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一代一双人——釉里红

蹲监狱！”

“啊。”林淼不禁倒抽一口冷气。

“我当初怎么会生下这么个孽障啊，这个害人精啊，没一天不闹腾的！”林母哭哭啼啼的抱怨“我给他气死啊，我给

他气死算了！”抓着林淼的衣角，面容悲惨“可到底是他母亲，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进监狱啊

，他现在才13啊，进少教所，那是什么地方啊。一生就毁啦！”

“妈妈，冷静点啊。”林淼站起身，安慰般给她顺背。

“冷静，怎么冷静！淼淼，你那里还有多少积蓄啊？”急切的目光，林淼一阵难堪，我哪里还有什么积蓄。

面对林淼的缄默。林母难以置信般皱眉“淼淼，小鹏是你弟弟啊，到这地步了。你怎么还可以这么自私啊？”

林淼心下刺痛，面如白纸“我真的没钱。”

林母斜着嘴冷笑“我这是养了什么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冷血！小鹏是你弟弟啊！”

“我真的，没有钱！”

“你就不可以去借？你爸都到处低声下气的去求人了，你怎么……”林母给气得一口气上不来，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林淼不忍心，扶着她气得颤颤发抖的身体“我会想想办法，多少弄点钱的。妈妈。”

“你不要做出一副被逼无奈的嘴脸，要真的那么不愿意就不要勉强。我知道你现在大了，翅膀硬了。这个家已经是累

赘了！”

“我从来都没有这样想的，妈妈，你相信我啊！”林淼倍感力不从心，为什么你要这样误会我，你是我亲人啊，我喊

了你这么多年的妈妈，为什么连你也不相信我？

从养母的房子出来。回到自己的住处，翻箱倒柜想找点值钱的东西，一无所获，不禁觉得自己可笑，你有什么值钱的

东西啊？

揣着银行卡，在自动提款机边，呆呆的望着上头显示的小的可怜的数字，仿佛多看它两眼它便会一下子长大起来。

林淼把所有的钱都取出来，认真点了一遍，小心翼翼的放入口袋。

再回到家，弯腰脱下鞋子。

眼前是一双白色的家居拖鞋，抬起脸对上黄旭质疑的眼神。心里无端的打起鼓，自己没做什么惹他不快的事吧。

“你在房间里找什么。乱糟糟的？”

“哦……没什么没什么。”林淼支支吾吾的掩饰。

“真的没什么？”黄旭狐疑的刮着他，冷冷的警告“你最好，不要背着我搞什么小动作！”

林淼心里为了钱的事，纠结欲死，哪里还有闲工夫多琢磨他的话。

“你今晚在家吃饭吗？”

“废话，我人就在这，不再这吃在哪啊？”打开电视，窝在沙发上。

电影里男女情侣煽情对白的声音寂寞的回荡在小小的客厅……

黄旭心不在焉，那个人分明是一脸心事的样子。回来翻箱倒柜都来不及收拾，又匆匆离去。他一定有事瞒着自己！黄

旭握紧拳头，不爽很不爽！

偷偷猫到厨房门口，透着玻璃门，看着那人魂不守舍的切着菜，眼看就要切到手指，黄旭紧张的冲上前，抓住那只白

皙的手，仔细的查看是否有受伤的痕迹“白痴，你这是切哪门子的菜！”

林淼慢半拍的抽回手，推拒着“你出去吧，我马上要炒菜了，厨房油烟重。”

黄旭看着根本没打开煤气灶，上头的锅里已经放了满满的切好的白菜。一阵嘲笑“林大厨的厨艺果然高超啊，居然可

以无火自炊啊。佩服佩服！”

看着凌乱的厨房，林淼如梦初醒，脸一阵燥热“我，我马上就好啦。你出去。”

黄旭双手抱胸难免多看了他两眼“作饭的时候注意点，那可是拿来吃的！”

“知道了，知道了。”

菜上桌的结果……

“这个，这个，这个没有味道！”

“啊，这样啊，那吃这个吧。”

“太咸了。”

“这个呢？”

“太酸！”

“那那……”

“算了，不吃了。”

“我……对不起啊。”

“你也别吃了，我叫外卖。”

第十七章

借钱是绝对不可能了，好说歹说老板才勉强的答应先支一个月的工资给自己。一逮到空闲的时间，林淼就溜出酒楼到

中介公司，人力市场看各大招工广告。寻找不断失望不断。人家一听说是临时工，就摇头。林淼垂头丧气，脚边突然

飘过一页残缺的报纸。林淼好奇的低下头，黑体的标题赫赫醒目“孤苦孝子卖肾救母，孝感动天。”林淼驻足忘前，

如醍醐灌顶，眼前顿时明朗。

林淼第一次来网吧，打开百度极不熟练的打了关键字，在弹出的一大堆密密麻麻的字眼里寻找，可以用身上仅有的东

西换来钱的医院地址。功夫不负有心人，花了大半天的时间，终于让他发现了一条留言，就在本市有个患者需要手术

，但因贫血厉害，医院没有血浆，家属留下号码，想要以金钱购买。

林淼忐忑的拨了那组从网络上抄来的号码，谈妥价钱后，约定在本市的第一医院见面。

光可鉴人的医院地板上，是林淼与那人模糊的倒影。林淼心里有些慌乱，手足失措。对方是个年过四旬的中年男子，

好在态度温和人也挺友善。带领自己到医院做了各项检查，自己也就慢慢放松下来。

也就10分钟的时间，抽血完毕。那男人给了自己谈好的价钱。坐在医院走道的椅子上，用沾了碘酒的棉签按着手臂上

的被针扎穿的小孔。休息了一阵子，林淼觉得差不多是要赶回酒楼上班，起身才走了两步，身子无端有些发颤。林淼

心下厌恶，自己的身体为什么不能争气点，不要老给自己添堵。

感觉有人扶了自己的胳膊，林淼转过脸。是他。

沈家煊也没想到自己陪奶奶来医院做定期检查，会遇上这个温吞的男人。看他脸色苍白毫无血色，身体又单薄，免不

了动恻隐之心。

“我扶你休息一会儿吧，先坐着。”林淼的心下默默的感动，这个是自己的恩人呢，是个很温柔的男人。

沈家煊到走廊的免费供水区打了一杯温水，递给他。

“谢谢。”林淼接过，那颗冰凉的心仿佛也被这杯温水暖着。

“生病了么？看你脸色不大好。”关切的望着他，心里不禁同情，和黄旭在一起也难怪，这样温顺的性子，定是被欺

负的死死的。

“没有，我没事。”说着掩饰般的拿右手去拉左手的衣袖。

“没事来医院干什么？”沈家煊面上挂着笑容，目光却是落在他白皙的手臂上。那一点被碘酒泡过的微红，在林淼情

急的拉扯下，又有血水溢出。不由轻蹙眉头。

“你是不是觉得口渴，身体有些无力啊？”

“有一点啊，现在好很多啦。”林淼勉强的微笑。

“哦。”点点头，心下已一片清明。刚才自己大老远看见的抽血的人，真的是他，为什么呢？为什么要出来卖血呢？

黄旭知不知道？

“我还要回去上班，告辞了。”林淼礼貌的道别。

“我顺路，正好送你。”

“不用啦，我自己可以挤公交的。”林淼着急的推拒，他不可以无端的在接受恩人的关怀了。他根本没有什么东西可

以回报的。

“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怎么放心啊，就让我送你吧。”

“嗯。”在拒接的话，未免不识抬举。

“这就乖了。”沈家煊伸手轻轻抚摸了他头发。

林淼有些受宠若惊，呆呆的看着眼前，干净儒雅的男人。

“走吧。我的车在前面的停车场里。”

沈家煊将他送到酒楼门口，林淼下了车，又是一阵感谢。沈家煊看着他乖巧的样子，心下不免放柔，有些心疼。本是

黄旭的事情他也不好插手，但还是不忍问道“黄旭待你……”考虑到措辞又犹豫了下，才说“黄旭他就是小孩子的性

子，胡闹惯了。你不要一味顺着他，越宠越坏。”

林淼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待回应过来。脸上潮红一片，惊骇的睁大眼“你知道？”

沈家煊僵硬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他搬到你那去住了。”

“呃。”林淼低着头。

“他没有欺负你吧？”

“没有，没有，他待我很好的。”

“很好？”沈家煊难以置信，“很好”的结果是你一脸苍白的站在医院的长廊上全身虚脱。他要是真的待你好，怎么

忍心让你一个人来医院，该死的还是卖血！

“嗯。”林淼很坚定的点头，怕他看不见似的又急急补上一句“真的，对我很照顾的。”

“但愿如此吧。”怜惜的看着他。

“没有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再见。”

“嗯，再见。”目送林淼离开。沈家煊掏出手机，忍不住拨了号码，想了想又掐断。自己要怎么说呢？你怎么可以虐

待林淼，得到的定是大少爷冷冷的奚落。再说没准是林淼自己有什么苦衷，背着黄旭偷偷的卖血，自己贸然打过去，

黄旭那，又要如何开口。算了，个人自扫门前雪，他也不想把自己拖进黄旭的感情泥潭。

林淼回到酒楼，换好工作服。酒楼现在正是下午3点钟，根本没有生意。如果是六月还可以打打苍蝇，现在是秋末，

连苍蝇都不见一只，也就闲得发慌。酒楼的女收银，拿着鸡毛掸子随意的扫着柜台。几个年龄轻的侍者打开电视，聚

精会神的看着。林淼找了把椅子坐在一边，拖着下巴，心里还是想着怎么样可以在赚点钱。

下午的时间很快从指尖流过。

晚饭时间一到，酒楼已是一片闹腾。

林淼整个晚上身体都不大舒服，疲惫异常。晚饭大家一起吃饭，食欲也不好，没怎么吃。记单子也尽出错，少不了挨

骂。自己心里也在多少有些明白，估计是抽血的缘故，本来身体就不好。使劲的掐自己的大腿，让自己清醒点。

林淼端着手里的金丝银缕，踉踉跄跄的走了几步，终于支持不住，一头栽在地上，陷入昏迷……

在睁开眼睛，手背上打着点滴，精神恍恍惚惚。看清了眼前的人不禁吓了一跳。

黄旭，怎么会是他。

“可算醒来了。”这声音，林淼转过脸，是自己的养父，身边还站着自己的养母。

黄旭臭着一张脸，双手抱胸斜靠在墙上，一副慵懒冷清旁观的样子。

“爸，那个。”林淼将口袋里那些零零散散钱交给林德，他能做的就这些了。

林德苦涩接过钱，叹息般的说道“我们没有逼你的意思，你这孩子……”

林淼惭愧的低着头，自责“都是我太没出息了。”

“不怪你的，是我们拖累你了。”

黄旭实在看不下去这一家人上演的虚伪的亲情戏码，冷冷的嗤笑“呵，好感人。淼淼我们没有逼你的意思，那淼淼是

自己犯贱自虐啊，要去卖血。嘴上说的好听，把淼淼钱拿走的时候怎么都不手软啊？”

林德被黄旭尖锐的话刺激的脸上一片火烧。

林母斜着眼，不屑地打量黄旭“你又是谁，这是我们的家事，用不得着你这个外人，说三道四。”

黄旭讥笑“外人！淼淼的住院费还是我这个外人付的。两位亲人是吧，怎么不去付下医药费啊？”

“你……”林母直指着他，血气上涌，黄旭平平淡淡的话语仿佛是从天而将的莫大羞辱。大声嚷道“医药费我们会付

得，请你出去。”

林德拉过林母“别这样，你冷静点。”贴着耳朵和她小声说了什么。

林母的表情一下子僵住，随后如同变戏法般，变了好几种表情，可谓生动。最后再望着黄旭是一副极尴尬不自然的笑

容。

“哼。”黄旭懒得理会他们之间说了什么，脸上依旧淡漠。

“淼淼啊，那人家里开了一张医疗报告，说什么凑不齐赔偿，就要法庭上见了。小鹏才多大……”林德一脸的凄苦。

林淼心里不好受，可是自己又能帮上什么呢？

黄旭真的给他恶心都快吐了，天下怎么会有如此不要脸的父母啊！偏偏就让倒霉的林淼给遇见了。他咬牙切齿“你就

直接开口吧，要多少钱！”

林德没想到黄旭会怎么干脆，他也只是看这人的衣着气质都不像寻常人家出生，定是有些来历。又肯为林淼付医药费

，守着他清醒，交情自然是不错，定不会袖手旁观。

病床上的林淼急了，拉着黄旭的衣角“你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你的父母在我眼前演苦肉戏。无非就是看在我舍不得你受苦的份上，勒索点钱，你猪脑子啊，这还不明白

。”

林淼只给他吼得一愣一愣，望着自己的养父母，见他们都面有愧色。黄旭说的定是没错了。原来真的是这样！心下仅

有的一点亲情的温暖，淡淡飘远了……

黄旭看着自己戳穿了真像后，林淼寞落的眼神，心里不忍。嘴上还是强硬的说道“戏都演了，我也看了，明白了。就

不用矫情了，开口吧。”

“五万。”林母伸出手掌，比划了一个数字。

林淼差点没给他吓死，两只眼睛没从眼眶中掉出来就是万幸。五万，你当黄旭是冤大头啊，他又不傻。

黄旭嗤之以鼻“五万我可以给你，但是从今天以后起你们休想从林淼身上拿走一分钱！”

林德夫妇不由怔住。

黄旭从身上的皮夹里掏出一张支票，龙飞凤舞的签了字，狠狠摁在林德的胸口“现在钱已经拿到了，所以请你们出去

。病人还需要休息呢。”

夫妇两人也觉得丢人，不愿多呆，临走时养父回过头眼神复杂的看了林淼一眼。顶着一张惭愧的脸，悻悻然的走了。

黄旭锁上门，走到林淼身边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痞气十足“喂，我帮你从剥削中解救出来了，你怎么感谢我啊？”

“那钱我会还给你的。”

“我自己乐意给，你不用还。”

“我一定会还给你的。”眼神坚定。

“好好好，随你，爱还不还。”

呆呆地望着他，无辜，可怜，无助，迷茫。心里都乱成一团了，他早就知道养父母不喜欢自己，可是自己还是对亲情

抱有幻想。现在赤裸裸的被揭穿了，他的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果然是期望越大失望越大，要是这颗心不会再去奢求不会在去期盼，是不是就可以好过一些些？

黄旭只给他望的，一阵揪心。这个眼神，他的心一阵刺痛，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原来早已根深蒂固……那个人

……好遥远呐……

心里在不愿看见这样的伤痛，怜惜将林淼搂进自己怀里。

“没什么好伤心的，以后我宠你就是了。”拍拍胸膛，信誓旦旦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