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君（下）—— 徐笙

容颦淡淡一笑，调转视线，轻蔑地道：“你也不见得是守身如玉的人。”

那一株姜花宛如翩翩白蝶，聚集于翡翠簪头，从朝到暮，香远益清。

晚饭后，李之檀像往常一样，开始练字。

白宣铺展在长桌上，饱蘸浓墨，悬腕落笔：“吟风啸月，好景难常；玩水游山，劳人易倦。舞衫歌扇，转瞬皆非；红粉青楼，当场即幻。”

容颦赤着脚走进来，一声不响，两眼只直直地盯着李之檀颀长的背影，一下都不舍得眨动，灯光刺入眼睛，险些落下泪来。

寒冷彻骨、绝望、宿命……一个个黑色的字眼在心口一一割过。

容颦轻轻走到李之檀身后。

李之檀继续写：“窗明几净，得一适情之物而情注之。”

容颦探头一看，竟是一笔忧悒难解的狂草，登时悲从中来，无可自抑地哽咽出声。

李之檀先是一惊，慢慢掉转头来，见到容颦，竟是几分恍然，下一刻眼中迸射出金光来，真是又惊又喜，当下扔了手中笔，一把搂住容颦。

“小狐狸，小狐狸。”李之檀浓情低呼。

“我在，我在。”容颦搂紧李之檀的身体，与之紧紧相贴，汲取那熟悉的体温。

两人唇对着唇，施以魔咒，相拥良久才不舍地分开。

容颦捡起地上的笔，细心打理了一下，蘸了墨，含着泪在“窗明几净，得一适情之物而情注之”后面接下去写道：“酒阑灯灿，见一多情之人而情更注之。”

李之檀从身后环住容颦的腰肢，以面颊摩挲他的侧脸，叹息：“你可知道我有多想你……”

“我知，我都知，”容颦转过身，抚上李之檀紧皱的眉，哀戚地叹息，“之檀，你知道我非常喜欢你，甚至是爱你，但是我……”

“我明白，我都明白。”李之檀搂紧容颦，有那一刻，他真想将容颦揉碎在怀里。

“不，你不明白，”容颦蓦然推开了李之檀，目光阴沉了几分，面色凄楚而哀绝，一字一顿地道，“我很感激你的爱。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恋人，我背叛过你，我痛恨自己，……但是，我更痛恨你的宽容，这让我无所遁形，就像赤裸着身体在你面前行走，一次又一次，我痛恨这种感觉！”

李之檀只是一怔，他并没有想到容颦是因为这个原因而逃避着他，柔声地辩解道：“不，你并没有背叛我，对于叶，你只是内疚，只是为了报答他的父亲，你……是的，如果知道这一切的我让你这般厌恶，那么，是我的错，请你原谅我。”

容颦手足无措起来，尽管依旧激动得浑身发抖，胸口猛烈起伏，爱怨交织，几欲将灵魂焚化。

李之檀捂着眼睛，掩住内心的凄楚与挫败，颓丧地道：“或许，我已经太老了，老到已经不懂得如何讨你的欢心，我只是……只是想关心你，爱你。我只是不想失去你。”

“不，你不会失去我，我爱你，之檀，”容颦痛苦万分，内心苦苦挣扎，双手搂住李之檀，吸取那熟悉的味道，终于将酝酿数日的决定吐露出来，“对不起，我想我们需要彼此冷静一下。”

李之檀微微一颤，难以置信地望着容颦，久久不能说出一个字。

“不……”李之檀低低地悲叹，握紧容颦冰冷的手。

那极为熟悉的掌心干燥而温暖，突然让人感觉特别的沉静，容颦轻吻了李之檀的唇，眼中泪光盈盈：“之檀，总有一日，我会回到你身边。”

李之檀撩起容颦的发，在他额头亲亲一吻，闭上深情而沉痛的双眼：“Louis，I love you。”

“I love you，too，my Andrew。”容颦搂紧身边的温暖，紧紧闭着双眼，允许自己最后一次沉溺在那温柔的吻中。

“好，我答应你。”李之檀含着热泪，眷恋地爱抚手心玉一般的面庞。

“谢谢，谢谢……”容颦望着李之檀，明眸之中秋水婉转，忧伤依恋难以割舍，“请原谅我的任性，我的之檀。”

我永远是你的小狐狸，用我们彼此的爱，驯服你，也驯服我自己。

之檀，我想我爱你，信我。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