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宠十三宫（总攻 四）——月离鸢

千陌这么说是害怕楚云昊一时头脑发热，做出会让他今后后悔的事情来，谁知楚云昊听了却颇有些不以为然：“龙羲圣还是琥国的皇帝呢，你别跟我说你和他并无深交，他都已经向我承认了，我就不相信你要走不会带着他！”

“什么？”千陌一惊——楚云昊说龙羲圣都已经跟他坦承了？可他并不似那种碎嘴之人，怎会将这样的事情说给其他人——姑且还能算作敌国之人听？难道是楚云昊故意诈他的？可是看楚云昊的表情，也不像作伪——就算他真的作伪，他若要回修真界，也一定会带着龙羲圣的，当然，龙羲圣愿不愿意放下眼下这一切跟他走，又另当别论了。

第一百一十章：舍得舍得舍犹得（下）

楚云昊将千陌的惊愕看在眼里，见千陌果然和龙羲圣的关系非比寻常，心中又是一阵翻滚，强自忍住才没有表现在面上来，他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你身边不是有个娈童是使蛊高手吗？你让他给我国的现任皇帝下一个傀儡蛊就是了，这样就算隔得再远，我也能控制他。”楚云昊以为千陌要去的地方无论多远都脱离不了“天下”，他并不知道修真界的存在，等他真跟着千陌到了修真界，凡界的事就算他想管，也只能道一声“奈何”了。

千陌目光一沉，道：“如风不是娈童。”他从来都没有把他的情人当成是娈童过，陆如风虽然身子残缺，似乎只能依靠着千陌过活，可千陌比谁都清楚，没有他，他也能过得很好——甚至比呆在他身边还要好。陆如风于他，就像是左臂右膀，有了他，无异于如虎添翼，又岂是区区一个“娈童”可以担当得了的。

“原来他叫如风。”楚云昊闻言，白了他一眼，“那么，我想知道，你把他——或者说是他们，当成是什么？”

“他们是爱人。”千陌毫不迟疑地回答道，“是能伴本尊度过漫长一生的爱人。”他对他们每个人，都是爱的——或许无关情爱，或许爱的程度不同，可每当他想到他们，他的心中都是暖暖的，他们能带给他温暖，能让他揪心，能让他心疼，并且都关心着他，他又何必分得那么明白？他们都是他的爱人，仅仅如此，足够矣。

楚云昊听他回答得如此坚定，也不知心中应该作何想。若是他对自己坦诚一点，他或许会问他，那他能否成为他的爱人之一。可是，现在的他还问不出口，因为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是对千陌爱多一点，还是恨多一点。只是他俩的红线，早在很久以前就纠缠在一起了，恐怕就算是月下老人，也无法将它们分得清楚。

他只知道，他要紧紧地抓住他，抓住他，不让他丢下他离开。爱也好，恨也罢，只有两人都在，那才是存在着的。他很明白他将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他将来也许会为此后悔——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谁有能断定，他现在选择跟他走，将来不会得到更好的？

于是，他只是说道：“我不管，要么你留下来，要么你就带着我走——我给了你两个选择，已经很大方了，不是吗？”

千陌闻言，沉默了良久，终是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次日，弥国传出将军王楚云昊被刺，不治身亡，全国惊怒交加。弥帝下旨彻查此案，最后查出刺客是不满弥国统治的季国旧部派来的，弥帝也就顺理成章地对季国余孽又进行了一次大扫荡。三日后，弥国大丧，上至文武百官，下至黎民百姓，不准着彩衣，违者必将严惩不贷。弥帝感念楚云昊在世战功赫赫，忠君报国，赐予谥号安国忠王，葬于英雄冢中，永受后世景仰。

等这件事告一段落后，千陌将自己的爱人们全都召集到了琥国都城龙羲圣旗下的一家酒店的雅间里，看着在座的十一位风情各异的美人，千陌心中颇为自得——这十一位美人都是他的，这让他如何不觉得骄傲？他知道，是时候将一些事情跟他们全盘托出了，除了对他知根知底的夙琰珀、今朝、何夕以及燕无涯外，其他人对他的来历一概不知，龙羲圣或许知道一些，但毕竟不全面。他斟酌了一下用词，用陈述的语气道：“或许你们会觉得匪夷所思，其实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跟你们解释，简单地说来，我来自于另外一个世界——阿珀、今朝、何夕还有无涯都是从那个世界来的，无涯比我们来得还要早一些。”

燕无涯点了点头，补充道：“其实天地间存在着许多位面，你们口中的仙界、妖界、魔界之类的并不是空穴来风，是真正存在的，只是鲜少为有志之士所相信罢了。”

楚云昊本正盯着千陌的脸愣神——千陌也是最近才允他看他他的容貌，谁知他一看就入了迷，饶是千陌脸皮再厚也被他看得如坐针毡——谁受得了被一个“色鬼”放肆地打量？更何况这个色鬼还不知。听燕无涯此言，他回过神来，不由得嗤之以鼻：“你不会告诉我们，你们是从仙界下来的吧？你们也就罢了，这个人，”他指着千陌道，“如果说他是从魔界来了，那倒还可信一点——整整就是一个在世魔王！”

千陌白了他一眼，凉凉地说道：“那你怕是要失望了。我虽不是仙界之人，但也不是从魔界来的。我们那个地方，叫做修真界。”

“修真界？”郗月合讶异道，“那是什么地方，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修真——就是修仙。”今朝解释道，“凡界也有许多修道之士，潜心修道，以期某一天能够飞升成仙。我本也只是凡人，但我家中原本就是世代修真的，后被修真界的高士看上，选拔到了修真界进行进一步的修炼。”说到这里，他皱了皱眉，他可还没忘记自己曾被那些眼高于顶的修真者丢在万宝山上守万年玄冰的事，因此结识了千陌，还丢了一个好大的脸面，“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了这个冤家，以及早一步认识他的何夕。”

何夕见众人的视线都放在了自己身上，微微一笑，道：“我原也是凡人，被……到修真界后，习的却不是修真，而是修魔，跟修真恰好相反。修真界并不只存在着修真者，也有修魔者。修魔者人数虽不多，却也不好对付，尤其以……”何夕瞥了千陌一眼，见千陌没有什么反应，这才继续说道，“修魔者的统领，蚩尤魔宫的宫主，蚩尤叱风为甚。”蚩尤叱风这个名字，原本是他心中最大的痛，可是，他现在已经能够很轻松地提起他的名字了，就像是在说一个陌生人一样。

第一百一十一章：凡尘已了，将踏归程（上）

“而阿珀，是夙琰家族的三少爷，后来阴差阳错，成了我的正室夫人。都怪我太孟浪了，但现在想起来，我还要多多感谢我当时的莽撞……”

之后，千陌就将他在修真界所遇到的事——除了和诸神浩淼的感情纠葛略过不谈外，其余的全都如数倾吐，末了，还加上一句：“我逃避得已经够久了，是时候回去面对了。无论如何，我都是诸神家族的小少爷，我的亲人们都在那里，我绝不能丢下他们不管。”他严肃冷漠的爷爷，优柔寡断的父亲，甚至于他尖酸刻薄的母亲，都属于他的过去，是他无法割舍的一部分，我不能消灭过去的自己，因此他只能选择面对。

他语毕，屋内一片沉默，最后还是楚云昊打破了这样沉寂的气氛，问道：“你的意思是，修真界那边即将开战了？”

千陌愕然地看着楚云昊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表情，实在想不出他哪里透露出了要开战的意思：“你怎会这样想？修真界不似凡界，除了修真者和修魔者的冲突外，修真者内部是很少会出问题的，修真者大多都薄情寡性，只专注于修仙，别的一概不论。”轩辕家族那场惨案完全是个意外，“到了我爷爷那一代，修真者和修魔者碰面也最多会争争口角，很久不曾发生血战。如果可以和平解决，那是再好不过的了，诸神家族的族长之位，我并不太在意，如果……诸神浩淼做得好，就让他一直做下去又有何不可？横竖他也是诸神家族的正统传人，我的……叔父。”

“就算真的要开战，恐怕也轮不到你激动吧？”燕无涯适时地接过话头，戏谑地看着楚云昊，“你那身功夫在凡界也不过尔尔，真到了修真界，就连寻常家族的一个小厮你都奈何不了。”

“你！”楚云昊霍然起身，却是语塞，只能狠狠地瞪了燕无涯一眼。他知道燕无涯说的是实话，可正因为是实话，他才无言以对，只能杵在一旁生闷气。

“我要说的，就只有这些了。”千陌看着燕无涯，摇了摇头，燕无涯的恶劣本性，也时常让他拿他无法，“你们若有谁不愿意跟我去的，现在便可以直接告诉我，我这一去，大概是不再会回凡界了，”他说到这里，感到有人突然瞪了他一眼，抬头望去，正是楚云昊——若不是他脸皮够厚，死皮赖脸地要跟着千陌一起走，他在凡界是百分之百等不到他的，这样一想，千陌心中莫名地添了几分愧疚，“等事情平定了，我会教你们修真……修魔也可以，我们要一辈子在一起。”

他这话一说完，屋内霎时又是一阵沉默。良久，才听追影迟疑着说道：“主人，你就确定你的叔父不会再谋害你了么？”

“不会。”千陌肯定地摇了摇头，“他没有理由……如果他想，他早就取了我的性命了，我不认为他留着我这一条命，是因为还别的可图，除了你们之外，我什么都没有了，除非他突然爱上了你们中的哪一个。”他半开玩笑似地说道。但他知道，诸神浩淼若真要杀他，是不需要理由的。他活着，就是一个不确定的因素，如诸神浩淼这般自私理智的人，绝不会放任这样一个定时炸弹的存在，除非……

除非他像他所说的那样，他爱他。

诸神浩淼无疑是强大的，哪怕是在他最落魄的时候，依旧能将他——以及整个诸神家族耍得团团转，他天赋异禀，虽然他们几个联手不见得会输了他，可若仅仅只有这一身力量外，那诸神浩淼也就不会如今的成就了。他的城府，比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都深。

力量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他如今所能依仗的，就只有他对诸神浩淼猜测的、那一零星半点的爱意。他突然觉得讽刺，以前是他的叔父处心积虑地利用他对他的感情，哪知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他来算计他的感情了。

所以说，他和诸神浩淼，从一开始就错了，到如今也只有继续错下去。他们之间就算真的相爱，那爱也不纯粹，而不纯粹的爱，终究会伤人伤己。他不知道诸神浩淼是否曾被他伤到过，但像他那般心志坚定的人，想必是不会在意的吧？

在意的，从来都是自己。

夙琰珀拿眼觑着他，笑道：“你别忘了，我既嫁与你为妻，生死都是要和你在一起的，修真界是我的家，我自然是要陪你回去的。七年了，我也怪想我的族人们的。”

何夕眸中似水的柔情一如既往：“我和今朝早就立下了重誓，上天入地，都随你——是吧，今朝？”

今朝冷哼了一声，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就当他是默认了。

“正好，我也想回修真界看看了。”燕无涯墨蓝色的眸子里满是狡黠，“不知现在的修真界还是不是像以前那般无趣，如果还是那样的话，我不介意让它做点改变。”言下之意，是他又要开始想方儿整人了。

“总之你别想丢下我！”楚云昊恶狠狠地瞪着千陌。

郗月合笑得分外魅惑：“我还要给老板你唱小曲儿呢，离了月合，老板怕是不习惯吧？”

顾清汐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我……我想去会会那个人。”那个人指的自然是诸神浩淼，虽然他不止一次见过他了，每次都被他刺得遍体鳞伤，但他还是想去看看他，看看那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现在过得如何，他也爱着千陌，这么多年未曾见面，他可过得还好？

公子无心特不屑地瞟了千陌一眼，道：“本座是可怜你，怕你死了没人给你收尸，可不是真心想跟着你！”

陆如风只淡淡地说了一句：“你在哪里，哪里便是家。”然后又闭上眼睛开始打盹儿，只不过他的耳根却红了。

追影望着千陌，眸中满是坚定：“主人，自从契约生效开始，属下就注定了永远和主人不分开，就算主人想赶属下走，属下也不会离开主人身边！”

第一百一十二章：凡尘已了，将踏归程（下）

虽然他们说话的方式和语气不同，却一致地表达了将会追随千陌的意思，千陌听在耳里，不由得心情澎湃，感激地环视了他们一圈，最后将目光放在了唯一一个没有表达态度的人身上：“羲圣，你呢？”

龙羲圣闻言，抬头冲他勉强一笑，犹豫了一瞬，才道：“千陌，我大概无法跟你走。”

千陌心中一沉，即使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他还是有些怅然若失：“为什么？”

龙羲圣低下头，似乎是在组织语言，当他再次抬起头来时，眼中的迟疑已经完全消失殆尽了，他一字一句地认真说道：“千陌，我不能跟你走。我是琥国的皇帝，我有我自己的责任——无论你怎么想，我都不能丢下琥国一走了之，希望你能理解我。”

是的，他无法为了个人私情抛弃自己的国家，既然当初是他想做好一个皇帝，那他就得有始有终，哪怕这样做会伤到他和他爱的人。他同时也觉得自己很自私，他和千陌的感情，是他争取的，可好不容易得到，却又要因为某些东西不得不放手，他知道这样对千陌有多残忍，可是……他也可以欺骗自己——千陌身边有那么多人，并且每个人都是人中龙凤，少了他，对千陌来说，应该也无伤大雅吧？

这样想着，他的心竟有些疼。为帝者本来就不该动情，否则最终定是害人害己，他以前还不相信，想现在却能体会到其中滋味了。

“这有什么，”不等千陌开口，楚云昊抢先嗤之以鼻道，“我虽不是皇帝，可至少也是弥国的将军王，还不是照样全都放下了？大不了你像我这样，也扶植个傀儡起来不就得了？”

龙羲圣苦笑了一声——楚云昊能如此洒脱，全因为他并不爱他的国家，他是天生的好战分子，哪里有战斗，哪里就是他的心之所向。但龙羲圣无疑是爱着他的国家的，他向琥国倾注了他那么多的心力，怎可说放就放？“对不起。”最后他只能这么说，他知道这三个字有多么无用，他讨厌别人对他说对不起——特别是千陌，但他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这样对千陌说。

一时间，房间里没有任何人出声。龙羲圣小心翼翼地觑了觑千陌的表情，却只见他面上一片木然，说不上难过，更没有流露出一丝不舍。龙羲圣见状，先是有些失落，继而释然——这样也好，他也不想千陌走后，还念着他。念着的人，有他一个，就已经足够了。

不知过了多久，千陌突然长出了一口气，一眨不眨地盯着龙羲圣，平静地回了三个字：“我等你。”

龙羲圣惊愕地望向他，仿佛没有听清似地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等你。”这个时候，千陌竟还冲他微微一笑，“羲圣，你忘了么，修真者的寿命是很长很长的，我有时间等，等你把琥国的事情处理完毕，我再到凡界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