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雨停时——上官辰

伸手想要探探夏晏青的额温，但是夏晏青却往后退一步躲开了他的碰触。

「……」

收回悬在半空的尴尬的右手，被明显地拒绝，张奎昊虽知道夏晏青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闪躲举动，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

「老师……我们，不要再演戏了好不好？」

「咦？」

「我觉得这样好累，而且看到你跟她走在一起也让我很难过……我没有要公开我们的关系，可是至少……至少你不要再为了做什么幌子跟她在一起了！我好怕……我怕你真的会离开我……」

明明一直以来他都是作为自己的依靠而存在着的，在那一天他也握着自己的手，说他会一直陪着自己的，为什么现在他却慢慢地放开手了？

「晏青……」

夏晏青揪着张奎昊的衣服，却见张奎昊是一脸的为难。

下意识地响要伸出手爱怜地轻抚他的脸颊，但是一碰到夏晏青的脸，张奎昊就像是被电到一下快速地收回手。

「我不能说放就放啊，我也是有很多苦衷的……」

「可是！」

夏晏青还想要再说些什么，但是看到张奎昊脸上明显的为难神情，他想说的话就全都梗在喉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那，午休时间也快结束了，你快回教室去吧！」安慰性地在夏晏青头上摸几下，张奎昊像是逃难一样地匆匆离开了。

无言地看着张奎昊身影越走越远，夏晏青觉得自己的心像是失了什么支撑物一样，虽然很微弱，但是里头有什么正在悄悄地破碎。

三天的停学期一转眼就结束了，这期间夏晏青不曾再到宿舍去找过魏丞胤。

从出宿舍到学校，一路上魏丞胤都因为下巴上贴着的厚厚纱布被大家揶揄，魏丞胤则是嘻嘻哈哈地和大家打闹。

在往教室去的路上魏丞胤刻意从一班的外头经过。

他一出现在一班外头里面的女生便往他射来不友善的眼神，想来是因为赵云昙的关系。不过她本人倒是大方地向魏丞胤笑着打招呼就是了。

另一方面，夏晏青因为发现气氛的变化而抬起头来，因此眼神和魏丞胤对上了。

毫不畏惧地迎上夏晏青的目光，魏丞胤发现他的眼神里头似乎流转着什么，但是在魏丞胤能够解读以前夏晏青早已经又转开视线，再也不看他一眼了。

见到夏晏青对他如此冷淡，魏丞胤的神色不免黯淡了下来，但他还是强打起精神挺直胸膛离开。

「怎么样，他有因为你上次的英雄事发言爱上你吗？」

一回到教室明禹就凑过来这样问他，魏丞胤则是狠狠给了他一个大白眼。

「干嘛，我只是问问而已……」

知道再继续说下去魏丞胤可能连拳头都会飞过来，明禹赶紧离开魏丞胤的攻击范围以免真的被他打到。

好不容易结束停学期回到学校上课，但是魏丞胤整个上午都发在桌上一副死样子。

早上的第四节是数学课，一直呈现烂泥状态的魏丞胤这才挺直身子。不过他还是没有认真上课，反而是死死盯着张奎昊看。

「……喂喂喂，你的眼神吓死人了。」明禹原本转过头来想要跟魏丞胤说话，但是看到他那直勾勾的眼神就彻底无言了。

「就算他是你的情敌也不用拿这么明显的敌对眼光看他吧？」

「我只是在观察他到底有哪里好。」魏丞胤微微眯起双眼，试图用另一种角度看张奎昊。「那个人到底有哪里好，可以让他这么无怨无悔……」

听魏丞胤这么说，明禹也跟着转头过去专心盯着张奎昊看。

「这我是不知道……不过你不觉得他好像比以前憔悴很多吗？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啊？」

「嗯……」

的确，平常总是面带笑容的张奎昊今天不知道为何面色特别凝重，也不再像平常一样和学生们谈笑风生了，好几个学生此时都面带疑惑地小声互相交谈。

下课钟一打张奎昊也反常地马上宣布下课，然后便急急走出教室。张奎昊一离开，魏丞胤又像烂泥一样倒在桌子上。

「你不去吃午餐吗？」

明禹转头问魏丞胤，此时他正在找钱包准备往福利社去。

「……没食欲不想吃。」

闷闷的声音从魏丞胤臂弯里头传出来，只见明禹听到魏丞胤的话之后一下子停止所有的动作。他瞪大眼睛，伸出颤抖的手放在魏丞胤的额头上。

「你是谁？你把我的阿胤怎么了？」

「……干！去死！」

明禹躲过魏丞胤的踢击一边哈哈大笑一边离开教室觅食去了，魏丞胤恼怒地瞪着明禹的背影看。

被他这样一闹原本想要好好睡一场的心情都没了，魏丞胤不禁又开始想夏晏青不知道有没有好好吃午餐。

以前中午跑去找他的时候经常都看到夏晏青要嘛没吃，不然就是只吃一点点，有吃跟没吃一样。

以前还有办法仗着朋友的身分应是要他多吃一些，现在……魏丞胤自嘲地笑了一下，盯着窗外开始发呆。

「阿～～胤～～！阿胤阿胤阿胤！」

一道声音由远而近，像是被鬼追赶一样的『哭夭』惹得走廊上的人全都停下脚步，明禹动作夸张地狂奔回教室。

「叫那么大声干嘛，见鬼了喔？」

魏丞胤才刚说完一句，明禹一把抓住他的手就把魏丞胤往外头拖，一眨眼的时间两个人都消失在众人面前。

一直到没人听得到魏丞胤的惊叫声，众人才摸着没搞清楚状况的脑袋继续做自己的事。

「干嘛啦你吃错什么药？」

被明禹拉着在走廊上狂奔，魏丞胤好不容易调整好脚步才有馀力开口问，不然只能一直被抓着跑。

「等一下你一定会感谢我，所以乖乖跟我走！」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魏丞胤也只好闭上嘴乖乖被他拖着跑，心里则是暗暗在盘算等一下看到的会是什么。

会让明禹这样急着要他过去的，那应该就只会是……

果然，等他们停下来之后明禹拉着他躲在走廊的尽头，两人探头往外看。

站在走廊尽头外，脚踏车车棚附近的是夏晏青和张奎昊两个人。他们面对面站着，张奎昊看起来神色凝重，夏晏青的神色看起来则像是个垂死的人在寻求最后一根稻草。

「晏青……我最近想了很多，我觉得我们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张奎昊试图用平缓的语气说话，但是夏晏青却一直不安地扭动身子，眼神四处飘怎样都不肯对上张奎昊的视线。

「我不想听……我不想听……」现在的他也就只能做这样的消极抵抗。

夏晏青非常清楚接下来他会听到什么样的话。

大雨开始打湿他的肩膀。夏晏青低头，发现自己的脚板被泛滥成灾的雨水给淹过。

「晏青，我们还是分手吧。你应该也很清楚，我们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

魏丞胤不自觉地放轻自己的呼吸，这样的寂静像是要把人给吞噬进去。

努力压下喉头不断涌上的酸涩，夏晏青用尽全力不要让眼泪涌上来。

「可是……你说过，你会一直陪我的……」

「晏青你已经不是孩子了，应该要学会面对世界。你知道我没办法一辈子都跟在你旁边的……我有我的压力，总有一天我必须要结婚成家的。」

「我不要！」

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夏晏青向前走了几步紧紧揪住张奎昊的袖子，泫然欲泣。

「因为有你我才有办法走到今天的，要是你不在了，我要怎么活下去？你明明说过会一直陪在我身边的，你怎么可以食言？」

「我也不想这样啊……可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母亲精神状况不好，而且她好像很喜欢甯雪……晏青你不要这样好不好？看到你这样真的让我很困扰……你不是一直都是个体贴聪明的孩子吗？为什么你就不能体谅我呢？

「我是个老师，根本就不应该和自己的学生……还是个男学生谈恋爱的！从一开始这一切就错了！错得离谱！」

夏晏青傻住了。

当听到他们俩的一切都被否定，夏晏青突然对眼前的这一切都感到不真实起来。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像是被抽离开了。

要是眼前的这一切都不是真的这该有多好？

他好想哭。但是他不敢哭出来。

张奎昊离开了，在他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的时候。而他只能站在原地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甚至再也说不出挽留的话。

「……即使是这样你还是喜欢他吗？」魏丞胤从暗处走出来，站到夏晏青的面前。

夏晏青转过头来看他，双唇微启却是半晌发不出声，他的双眼饱含着伤痛，那是因为张奎昊的话而生的。

夏晏青两手用力地捏着，眉头微微揪起，两眼痛苦地眯起，紧咬着牙关像是在忍着什么。

冲动之下魏丞胤伸手一把将夏晏青拉入怀中用力地抱住他。夏晏青并没有反抗，只是用力扯着魏丞胤的衣服双肩不断颤动。

就在魏丞胤以为他要哭出来的时候，夏晏青突然开口说话了：

「要是真的可以说不爱就不爱，那就好了……这样的话一切都不会这么难熬。」

他倒退几步，带着扭曲的微笑。

「……谢谢你。」

夏晏青离开的背影像是带着万般的疲累，魏丞胤没有拉住他，只是默默地看着。

是啊，要是真的可以说不爱就不爱就好了，就好了啊……

第七章

这天放学后魏丞胤等了又等，夏晏青却没有来课后辅导。

或许是因为今天发生的事情对夏晏青来说是个极大的打击，他其实有预料到今天夏晏青可能不会出现，但是他还是等到离校的钟声都打完了才起身离开。

等回到宿舍吃完晚餐洗完澡看看时间，差不多是『寅』开始营业的时间了。

魏丞胤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上的灯发呆，突然夏晏青的脸浮现在他的脑海里头。

那时他虽然是笑着的，却是好像放弃了什么。

是什么呢？

突然他的心里浮现突兀的不祥感，这种感觉促使他一骨碌地爬起来，急急忙忙地往外冲。

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等到明禹转过身早已经看不到他的身影。

「……」不知道该做何感想，明禹只是站起来把门关上，然后装做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又坐回书桌前。

一路狂奔到『寅』，魏丞胤碰地一声打开大门冲进去，里头有不少人被他的突然闯入给吓到。眼睛四处一扫，却没有看见夏晏青的身影。

「阿胤你来得正好，快进来！」

说话的人正是店长，正用力招手要他进吧台帮忙，现在吧台里头只有他一个人，魏丞胤第一次看到店长忙得不知所措的样子。

「青呢？他今天没来上班吗？」

「有是有，可是他早退了。原本想说今天没什么人我就让他走了，结果他才刚走就跑进来这么多人！」

店长一副『失算了！』的表情，而他在说话的时候坐在他前面吧台的人转过头来，赫然是被夏晏青称为韵姐的女人。

「是阿胤！好久不见了～～我好想你啊～～」

「我现在没空帮你，我要先找到青！」

「青吗？要找青的话我知道他在哪里唷～～不过想知道的话先来陪我喝酒，呵呵呵呵……」赵韵话才刚说到一半魏丞胤就冲过去把她手上那杯酒夺过来一口喝干，赵韵的笑一下子僵在脸上。

「喝完了，青他人在哪？」

「我刚进来的时候看到他在跟一个看起来痞痞的男人说话，然后那男的好像说要带他去喝酒……」

「这种事你怎么不早点说啊！」说话的人是店长。

「怎么可以怪我！我又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那你也不要当着阿胤的面说出来啊！」

「啊对喔！」

可是当两人转过头，魏丞胤早已经跑得不见人影了。

他在夜晚的街道上狂奔。

不祥的感觉在他的心里越来越膨胀，几乎要淹到他的咽喉。魏丞胤很清楚赵韵所说的和夏晏青走在一起的男人一定不是张奎昊，他担心夏晏青会做出什么日后让他自己后悔的事。

在跑过一条暗巷时里头传出来的声音引起魏丞胤的注意。

「唔……嗯……」

「虽然长得不怎么样，没想到你的皮肤还挺白的，哼哼……」

魏丞胤一冲进巷子里头便看见一个长相猥琐的男人压在夏晏青身上，他的手正解开夏晏青衣服的扣子。

当场他觉得一股气血往脑子冲，待他回过神，魏丞胤早已经冲上前去揪住那男人的领子往他的鼻子上狠狠揍一拳了。

「你谁啊你！」

被揍得鼻血直流，男人又惊又怒，而在看清魏丞胤的个头和他脸上满溢的怒气之后男人吓得落荒而逃。

把男人赶走之后魏丞胤转头怒视夏晏青，后者正颓然靠在墙上，低着头没有看向魏丞胤。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

夏晏青没有回答，他双手抱着自己，全身不断地颤抖。

「回答我啊！」

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摇晃，魏丞胤看见夏晏青被迫抬起的脸上满是疲累和自暴自弃。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即使是在阴暗的巷子里头他仍然可以清楚地看见有泪水从夏晏青的眼眶里头流出来，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夏晏青哭。

「对不起我不该吼你……别哭了，别哭……」

软声向夏晏青道歉，魏丞胤轻柔地为他擦去脸颊上的泪水，但是却怎么样都擦不完，于是他用唇代替手，一一吻去他的泪。

没有拒绝，夏晏青反而把手揽上魏丞胤的肩。

一切好像就是从这里开始乱套的。

魏丞胤的唇从夏晏青脸颊移到唇上，然后两人的唇便交缠在一起了。那样的甜美让魏丞胤的脑子像是融化了一般完全无法思考，他只想要更多、更多……

两人的舌交缠在一起，像是飘摇在风雨中的两只羽翼未丰的幼鸟，只能紧紧靠在一起寻求依靠。

「等、等等……青……」

不知不觉中他被夏晏青紧紧攀住，他想或许是因为酒精的关系。他在夏晏青口中尝到酒的味道，而他自己也因为赵韵给他的那一杯龙舌兰而脑袋发热。

事后夏晏青会后悔的。

知道他一定会后悔，但是在看到夏晏青驼红的脸颊和满是欲望及伤心的泪眼之后他便什么都顾不了了——

将手从衣服的下摆伸进去，感觉那肌肤光滑的细腻触感，当他触碰到那从被掀起的下摆灌进来的冷风而突起的挺立时，他听见夏晏青在他耳边发出了难耐的呻吟。

「唔……胤……」

用他的拇指稍微使力磨擦那挺立，夏晏青发出更多破碎的喘息，他扭动身子想要试图躲避魏丞胤的触碰，却反而让自己的下半身更加贴近。

「别急……」

轻轻咬上夏晏青的耳朵，感觉夏晏青夏晏青因此而颤抖不已，他的手移向夏晏青的裤裆处，轻轻解开拉链，并把手探进那薄薄的一层布里头，轻柔而坚定地摩娑那渐渐抬头的火热。

「不行！那……啊嗯……」

夏晏青的声音开始变得甜腻，原本想要推拒的手现在只能无力地攀着魏丞胤的手臂。他的双腿逐渐失去力量，瑟瑟发抖。

一手支撑夏晏青的身体，魏丞胤加快另一手上的动作。夏晏青什么也无法思考，只能紧紧攀住魏丞胤的肩，把他的脸埋在魏丞胤的肩窝，随着情欲漂流而无力自制。

「你……你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