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入正途 下——酥油饼

作者:酥油饼  录入:10-23

“师父早。”他从后面抱着常镇远,伸长脖子在他面颊左右各亲了一下。

常镇远皱眉道:“刷牙了吗?”

凌博今笑嘻嘻地往洗手间跑。

常镇远那一块土司往里吃,顺手打开手机,就看到一个来自励琛的未接电话和一条来自刘兆的短信。他直接忽略掉未接电话,打开短信。

励琛和他父亲被捕。

常镇远怔了怔,将短信反复看了两遍,考虑着要不要拨个电话回去问清楚情况,毕竟励琛和常镇远过去纠葛太深,最近又有接触,很难说会不会被牵连。他想了想,终究还是按了通话键。

刘兆似乎料到他会打电话,非常爽利地说了下情况,“新闻说是凌晨十二点,他们想要偷渡出去,没想到被警察抓了个正着。”

常镇远道:“在哪里抓住的?”

刘兆报了个地点。

并不是励琛与他相约的地方。

常镇远冷笑。这个励琛,到最后都不忘利用他。他之前就觉得以励琛的为人绝对不可能在毫无希望的情况下还做出这样危险而苦情的事。果然,励琛这样做的目的并不是真的希望他跑去和他远走高飞,而是希望借他的口告诉常父他们出发的地点,来个声东击西!幸亏他压根没打算理会这件事,不然,他和常父就可能背上帮助他们混淆警方视线,故意协助他们逃跑的嫌疑。

凌博今出来就看到常镇远看着手里的土司,一脸阴冷,疑惑道:“土司怎么了?”

常镇远咬了一口道:“太好吃了。”

凌博今笑道:“就算师父不这么推销,我也会把它吃光的。”

常镇远放下手机,抓起盘子三片土司一口咬掉一个角,然后放回盘子里,“这些是我的。”

凌博今抢过那三片土司,就着缺口跟着咬了一大口,然后赞叹道:“好吃。”

常镇远看着他夸张的满足表情,无声地笑了笑。

凌博今见他面上阴霾尽去,才真正开心地吃起来。

前往M市的路上,常镇远意料中的常父电话终于打来。

常父声音十分沙哑,显然很疲惫,“励琛和他爸都进去了。”

常镇远道:“我知道。没想到这次新闻出得这么快。”

常父道:“当然快,我安排的。励家当年对你做的事,我都会一件一件地清算回来!”

常镇远不禁动容。他对常父没什么父子亲情,而且刚醒来时常镇远的境况也给他留下常父根本不在乎这个儿子的印象,但现在他才知道,常父并不是不在乎这个儿子,而是太在乎,所以恨铁不成钢,格外不能容忍常镇远的堕落。这也直接导致,在他彻底放弃励琛之后,常父对他态度有了非常大的转变,连对他未来伴侣的选择都能够容忍下来。可以想象,当初常镇远死皮赖脸跟着励琛却遭到冷遇时,常父心情是多么沉重和痛苦,所以才会过了这么多年仍念念不忘要扳倒励家。

“励琛挺能耐的,把能扛的罪名都扛下来了。”常父道,“看来他很清楚,只要他爸还在,他们家就还有希望,要是他爸不行了,那励家就真的彻底完了。但我不会让这件事这么容易的!”

常镇远道:“注意身体。”

常父说得正起劲,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给整得哑然了,过了会儿道:“嗯,我知道。你在干什么?”

常镇远道:“打算去M市见丈母娘。”

常父又沉默了会儿,“他家长要是不同意,可以让我来说。”

常镇远听他语气这么正式,有了开玩笑的兴致,“联合阵线,一起镇压我们?”

“你就这么想我的?”常父勃然大怒。

常镇远大笑。

常父又愣住了。在他的记忆中,只有常镇远幼年时期才这么笑过。一个陌生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来,“伯父您好,我是凌博今。很抱歉一直没有正式拜访,谢谢您将儿子教得这么好……”

电话被猛地挪开,常镇远道:“没事的话,我挂了?”

“人家说了这么久,我一个字还没说呢。”常父又怒。

常镇远对凌博今道:“我爸说他很喜欢你。”

凌博今开着车,觉得身体有点飘。

常父道:“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了?”

常镇远道:“一个意思。”

常父道:“那人声音听起来很年轻。”

常镇远道:“嗯,明年中考。”

“他现在干什么?”

“开车。”

常父道:“算了,还是哪天,我过去自己看吧!”儿子性格变开朗他是很欣慰,可是满嘴跑火车是什么回事!

M市是凌博今的老家,根本不需要导航仪指路。

到网吧门口,他们一眼就看穿那辆停在对面的车是同事。

常镇远过去敲了敲窗户,然后出示证件。

那人乐了,“嘿,同行就是同行,一眼就看出来了。”

常镇远道:“怎么样?有什么动静吗?”

那人道:“没有,挺安分的。不过每天都泡在网上,我看他工作时间大概一天有十六个小时。”

常镇远道:“谢了。”

那人道:“不客气。”

常镇远转身朝网吧走去,凌博今停好车,跟在他后面。

这个时段网吧里人不多,只有角落里坐着几个人。

常镇远眼睛朝四周扫了一圈,然后落在那个坐在台子里面的网管身上。“余超?”

余超一怔抬头。

凌博今堵住出路。

常镇远出示证件。

余超脸一下子就白了,整个人哆嗦起来。

常镇远道:“你是想在这里说,还是去警局说?”

余超道:“说,说什么?”

常镇远道:“蒋晓。”

余超摇头道:“没听过。”

常镇远道:“要不要我给你个镜子让你看看你自己?”

余超低头不敢看他。

“你脸上写着心虚。”常镇远道,“你的网名是不是叫为情所困?”

余超犹豫了下,点点头。

常镇远道:“认不认识一个网名叫情淡如水的女网友。”

余超道:“不记得了。”

常镇远道:“我们既然找到这里,肯定是有把握了。你找到我市离这里一点都不近,要是没把握,领导是不会批准出差的。”

凌博今想笑又忍住了。

余超头越发低,连头发里都能看到亮晶晶的冷汗冒出来。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老土的话我就不说了。说直接的,蒋晓尸体的指甲缝里有皮屑,已经证实与她的家人朋友都不吻合。剩下的,不用我说了吧?现在的科技,什么查不出来?”常镇远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缓缓点了根烟。

抽泣声慢慢从低头的余超发出来。

常镇远看了看手表道:“坦白有时间限制的,过了半小时就不算是主动坦白了。”

“我,我没打算杀她的,我是真喜欢她,想和她在一起的。”余超握紧拳头,痛苦道,“她怎么能够耍我,她怎么会是那样的女人!”

凌博今拿出纸笔做记录。

“我们在网上认识了很久,大概有半年,可是她后来对我越来越冷淡,我每次找她,没说几句,她就说困了,不想聊了,还是说异地恋没好结果,我们不可能的。我想,一定是因为我不在她身边,她没有安全感,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想法。我就向老板请了假去找她。”

117、“想入”非非(六)

余超一边说,眼泪就一边往下掉。他很快抹掉继续道:“她说她很喜欢吃零食,而且怎么吃都不胖,我带了一袋子的家乡土产和零食给她。”

凌博今道:“什么袋子?编织袋?什么颜色的,多大?”

余超用手比划着形容。

凌博今和常镇远对视一眼。他说的编制袋应该就是那个用来装蒋晓尸体的袋子。

“后来呢?”

“我知道她很喜欢一个牌子的鞋子,所以去那里买了双新鞋给她。她看到挺高兴的,我们一起出去吃饭,一起聊天。后来我不知道说错什么,她突然生气了,我怎么解释她也不听,扭头就走。我一遍一遍地打电话给她,可是她根本不接。我在QQ上找她,她也不回。我没办法,就故意说,如果她再不出现,我就把她的照片、名字和聊天记录都去网上曝光,她这才又出来见我。但是这时候我才知道,她根本就不喜欢我,我在她眼里,就是个白痴,是个傻瓜!”余超握着拳头的手背上青筋毕露,愤恨从身体每个毛孔迸发出来,让他整个人彻底从刚看到警察时的惊慌中脱离出来,陷入到被欺骗被愚弄的怒火中去。

常镇远拍了拍台子道:“别急着发火,继续说。”

余超嘴唇抖了抖,半晌才道:“我起初以为她心情不好,胡言乱语,但是她越说越不像话,一直骂我,说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句话她重复说了六遍!还说我是穷要饭的,这句话她说了十五遍!我都记得!都记得!她说我穷得连戒指都买不起,还想娶老婆……你们说,像她这样的人难道不该死吗?她活在这个世界上,还要去骗别的男人,以后生出来的小孩也跟她一个德行,这个社会就是被她这种女人败坏的!势力,不要脸!”

他吼起来,惹得网吧上网的客人频频看过来。

凌博今道:“那你也不应该杀了她。杀人是犯法的。”

余超道:“难道欺骗感情就不犯法?等你老婆跟你说她跟你是玩玩,压根就看不起你,还跟别的男人上过床,你要是能冷静再来教训我!”

常镇远敲了敲桌子道:“再吵告你人身攻击。”

余超有点怵他,嘴角动了动,终于收敛了。

凌博今低下头捂着嘴巴笑。

常镇远道:“继续说。”

说到这部分,余超蔫了,耷拉着脑袋,“我想起以前用一个小号加过她,当时聊得很开心,觉得她人不错,才换了个身份用大号加她。她不知道我们是一个人。我就用小号约她出来,说带了礼物给她。她竟然真的相信了,我约她在一家连锁咖啡店里等,然后装作迷路,用电话一步步地把她带到了河边,然后……”他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将脸埋在掌心里,失声痛哭起来。

凌博今和常镇远等他哭痛快之后才继续问。

“我杀了她以后,觉得解气,又觉得害怕,我把她放进了之前带来的编织袋里埋在地里,还用石头放在上面,挡住。”余超边说边发抖,“她穿着我买的鞋子,我很生气,想脱下来带走,但走到半路,看到一个人穿着制服走过来。我很害怕,我当时就想着赶快离开那里,不能让任何人看到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把鞋子丢到草丛里就跑了。”他抱住头,整个人陷入极度的混乱和懊恼当中。

余超被暂时拘留在当地警局。

案子破得很顺利,中午当地警局的同事都说要请吃饭,不过王瑞半路杀出来,其他人听说凌博今就是当地人,都笑笑走了。

王瑞剃了个平头,比先前精神许多。他二话不说带两人进了附近一家饭店,“知道你们晚上要吃团圆饭,我就不和凌妈抢了,但这顿午饭我做东,你们跑不掉的。”

凌博今笑道:“你看我们哪里像要跑,明明是堵着你,怕你跑。”

王瑞早一天就订好了菜,三人一坐下,菜就像流水线一样不停地端上来。王瑞感慨道:“没想到你们竟然还真成了。来,我敬你们一杯!祝你们白头偕老!”

凌博今道:“会不会太老土?”

常镇远难得配合地举起了杯子。

三人碰杯,各自抿了一口。

王瑞道:“怎么样?侯元坤的案子怎么样?”

凌博今就将前前后后的事情都说了,包括赵拓棠几个亲信以及成云妹的结局。

王瑞唏嘘道:“这真是各有各的命啊!你看赵拓棠和成云妹,还一男一女呢,最后没成,倒叫你们俩大老爷们给成了。”

凌博今道:“这话我听着怎么这么酸呢?”

王瑞嘿嘿笑了两声,低声道:“我师父回来了吗?”

凌博今道:“上次说是几号回来,反正也就这几天了。”

王瑞点点头道:“幸福就好。”

凌博今道:“你呢?有看上眼的吗?”

王瑞道:“你以为菜市场挑黄瓜呢?哪这么容易的?反正看你们好,我心里头也高兴。那就是希望啊。来来来,我再敬你们一杯。”

三人说说笑笑,吃了近一个多小时才散。

临走时,王瑞趁凌博今去洗手间,对常镇远语重心长地说:“别看他每天没心没肺的样子,其实他心里挺苦的。有时候钻牛角尖还看不出来,有时候会没安全感。要什么时候你感觉他对你特奉承特关心特黏糊,那大概就是你做了什么事让他觉得你在生气了。”

常镇远道:“从你的形容来看,他对你的判断并不很准确。”

“是啊。”

“但是对我挺准的。”

“啊?”

常镇远抱胸道:“他对我的每次判断……都很准确。”

王瑞先是一愣,很快笑道:“算我多嘴了。”

凌博今出来,三人道别,又约定下次见面的大概时间后,常镇远和凌博今在附近逛了逛,等酒散得差不多,才开车回家。

越近家门,凌博今发现常镇远越沉默,不由笑道:“我妈很好相处。”

“看得出来。”

“看谁?看我。”

“嗯。”

凌博今笑了,“而且我形容过你,我妈非常欣赏你。”

常镇远道:“看得出来。”

“这次看谁?”

常镇远道:“你不是说我像你爸吗?”

凌博今纠正道:“是有时候。”

常镇远道:“现在呢?”

凌博今道:“完全转化我对你的欣赏,这个答案可以吗?师父?”

常镇远道:“不及格。”

凌博今愕然道:“为什么?”

常镇远道:“因为不想你毕业。”

凌博今笑道:“正好我也不想毕业你荼毒下一届,所以还是我们耗着吧。”

常镇远转头看着窗外,嘴角的弧度淡淡地印在车窗上。

凌博今家是医院宿舍楼,这个时间楼里没什么动静。凌博今和门卫打了个招呼,就带着常镇远坐电梯上楼。

常镇远收伸进口袋里,摸了摸。

凌博今和他笑嘻嘻地说着话,想要调节他的紧张。

等出电梯门时,常镇远似乎完全镇定下来,至少从脸上看不出一点紧张的痕迹。

凌博今掏出钥匙,却又改变主意按了门铃。

门很快就打开了,凌国丽站在门里,先用眼睛飞快地扫过儿子全身,确定他平安之后,才看向那个站在儿子身后的男人。只一眼,她就觉得这个男人不简单,甚至比他儿子在电话里形容的更加不简单。

“伯母。”常镇远边进屋边将礼物递了过去。说实话,要称呼一个只比自己真是年龄大几岁的人为长辈,多少有点考验他的心理素质。

凌国丽收起探究的目光,接过东西,笑道:“人来就好了,还带什么东西啊。你们肚子饿不饿?桌上有青团,饿了就吃一点吧。”

推书 20234-10-23 :一独成醉——夜贪》: .....