冒?在车里睡这么长时间。书上说在开着空调的车里睡容易缺氧,很危险的!”
说着说着,眼泪都快下来了。
慕荣知道他是担心自己,赶快说:“宝宝,别担心,没事的。放心吧,以后我再不这样了!”
雪枫转过身,半蹲在慕荣的面前,把自己的双手放在他的膝盖上,扬起脸来看着他,正色地问道:
“哥哥,你说我们两个人是不是很好?”
“当然了,这还用说!干嘛突然问这个?”慕荣被他的举动弄得莫名其妙。
“那我是不是很多时候都听你的话?”雪枫不理会他的问题,自顾自地说下去。
慕荣更加疑惑了,他抓住雪枫的手:
“宝宝,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嘛!”
“别打岔,回答我!”
“是啊,我的宝宝很乖的!”
“那好,既然我平时总听你的,今天,你也得听我一回!”
“听你什么?你这个小脑瓜里又打什么鬼主意?”慕荣还是没明白他的意思。他用食指点点雪枫的额头,笑着说道。
“哥哥你跟我来。”
雪枫说着,拉起他的手,把他领到和卧室隔壁的房间。一打开门,慕荣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五十六、
这间房子收拾得和卧室简直一模一样,古朴典雅的素花落地窗帘,小巧精致的壁灯、床头灯,宽大的双人床,雪白的床单和被子都是自己喜欢的牌子,就连墙上那幅名贵的欧洲油画都和卧室里的那幅是同一种风格。但看得出来,这里面的东西全都是新的。
慕荣皱了皱眉头,若非在进来之前心里清楚,他还真的要以为这就是原来的卧室了。
“宝宝,你这是……”他迷惑不解地问。
“哥哥,我知道你喜欢这种风格,所以还是按照原来样子布置的。你看看还有什么不满意吗?”雪枫用征询的目光看着他.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慕荣虽然已经猜出了几分,但还是不甘心地问。
“我的意思是,从今天晚上开始,你就要睡在这里。”
“我……睡在这里?那你呢?”
“我还睡以前的房间。”
“为什么?”
“因为我失眠太耽误你休息。你最近明显地瘦了,我不能眼看着你憔悴下去。”
“不行,这绝对不行!”
慕荣说着,一转身,头也不回地向卧室走去。
雪枫就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紧紧跟着他回到卧室。
慕荣一屁股坐在床沿上,阴沉着脸,低着头,一言不发。
雪枫早料到他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他坐到爱人身边,两只手抓住他的一只胳膊,轻轻摇晃着说:
“哥哥,你先别生气,听我解释嘛!”
慕荣狠狠白了他一眼:“有什么好解释?宝宝,你让我怎么说你?这样的馊主意亏你想得出来!”
“我真的不忍心再看着你陪我受罪了!再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会吃不消的!”
“我还没那么娇贵!再说,你呀没睡呀!”
“我和你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我是根本就不困,可是你困啊!”
“你不困,我也不困!”
“你不困为什么在车里睡着了?哥哥,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我一想起来就后怕……以后……以后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出去……”他低下头,眼里涌上泪来。
“我保证以后不会这样了。”
“保证?你怎么保证?我们这几个公司里的一切事情都得由你打理,疲劳驾驶太危险了!”
“我今后自己不开车,让司机开还不行吗?”
“那也不行!即使不开车,休息不好,脑子里昏沉沉的,身体受不了,公司的事情也办不啊!”
“这你别管,我保证处理好还不行吗?”
“公司的事是小事,你的身体吃不消是大事!”雪枫继续坚持。
“不管什么理由,我绝不会丢下你一个人!”慕荣毫不让步。
雪枫见说服不了他,就狠了狠心,不容分说地道: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时间不早了,我要冲凉休息了,你也到隔壁去睡吧!”
说着,就往浴室走,并随手关上了身后的门。他想用强硬的方法迫使慕荣就范。
可慕荣哪肯妥协?他追着雪枫:
“哎,宝宝你……”
他的声音被关在了门外。他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回到床边。他感到很疲劳,浑身发冷,头也有些痛。他让自己斜躺在床上,想稍微休息一下。等雪枫洗完回来,再说服他改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