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可以很幸福——月光船

“哥哥和姐姐是双胞胎，不过长得不一样，看不出来吧，完全两种性格，不过在疼我的时候都一样，嘿嘿……”

“我妈妈生完哥哥姐姐以后，身体不好，爸爸就一直不让她生，可是十一年后不注意又有了我，要不是妈妈坚持，我就不会出生……”

“我是早产，那时候妈妈身体非常弱，可是她很爱我，直到三岁时，我们遇上车祸，妈妈为了保护我，去世了。爸爸在三年之后也去世了。哥哥姐姐一个接手家族事业，一个去学医，姐姐本来的理想是警察，可是为了我放弃了……”

“我姐姐很漂亮吧，其实她都不怎么化妆，姐姐很疼我，她喜欢一个人就全心全意的好，我哥说她长得像妈妈很漂亮，性格像爸爸很果断……”

“从小到大，好多同学同事都想追姐姐呢，不过姐姐老早就跟我抱怨，她对那些瘦成白斩鸡的书呆子一点兴趣都没有……”

“其实姐姐真的不是那种传说中的女强人‘灭绝师太’，她很护短，对自己人特别的好，她说过，家里人是用来爱的……”

话题从司徒许文自己，渐渐扩大到三兄妹，重点关注对象是司徒嘉。

乔睿一开始没留心，后来发现话里话外都是在夸司徒嘉，心里想这孩子是不是有点恋姐情结，把姐姐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也就是自己对女人没兴趣，这么个完美女人，不知道多少男人争着抢着挤破头想娶来当老婆。

——他完全没想到司徒许文想把他拐回家做姐夫的这点小心思。

剧组拍戏的缘故，乔睿作息不算规律，但每晚十点前后总有一条“晚安”——十点半是司徒许文的就寝时间——他得了空，动动手指转发回去就好，拍戏空当时，也挑一些拍片子的花絮，有自己的也有别人的。

司徒许文看到有趣的地方，对着手机呵呵直笑，然后继续给自家大姐造势：“姐姐发现自己重了半公斤，计划减肥，今天只吃了一根小青瓜，结果突然一台手术，四个小时后她出门直奔自助烧烤，其实她不胖，就是嘴上说说……”

司徒嘉见弟弟戴着指套费力地按键，有时候也凑过去看：“啊？坏小子你敢跟外人揭老姐的短，皮又痒了哈？”

“大姐饶命！”司徒许文缩着头一边躲闪一边笑，“告诉乔哥没关系吧……”

“没关系？为什么？”

“姐，我觉得，乔哥挺不错的。”

“然后？”司徒嘉挑高了眉。

“我想……他能不能当我姐夫——哎呀！”司徒许文头上挨了一下，指头一松手机掉在地上，“大姐你干嘛这么凶。”说着费力抬胳膊，用手腕揉揉额头。

“我真是为懂事的弟弟感到高兴。”司徒嘉帮他揉额头，“可是你姐从没打算过。不过弟弟啊，给人介绍对象，起码要两厢情愿吧？”

“姐，不会是我拖累你——哎呀，又打我！”

司徒嘉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你小脑子里再胡思乱想我就敲开看看。阿文，你觉得姐是会放弃自己幸福的人吗？姐有姐的目标，以后不许乱给姐牵线。”

“可是乔哥人真挺好的……”司徒许文嘟囔。

司徒嘉想了想，问：“你是不是担心，将来的姐夫不喜欢你？”

“呃——我、我没关系，他可以不见我嘛……姐，别打了，疼呢。”

司徒嘉虽然动手敲他，可也心疼。即使她和大哥多年来尽量让小弟接触现实，习惯现实，建立自信，可是自家小弟身体这样的情况，怎么会没有自卑。

她暗暗叹口气，难得小弟这么心心念念一个人，由他去吧，自己和大哥两人的希望，不就是小弟能快乐么。在困境中能看出一个人的品性，乔睿能这么照顾小弟，可以一交。小弟从来不参与家里公司的事，乔睿若有什么企图，想从小弟这里下手是绝对不成的。况且小弟也并非不谙世事，分辨能力还是有的，那么尽管去亲近好了……

“对了大姐，”司徒许文有些不怀好意地笑，“我今天学会了一样大姐绝对不会的事！”

“哦？”

“护士姐姐教我的——打、毛、线！哈哈，姐你不要大意地佩服我吧。”

乔睿拿过手机，每天看司徒许文念叨家长里短，不知不觉成了习惯。

“姐姐刚才骂我乱点鸳鸯谱来着，太打击人了！乔哥，要不你努力一下，追追姐姐试试？你要是我姐夫就好了，我就能常常看见你了。我都跟你说了这么久姐姐的事，你就不动心么，真傻……”

乔睿恍然大悟，敢情你每天短信轰炸，就是在找未来姐夫么，你姐姐要是动个手术我到可以考虑调戏下，至于交往，还是壮点抱起来有感觉，也禁得住折腾。结婚？算了罢，这个弟弟注定保不成媒。

转念一想，这孩子这么执着，既小心又有些小狡黠，当弟弟来宠确实不错。

想着就回：“乱操心不怕长白头发？没打算结婚。想看我容易，本人造型照在网上挂着，随时可看。”

过了半天，接到回信：“乔哥你还说没这个打算，你的话跟姐姐说我的话一模一样，还不是心有灵犀啊？”

“世界上说一样的话的人多了，灵犀不过来。我都想敲开你脑袋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

“哈哈哈，我就在床上躺着，有本事现在敲啊！敲傻了不给你拉客户。” 司徒许文右手酸了，换左手按键。

过一阵，手机响了，乔睿发给他：“后天下午老实在医院呆着，洗干净额头等我去敲。”

“好，到时候我给你一个惊喜。”

“嗯，我等着。”

司徒许文咧开嘴笑，乔哥明天回来呢。见刘看护——和江看护一样新近请来的，江值日班，刘值夜班——提醒该休息了，便放下手机，在嘴巴的帮助下摘了指套，乖乖做睡前准备：吃药，排空膀胱，保暖按摩，摆好姿势。

刘看护经验虽然丰富，毕竟两人需要磨合，司徒许文早就被迫习惯身体被摆来摆去，刘看护就是做这一行的，因此两人没有多尴尬，更不在意。

不过，为什么乔睿和自己只是第一次见，也不在意呢？

刚躺好，司徒让进来和他说晚安，他就把自己的疑问提出来。

司徒让说：“你怎么不问他？做都做了，有什么不能问的？”

司徒许文有点不好意思：“我不就想知道，大哥眼里的乔哥是什么样的么。”

“你又在想什么——嗯，嘉嘉说你想让他做姐夫，是不是那条路走不通，想从我这里找迂回支持？”

“哥……你为什么总是那么聪明……”司徒许文撇撇嘴，有些沮丧。

司徒让摸摸他的头：“对你好的，不一定是家人，也可以是朋友。你朋友本来就不多，没有见过他这种类型的，不奇怪。”

“哦，我知道了。”司徒许文笑嘻嘻说乔哥后天会去看他，司徒让点头说还算有心，他要是欺负你就告诉我，没欺负你就好好相处。

“他才不会欺负我。”

手机扔一旁，乔睿看看时间，刚过晚上十点，出门逛夜市，现在各城市的纪念品几乎千篇一律，看看没什么特别想买的，溜达了一圈还两手空空。琢磨了琢磨，随便买了几包干果就回去，拿了U盘去找了一趟场记兼剧务兼剪辑的人——阿兵的朋友，也就是推荐他拍片的。

剧组次日杀青，大家吃了散伙饭，总结了合作愉快的拍摄过程，互相表示了有机会下次进行合作的良好愿望，以及对本片的憧憬等等，乔睿在第三天中午回到巅峰。

中午的时候人并不多，俱乐部里空闲得很，前台小姑娘一看见他就喊：“乔哥乔哥，几天没见，你又帅了。”

乔睿把干果放在前台：“嘴甜啊，来尝尝L城特产。”

几个姑娘小伙欢呼一声纷纷拆包，你抓把果仁我抓把瓜子，聊上了。

“对了乔哥，这个给你看。”小姑娘拿出一张A4纸，上面细心画着表格，“你交代的，我另立的单子。这派单员干得不错啊。”

“六个？”乔睿一看也小吃一惊，笑道，“这孩子挺认真的。”早就看出司徒一家绝对不缺这点小钱，这工作对司徒许文来说，实用性远远小于娱乐性，但是对方做得很认真，这是毋庸置疑的，他对这个半路认的弟弟，喜爱程度又深了一成。

“乔哥又拐骗未成年人了？”一个小伙插嘴。

“这东西是我用来拐骗未成年人的，你干脆不要吃了？”乔睿笑眯眯伸手去抢零食。

小伙随手抓了一包赶紧揣怀里：“都别惦记，这是我的。”

乔睿愕然：“你一大男人，吃滋阴补血的小枣算怎么回事？”

小伙“啊”了一声，大伙儿哄堂大笑。

乔睿顺手把U盘给他：“那包枣就便宜你了，里面的照片，帮忙打出来——你有纪念册的模板没有？干脆弄成纪念册，下午能不能得？”

小伙是个PS高手，当下插了U盘：“没问题——哟，是剧照！”

乔睿拎着苹果掐着点，在下午四点五十进了格林医院的门。

等电梯的时候，发现有好几个经过的护士眼神往自己身上飘。

他没在意，到了练习室所在楼层，有个小护士跟他一起走出电梯，又打量他两眼，才小心开口：“乔，乔教练？”

脚步放慢：“是我，你是……？”

“是真人哎！”小护士脱口而出，随后赶紧补充，“我是‘巅峰’前两天报名的学员，您还没见过我呢。小文介绍我过去的，你去看他吗？还有，这张上面是您吗？”说着从里面口袋掏出一张不知从哪里撕下来，折叠着的彩页。

乔睿一看，是自己以前接拍的服饰广告，于是点点头。

小护士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真的是本人啊？没想到这么高！小文说你功夫很好，能背着他跳楼，是真的吗？”

乔睿很有礼貌地客气：“有这回事不假，没那么夸张。”

“哇，太厉害了！您看我这资质，根骨怎么样？练点什么合适？”

还“资质”？还“根骨”？这是武侠小说么？乔睿虽然心里好笑，面上当然不可能拒绝学员的请教，停住脚步，仔细打量一下，开口说：“俱乐部的课程很全，不同的课程目的不同，你并不胖，不需要减肥，以前做过健身没有？”

“做过一段瑜伽。”

乔睿微笑：“瑜伽是练习柔韧度和保持体形的，俱乐部里老师都有资质，动作很规范，你跟着练下去没有问题。”

“我能上乔教练的课程么？哪个合适？”小护士追问。

“当然可以，但是散打和泰拳的运动量比较大，肢体冲突也比较激烈，正好今天晚上有我的太极，你先试试怎么样，太极刚柔并济，能防身、也能养生。”

“好的好的，我六点下班，能赶上晚上最后一场。”小护士很是兴奋，忽然旁边另一位医师路过，看看乔睿又看看小护士，有点不确定地问：“是——乔教练？”

第三章：努力创造交集中（二）

终于做完最后一个动作，司徒许文大大松了口气，略微有些急切地请袁治疗师帮忙，把自己固定在电动轮椅上，驱动轮椅出了练习室的门——一眼就看见高高大大的乔睿以及两三个医护人员站在不远处说着什么，面带微笑，眉眼亲切。那几个医生护士他知道，都是在自己“宣传”下，去俱乐部报了名的，可以选乔睿的课程。

司徒许文指尖动动，就有些小小的哀怨，想着我挖空心思找话题才能见你，他们只要去上个课就行了，还是我给介绍去的，嫉妒啊嫉妒，我以后是继续介绍呢，还是算了呢？真是不好办啊。

忽然视线一暗，回过神才发现，温热而带薄茧的大手覆在头上：“阿文，这才几天就不认识我了，愣着干什么？”乔睿虽然跟学员说话，眼角一直留意练习室动静，第一眼就看见司徒许文的轮椅，于是跟学员打个招呼就离开，可是走近了发现司徒许文有点怔怔的表情，不觉有些奇怪，手就伸过去了。

司徒许文打起精神，笑嘻嘻道：“我这不是正算计着，乔哥该给我多少提成了么？”

“小钱串子……去你休息室，我们亲兄弟明算账一下。”

“好耶！”司徒许文绝不承认，自己是因为“亲兄弟明算账”六个字而这么高兴的。

先解决了定时的生理问题，司徒许文洗干净手从卫生间出来，看见乔睿又在制作苹果兔中。

“我只会这个。”兔子削好递过去，江看护接到乔睿询问的眼神，默默点头表示“可以吃”。

司徒许文捧着咬了一口，小声道：“很喜欢。”

“谢谢捧场。”乔睿放下小刀，微笑说，“回来以后我到俱乐部一看，你果然给我一个惊喜。”

“五个，至少有五个！”司徒许文扬起小脸，一副“佩服我吧表扬我吧”的表情，咽下一口苹果，“我跟护士说，你背着我跳过楼，她们特崇拜你，然后我给她们看你的照片，网上的，然后说你实际比这个帅，性格还特别好，然后陆陆续续的，有四个人告诉我去报名了。还有，我让大姐没事就把健身卡拿出来晃，看到跟大姐聊天热络的人，就不经意的提提，前天就看见一个人拿着一模一样的卡了。”说完，又追了一句，“乔哥，你真的对我姐姐没什么想法么？”

乔睿弹他额头：“再问，再问我就真敲开你脑袋了。我说她们怎么一个两个都问我安全跳楼呢——你少算一个，一共六个，一百四十五块钱，这是清单，这是收据，签字吧小钱串子。”

“报名的人那么多，钱好少……”司徒许文算算，“次卡、月卡、季卡——没有年卡，好没动力。”

乔睿想了想：“派单员成功介绍四十人以后，提成升到百分之六，再成功介绍四十人，就百分之八，算不算动力？”

“现在还差三十四……不，算上哥哥姐姐，还差三十二个……”司徒许文嘟囔，“要到什么时候……”

“好啦，又没有时间限制。”乔睿安慰他，又掏出下午才新鲜出炉的纪念册，“我拍的片子，剧照选辑，你慢慢看，我去上课了。”

“嗯，我会努力介绍……咳、咳——”司徒许文光顾着表决心，一不留神食物进了气管，马上呛咳起来，脸上和胸口落满残渣，手也不受控制了，大半个苹果块滚落，带动全身颤抖。

——全身瘫痪的人，咳一次有可能要了命！

江看护马上一步跨过去，迅速他解开胸口和腰间固定带，司徒许文整个上身就不由自主往前倒，江看护一边用身体压着他的腿防止痉挛，一边拍着他后背，帮他纾解。司徒许文的肺活量很小，没什么力气，口水也不受控制，弄得江看护身上沾了一片狼藉。过了好一阵，情况才缓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