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池羽双手按地刚弯起一点腰,便突然听见一声“燕子哎!你怎么了?”,声音如此之大,周池羽双一滑,便又重重的摔了回去,紧接着便是他一声惊呼了,他的后背哟……
一双手伸了过来,周池羽映着阳光一看,是谭文乐啊,便借着他的力坐了起来,“谢谢。”
“不客气。”谭文乐一扭头看见谭恒也要坐下,立马便起身拉住他,道,“你刚跑完步,不能坐,也不能躺下。乖,先站一会儿?”
谭恒嘟嘟呶呶,“燕子都躺在了地上……”
燕飞有气无力的望着他道,“我这是抽筋了……”接着便看见周池羽俯身下来,便想起来了,自己这么惨都是他害得,还有……还有刚刚的……燕飞虽然没有经历过,但也知道刚才那应该称之为‘吻’?他被轻薄?!只是,他现在满脑子都在想着轻薄,反而没有想过他们是父子,好像那个称呼对于他们来说,只不过是一个名词罢了。
周池羽见他脸色一会儿红的,一会儿白的,便担心了,“能起来吗?”
“嗯。”燕飞是他扶起来的,腿上的绳子也解开了,还有那双在自己腿上轻轻揉着的手,顺着手往上望去,那是周池羽?!“你……我自己来……”
“啊!”谭恒指着周池羽的后背道,“流血了……”
周池羽穿的是悠闲的衬衣,又因为是浅色的,便能清晰的看见一块血渍,燕飞也望了过去,“好像是玻璃碎片划破的……我带你去医务室……”
周池羽见他要起来,立马便阻止道,“你腿不疼了?先别动!”
“是玻璃碎片的话得取出来,还要消炎,不然会感染的……”燕飞还想站起来,却被他紧紧的按住肩膀,燕飞一时之间还真是动弹不得。
周池羽见他微蹙着眉头,便安慰的笑着问道,“你再看看,腿还疼吗?”
“不疼了。”
“能站起来吗?”
第八章
燕飞点头,“嗯。”
谭文乐还扶着谭恒,见燕飞还能走路,便也没有跟上去,“你们自己小心点。我得陪着谭恒。”
“我又不是小孩子啦!我们也去看看吧!”谭恒说着就要走,一把便被谭文乐提住了衣领,谭恒顺势一扭头,对着谭文乐便说道,“哥,我想喝水……”
燕飞领着周池羽走了快要半个小时才走到了医务室,去了皮肤科,就只有一位年轻的女医生在看书,听见声音才抬头看着他们问道,“怎么了?谁受伤了?”
燕飞迅速的伸手指指周池羽道,“他!”
女医生扫了一眼周池羽,眼神立马便亮了起来,连带着态度也好了很多,“这位老师哪里受了伤?”
“不是老师。”周池羽不经意的微微蹙眉说道。
燕飞见女医生还在发愣,便道,“他是我朋友。后背好像是被玻璃碎片划破了,都流血了。”
女医生示意他坐下,绕到他后背扫一眼便说道,“把衣服脱了。”
“啊?脱衣服?”燕飞还不解,周池羽则完全没有动。那位女医生也是难得的和蔼,见他不愿意脱衣服,便找了一把剪刀过来,燕飞心里一紧,“你干什么?”
女医生被他一问,手一抖差点插进肉里,接着便瞪他一眼道,“不弄开衣服,我怎么看?!是玻璃碎片,已经陷进肉里了。把镊子给我。”
燕飞也看见了,挺长的一道口子,都有半个指头长,上面还渗着血珠子,颜色较深的地方还插着一片玻璃的尖,“严重吗?”
女医生拿着镊子夹着玻璃尖一个用力,便把玻璃取了出来,“瞧瞧都有五厘米了。”燕飞看了一眼,上面还带着血呢,接着又听见一声响,女医生随手就把玻璃片扔到了垃圾桶里,“在什么地方扎上的?”
期间周池羽一声没吭,燕飞的声音也弱了一些,回道,“在操场。”
“是不是又随便躺在上面了?”女医生都没等燕飞回答,一边给他消毒,还一边教训燕飞道,“别看操场上都种着草,就那草堆里什么都有。你们也不是第一个被玻璃碎片扎住的了,昨天晚上还来了一对小情侣呢,也被扎了,不过没有他的深。”女医生看上去也就25岁左右,但是那张嘴却是厉害严厉的很,燕飞硬是被她教训的大气不敢吭一声。
等到最后,女医生给消了毒,又包了一下,才吩咐道,“千万别沾水。不然会发炎的。好了,你们拿着这单子去前面缴费。”
燕飞低头一看,“五十?!”就那几下,消毒用的还是碘酒,再看女医生偏头娇羞的对着周池羽说话,便愤愤的去交了钱,等他回去的时候,还正听见女医生的声音。
“记得有什么问题给我打电话。”
周池羽一颔首,便拉着燕飞走了,到了门口又停下了,“我想起来了。”
“怎么了?”
“我衣服烂了,怎么回家?”
燕飞瞥头看了一下他的后背,衣服被剪了一圈,正巧能看见那被包扎的地方,忍不住便笑道,“其实上了车,也没人会看见。”
“哦,”周池羽啊一声,道,“我想起来了,车里还有一件西装外套呢。你去把车开过来吧。”
“我去?”燕飞嘴一撇,道,“我不会开车。”
“什么?你不会开车?!”周池羽就像是听见了多大了笑话一般,“你不是天才吗?还是文坛的新秀?”
“谁说我是天才的你就让谁去给你开车!”
“你……真不会呀?”
燕飞没有理他,扭头就盯着门口的帘子看,他记得以前没有帘子的。周池羽看他一眼,又看他一眼,想想反正今天他心情挺好的,衣衫不整的出去也没有什么,最重要的是这里也没有人认识他。
“走吧,我们回家。”
燕飞这才扭过头,瞅着周池羽,无声的询问,谁开车?
“我去开车。”周池羽想了想,接着说道,“我们一起走吧。”
走向车子的路上,周池羽面对着别人的打量很是大方,也极其自然的走在燕飞身边,只是偶尔的一走,牵扯到后背,却会隐隐的做疼。
在车里,周池羽习惯性的往后靠,碰上后背又是一疼,最后他硬是给直着后背把车开回了家,路上就走了两个小时,“你平时坐公车到学校得多长时间?”
“差不多两个小时吧。中间还得转一次车。”
周池羽听了之后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只是心里惦记上了,他得让高阳在学校附近买一套房子。
两人回到家的时候都已经下午七点多了。两人又都是折腾了一个下午,早就饿了,燕飞很是自觉的穿了围裙进了厨房,“你想吃什么?”
周池羽想起中午的美味来,看着燕飞穿着围裙,带子系在腰上,就显得他的腰更细了,嗯,也不知道抱上去怎么样?他这样想着,早就把后背上的伤给忘了,刚一后仰,碰上后背,便呲着牙倒抽一口气。
燕飞还以为怎么了,赶紧跑过来,问道,“怎么了?”
“没事,就是不小心碰到了。”周池羽还是只能挺直着背,笑道,“你不是要做饭?什么都好。”
“哦,家里没有多少菜了,明天我再去买菜。”燕飞见他确实没事,便重新回到了厨房,临走之前还能听见周池羽的嘟囔声,这个沙发太硬了……其实……燕飞也觉得那个沙发坐着不舒服。
周池羽这个房子是小户型的,面积不大,所以就只有一个公用的卫生间。平时两人也不打照面的,这忽然间两人都在家了,燕飞就觉得不自在了,“你……”他本来是说让周池羽先去洗澡的,猛的想起来他后背不能沾水,便问道,“要不你今天就擦擦澡?”
“我还是随便冲冲吧。今天跑了一下午,浑身都是黏的,怪难受的。”周池羽拿了换洗的衣服便进了洗手间。
燕飞坐在沙发上翻看着报纸,耳朵却不由自主的听着里面的声响,也没有多长时间,燕飞把一份报纸大略看过一遍之后,便听见咔嚓门开的声音,抬眼望去便见周池羽擦着头发,穿着浴袍就出来了。
不知为何,燕飞就是不敢直视他,也没等他说话,拿起早就准备好的睡衣,嗖的一声便入了浴室,又是一声咔嚓利落的便把门锁了。
周池羽擦着头发的手都是一顿,这是怎么了?这孩子怎么看见我就像是看见豺狼虎豹一般?摇摇头,便往沙发上坐去,中间又碰到后背,又是一阵疼。
燕飞在里面磨叽了很长时间,才一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样子,大义禀然的出来了,一只脚刚跨出浴室便听见周池羽的声音。
“燕子啊,过来帮帮忙。”周池羽手里拿着棉签指指自己的后背说道,“够不着。”
“嗯。”燕飞走过去也坐在沙发上,周池羽把浴袍半脱了,露出精壮的上半身,那一看就是用钱锻炼出来身材,还是让燕飞脸不可轻微的红了一下,再想想自己的身材,完全没有可比性,若是没有那个伤口,就更加完美了,呸呸,燕飞在心里鄙视了一下自己,便专心给他消炎了,“可能会有点疼,你忍着点。”
燕飞涂得是碘酒,渗入肉里,滋滋的疼,周池羽也只是刚开始的闷哼一声,后来就忍着了,“幸好没有伤到你,不然我可得心疼死。”
燕飞手一用劲,棉签一戳,便听见周池羽闷哼一声,燕飞也回过了神,“说什么呢?”
周池羽可真是没有多想,他就是看着燕飞小身板的,要是他后背被扎了那肯定比自己还疼,“燕子啊,说实话,你还真的多运动运动,看你那小身板,一阵风都能给你刮跑咯!哎哟,你轻点哟!想害死你老子呀!”
燕飞拿着纱布一按,完全不理会他的鬼哭狼嚎,“放心,这点小伤你还死不了!”
“那你就错了,千里之堤还溃于蚁穴呢!古时候还有人因为风寒就死了的。”
“那你知道你为什么死不了吗?”
周池羽转过头望着燕飞,因为他刚洗完澡,眼镜也没有戴,所以他微眯眼镜的时候,周池羽是看的一清二楚,那时候的燕飞就像是一只小狐狸一般,“为什么?”
“祸害遗千年!”
哟,这孩子是拐着弯骂自己呢。周池羽没有生气反而笑了,“那你就是小祸害!”
燕飞:“……”TMD让自己嘴贱,又骂到自己身上了!抬头看周池羽一脸兴奋的样子,唰的一声,燕飞便站起来了,“我睡觉去了。”
周池羽一直笑着,看见燕飞走了一步又回过头来,“怎么了?”
“昨天物业的来了。”
“嗯?”周池羽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催你交电费,水费和燃气费的。嗯,一共是六百。”说到这里燕飞就更加生气了,“你说你到底多长时间没有交了?”
“我也不知道。上一次好像还是去年吧,我一次性存入了好几千。”
“去年?!”燕飞深深的觉得没有把这里的水电给停了,那简直都是奇迹,“咱先不说这些,还有我平时买菜的钱,你要是有时间我们仔细的算一算。”
“那我是不是也可以问你要房租费?”周池羽这话完全不经过大脑的,一出口他便后悔了,只能仔细的观察着燕飞,见他一脸平静带笑的,自己心里就没底了,“我……”
燕飞轻叹一声,道,“我在这里住了二十天,按照如今租房的行情,我那六百完全都够了,如今我们两不相欠,我现在就回去收拾行李,今晚就走。”
周池羽恨不得都想狠狠的扇自己一个嘴巴,让你嘴贱!眼看着燕飞都转身了,周池羽赶紧起身大跳几步,拽住了燕飞的手腕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是不是总是喜欢曲解别人?”
燕飞动了一下,没有挣脱掉,反而被他拽的更紧了,索性便不动了,“你们是不是总喜欢自以为是?”
“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谈一谈。”
“谈一谈?当初你们去找我妈的时候谈了吗?你们找我的时候谈了吗?你们让我住在这里的时候谈了吗?”这么多天了,燕飞原本以为自己就这样了,得过且过,但是,原来不行,那些委屈不满,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宣泄出来而已,深吸一口气,燕飞接着说道,“我原本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理想。我从小很努力的读书学习,为的就是不让我妈知道我在学校受的半点委屈。哼,如今我倒是成了你的儿子,你们周氏的继承人,在我们母子饥寒交迫的时候,你们在哪?”
周池羽不由自主的锁了眉,“我记得你妈姓燕……”
“那又如何?我妈为了我被赶出家门。”那些都是极为晦暗的回忆,燕飞每一次提起,都好像是在揭他们母子的伤疤,“你,可以放手了吗?”
第九章
“我……”周池羽见他异常的冷静,拽着他的手腕的手不由自主的又紧了紧,好一会儿才在燕飞的注视下松开手,“对不起。我那时候根本就不知道你妈……”
“没关系。我妈也说了,你们当年都还年轻,年轻人就容易冲动。”燕飞顿了顿,接着说道,“我妈还说了,当年她若是去找你了,你也肯定会让她打掉孩子的!因为你看似风流多情,实则最是无情!”
今天燕飞说的话,周池羽都没有办法反驳,因为他说的对。以前他朋友也这么对他说过,但是他却不以为然,如今却被自己的儿子亲口说出,周池羽就觉得自己的一生其实活得挺失败的。
“我无法反驳你的话,不过,你现在既然是我儿子,那就是我儿子,我虽然不会保证要做个恪尽职守的父亲,但是,也请你给我一个机会。”
燕飞望着他,四目相对,他能从周池羽的眼睛里看出认真,因为眼睛是骗不了人的,只是,他现在,燕飞深吸一口气,极力压抑着自己的心情,接着转身,再接着周池羽就听见砰的一声,继而,周池羽笑了,是苦笑,只有他自己知道。
燕飞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撕书。一本书,他能把它撕成粉碎粉碎的,一般那个时候,他的心情也就平复了,往往也就能睡一个好觉了。
翌日,燕飞走出房间的时候便见周池羽正在摆放早点,周池羽听见声响一扭头便看见还在迷糊当中的燕飞,便笑了笑,道,“我刚买回来的,有豆浆,有油条,哦,我见冰箱还有三明治,是你买的吧。”
燕飞“嗯”了一声,依旧站着不动。
周池羽笑笑,走上前推着他往洗手间里去,“赶快洗漱,等吃完饭,我陪你去超市。”
“嗯。”又是一声,燕飞挤着牙膏,看见镜子里面的人影,忽的便惊醒了,昨晚,昨晚他们算是不欢而散了吧?那我还要不要搬走?对了,他刚刚说什么?去超市?陪我?!燕飞一想立马便跑了出去,还是一口的泡沫,“你刚刚说陪我去超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