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景峰:“算了吧你,越欠越多了。”
展行说:“算我请你吃的,吃饱一点,晚上有力气干我。到时你给我发了薪水,我再还给二舅。”
林景峰:“那……可以考虑。”
边上巷里,霍虎肚子又开始饿了,中午吃了一大堆鱼不顶饱。
怎么办呢?
霍虎打开路边的垃圾桶盖子,朝里面瞅了瞅,旁边一个大妈走过来,说:“哎,大个子,你干嘛呢!”
霍虎只得把盖子放回去,摆手,走了。
夕阳如金,从巷子一边照进来,霍虎蹲在地上,想了想,手指撮唇吹了个口哨,几只晒太阳的猫围过来。
“你们这样这样……”霍虎朝猫们指指点点。
四只猫点头表示明白了,纷纷散开。
片刻后,一只猫衔过来个死耗子。
霍虎:“不不不,不吃这个!哎,牛奶?这个好,不对,这盒已经没了,再回家找找,妙鲜包是什么?没吃过……牛
奶记得不要有三聚氰胺的……”
展行:“耶?那人在和猫说话?”
林景峰:“和你一个精神病院跑出来的吧,都会猫语。”
林景峰和展行站在巷子口,朝里面张望,霍虎正在拆一包伟嘉妙鲜包,听到熟悉的声音,抬起头。
霍虎:“……”
“虎、虎哥?”展行张着嘴,半天合不拢。
霍虎瞬间扔了妙鲜包,涕泪横流,风中凌乱,大吼道:“贤弟!亲人呐——!”继而冲过去把展行抱着,这回死活不
走了。
御品神厨:
“这个送你了,展行。”霍虎掏出一张纸,珍重交给展行。
展行:“坑爹呐你!越南都没发行一百亿的,很明显是纸钱了。”
霍虎又回来了,还大摇大摆坐在桌子前,中午的女侍应傻眼了。没人来给这桌点菜。
林景峰道:“菜单拿上来啊,我们不像有钱人么?”
展行夫唱夫随道:“就是!狗眼看人低你们!叫你们经理过来。”
女侍应和经理嘀嘀咕咕,经理走过来,看到展行,登时直了眼。
“展少爷好。”经理又看了霍虎一眼,接过菜单恭敬打开,放到林景峰面前。
太有眼色了,展行满意点头,又说:“上次的发票先开过来,吃饭前刮发票消遣消遣。”
经理道:“好的,孙先生今天没来?”
展行马上道:“别告诉他。”
林景峰挑不太贵的下饭菜点了一桌,最后结账时两千一百四,自己也有点招架不住。
展行评价道:“味道还行。”
说着随手在单子上画了个小猪头,就算买过单了。
霍虎道:“你们去哪?”
林景峰打量霍虎,又看看展行,说:“我们要去柳州一趟,你呢?”
霍虎马上道:“我也去柳州。”
林景峰怀疑地点头,展行高兴道:“一起吧,你去柳州做什么?”
霍虎道:“我去……你们去做什么?”
林景峰道:“赚钱。”
霍虎道:“我帮你赚!管吃住就行。”
林景峰多次见识过霍虎的本事,这壮汉身上有许多悬疑,然而身手却是非常不错的,除了雪山上那两名特种兵,林景
峰几乎迄今仍未见过有能和霍虎匹敌的人,就连他自己也做不到。
展行很想邀请霍虎加入,然而最后还是得林景峰说了算,只得期待地看着他。
林景峰道:“可以,但是你要听我指挥,不能仗着裙带关系搞个人主义。”
霍虎完全没听懂,只知道要听指挥:“没问题!一定听指挥!给我买点牛肉干和牛奶就行,不用钱了。”
两天后,林景峰在青云斋领到了三个背包,临时又加上霍虎的份,分发给同伴。
展行掏出徽章,给自己的包别上吴邪的Q版徽章,又给林景峰包后别上闷油瓶的大脑袋,霍虎愕然道:“我怎么没有
?”
展行遗憾地说:“剩个胖子,哥你要么?”
霍虎:“胖子是什么?胖子就胖子吧,比没有的好。”
于是展行给霍虎背包后别上胖子的大头徽章,林景峰掏出墨镜戴上,冬天的潘家园阳光灿烂,日照煦暖。
“出发吧,伙伴们,到那边再找人。”林景峰道。
展行与霍虎各自戴上墨镜,跟着林景峰登上了前往柳州的火车。
第36章
霍虎其实很懂吃。
六包牛肉干:麻辣、五香、海鲜、烧烤、原味、蜂蜜——两两搭配,剥开后混在一起嚼,滋味独特,三种一起吃,甚
至六种同时吃,花样繁多,还可把所有牛肉粒先剥好,再放在同个保鲜袋里,随机抽取,花样百搭。
更可以把牛肉干泡着牛奶……
林景峰终于忍无可忍了。
“把你的零食收走,壮士。”林景峰面无表情道:“现在是吃饭时间。”
霍虎忙把零食收好。
三人在柳州下车,林景峰轻车熟路,显是曾经来过,把展行与霍虎带到柳江边,上了一家渔船。
时值隆冬,两广地带却并不寒冷,日光和煦,江面微风阵阵,与拉萨比起来简直是天上地下。
渔船酒家里放着古筝曲,霍虎人高马大,双臂一拢,趴在桌上晒太阳打瞌睡,展行接过菜单:“我又不是猫。”
林景峰点了几个河鲜,嘲道:“你他妈就是只纯种贵族猫,老子赚几个钱不够给你买饲料的。”
展行笑道:“我只要吃一点螺丝粉就行了。”
林景峰点完菜,沉默地坐着,展行又粘上来,问:“媳妇,你在想什么?”
林景峰:“叫老公,在想小双。”
展行:“哦。”
展行半晌不吭声,林景峰淡淡道:“小双就是柳州人。”
展行没有接话,林景峰望向栏杆外,说:“你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吗?”
柳江沿岸是民居,但江边栏杆前,有不少石凳,公园外坐着不少人。
展行侧着头看了一会,有个少年坐在石凳上,一名中年人走来,坐在他身边,说了几句话。
展行莫名其妙,林景峰说:“是同志聚会的地方,单身的同性恋会到这里来找伴,小双就是柳州人。”
展行点头不语,似乎看见许久前的林景峰与王双并肩坐着……实际情况则是:排椅上,那中年人伸手搭着少年的肩膀
。
少年正在喝可乐,一口水喷了出来。
林景峰道:“那小子看起来不像本地人。”
江边少年把背包朝身后一甩,起身就走,中年人追了上去,片刻后,少年从腰间抽出一把枪,银光闪闪,正是林景峰
用惯的沙漠之鹰。
唐悠把枪抵在那人的额头上。
唐悠的肺简直都要气炸了,自打从华南之剑地下营出来以后就没碰过一件顺心事,身份证没带,潮州话听不懂。
出了潮汕地区以后总算语言通了点,上火车想到处逛逛,第一个目标就是就是柳州,他是抱着目的来的,下了火车随
便找个地方坐着,便被调戏了。
唐悠收起枪,那中年人瞠目结舌地昏倒了,他在江边走了一会,寻思先找个地方坐着,转身离去。
唐悠穿一件白衬衣,外面套着黑毛衣,衬衣领口洗得雪白,从V字领中掏出来,卷了袖子,头发乱糟糟的,白皙俊秀
,穿西裤,皮鞋,背上背着个双肩电脑包,看那模样仿佛和展行一样大,像个学生。
展行道:“他用的枪和你一样,他是干嘛的?”
林景峰作了个“嘘”的手势:“小声点,不清楚,看那模样不是道上的人,别管了,我们吃完就走。”
林景峰结完账,经过酒家门口时,忽然瞥见珠帘后,一名靛蓝旗袍的女人倚着,漫不经心地看账本。
林景峰停下脚步,女人朝他妩媚地笑了笑,作了个“滚蛋”的手势,林景峰蹙眉,点头,转身离去。
林景峰一直在思考,她又到这里来做什么?当初不是已经送到拉萨医院去了?以她的能耐,应该不至于被抓住才对。
林景峰拿着青云斋的名帖,找到楚行云说的地方,那是柳州老城区偏僻处,一间破破烂烂的大屋,堂屋里没有人,到
处都是蜘蛛网。
下午三点半。
林景峰看了表,时间还没到,便随意坐下,吩咐道:“你们可以去睡个午觉,先在这里等人。”
展行根本不知道林景峰要做什么,于是和霍虎到院子里等着,时间接近四点,陆续有人背着包,进厅里来,各个风尘
仆仆,有老有少,站了一屋子人,也不说话,林景峰蹲在一张破破烂烂的木椅上,挨个注视来者。
这些都是行云为他找的,打下手的盗墓贼。
“哈哈哈……”
展行拿着面镜子,在院外晃太阳光,把亮点反射在墙上,霍虎跑来跑去扑光斑玩。
林景峰:“……”
“你们不能做点有意义的事情吗?”林景峰道。
四点,林景峰点了人数:“只来了个八个?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林三。”
堂屋里光线昏暗,没有人吭声,厅里站了一地人。
其中一人看了看左右,接口道:“听说过,三爷有什么吩咐直说罢。”
林景峰说:“还有两个人就不等了。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道:“宋晨武。”
林景峰说:“成,麻烦你当副手了,把名帖给我看看。”
宋晨武收了名帖,交到林景峰手里,八张一叠,林景峰道:“这次我们要去的是山里,先说酬劳,今天是几号?”
宋晨武道:“腊月十九。”
林景峰眉毛动了动,“到年廿九,十天,每位每天工钱五百,廿九办完事,出鸡叫山再补六千,大家好回家过年。
“什么活儿,说清楚点,鸡叫山不去。”终于有人问道。
林景峰蹲在椅子上,掏了根烟叼在嘴里,宋晨武上前给他点着,林景峰示意谢谢,解释道:“鸡山有白崇禧的兵工厂
,军阀混战那会儿,李宗仁也在旁边有个基地。”
外头的展行不玩了,偷偷听着。
又一人道:“叫我胡杨。”
林景峰点了点头:“柳州四年前不是发了个案子么?一群本地仔斗殴,杀了人,这边局子里发过通缉令,抓在逃的那
几个小子,后来就一直搁着,搁了好几年,有人在鸡山的防空洞里找着了其中一个。”
胡杨忽然表情变得十分奇怪。
林景峰道:“有问题麻烦稍后再问,防空洞里除了一具尸体,还有一堵铁门,门口有死人气味,上回进去的那伙人不
敢报警,也不敢……怎么了?什么事?”
厅堂内马上有人道:“三爷不好意思,这活儿不接。”
林景峰还没问完,众人便纷纷摆手,转身离开,堂屋里一下走了大半。
林景峰:“……”
宋晨武看了看林景峰,又看胡杨,林景峰道:“怎么回事?我从青云斋得的消息,还有什么没交代清楚的?”
宋晨武寻了张烂椅子坐下:“最近柳州闹鬼,三爷不知道?”
林景峰彻底无言以对:“有这回事?”
宋晨武道:“都说地下有魃,今年自打十月开始,就没下过一场雨,有人说是魃多成精,也有人说是怨魂不走……”
林景峰抬手道:“等等,这事儿……你俩都是本地人?”
另一人表示不是。
胡杨说:“我……我是。”
林景峰还未询问,宋晨武又说:“前几天,有个算命先生来过,说年前魃王出行,肯定不安泰,魃王千年一醒尸,睡
的地方……就是鸡叫山。要么,三爷等到初五再来?”
林景峰摆了摆手,展行道:“魃是什么?”
林景峰看着展行:“你也有不知道的时候?”
展行道:“这些我真的不懂。”
林景峰解释道:“魃就是僵尸,传说僵尸作祟,地面就会干旱,你知道僵尸的始祖么?”
展行想起来了:“就是旱魃?”
林景峰点头:“不过这玩意也没什么依据,顶多就吓吓人的。”
林景峰又想了一会,说:“这样吧,你们只要运东西,望风,这里的三个人,都留在地面上,探路,掘路都我们三个
进去。人既然走了不少,就给你们翻一倍,每天一千,完事了给一万,这样成不?”
宋晨武淡淡道:“成,全听三爷吩咐。”
林景峰又问:“这位怎么称呼?”
最后留下来那人道:“我叫张辉。”
林景峰点头,说:“还得去租车……对了,宋兄弟和这位叫……胡杨的弟兄,既然是本地人,怎么不像他们一样?先
把话说在前头,这事想必大家心里也有数了,现在不想干,可以随时走。”
宋晨武起身答:“干,我去租车,家母病了,给不起医药费,正躺柳州人民医院里,不得不干。”
林景峰理解地点头,展行道:“啊等等,什么病?我有……”
林景峰蹙眉,展行只得噤声。
林景峰道:“要么这样,我先把钱结一半给你,当前期?”说毕便掏钱,点钱。
宋晨武如释重负:“谢谢了三爷,以后水里来水里去,一声吩咐。夏夭崽儿冬送老,我妈快撑不……”
林景峰道:“打住,快过年了,别说不吉利的话。”
林景峰给了宋晨武一万,宋晨武接过钱,把背包卸在堂屋里,转身疾步跑出院外。
林景峰说:“你呢?也先付点?”
胡杨看了林景峰一眼:“不用,我和你们一起下去,在逃的小子们,有一个叫胡柏,是我弟,跑的那年就十六。”
林景峰:“……”
胡杨:“我去帮宋兄弟租车,柳州我熟。”
林景峰叹了口气,说:“你呢?张辉。”
张辉道:“我没什么事,媳妇嫌弃我穷,把我蹬了,还是得回来干本行。”
林景峰跳下椅子,说:“那就准备好,晚上出发,装备、工具自理,合作愉快。”
张辉点了点头,数人分头去整理行装。
堂屋里剩下他们三个,展行心里百味杂陈,问:“胡杨说的是什么意思?”
林景峰说:“他弟弟犯了事,他怕弟弟在那个防空洞里躲着,不知死活……”
展行深深吸了口气,想说点什么,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片刻后问:“夏夭崽儿是什么意思?”
林景峰戴上墨镜:“那句话的意思是,太热的话,夏天刚出世的小孩容易生病,因为襁褓捂着热了,解掉布又容易着
凉;老人在冬天也容易生病。”
展行沉默很久,只唏嘘了句:“真不容易。”
林景峰淡淡道:“谁都不容易。”
展行蹲到院子里,夕阳如血,流金满院,他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给远在大洋彼岸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